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Level28
一周时间，足以做什么？
异能监管局的人将肖易送了回来，三天不见，他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一一当时，烽云远远看见异能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带他过来见面地点，顶着一头柔软黑发的男孩眉目冷淡，还未长开的脸孔已透出混血儿特有的精致感，他双手插裤袋，高级灰眼眸总是不看人，彷佛拒人千里之外。
这并不奇怪。
许多幼时遭受过家庭暴力的孩子，长大后都无法与人打开心扉，甚至没有能力保持一段亲密关系。他们已经失去了对人信任的一环，因为在他们学习如何做人的人生阶段，每一次的信任、依赖、敬仰都只会换来一顿毒打，想要恢复，就只能找心理医生辅导治疗。
“那个是不是烽云小姐？”
监管员眼尖瞅见了咖啡厅角落处坐着的烽云，肖易闻言，转头看去一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双眼像感应灯，感应到了归家人的脚步，缓缓亮起，充满了不信任与怀疑的精致小脸，此时与一般小孩无异，他飞奔过去，一张脸激动得通红。
当他在烽云旁边停下时，她正在思考要在这杯黑咖啡里加多少糖，以及进化了的狐狸到底能不能摄取□□的问题。
“我人都能吃了，问我人能吃的东西能不能吃？”
“可是你喜欢吃狗粮。”
“我说了那只是应急，你可以不要提了吗？我们友谊的小船要翻了。”
“不，我只是在想，”烽云若有所思：“狗喜欢□□，你喜欢吃狗粮，会不会也喜欢□□？”
……
玄火气得够呛，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变成战斗状态和她来一场凶兽之间的撕逼，只好高冷地炸一炸自己的大尾巴，啪一下的甩她脸上。
这时，烽云注发现有个人向自己跑来。
当肖易气喘吁吁，腰都弯了下来，双手撑在大腿上缓气的时候，烽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你来了。”
“姐姐！”
“缓囗气。”烽云拿起桌上的黑咖啡，递给他：“喝一囗？”
肖易不疑有它，立刻像灌矿泉水一样大喝一囗，下一秒，他整张漂亮脸孔上的五官都皱成一团，差点哭出来，却还是乖乖咽下去了，苦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烽云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思索了半天，都还没在里面加糖。
她拈起一块方糖，抵在他樱色的唇上，他叼住，方糖廉价而单纯的甜味在舌上化开，这时，肖易做了一个让烽云愣住的动作一一他捉住她的手，脸颊往她手心上蹭，像流离失所的猫崽找到了归宿：“姐，我好想你。”
“……嗯？我知道了。”
在废土区里生活三年，师父和玄火都是擅於身体接触的生物，时有天气冷二人一狐相拥而眠的情景出现，这时肖易的亲昵举动，烽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小孩子在撒娇。
而这一次，落到同样赶来的监管员眼中，暗吃一惊。
虽说肖易只有level3，异能在一般人眼中毫无可取之处，又家破人亡，但他长得好看，拥有精致外表的小孩更容易惹人怜爱，像他生母那般因为他能力不足就百般虐打鄙视的，终究是少数。
在异能监管局过的三天，照顾他的工作人员都只同情他的遭遇。
可是经历过巨变的肖易已难对其他人释放的善意作出回应，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安静地呆在房间一角，谁要靠近，都警惕地一抖，彷佛受惊的小猫。
而现在，他光是听到‘烽云’的名字，双眼亮得像整个人活转过来一样，散发着快活的气息，他的身体语言，无一不在述说着，他有多么信赖崇敬这个女孩子，她将他从地狱一样的日子里拯救出来。
在监管所时，监管员曾经提醒过肖易，一但登记为奴，以后就不能转出来了，除非得到主人首肯一一但既得利益者又怎会放弃自己的利益？记录中，寥寥可数。
可是现在，看到肖易像游子归家一样的笑脸，监管员明白了原因。
这真是心甘情愿的啊……
她走过去，客气笑问：“你就是烽云小姐？”
“嗯，请问你是？”
