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大年初一
隔天，大年初一。
昨日喜庆祥和的气氛还未散去，却在一早就被打破。
“是叶泽晨先生吗？我们是警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身穿便衣的警察一大早便敲醒了家门，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话，苏小念全身血液仿佛都凝结到了一起。
“发生什么事？”苏小念开口，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有件命案，希望你可以协助调查。”另个警察开口，显然要比之前那个老练很多。
在说话的口吻上，也更圆滑。
“命案？”苏小念下意识紧握住叶泽晨的手，反倒是叶泽晨，平静的安抚着她。
“案件还在侦办当中，不便透露任何细节。”
警察犀利目光扫了眼叶泽晨，冷漠回应。
“我跟你们走。”叶泽晨出声，只是伸手招过同样以担心目光看着自己的徐姨。
“徐姨，帮我照顾好她。”
苏小念下意识伸手揪住叶泽晨袖口，手指微微颤抖。
叶泽晨涔薄唇瓣缓缓勾起，伸手盖在她头顶。
“别担心，很快，我就会回来！”
叶泽晨就这样被警方带走。
苏小念背脊挺直的坐在沙发中，如同一幅笔触锋利的画作。
徐姨担心的看着苏小念，生怕她想的太多有个闪失。
按照J城的习俗，大年初一早晨是要放鞭炮的。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更映衬的这个家里面冷冷清清。
门铃声再度响起，苏小念倏然自沙发前站起，走到门边去开门。
刚开，眸光就冷了。
却是丽萨的助理，手里照常拿着一些水果营养品之类。
平日里徐姨按照苏小念的意思，连进门都不会让人进门，可对方一趟趟的来送却也不见难堪。
饶是徐姨都不得不承认，这助理，是真能吃得了委屈的。
苏小念瞧着那助理，今日的她却是有些不同的，一双眼睛来回游移，显然心里是有事的。
“你站住。”原本助理想像是往常一样死皮赖脸的放下东西就走，可谁曾想，苏小念却叫住了她。
“带我去见她。”
这件事，苏小念直觉是有丽萨的手笔在内的！
助理心头一喜，果真像夫人说的那样，只要她耐心等一等，果然她会去见夫人的。
“好，苏小姐请跟我来！”
苏小念冷着一张脸，跟在助理身后来到丽萨家里。
说是家，倒更像是个工作的地方，摆设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刚硬性格。
丽萨正从里屋出来，见到苏小念表情明显是高兴的，只是这高兴却偏偏还要强压着。
“去洗点水果。”这话，丽萨是对着助理说的。
助理得了话，赶快进到厨房里面，将门一关，屋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警察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苏小念这话一开口，丽萨的表情就有了变化，虽然细微，却逃不过苏小念的眼，心里一阵阵发沉。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苏小念这话问的没什么情绪，只是末尾稍显苦涩。
“小念，你怎么会这么说？”丽萨大吃一惊。
“我以为，上次我们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如果说愤怒，恼恨，失望，心寒是一整个过程，那么现在，她连心寒都不再心寒。
“不论你走后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谁跟你有仇，谁对你有恩，这些原本都不是我应该去承受的事！”
“可你为了陈媛媛一次次不顾虑我的感受，一次次伤害我……”
苏小念胸口终于有了微微起伏，但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激烈。
“小念，你现在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叶泽晨根本配不上你！”
在丽萨看来，叶泽晨比苏小念整整大了十岁，更何况他那张脸……
只要看到那张脸，丽萨总能够想起陆大伟那个人渣！就算是将陆大伟碎尸万段，也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你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配不上他！”
“贫苦困窘时，他不惜一切一步步扶持我保护我，这一点，我连我的亲生父母都无法做到！”
不论是对苏俊升，还是荼心雅，在苏小念看来……作为父母他们都是失败的。
所以，她才万万不想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丽萨就像是被这一句话刺伤，脸色刷的一声白了下来。
“你对陈俊昊陈媛媛的好是报恩也好，是其他也罢，我答应过泽晨不再去计较了……”
说到这里，苏小念紧抿了下唇，像是掩饰一瞬而起的脆弱。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一次次逼迫我！”苏小念的眼神陡然间变得锋利起来。
她不知道叶泽晨为何会被带走，但却能够猜想出个一二，恐怕是因为陆大伟的事！
“你觉得你能够让我过上更优渥的生活？你觉得你能够补偿我？你觉得你能够操控我的人生……”
丽萨脸色刷白，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只因为苏小念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你所谓的补偿，不过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心安而已！”苏小念嘲讽一笑。
