第三百六十六章 侧妃的妹妹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教训奴才，让人不喜的厉害。
慕青芙紧抿着嘴唇，分明怕的要死，却还是没有退让。
这香囊是她娘亲手绣给她的。
她和娘没有来到慕家之前，一直在外生活，虽然慕之洵没有短着两人的花销，但总归是寂寞的。
这香囊也是那时候她娘亲自绣给她的，这么多年一直戴在身边。
如今她入了慕家的族谱，成了慕家四小姐，但是对慕青芙而言还不如回到那个小院中。
至少在那里，她不用叫娘亲为“姨娘”，不用看那么多人的脸色，不用走到哪里都听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可是姨娘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她怎么能自私还说想要回去的话？
只是这香囊，是她那时候的记忆，万万不能给了别人的。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少女显然也是脾气不好的，当下就使了身边的丫鬟去抢。
慕青芙脸色发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住手。”
慕青璃淡淡的说道，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
慕青芙听见她的声音后眼睛一亮，一溜烟躲在了慕青璃身后。
“你又是谁？”那少女抬起下巴，一脸挑衅的看着慕青璃。
慕青璃没有回答，显示仔细回想了下自己之前在宫宴上有没有见过这少女，而后又想了一遍皇宫中几位公主的年纪和性格，好像没有能跟这个对的上号的。
不是公主啊，那就好说了。
想清楚的慕青璃笑容浅浅：“这位姑娘，这东西是我妹妹的，她既然说不卖，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这么说还是客气的，如今慕青璃不知这少女的身份，不想惹麻烦。
那少女见慕青璃和慕青芙的气场迥然不同，便也收敛的几分：“那香囊破破烂烂的，我若不是看着上面的刺绣精致，才不想要呢。现在我都说了要出银子买，你们推三阻四的不卖，这不是刻意找茬么！”
慕青璃嘴角一抽，险些笑出来。
如今的孩子是多天真无邪，被宠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这话来。
“说不卖，就是不卖。”慕青璃因着墨凤祈忽然的求亲，这会儿心情也不是很好，“你要是有本事，就以权压人的逼着我们将这香囊送给你，没本事就别在这里扰了佛门清净。”
少女没想到慕青璃忽然发火，一下愣在那里。
“走吧。”慕青璃侧头对慕青芙说了一句，慕青芙连连点头。
“等等。”眼看慕青璃要离开了，那少女快步跑到她面前将她拦下，声音不豫，“我姐姐是晋太子侧妃，这个理由可够！”
慕青璃的脚步猛地僵硬下来。
慕容绝尘的侧妃……是那位云侧妃吗？
她一早就知道，慕容绝尘身边的那位侧妃不是大楚人，而是大晋人。
云姬年少时家贫，父亲想要将她卖到地主家做妾室，用这笔钱给她的哥哥娶媳妇。
云姬知道后连夜出逃，跑了数天之后撞到了刚好要来大楚当质子的慕容绝尘，便被他救下。
又过了几年，慕容绝尘就娶了云姬，还给了她一个侧妃之位。
这段往事算不得辛秘，大楚很多人都知道，私下议论那位云侧妃真是好命。
她一介平头百姓，就因为天时地利撞到了慕容绝尘，从此便成了大晋的侧妃，按照目前的状况看来慕容绝尘继承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作为侧妃，以后少不得是四妃之一。
那少女以为慕青璃是怕了，语气中的得意重了两分：“我姐夫是大晋的太子，你们惹了我，绝不给你们好果子吃！”
如今慕容绝尘虽然说是质子，但行动已经大为自由。
谁都知道这“质子”不过是个名头，要是他想走，随时都能离开，是以他在大楚的地位不仅不低，还很高。
慕青璃听得那一声“姐夫”格外刺耳，忽的转过头，目光如刀的看向她。
少女没想到慕青璃会这般，吓得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是云姬的亲妹妹，出身乡野，是这两年云姬得势了才将她从家里接了出来。
她就像是个一夜暴富的人，从下等人变成人上人，质子府中所有的奴才都对她恭恭敬敬，久而久之她便自我膨胀起来。
因为内心害怕旁人看不清她，就格外的飞扬跋扈，生怕露了一点儿弱势让人瞧不起。
她这些日子惹出的麻烦不断，不过旁人看着她的身份也都忍了下来，没想到今儿碰见了慕青璃。
慕青璃上上下下扫了她两眼，语气冰冷的嗤笑道：“方才听你说我妹妹出自小门小户，到不知谁才是鸡犬升天，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学会在这里狐假虎威，我妹妹的荷包，你也配开口！”
慕青璃这话带着煞气，莫说是云姬的妹妹，连慕青芙都吓得不轻。
“你……你……”云姬的妹妹哆嗦了半天都有说出来话，只因慕青璃眼中的煞气太过吓人，让她的话在喉咙里就是不敢冒出来。
她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哪经得起慕青璃这种态度。