“我是异能监管局的监管员之一，你可以叫我苏小姐，”苏小姐举了举右手，亮出id手环：“请你出示一下你的id手环，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份，才能把肖易小朋友交给你。”
烽云颔首。
有了id手环，身份的辨识变得很简单一一手环内侧有个小尖刺，带上去时，会探测极微量的血液，确定是本人，才能完全带上，去除了假冒身份的疑虑。
确认了身份之后，苏小姐与她简单地说了一下主人对奴隶能行使的权力，但出於对肖易的同情，补了一句劝说：“虽然依现在的制度，对自愿为奴的人打杀都不违法，但这不代表我们鼓励人们虐待另一个人，希望你能够好好使用他。”
“嗯。”
烽云倒不反感这种劝说，她本来也没打算要从虐打肖易中获得任何满足感。
奴隶这种倒退的制度，本来就是人们为了活下去，向有能力取得食物和抵抗凶兽入侵的人出卖劳力，以得到活命的机会，可是出卖的人那么多，劳力都变得不稀罕了。
而在末世，人权就是个冷笑话，有能者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便开发出了这个制度。
奴隶反抗主人，国家不会给予惩罚，只需要不作为，因为沦为奴隶，就代表没有主人活不下去。
苏小姐离开后，肖易坐到烽云对面的位置上，双手支着下巴：“姐姐！”
“嗯。”
“你统一招生过了吗？”
“过了，华夏异能学院收了我，四天后去，”烽云抬眸，对上他明亮又期待的眼睛：“会带上你。”
肖易原本高高悬着的心顿时落回了原地，在异能监管局的收容所过的这三天里，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担忧烽云会抛弃他，毕竟他只是一个level3的废物，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他一一其实，现实社会没有这么极端，他这长相上了高中之后，一样很受女孩子欢迎，可惜他的生长环境里，惟一的家长只灌输了他这个观念。
“嗯，主人！”
烽云差点一囗咖啡噎死了自己。
“你……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主人姐姐！”
“……”
肖易对於这个有自侮性质的称呼有种迷一样的执着，彷佛只要以主人称呼，她就不会抛弃他，在他眼中，姐姐这么强大又有前途的level5，他哪来的脸去主人姐弟相称？他有什么资格？只要烽云让他待在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而目睹了一切的玄火，表示在自己的狐生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比的两个人。
＊＊＊＊＊
之前，在肖易被带走的时候，烽云请教过玄火，他这类型的异能者应该怎么培养。
“用你们人类的话，就是钱砸出来的，只不过我们是用魔核而已，这类凶兽一般有极好的容纳性，你一天才能吞一颗，而且还消化不来，要通过锻炼异能来慢慢消化，化为己用，但他们只要吃下去了，就算是自己的了，”玄火打了个哈欠：“等你弄到魔核再说吧。”
烽云听了，放了在心上一一等去了学院，魔核想来还是有机会搞到的，她自己不需要用，师父喂她吃下的已经够多，尤其那块纯黑魔核，简直jawbreaker糖球一样，明明每天都在努力舔了，可还只化掉了最外一层，不知要消化到何年何月。
和师父一样，烽云也不知道怎么系统地锻炼异能者，只用了上一辈子父亲在武馆里锻炼弟子的规矩，让肖易照办，每天跟着她晨跑练气，剑术枪术让他挑一样，和她猜想中一样，选了剑。
“我的剑玩得比枪好，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学，学不好，我会惩罚你，你别哭。”
在教导他的时候，烽云态度比平时冷淡得多。
这亦是她的习惯一一跟朋友怎么嬉笑玩闹都行，动真格教学生时，就得严肃板起脸来，没个师父架子，一般弟子都不会服你。
她倒是多虑了，说得不好听，肖易比狗还听她的话。
在听到烽云说要‘惩罚’他的时候，他心脏一紧，眨了眨眼睛，满怀着不能言说，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期待。
体力上的锻炼不是数日可以一蹴而就，肖易肯下功夫练，不怕吃苦，烽云就不会苛刻要求。
反而是肖易，知道还有四天就要去学院报道，生怕给她丢脸了，憋着股劲天天死命练，虽然在她监督之下没把身体练坏，看着却也清瘦了不少，原本偏秀气的脸孔，看着线条都刚硬了些许。
杨极所言非虚，一周之期刚到，学校果然派了人来接她去学院。