恰好助理端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容。
可下一秒，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只因为……苏小念在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只听到啪的一声，助理手中的水晶果盘就这样被苏小念掀翻在地。
不仅水果滚落一地，就连果盘都碎成几片。
助理被眼前景象弄懵了，一时又不敢开口，眼睁睁的看着苏小念缓慢蹲下来，从地上捡起果盘碎片。
“小念……”丽萨倏然睁大眼睛，看着苏小念面无表情的将碎片抵在脖颈大动脉处。
苏小念平静眼底渐渐被一层撕裂的伤痛与疯狂所笼罩，速度之快，轻易的撕裂了她之前平静！
“我不跟你吵，我也不跟你闹，陈女士，你最好记住我接下来的这番话！”
碎片锋利的部分已经划破娇嫩皮肤，有殷红的血珠子顺着脖颈曲线滑落下来。
“第一，你别再试图想要伤害他！第二，你别再想让我跟你走！”
丽萨难得失去冷静，手指微微颤抖，试图靠近苏小念，却又不敢上前！
“我不是你拿来安心的工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苏小念眼眶泛红，她的确做到没有跟丽萨吵也没有跟丽萨闹……她只是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让丽萨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坚持！
“小念，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下……”
丽萨手足无措，她早就想到苏小念反应会很强烈，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小念竟会如此刚烈！甚至以死相逼！
“苏小姐，你这样何必呢！”助理也跟着劝她。
“陈女士，记住，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带我离开叶泽晨身边！”
啪的一声，苏小念将原本抵在脖颈间的碎片扔到地上。
“我真的很讨厌你！”
临出门前，这是苏小念对丽萨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小念出了小区门口就打了一辆车。
司机频频透过后视镜看向她，显然是被她脖颈处冒出的血给吓到了。
苏小念却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给荀琛将电话打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很显然，他也正在往警局的方向赶。
听到苏小念问地址，没有多想，将警局的地址告诉了她。
“师傅，麻烦你给我几张抽纸行吗？”苏小念将地址告诉了开车司机，又转而要了几张抽纸。
对方哪里敢不给她。
以着抽纸简单擦拭了下脖颈血迹，随后，苏小念将目光落在窗外。
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的脆弱轻易暴露出来！
警察将叶泽晨带去警局的目的，事实上的确是因为陆大伟的案子。
经过DNA确认，那具十根手指头被割净的男尸正是陆大伟。
而就在昨天凌晨过后，专案组成员收到了匿名消息，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叶泽晨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专案组成员这才在初一一大早赶去叶泽晨家，将他带来配合调查。
不过，毕竟叶泽晨的身份特殊，也没有人会难为他。
更何况尽管这对父子之间有着这样那样的纠葛，可叶泽晨这几日的动向稍稍一调查便再清楚明白不过。
荀琛很快就到了，而当他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当中的严重时，终于暂时松了口气。
叶泽晨面沉如水，似乎丝毫不受这件事的影响，可当他听到荀琛说苏小念也正在赶来时……终于变了脸色！
表情瞬间转为阴鸷，甚至叫负责的警察心里都打怵。
苏小念是在十五分钟后赶到的，越是快到地方，越是堵车厉害，最后一个路口，是她直接走过来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外面到处都喜气洋洋，就连警局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
可苏小念的脸色却是苍白到近乎阳光一射，便剔透的程度！
别说是叶泽晨，就连荀琛见到她的模样，都吓了一跳。
更何况，她脖颈上还有那么一道鲜艳的红！血落在脖领上，稀稀拉拉的，看起来可怖极了。
专案组办公室有瞬间的安静，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苏小念身上。
事实上，在这里的大部分人在那日都有看T.N.C集团的新闻发布会，对于这对夫妻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苏小念的表现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心里正这么想着，叶泽晨已经快步向着她走了过去！
“你没事？你没事？”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苏小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颈已经不再流血的新鲜伤口，摇了摇头。