“我去告我姐姐！”少女说完这句话，逃命般的逃跑了。
慕青璃看着那背影，只觉得心口一团火在烧，怎么都灭不了。
她今个的确是迁怒了。
那少女虽然过分，但依着平时的她，四两拨千斤的劝过去了，不会像今天这样发泄般的怒斥对方。
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轻易动真怒。
只是这会子她心口的那股邪火被点燃，熊熊燃烧着，于是脾气也就压不住了。
“二姐姐……”慕青芙看着她的背影，弱弱的喊了一声。
慕青璃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
“四妹，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去厢房休息一会儿，等下你看祖母快要结束就派丫鬟了叫我一声行吗？”
她这会儿脑袋突突的疼，就想一个人呆着。
慕青芙忙不迭的点头：“二姐姐你快去吧，我这就去祖母那边。”
慕青璃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慕青璃一路上走的飞快，等到了厢房后一把将门关上，逼着眼睛靠在门上。
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很不好。
她不想变成一个喜怒哀乐都被别人牵着走的人，尤其是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
“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不高兴？”一个妖娆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
慕青璃睁开眼就看见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慕容绝尘
她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冲过去扑在他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紧紧环着他的腰。
慕容绝尘愣了下，随即眼睛里闪过狂喜。
他和慕青璃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他魅惑着她，有时候还带些半强迫，何时见她这般主动过。
他努力了那么久，总算将这丫头的心钻了个洞出来。
当即将她锢在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怎么了？”
他声音轻柔的不可思议。
慕青璃没有抬起脸，闷闷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一瞬间，像是无数桃花在慕容绝尘眼底盛开，将那张本就耀眼的眼衬得风华绝代，令人不敢直视。
“我不是来了么？”他像是哄小孩子那般对她说道，满满都是宠溺，“之前还是哪个小没良心的说，让我别老去找她，省的被人发现的来着？”
“我哪知道是谁说道……”慕青璃嘟囔着，就是死不认账。
慕容绝尘失笑，也没有拆穿她。
慕青璃就这样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心口的躁动过了好久才松缓下来。
过了好久，慕青璃才松开他。
她抬头看向这张华美到极致的脸，想到云姬，只觉得喉咙塞塞的。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当初慕容绝尘刚到大楚的时候步履维艰，是云姬在他身边陪伴着他，陪他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人人都说云姬一步登天，但她背后付出了多少怕是无人知晓，这侧妃之位，她当之无愧。
说到底还是自己来的太晚了。
慕容绝尘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却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最终只是叹息一声：“你若是这般，要我怎么放得下心走。”
不止她想他，他也想她啊。
一日不见整个心都焦躁的不行，只有将她抱在怀里，才能安安稳稳的松一口气。
他恨不能将她捆在身上，每天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慕青璃吃惊的问道：“你要去哪儿？”
他不是短时间内还不打算回大晋吗？
慕容绝尘刮了一下她挺秀的鼻梁：“之前不是将藏宝图找到了吗，这会子找到了一个疑似埋着宝藏的地方，我打算去看看。”
“离京城很远？”慕青璃刚问完就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这宝藏是夏太祖为自己的子孙安置的最后一道防线，用到它的时候自然都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自然要安放在远离京城且人迹罕至的地方。
