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296你分析的不错
“替我对纪医生说对不起,也替我对你朋友说对不起,而我,同样需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还是给你带来了困扰。希望此后没有我的存在,我所在乎的人,能够各自安稳。”
所以,这就是杨雪媛为何在最后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缘由?她怕她的存在,会给她所在乎的人,带来困扰,她怕她的母亲,会因为她的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徐暮川身边的人。
原来徐暮川一直找她的那些年,她竟然都是游走在南非那些难民营,尽她所能的帮助那些弱势群体。
耳边忽然传来几声脚步,向着自己过来,纪唯宁双手捏着那张纸,扭头看来人。
徐暮川穿着一身白色浴袍,密黑的半长头发擦的半干,冲过澡后,脸上的倦意散了一些,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幽眸微闪:“介意?”
“没……不是。我拿你外套,无意间看到,有些震惊。”纪唯宁起身,把那张纸递还给面前的男人,幽叹:“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太可惜了。”
徐暮川并没有去接,往前两步,高大的身躯陷进柔软的沙发,长臂拉过纪唯宁,按压了下来,揽过她的肩头,相偎着。
“茹姨在医院里清醒过来后,闹的很大,拿着水果刀,见着每一个跟你身形相像的女孩子,都是疯狂如魔,甚至还伤到了其中一个护士。所以,即便后来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睡了下来,但还是给整个医院造成了恐慌。”
“所幸,那个女孩伤势不重,我们都只顾着处理茹姨的事情,没去关注杨雪媛。当她口吐白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她的内脏本就受损到严重的地步,缺少了寻常人对药物的承受力,一瓶安眠药,足够要她的命。”
“茹姨醒过来后,得知杨雪媛的事,已经彻底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连坤叔都不认识。但好过之前,最起码她不会被魔念控制,再次害人。”
“杨雪媛生前病情特殊,过世之后,她的遗体由医院负责处理,处理完了,才会交由家属择地下葬。”
“本来我想给她选个地,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坤叔拒绝了。他说他没脸再领我的情,还说,他会带着茹姨回到他们原来在B市的那个家,英国那边,是不会再回去了。鞅”
“这些年我给他们汇的那些钱,除去这段时间杨雪媛治疗所花费的和他们的基本花销,剩下的全都存在了一个折子里,被他随身带在身上,说早就想要还给我。”
“我打开那个折子一看,自己也吓了跳,原来我竟然汇过那么多钱,而我汇的钱越多,就证明了我的沉重感越深。这些年,杨雪媛的事情一直压在我心底,我总是觉得,不管她怎样,找回来终归可以给坤叔夫妇一个慰藉,而我,也才能卸下这个沉重的枷锁。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回来了,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原本我还想就昨天那些事,好好跟坤叔夫妇讨个明白。因为我觉得,我对杨雪媛的愧疚,绝不足于到让我牺牲你来去弥补。甚至贺端宸想要去弄他们,我都没有加以阻拦,毕竟,差点丧命的是他这辈子爱的刻骨铭心的何颜希。我想,如果把何颜希换成是你,我可能会比贺端宸更狠。”
“可是今天,我在贺端宸面前,请求他放过茹姨,这算是我最后能为杨雪媛做的事。按理说,这一切都已告下段落,可是唯宁,为何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轻松?”
