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五年之约
叶泽晨醒来时，人躺在医院。
“醒了？”荀琛声音暗哑，显然透着疲累。
反观叶泽晨，瞳孔有片刻涣散，可很快……猛然起身，手背上的输液针被他这样粗鲁的动作带出，混着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那张如同雕塑般冷酷的脸此时苍白而又绷紧。
“叶泽晨，你疯了！”荀琛赶忙阻止，叶泽晨紧抿着嘴拨开他手臂，硬要往外闯！
“你知道你昏了多久吗？”荀琛低吼。
听到这话，叶泽晨才像被点了穴一样，缓缓侧头看他。
“多久？”如同磨砂纸摩擦的撕哑声音响起。
“一天一夜！”荀琛褪去往日在法庭之上的冷锐，难得放缓了语速。
叶泽晨没说话，可额际的青筋却滚滚涌动，像是下一秒要爆裂开来。
“奶奶的后事不能拖，我妈和老头子一起在处理，至于小念……”荀琛话语里难掩小心。
“丽萨要见你。”他没有直接说苏小念如何，而是换了另外一种委婉的方式。
叶泽晨依旧保持沉默，难看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好转趋势。
“荀琛……”突然。
“嗯？”荀琛挑眉，蒋东霆与靳墨池已经放下手头工作，连夜搭乘飞往J城的飞机。
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够到了。
“陈媛媛……”
“我已经派人看守起来，断了的手脚我没让人接。”
荀琛眸底划过冷色，他早就看不惯陈媛媛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更何况她丝毫不知收敛。
“你现在去到我办公室，那里有个DV，帮我取来。另外陈媛媛……”
叶泽晨语速很慢，像是要让荀琛一字一句听清楚。
“将人带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荀琛嗯了声，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递到叶泽晨的面前。
那是一个三角形护身符。
——世间万物都有因果轮回，她原本就不是一生都顺遂的人，有劫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你本不应该出现在她命里。
——这是一支下下签。
——信也好不信也罢，半年之内，你命里将逢大劫。
——轻则见血，重则丧命，同时也会为你身边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叶泽晨将那护身符握紧在掌心里，原本完整的红绳此时却断开成两截。
——能否化解？
——能，你离开她。
他本不应该出现在小念生命里，智海早就警告过不是吗？
——我说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过……
——若能绝境逢生，枯树生花，你后半生将幸福顺遂，即便再有波澜，也定能化险为夷。
倏然，叶泽晨目光如炬。
他倒要听听，丽萨到底想说什么！
叶泽晨昏迷了一天一夜，这场雨也下了一天一夜。
而当他见到丽萨时，她正坐于落地窗前，手持文玩核桃，不停的盘着。
即便是听到身后的动静，丽萨却依旧没有回头。
“坐吧。”她声音低沉，却全然没有昨日面对荼婉之时的残酷，反倒显得很平静。
“把小念还给我。”
叶泽晨鹰隼般的深眸就这样紧盯丽萨后背，若是寻常人早就已经承受不住。
可丽萨却只是缓缓转身，几乎是在她回过身来的同时，一道惊雷从身后落下，炸响云霄。
“小念是我的女儿，‘还’这个字又是从何而来？”
丽萨勾唇一笑，除了雷声外，房间里寂静无声。
“荼心雅，把小念还给我。”
“昨日，小念早产……”丽萨话音落下，叶泽晨瞳孔剧烈收缩。
“生下一名男婴。”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
“你放心，虽然过程凶险，但总算母子平安。”
突然，丽萨轻笑，却掺杂着讽刺的味道。
“现在，我们该谈谈条件了。”
丽萨瞬间敛了笑，与面露寒气的叶泽晨对视着。
“你的儿子，换媛媛！”
叶泽晨阴鸷着脸，尤其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太阳穴突突跳动。
不过很快，他的面色恢复了平静。
“你可知陈媛媛做了什么？”叶泽晨声音透着机械感，叫人莫不清他真正情绪。
“不论她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她。”
丽萨紧跟开口，空气里渐渐有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叶泽晨抬头看着她，目光当中带了三分煞气。
“即便她杀了奶奶？”
丽萨眸底划过异色，手指缓缓攥紧，可面色上却不愿透露任何风声。
“就算是要收拾，也应由我亲自动手！”
叶泽晨没出声，宽阔的手掌上还缠绕着那根断裂的护身符红绳。
指腹轻柔摩挲着，就像是在摩挲自己爱人。
“是吗？”他冷冷出声。
见叶泽晨这样，丽萨一时间反倒有些心里没底，她就这样瞧着他，似乎想要窥视些什么。
只是很快，叶泽晨就有了动作……
叶泽晨缓缓将那老旧的DV拿出来，放在丽萨面前的茶几上。
最开始，丽萨尽管心有疑惑与警惕，却并不叫自己表露出来落于下风。
可很快，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眼睛，起身！