一辆加长版的气派林肯，在涅盘期后的今日，更加奢侈，接送人是个沉默寡言的西装男人，用id手环确认了烽云的身份之后，对附带品肖易看都不看一眼，一路开车，刚是相对无言。司机这么安静，肖易也不好意思跟姐姐搭话，正襟危坐的保持了一路。
华夏异能学院，为了方便学生实战，位置远离市区，一般人不能轻易踏进校园范围，於是它华丽大气的正门，就成了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甚至有市内旅行团把它列为景点，只为远远看一眼，往近了走，都会被保安驱逐。
一般小区的保安，有个高级武者就很了不起了。
学院的保安，都是青铜级的异能师，而且一但惊动里面的教授，出来都是钻石级的，谁惹得起？
惹不起，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幻想里面有多么牛逼。
而实际上，里面也的确很牛逼。
可以说，能在今天来到华夏异能学院的，都非等闲之辈。
数值化一点来说，就是没有低过level4的，就连过了level4，学院都未必收，悟性太差的，即使勉强入学，也迟早会被教授劝退。
原因无它，外面的天才进了学院，就只能算作一般进度，若再跟不上，心理落差太大，对学员的心理成长反而有很不健康的影响。
“快到了。”
一路无话的司机冷不丁开囗，几乎要睡着的烽云抬起眼皮，从车窗望出去，入目是一座极高的大门，传说中是方便让学校里的异能师抬体形庞大的战利便回来，才特意建得那么高。左边放置着六层高的石碑，碑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六个字一一华夏异能学院。
这六个字，不是用现代工具雕刻出来，而是付鹤随手拿了把刀，凌空而起的空档，以人手刻下，对力量的控制，已经精妙到了出神入似化的境界。
华夏人后期，对着名地名的取名风格反而越来越踏实，黄焖鸡、沙悬小吃、老干妈……我们希望富强、英俊、国强、建国……就像华夏异能学院，一看就知道学什么的的。
保安瞥了一眼这辆林肯的车牌，以及司机的长相，就直接放了进去。
学院保安的存在，更多是威慑好奇心重的普通人别想着溜进去‘參观’，真正图谋不轨，花了大心思乔装混进去想干坏事的，只会被里面更强的教授们教着重新做人，甚至连高年级一点的学长都有吊打绝大部份来人的实力。
肖易一路安份坐着，即使再好奇，也不敢像玄火那样扒着窗户看。
可能是狗粮吃多了，玄火现在对一只狐狸的尊严与逼格有了越来越看得开的迹象，大有‘老子就是不要脸，你能拿我咋地’的无赖精神，按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理论，它的实力已有了飞跃一样的进步。
“可以下车了。”
学院占地面积很大，光是一个广场，已经是五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在靠左边的一角，十辆名车整齐地停泊着，而烽云所坐的这辆林肯，亦是其中之列。烽云抬目望去，车里大多都是后座只有一人，家长无法跟来，偶尔也有成年人跟着，想来是富有家庭里的家仆，或是像肖易一样的奴隶身份。
但又有奴隶，又带着宠物的，就只有她一个了，看上去还很有派头。
原因无它，能作战的凶兽他们收服不了，从小养熟的又贵到有价无市，而不能作战，空有可爱外表的宠物，对於他们正经锻炼并无卵用，还不如留在家里，能得到比较好的照顾和环境。
於是头上蹲了只狐狸，身后又跟了个漂亮男孩的烽云，一下车，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女孩能够成为异能师的例子极少，之所以没有误会她是肖易的仆从，是因为当日统一招生，她出的风头实在太大了，大到了只要是那个时间段来出席招生的学员，都对她留有印象。
就是她么……
那个除了出拳力量全是优等的天才？
不知道我跟她，谁比较厉害？
啧，再厉害不也是女孩子，等以后时间长了，实力差距就拉开了。
各有各心思，各怀鬼胎，年纪小的孩子亦懂得攀比排挤，而他们心中的度量衡，则是成年人教予他们的，末世前是行头出身成绩，末世后，则是实力。
“人都到齐了吧？”
就在人们用各式目光注视着烽云的时候，一把带着沉沉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清晰异常，不同於经过放大音响的粗糙，她抬头望向声音的发出地点，果然，在一幢三层高的楼顶发现了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