叶泽晨眉尖拧成川字，周身都被戾气所笼罩，想要伸手去碰，却又怕掌握不好力度。
“可以走了吗？”苏小念白着一张脸，本就瘦成巴掌大的脸此时更是显得小巧。
“嗯，只是了解情况而已，没什么事。”叶泽晨如是说。
很显然，苏小念松了口气，原本的担心与惊慌褪去，剩下的唯有越发沉沉的疲惫感！
“那就好……那就……”
最后一个好字来还来不及说，甚至连嘴角释怀的笑容都来不及绽放完全，只见苏小念的整个表情戛然，随后在一片惊呼声当中，身体软软的瘫倒在了叶泽晨的怀中……
医院内。
苏小念安静躺在床上，她的脸色如同是身下被单一样苍白。
手背还输着营养液，而脖颈上的伤口经过了消毒处理。
叶泽晨紧抿着唇，镌刻脸孔硬朗十足，此时被阴霾所笼罩，面无表情，淡淡疏离。
徐姨给他打了电话，说了丽萨助理的事。
很显然，苏小念脖颈上的伤口是在丽萨那儿留下来的。
荀琛刚去帮他办完一切手续，推门而入的时候，叶泽晨却连抬头也没有抬头，只是将目光落在苏小念身上。
在心里叹了口气，荀琛不由想起刚才凶险。
苏小念就那么晕了过去，从那时起叶泽晨整个人就不对了。
送到医院抽血检测过后，医生却说苏小念孕酮指数太低，需要注射黄体酮。
打完针到现在，叶泽晨至此一言不发。
荀琛是后来才从叶泽晨口中得知苏小念同丽萨之间的关系。
心里不由感叹，实在没有想到苏小念家竟比他们家还乱。
“你先回去。”不知过去多久，荀琛这才听到叶泽晨声音。
“泽晨……”
“回去！”
荀琛沉默了下，将单子放在门口，转身离开……
荀琛走后，叶泽晨走到苏小念病床边坐下，伸出手覆在她脸上。
掌心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冰凉，微敛眼眸，遮住眼底情绪。
苏小念眼睫微微发颤，很快就醒了过来。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白，再回想之前，苏小念稍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来了医院。
“醒了？”正想着，耳边响起叶泽晨的声音。
她侧头一看，却恰好扫到房间里的一个红色中国结。
这才又想起今天原是大年初一，可今天过的，实在是不怎么喜庆。
“不是跟你说我很快就会回来？”叶泽晨声音发紧。
“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不过只说了这一句，苏小念却哽了喉。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一切挺没意思的。
“是丽萨。”
尽管苏小念的话在大多前言不搭后语，叶泽晨却懂得其中意义。
“没事的，小念，没事。”叶泽晨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她发顶，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对她，真的是失望透顶。”
这人对人的感情，就像是一道数学题，最开始都是从0开始，喜欢便是加法，讨厌就是减法。
当喜欢不断叠加，那便升华成了爱，成了舍不得，成了执念；可当讨厌不断叠加，那便只有一条穷途末路，就是恨。
“小念，别再想了，乖，再睡一觉，睡醒了……我带你回家。”
叶泽晨声音里带着诱哄，知道这件事，苏小念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可这人活在世上，即便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生活也还要继续下去。
许是叶泽晨的哄劝真的奏效了，苏小念重新闭上眼，没多时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窗外，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
苏小念被送回家后，叶泽晨换了身衣服后就又出了门。
而此时，丽萨也刚刚反上归途，助理坐在她身旁，显然还为着白天那幕而感到后怕。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苏小念的，往日里看她柔柔弱弱娇娇小小一个人，却不曾想到竟然会有这样强势的举动。
起初助理原本也以为那是吓唬丽萨的，没成想苏小念竟真对自己下了死手。
见到血的那一刻，助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就那么大胆啊！稍不注意，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眼神斜睨着看向丽萨，此时的她背脊挺直，与平常无异，助理分明看出，她眼神里透出的脆弱。
车子继续缓缓向前行驶着……
小区内。
丽萨下车时，特意向前面那栋楼看去。
当看到苏小念家里的灯亮着，眼底划过一片黯淡。
“让司机送你回去。”丽萨对助理说。
很快，就剩下她一人。
不知看着那灯火又站了多久，丽萨这才朝着楼上走去。
楼梯间的灯不知为何没有亮起，黑漆漆的，丽萨只能听到自己沉闷的呼吸声。
“谁？”丽萨表情转冷，猛然回头！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刚才，她分明听到有双重的呼吸声。
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楼道的灯依旧没有亮起，丽萨紧绷着脸，嘴唇抿的紧紧的。
咔哒一声，黑暗的楼道突然亮起一抹红光，下一秒……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摁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