“嗯，很远。”慕容绝尘温声道，“我要走三四个月。”
慕青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下。
慕容绝尘见她这般，心里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心疼，只将她再次揽在怀里，在她白玉般的耳朵旁轻声道：“我这次回来，就准备回大晋了，在离开之前一定会安排好你的事儿，你在家乖乖等我。”
他一回来就着手安排与她的婚事。
到时候定能让她平平安安的成为他的皇后，他的新娘。
这般算下来，最多一年的时间，慕青璃就会和亲大晋，彼时两人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慕青璃垂着头，最终还是将心中的那句话压了下去，抬头对他轻声道：“那你一路小心，早点回来。”
她想问他，云姬怎么办，他后院那些女人怎么办。
自己对他而言，是最特别的那个，还是唯一的那样。
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她不想他这一路想着这些让人分心的事儿，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吧。
到时候他的决定，关系着她的决定。
慕青璃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古代男尊女卑的生活，她一早就想过，将来找个能相敬如宾的夫君就行，婚后他想要纳妾她也没什么不答应的。
只要他不会宠妾灭妻，而那些女人和庶子又被她牢牢控制着，就没什么不好。
可是如今才明白，想到自己深爱的人身边还有别人，只要想到都不能忍。
至于他跟别人有孩子这种事，光是想到都会让她有种深深的厌恶感，怎么都摆脱不了。
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不想在嫉恨和狠辣中迷失自己，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放心吧，我此去带了很多的侍卫，定然会没事的。”他故意凑近她说道，“再说，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等着我回来娶她，我怎么敢爽约？”
“放心吧，我此去带了很多的侍卫，定然会没事的。”他故意凑近她说道，“再说，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等着我回来娶她，我怎么敢爽约？”
“不正经。”慕青璃狠狠戳了他一下，感觉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些许。“我走了以后，你自己千万保护好自己。”慕容绝尘叮嘱道，“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冷血和无情的势力范围，我虽然也派人其余人暗中保护你，但对方要是有心，总能找到动手的机会。”
“你自己平日里也多长个心眼，宫中人心复杂，如今五公主已经确定要嫁给容焕，容家已经算是二皇子的人了。在以后容家任何人的邀约都要慎重对待，能推就推，你可记住了？”
慕容绝尘事无巨细的叮嘱着，深怕慕青璃忘了。
慕容绝尘看出慕青璃兴致缺缺，只以为是要分别之故，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慕容绝尘……”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蓦然念出了他的名字，一如低低的叹息。
……
慕青芙按说好的那样，等孙氏快结束的时候就来派人找慕青璃。
几人等孙氏出来后本以为可以直接回家，没想到孙氏心血来潮，拉着她们要在庙里抽只签，说是主持方丈也在，正好让他帮忙解签。
慕青璃委实不想玩这个。
她不是很信这些，反而觉得不是很好。
要是正好抽到了一只好签，说不定就此放松警惕或者得意洋洋反而坏了事儿。
要是抽中的不好的签，心思郁结，陷入自我怀疑中，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但孙氏热情颇高，慕青璃总不能拒绝了。
除了慕青璃外，慕家其他几个女子倒是兴致颇高，高高兴兴的去抽签，如此慕青璃就更不能拒绝了。
于是她拿着签筒晃了晃，脑子里在想自己到底求什么好。
问问慕青檀以后能不能平安？还是假装孝顺的帮慕之洵问问身体状况？
或者是……慕容绝尘？
慕青璃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一只签就从签筒里滚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额……
慕青璃看了那签一眼，就打算将她放回去。
一旁的小和尚见状立刻阻止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有所不知，这抽出来的签，万万没有放回去的到底，等下方丈便为您解签，还请女施主稍等片刻。”
“可是我还没想好要问什么，这签就自己出来了……”慕青璃有些无奈。