旁的话，叶泽晨一句都没多说，只是将DV打开，顺便将音量开的最大。
瞬间，惊声的尖叫与嘲笑声响彻房间。
而丽萨的脸色，也瞬间刷白起来！
那些尖叫声仿佛将她重新拉回到那一日，DV画面也被叶泽晨以面向他的方向展现。
——姐姐，既然你那么喜欢瞪着我，那我就缝了你的眼，叫你好好看清楚这一切！
——荼婉之，你杀了我！
——呵呵，姐姐，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凌乱对话伴随着因剧烈疼痛而响起的尖叫声，房间顿时有种人间地狱的味道。
丽萨双手骤然攥紧，目光愤恨看向面无表情的叶泽晨！
——太吵了，倒不如把这嘴一起缝上？
这段视频，叶泽晨只看了前几分钟，随后便接到了奶奶出事的电话。
——别急姐姐，我还帮你找了个男人，一定会让你尝到欲仙欲死的味道！
很快，伴随着荼婉之的声音，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身影，出现在视频内。
“够了！叶泽晨，够了！”
丽萨作势要将那DV举起摔碎，可叶泽晨显然是洞悉了她的想法，抢先一步将那东西夺回。
他的五官，很是寡冷。
丽萨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狠的看向叶泽晨！
“你的骨子里果然流淌着那个畜生的血！”
视频依旧播放着，可被荼婉之叫来的男人，好不眼熟！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恶心！”丽萨罕见露出真实情绪。
当年，荼婉之伙同叶双双将自己带到地下室里，为了要逼疯她，用针生生将她的眼皮缝到眉骨处！
又因着她的叫声凄厉，荼婉之又用针将她的嘴缝上。
随后荼婉之叫来陆大伟，将她当成狗似的强行发生关系，一次又一次。
等到她被送到医院，整个人仅仅只剩下出的气……
荼心雅生小念时经历九死一生，子宫内壁也因此受损变薄。
经过这次重创，尽管经过医生竭力抢救，她还是被摘除了整个子宫。
而这，对荼心雅来说，竟然还不是最糟糕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荼心雅自从回来之后，先是利用荼好好的事给与荼婉之致命一击。
却不曾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令荼好好也被摘除了子宫……
荼心雅只觉得这是母债子偿，天助她也！
“把小念还给我！”
“绝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小念同畜生在一起！”
此次回来，她便是要带着苏小念离开的，她绝对不能够容忍，小念和那个人的儿子在一起！这简直就是自己的耻辱！
“这段视频，同陈媛媛，二选一！”叶泽晨不怒不笑，如同丢掉了感情。
丽萨怎么都没想到，当初这段由叶双双录下的视频，竟然会出现在叶泽晨的手中，并且……还拿来威胁自己？
“呵呵，Elliott，你以为你手里有两样就可以威胁我？”
丽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舒缓了不少，随后，又再度坐在他面前！
“很可惜，我手里也同样有两样，你觉得重要的！”
房间里紧绷的情势突然被砰砰砰三声敲门响动打断。
“陈媛媛来了。”叶泽晨冷漠出声。
丽萨打了通内线电话，助理琥珀很快就走了出来，将门打开。
可是当门打开的瞬间，饶是冷静如琥珀，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来人的确是陈媛媛，可又不是陈媛媛。
这矛盾的话用来形容此时她所见到的景象，再适合不过。
荀琛与令一人驾着双手双脚以诡异姿势扭曲的陈媛媛，见门开了，拖行着她进了门。
“舅妈……舅妈救我……”
陈媛媛是通过特殊通道被送上来的，期间无可避免的又会碰到伤处，疼的她五脏六腑都要搅在一起。
丽萨嘴角的弧线在听到这声音时倏然绷紧。
她早已猜测到陈媛媛落在叶泽晨手中定是不会落着好处，却也怎么都没想到……竟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还要凄惨！
陈媛媛此时还被荀琛的人禁锢在手中，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
见到丽萨，陈媛媛最先做的事便是嚎啕大哭，凄厉的哭声，阵阵回响在房间里。
不过……叶泽晨一个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去，陈媛媛的哭声戛然而止！
“叶泽晨，你别逼我！”
“小念，和我的儿子，我都要！”叶泽晨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呵呵，不可能！”
“舅妈……”
“闭嘴！”这次不等叶泽晨有何反应，丽萨已经率先怒喝出声！
“我不可能把小念还给你，更何况……她现如今已经不在J城了！”
昨晚，丽萨就已经连夜借了好友的私人飞机，将她送出了J城，算算时间……恐怕她已经被送到了！
“我会派人洗掉她的记忆，让她再也记不起发生在J城的一切！我会让她忘掉你，我会叫她忘记这段耻辱！连同那个孩子！她也不会想起！”丽萨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咔嚓一声，低头一看，惊愕瞪大眼睛。
原来那咔嚓声竟是叶泽晨生生将桌上茶杯捏碎的声。
破碎的茶杯碴将他的手划破，鲜血顺着修长手指滑落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丽萨与叶泽晨的眼睛对视，却生生被逼出了个寒颤。
