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一碗泔水
众人便是眉梢一厉，这个陆姑娘还真是不安分，他们姑姑已经如此宽厚她，她竟然还不安分？
姜沉禾倒是神色淡淡，和姜思静对视一眼，嘴角微带笑意，“出了什么事？”
莲藕道：“竹墨今儿一早去大厨房领份例，回去一瞧竟然是一碗泔水。”
“什么……一碗泔水？”姜思静有些不可置信的好笑起来，众人听言也十分好奇，他们姜氏主子虽然宽厚些，下面的却不敢这般大胆的，私自做主给了陆成珺一碗泔水。
独孤衍一行人在外面听着，也觉得匪夷所思。
姜沉禾问道：“谁竟然这般大胆，胆敢给陆姑娘一碗泔水，还有那竹墨提食盒的时候也没有瞧瞧？竟将一碗泔水拎回去了？”她声色平静，嘴角却憋着一抹笑。
她想到经过昨夜之事，陆成珺的日子不好过，却不想家中奴仆将她恨成这般，可想而知，她看到那一碗泔水的表情多么精彩和愤怒。
莲藕也是强撑着笑意，故作一本正经得道：“原本大厨房是断不敢这般作为的，但是今晨夫人要吃香凝露，偏偏小厨房没了，吴妈妈便去大厨房取了，正赶上大厨房妈妈们准备饭食，刚好听到陆姑娘的份例，吴妈妈便啐了一口。”
说到此处，莲藕终于憋不住笑，笑弯了腰，这可把姜锦晗等人急坏了，姜月灵嚷嚷道：“莲藕姐姐你快说啊，那吴妈妈说了什么？”
“吴妈妈说啊，这样的贱人也配吃这样好的东西，给她一碗泔水就是抬举她了！”
“哈哈哈——这吴妈妈好生有趣。”众人大笑。
姜锦晗不解，“莫非是吴妈妈一句话，那大厨房的主厨便给了陆姑娘一碗泔水？”这吴妈妈说话的分量还真是重。
莲藕捂着帕子笑道：“吴妈妈乃是夫人屋里的主厨妈妈，又是厨房管事，她这话一出，那大厨房的妈妈还以为是夫人吩咐下来了，自然照做了。”而事实上，自从姜沉禾保下吴妈妈后，她就对姜沉禾又敬重又感激，后来在姜家出事后也没有离开姜家，姜夫人感念她的忠心，便提拔她为主厨了。
“噗嗤——”姜月灵噗嗤一笑，“这事情还真有趣，想来姑奶奶不曾这样吩咐过。”
莲藕笑道：“吴妈妈一向敬重大小姐，想来是听到昨夜之事，只是不喜陆成珺，恐怕也未想到她一句话竟然被大厨房的妈妈们当成了圣旨。”
“好了。”姜沉禾笑了笑，“快说说那竹墨怎么没有发现食盒里面是泔水吧。”
莲藕笑道：“奴婢听闻，她原本是想瞧瞧份例都是什么，可是厨房的妈妈们呵斥了她一顿，让她快走，别碍事儿，她就没法看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在路上揭开食盒，所以也只能拎回院子了。”
姜沉禾听得好笑，看看！这就是一个大家族的上意揣测！只是那些大厨房妈妈的一个上意揣测，就让陆成珺没了早饭还受了羞辱！
如他们这样的大家世族，大厨房的妈妈自然是不能够常见到她母亲的，他们总是靠着她母亲身边的人揣测她母亲的意思。
这就导致了所有世族的一个通病，主子身边的奴才的权柄会很大！别看吴妈妈在她母亲身边只是一个厨娘，但是这个厨娘却不简单，她能够天天见到她的母亲，知晓她母亲的喜好，自然比旁人更清楚她母亲的意思。
于是那大厨房的妈妈一听吴妈妈说出的那句话，自然以为是她母亲的意思。
而事实上，她母亲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但是可惜这些奴才从小都没有读多少书，每日盯着的也不过是他们那一亩三分地，自然眼界低，见识短，不然也不会只是个厨房妈妈。
那么想必前世，陆成珺一定将这种上意揣测利用的淋漓尽致，她收买她母亲身边的厨娘、大丫头重画等人，而这些人只要在厨房或者发放份例的管事面前说句话，她姜沉禾就少不得受些侮辱，吃点苦头，一开始那些奴仆还顾及她的身份，但是久而久之就会愈发大胆，愈发放肆，谁叫她姜沉禾前世一声不吭呢？任由人家欺负？
所以她当年吃的那些苦头甚至重生的几日，连一个小小的厨房妈妈都敢出言讥讽她，就少不得陆成珺利用这种上意推波助澜，不然那妈妈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讥讽她堂堂姜家大小姐啊！
而至于陆成珺为什么这么做……
姜沉禾的脑中回想起陆成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姜沉禾，你是姜氏嫡长女又如何？出身高贵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我陆成珺捏在手心，任由踩踏！”
呵呵……原来陆成珺是嫉妒她的出身比她好，或者说，她陆成珺将她身世不幸的怒火和怨恨都发泄在了她姜沉禾的身上！
陆成珺在死牢狰狞的笑犹在耳边，“你现在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只是一介孤女，如我当年一般……”
因为陆成珺从小身世凄苦，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十分恨那些世族，就连她这个恩人都不例外，所以即便是她救了她的命，她还是怨恨老天不公，给了她低微的出身，所以她将她姜沉禾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看她受尽凌辱，她陆成珺才会觉得心理平衡！
“原来她的心如此阴暗扭曲。”姜沉禾终于明白了陆成珺为何能够做出那么多忘恩负义之事了。
只是她一直不想她姜沉禾好过，利用上意鼓动底下的人欺辱她，却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也同样深受其苦！