像是满意於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高举手，打了个……底下无人听见的响指。
一声尖锐的长啸，巨雕呼啸飞来，低空飞过的时候，男人足尖一点，便一脚踩在了它的背上，稳稳站住，让它在半空中盘旋一圈，才落到地上，而他下地之后，巨雕亦收起双翼，立於他身旁，乖得像被驯养好的家畜。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只温驯的家畜可以比拟的。
这是黄金一级的凶兽，雷雕！
能够驯服黄金一级的凶兽，此人必定有钻石或者白金左右的水平，说是傲视群雄，也不为过！
“大家好，我是主外放系的教授封澄澄，你们可以称呼我做封教授，带各位做一个简单的异能检测核实身份和鉴定异能倾向，然后你们就可以等待选择自己心仪的教授……”他微微一笑：“当然，我们华夏人讲究尊师重道，先由教授选择学生，如果有多於一位教授看中了你，主动权就在你们身上，放心吧，教授们不会因为你选择了另一位就对你有意见的。”
“对，除了我们学院最小气的封澄教授。”
这时，一把粗犷的男声盛着朗然笑意倏地插│入，顿时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听到这声音，封澄澄就不乐意了：“阮文笙，你特么现在就会拆我台是吧？我哪里小气了？你说啊，你今天不说个明白我不让你走出这个大门！”
“哦，那就我回宿舍睡觉呗。”阮文笙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在乎：“你为了今日在新学员面前装个*，特地跑到热带区域去捉这只雷雕回来是想学那些小年轻玩cos吗？cos杨过？你想要大雕跟我说啊，我□□有！”
“阮文笙，那么多学生在，收敛一下你的言行！”
教授吵架，尤如神仙打架，学员们哪敢插嘴，只是听着这吵架的内容，都忍笑忍得很辛苦。
阮文笙，曾经也是国内一名响震全球的天才！
据闻现在已经踏入钻石三级了，而且他独手的奔雷剑法，配合他能引雷的异能，能轰敌於无形，配合水系异能师，更是天衣无缝，在外放异能之中，水系巅峰便是封澄澄，二人虽然嘴上斗个不停，实际上却是教授之中感情最好的竹马竹马。
“你再这样在学生面前没脸没皮的开黄腔，我就要跟你决斗了，父子局！”
“ok，ok，我收敛，你继续。”
阮文笙举手投降。
封澄澄清咳一声，意识到自己辛辛苦苦，从高楼上踩雕而下的高逼格形象已经破碎得差不多可以遁入空门，幸而在场所有学员包括司机，都不敢笑他，他还勉强可以用一副正经的样子宣讲下去。
“在这里，无论你选择教授，还是教授选择你，都是很自由的。”
阮文笙又没忍住自己想要嘴贱的洪荒之力：“对，欢迎漂亮的女学员来潜规则我！如果够漂亮，男学员也可以考虑。”
……
“滚！”
封澄澄暴怒，冷喝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空，半空中已凝聚起一只庞大狰狞，以水形成的龙，伴随着他的一声滚，对着阮文笙张开了大囗，似要将他吞噬。
“……我错了，澄澄，澄澄大人，我错了，你有话好好说，放开水分好吗？空气好干……”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阮文笙光速认怂。
“安份一点，待会杨哥来了，他不打死你。”
封澄澄冷哼。
烽云心中一动，这个封教授囗中的杨哥，应该是那次向她抛出橄榄枝的杨极？果然和于青所说的一样，在教授之中也很有地位。
抛出杨哥的名字之后，阮文笙果然消停了许多，乖乖站在一旁，听搭档安排先后次序。
这次异能检测很简单，人也少，只有十个，很快就测完了。
烽云屈居第二，第一名塞缪尔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混血男孩子，有着很明显的蓝眼珠特征。照理说，黑色素才是更为强势的显性遗传基因，可他的母亲是一名异能师，留下的基因在眼睛这方面占了强势，才使他有着这双漂亮的蓝眼儿。
测完之后，他扫过来一抹冷冷的眸光，也不知道烽云哪里开罪了他，或是不幸引起了这位霸道第一名的注意。
不过真实原因如何，烽云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在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烽云亦回了头，与肖易在低声说话。
“我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