反观叶泽晨，却只是沉默的抽了张抽纸出来，擦拭着那些殷红的血。
“不管小念被洗掉多少次记忆，只要我们重逢，她都会重新爱上我！”
叶泽晨的声音，冷漠而又低沉。
丽萨心头震颤，他就这么笃定？
笃定小念即便被洗掉记忆，也会重新爱上他？这到底是自大？还是自信？
“你就这么肯定？肯定小念会重新爱上你？”丽萨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从何而来的自信。
叶泽晨目光扫过去，没有再说话，可那眼神的含义，再笃定不过。
丽萨的心口就像是被一股闷气所笼罩。
昨日即便是生命危急时，苏小念却还只是心心念念惦记叶泽晨一个人！
她的女儿，竟然如此惦念着这个男人！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叶泽晨的脸，因着同陆大伟有那层血缘关系在，他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顿时令丽萨如同吞了苍蝇屎般恶心！
“Elliott，言归正题。”
“你手里有两个筹码，可我手里同样有两个筹码！”
丽萨像是没有看到茶几上还沾着叶泽晨血的茶杯碎片，手指均匀有序的敲击在茶几上。
“你有这段视频和媛媛，而我有你的儿子同……你的母亲！”
话音落下，饶是荀琛的脸色也忍不住有了变化，唯有叶泽晨，眼神平静的看向丽萨。
“所以？”
“所以，我以你想要的，换取我想要的，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事！”
除了小念外，其他的，她都可以给他！
“你可以伙同蒋东霆背后的蒋家同靳墨池背后的靳家来威胁我，威胁陈氏，可据我所知……香港蒋家同澳门靳家，现在正各有各的问题与矛盾！”丽萨冷笑一声，显然是经过一番调查的。
叶泽晨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以着那双阴鸷眼眸望着她。
空气当中似有什么在涌动。
丽萨原本认为这事是十拿九稳的，可叶泽晨毕竟不同于寻常人，更何况……
若是他当真要同自己撕破脸，那注定将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Elliott，即便我们两人都不愿让步，那不如……折中一下如何？”
即便丽萨饱经历练，却还是被叶泽晨那双眼睛看的心里发憷。
“哦？”许久，叶泽晨出声。
“小念我是万万不会还给你，但是……”丽萨意味深长的看着叶泽晨。
她不由想起刚才叶泽晨的笃定。
“我们定个五年之约如何？”
叶泽晨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刚才你说，不论小念如何被洗去记忆，只要你们重逢，她都会重新爱上你？那我们不如赌一把？就赌她会不会重新爱上你？你放手五年，五年后，你若是再出现在她面前，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阻拦！”
话说出口的瞬间，饶是丽萨自己都有些吃惊。
她竟然会提出这么荒谬的事，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Elliott，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讨厌你，若是你不同意……”
“好，我同意。”
荀琛猛地看向叶泽晨，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丽萨的提议？
“另外，我可以留陈媛媛一命，但是……怎么个活法，却是由我来决定！”
话音刚落，只见叶泽晨猛地伸手卡在陈媛媛的下颌上，强迫她张开口。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叶泽晨随身佩戴的瑞士军刀竟就这样展开，手起刀落……
“呃……咳咳咳咳……”
荀琛适时的猛拍陈媛媛后背，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口中就这样吐在了地板上。
连同喷涌而出的血，一并吐出来。
等到丽萨助理琥珀看清楚陈媛媛吐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时，整张脸色被吓得煞白煞白！
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竟是……那东西竟是……竟是陈媛媛的半截舌头！
砰的一声，那把沾了陈媛媛血的瑞士军刀就这样硬生生被叶泽晨插入地板内。
那双阴恻侧的眼睛落在丽萨的身上。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一番手忙脚乱，陈媛媛的伤口总算不再流血。
琥珀将私人医生送走，再度回身回到丽萨身旁时，面色却依旧苍白如纸。
“那个叶泽晨，做事太过狠毒，夫人……您……”
琥珀只要想起刚才叶泽晨手起刀落的模样，现如今都还是心惊肉跳的。
丽萨同样紧紧抿着唇。
“派人看好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陈媛媛。
琥珀没说话，但却冲着丽萨点了点头。
“晚点，派人将Elliott母亲的骸骨和婴孩儿的保温箱的位置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