他的声音轻浅,音线有着因为疲累而染上的哑淡。
纪唯宁靠在他的臂弯,葱白的手指摆在他胸前的位置,微叹:“杨雪媛为了不再给你带来麻烦而选择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轻松不起来,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阿川,这些都不是你自己要来的结果,这是他们强加在你身上,逼着你承受的。当然,也不能指责杨雪媛对你的感情,爱一个人总是想为他做尽所有事。要怪只能怪,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谁也逃不过自己人生的各种劫难。”
“那场手术也许你有一部分的责任。可是,每一场手术,尤其是心脏和大脑,稍微不留神都会有瞬息万变的可能,就像当初我在给叶婧做手术一样,几乎坚持了一整场,却是在最后的关头,在最不应该出现差错的地方出了错。”
“同样啊,如果当时你没有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患者身上,你每换一种器械都在抬头低头,那你如何能掌握患者的每一处细微变化?你如何能确保患者能在你的手术台上活着出去?主刀医生的任务,本来就是要掌控患者的身体大局,而不是旁边的那些细碎之事。我说这些,不是在帮你推卸责任,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其实想想,杨雪媛这一辈子虽然短暂,可是过的充实有意义。她在得病期间,还救过无数的病患,展现了她的价值,这对我们行医之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她回中国,是为见你,如今也算是了了这个心愿。至于坤叔夫妇,若是决意要定居在B市,我们可以偶尔过来看看,然后保障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也算是对杨雪媛的一个慰藉。”
“你觉得可以吗?”纪唯宁扬起头,看到他微绷的
下颌,忍不住咬了口,粗噶的嗓音有些刺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徐暮川垂眸,眼中微含笑意,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啄了口:“分析的不错,不过,这声音有些荼毒了我的耳窝。”
见他情绪似乎有了些松动,纪唯宁心宽了些,也就没再去跟他计较,他嘲笑她的嗓音难听的事。
阳台上有风扑过来,把纪唯宁刚刚搁在茶几上的那份属于杨雪媛的遗书,吹落下来,落到两人挨在一起的脚边。
徐暮川弯身捡起,看了两眼,而后,拿过茶几上酒店为客人准备的火柴和烟灰缸,将那一纸漂亮的笔迹,燃成灰烬。
纪唯宁配合着将那些东西处理完毕,而后坐回到原处,抱着徐暮川的手臂,跟他闲聊。
聊着聊着,忽然想起旅馆的老板娘,纪唯宁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够坑,跟徐暮川抱怨。
“那个老板娘呐,烘一次衣服收费二十元,吃一顿三菜一汤的晚饭两百元,市场上卖十几元一盒的感冒药退烧药她给了我们四盒,就收了两百元……”
“最后结账的时候加起来竟然有一千多一点,瞿安的钱包里只有一千块,还全是湿哒哒被水泡过的,又不能刷卡。好说歹说,老板娘才给我放行,囧死了。”
纪唯宁说这些,原本是想让徐暮川乐乐。她没忘记,上次她砸坏人家的手机要赔钱,结果徐暮川掏不够现金,些微窘迫。结果,他身边的兄弟,还有比他更糗的。
可是没想到,徐暮川这人的思路都不按她设想的套路走的。
听完她的话,直接就问:“什么感冒药发烧药?你发烧了?”说话的同时,还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她的烧都已经退了,根本不怕他探,仰着头,甚为配合他的动作。
仿似是因为探到她体温正常,那张微沉的脸才稍稍舒展了些,解释:“你发起烧来还是挺吓人的,不吊水退不下。”
这是徐暮川的经验,上次她为江承郗喝的烂醉时,他深刻体会过。所以,刚刚在听到她的那番话,第一反应便是要探她的温度。如果昨夜里真的烧上了,那肯定是不好过的。
所幸,看她的精神似乎还好,除了嗓音怪异些,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阿川,你想不想睡觉?”纪唯宁盯着某处的时钟,柔着声问。
“怎么了?”
徐暮川侧头,他很了解这个女人,问他这样的问题,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想跟他做什么亲密的事情。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于长到,让她有那个胆子来主动提出某些方面的事。
结果没想到,她却是说:“你想睡我就陪你啊,睡一个小时,醒来我们一起到下面吃晚餐,刚刚好。”
“你不是刚睡饱么?”
“我陪你一起躺啊,睡不着躺躺也没坏处。”
徐暮川清了清嗓子:“可是我还有些工作想要处理。”
“回头再处理不行吗?”纪唯宁拖着他起身,难得撒娇的粘着他的身体,拖着他进房间:“你都一天一夜没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