这样解出来的签能灵吗，想想都觉得不可靠。
小和尚双手合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施主遵循本心就好。”
要她遵循本心，那她现在最想问的就只有慕容绝尘了。
慕青璃只能拿着签在那儿等着。
其余几人倒是抽好了签，一早在那等着。
过了一会儿方丈来了，一个个的开始解签。
慕青璎的是下下签，那方丈只是说了一句“执念虚妄，终抵不过命运归转，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便让她脸色铁青，要不是顾忌着孙氏在场，可能直接发作了。
慕青芸抽的是个中上签，签上说她顺遂平安，虽不能尽如心愿，却不至于落得太惨。
慕青璎闻言露出一丝笑容来。
她求得是姻缘，希望自己能嫁到一个富贵人家，权柄在握，将前即使你那都没有享受过的风光补回来。
有点可惜只是个中上签。
方丈缓缓从慕青芙那里离开，走到慕青璃身边接过她的签。
这下方丈手中拿过那只签后停顿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才对慕青璃说道：“此签乃中下签，此签变数极多，还是要看女施主自己作何决定。”
慕青璃对此本就是半信半疑，听到这里也只是对方丈低声谢过，心底却颇为不信。
这人一席话说了等于没说。
说什么他让她自己做主，她的事儿旁人能插手多少，这方丈要是这么说，自然不能让她信服。
方丈也是聪明人，见慕青璃这般就知道她不相信，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狡黠。
于是方丈笑过后也没多说什么，越过慕青璃继续向前走去，只是等到慕青芙之处，才算真正变了脸色，看向慕青芙的目光可以用“惊变”两个字来形容。
“下下签，鸠占鹊巢，幻影成空……”他低念着八个字，看向慕青芙的目光也是古怪。
慕青芙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在抖：“那……可有破解的办法。”
之前大姐姐的也是下下签，但方丈也没有露出多惊愕的表情。
为什么到她这会里会说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方丈缓缓摇了摇头，神情悲悯道：“此为天数，不可更改。”
慕青芙所求之事，十死无生，他不可能解决的了。
方丈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慕青芙则是脸色惨白。
等回去的路上，她还闷闷不乐的，慕青芸见状也不好意思让她独坐一乘，就将她也拉到慕青璃这里。
“你也别太在乎这些了。”慕青璃看着一路上都在憋着眼泪的慕青芙，劝了一句，“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要太认真，否则伤的还是自己。”
人们常说“慧极必伤”就是这个意思，想得多了心里的压力就越多，没日没夜的担忧这个担忧那个，自然活的也短了。
很多时候啊Q精神都万分有用，可惜有的人就是不明白。
慕青芸也说道：“是啊是啊，四妹妹你别太在乎，我看方丈解签的时候那八个字说的挺奇怪的，竟然说什么‘鸠占鹊巢’，难道是有人要抢你的东西吗？你仔细想想自己求了什么，实在不行就将那东西找个妥善的地方保存，别让人抢了去。”
慕青芙脸色煞白的抿唇：“我求的是家人身体健康，希望我姨娘能平安生产。”
其实她还问了自己以后在慕家的路能不能顺遂的走下去，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一点。
毕竟她一个从外面来的庶女，对家族来说利用价值有限，能不能顺利嫁人都是问题了，本来还想讨个彩头，没想到这下是给自己找了一块心病。
批出来这么个签到底什么意思，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叫“鸠占鹊巢”，难道说有人会抢了父亲对她的宠爱？
那也不对啊，家中随便一个哥哥姐姐都比她要来的名正言顺，宠爱也更浓重，不至于会被她鸠占鹊巢啊。
慕青芙想的头疼，却还是没有思绪，就只能将此事放在一边了，只是心中暗暗祈求千万别发生什么事儿。
慕青璃也是倒很久之后才明白，那方丈解签委实是厉害，几乎将几人之后的命运一语道尽。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
自从慕容绝尘走后，慕青璃的生活回归正常。
不管她多不习惯这样的，还是强迫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回到没有慕容绝尘的生活中。
说没有他的生活，也是不正确的。
他在刚出京的那几天，每天都会给她带点东西回来。
有时是一封信，有时是他沿途看中并买下来的小东西，有时有时别出心裁的惊喜。
就是冷血和无情心中颇为郁闷，他们两个前途远大的暗卫，却被主子来着成了信使，每天两头跑。
累倒不是主要问题，反正暗卫的体力都很好，关键是这不是一只信鸽就能解决的事儿吗，为什么要他们来客串信鸽的角色！
慕青璃每日看着这些，却是喜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