呵呵……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而更有趣的是，吴妈妈本是她当年要除去的人，不但留了下来，还让她吃了苦头。
“大姐，你怎么了？”众人发现姜沉禾许久不说话，突然都不笑了。
姜沉禾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她这样说着，又对门外的莲藕道：“那么如此说来，陆姑娘此时还未用早饭，仍是饿着了？”
莲藕笑道：“竹墨得了那一碗泔水便去了大厨房，却被厨房的妈妈赶了出来。”如今大厨房可没有陆成珺的人，都是夫人从外面新招来的人。
姜沉禾道：“总不能让人饿着，你去吩咐厨房，好生准备一顿吃食，给陆姑娘送去。”
“什么……这……”莲藕当时就愣住了，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和厌恶，“小姐这等恶人合该打死，您还给她饭吃，那饭还不如喂狗，起码能够看门！摇晃几下尾巴。”
姜月灵等人听闻也觉得他们的姑姑太善良了，竟然还给陆成珺饭吃！活活饿死她都不解恨！
“姑姑，就饿她一天，让她好生受受罪！”姜月灵突然说道。
姜沉禾听得好笑，这孩子还是太善良了，只让陆成珺挨饿就能够解恨了。
独孤衍等人也觉得莲藕说的有道理，不，打死也不足以抵消她犯得滔天罪恶！
除非千刀万剐，万蚁噬心……
独孤衍的脑中想出无数种折磨陆成珺的酷刑，但是他发现，这一切都难以抵消他心头之恨！
要不是那个贱人骗他，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让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化为乌有不说，还让这个未婚妻恨上了他，对她失望！所以，将这个贱人杀一万次都不能解心头只恨。
独孤衍身后的小太监也是惊讶于姜沉禾的善良，要是换做他们，对待这等忘恩负义之徒，必然让她尝尽人间炼狱般的酷刑，将其折磨而死！
“好了。”姜沉禾催促莲藕道：“你快去厨房准备吧，就依照陆姑娘原来的份例，如今她院里没有小厨房，也并不能苛待了她！”姜家的奴仆都是后来安排的，姜思静怎么可能给陆成珺安置小厨房？
莲藕不情不愿的去了，一路上还一阵的嘀咕，心中盘算着怎么让陆成珺吃点儿苦头，好消消怒火！
不过姜沉禾的命令她是不敢违背的，到大厨房吩咐了一声，那厨房的妈妈们都愣住了。
哎呦老天啊，大小姐太善良了，那路贱人对她那般，她舍不得处置就罢了，竟然还给她准备饭食！还是以往的份例。
待到莲藕走后，厨房的妈妈呸了一声，“这种贱货也配！”
“那我们怎么办？”其余妈妈问道。
那妈妈翻了个白眼儿，“大小姐都吩咐下来了，我等自然要照做，不然大小姐怪罪下来，少不得责罚。”
莲藕没有直接回月禾苑，而是去了陆成珺的院子，此时陆成珺的院子除了竹墨伺候，连个洒扫丫鬟都没有，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莲藕乃是姜沉禾的大丫头，很是得脸，她身后有四个小丫头跟着，一路跟随她进了陆成珺的屋里。
竹墨听到脚步声，连忙出去瞧，便见真是莲藕一行人风风火火而来，她不禁一哆嗦，想到姜沉禾不得**的时候总是明里暗里讥讽莲藕，有时候还支使旁的奴仆羞辱莲藕，对方肯定是将她恨死了！
原本她也是骄傲之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忙陪着笑脸儿迎了上去，“呦，这是什么风将莲藕姐姐吹来了？”
莲藕见她那假笑的脸就厌恶极了，想到他们落魄的时候被竹墨百般鄙夷看不上，她就一肚子火气，迎面给了竹墨一巴掌，她原本就是从小习武，虽然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但也远不是竹墨可比，一下子将竹墨扇了趔趄，原地转了三圈儿，摔倒在地。
莲藕居高临下的瞧着对方，“莲藕姐姐？呵呵……我的名讳你也配叫？”
竹墨一脸的羞愤，却不敢抬头和莲藕对视，急忙爬了起来，跪地磕头道：“是是，是奴婢下贱，不该叫莲藕姐姐的名讳……”
莲藕啐了她一脸，“下贱的东西！”然后一脚狠狠的踹在竹墨的胸口，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感应灵气，可惜感应了十多日都没有感觉到，心情十分沮丧，他们小姐也因此愁眉不展，不过就在几日前他们小姐突然突发奇想，让她挑选功法。
嘿嘿，她命真好，挑了一个功法竟然可以修炼了，而她此刻已然是进入感气期第一层初期的修士了，一脚虽然没有用力，也把竹墨踹飞出去。
竹墨的身体撞在梨花大椅上，摔的两眼冒金星。
莲藕懒得看她一眼，冷哼一声径直入里屋，便瞧见陆成珺就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的看着镜中之人，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到来。
看着屋中的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却都是小姐当年为陆成珺精心准备，然而没有得到对方的回报，反而养了一个白眼儿狼！处处利用小姐，算计小姐！
莲藕嘴角轻撇，一抹冷笑噙在嘴角，“陆贱人，看到本姑娘来，还不快过来迎接？”
陆成珺便是眉毛一抖，她就是再好的脾气被一个丫鬟如此羞辱也会发作了！更何况她脾气不好？她霍然转头，冷冷的盯着莲藕，“放肆，我好歹也是主子，你一个小小奴婢，怎么能如此同我说话！”
“我呸——”莲藕几步走上去，就吐了陆成珺一脸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