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伺机待动
一边让幕千寒带着往外走，林原一边儿在心里琢磨刚才吴清远和弥久见的话。
当时在场的就四个人，他们讨论的又显然不可能是幕千寒，那么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什么记忆的修改还是记忆的删除的，难不成是在说他的记忆？他的记忆怎么可能有这种问题？从小到大自打有记忆以来每个年龄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莫名其妙掉到这时代之前还是个普通小白领着急忙活地要出门去上班呢，记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还是说，就像刚才那两个人所说的，他的这些记忆根本不对？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都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而是别人捏造出来的？
他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自己，“林原”这个人压根儿就不存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林原一跳，跟着背上泛起了一阵恶寒，赶紧收回了思绪不敢再深想下去，这种无解的猜想简直太可怕了，再继续想下去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他晃了晃脑袋，笑话自己吓唬自己，他要不是林原，那还能是谁呢？
何况听刚才吴清源弥久见那一套说辞，修改记忆什么的也不是简单能做到的，他就是一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青年，首付都付不起，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值得谁在他身上这样大动干戈？图个啥啊？
他在心底安慰了自己几句，忽然觉得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他一抬眼，发现幕千寒正垂眼看着他。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刚才的不安，幕千寒眼底带着一丝询问。
林原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开口问道，“刚才他们两个说什么被修改被删除的，是在说我的记忆？”
自己憋着瞎猜实在是折磨人，倒不如问问这个冰块，虽然他口德人品都跌破负值可其他事儿上林原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本能的信任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幕千寒道。
林原听着眼神暗了下去，他本想听冰块脸骂他异想天开胡思乱想什么的，他也好安安心，结果得到的却是这么个模糊不清的回答，一时间刚才安慰自己的那套说辞又站不住脚儿了。
“这么说真的有问题？不对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有问题……”
幕千寒听着忽然眯起了眼睛，“你不是失忆了吗？”
林原这才想起来头一次见到这冰块脸的时候是胡扯一同说自己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来着，当即吓得舌头一抖在心底直骂自己蠢。
“呃……其实……其实我只是忘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颗界外星上，就是我遇见你的那个地方，但以前的事情我、我其实都是记得的……”
眼见幕千寒就要发火，林原赶紧抢着补充道，“我以前住的那地方非常落后……！我、我怕我说出来会被你嫌弃，一定会被你嫌弃的，要知道碰上你这样一个大度又优秀的主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我不想……不想……”
林原实在说不下去了，话说到儿这儿他都对自己的脸皮厚度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就是被女魔头琳达折磨了三四年他拍马屁的技术也没炉火纯青到这么个地步啊，看来这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
他无比汗颜地抖了抖舌头，就看见看着他的幕千寒嘴角忽然细微地抽动了两下，看得他心底直叫不好，这冰块脸不会让他恶心出毛病来了吧？
幕千寒却忽然猛地别过了脸。
林原甚至都能看到他侧过去的脸颊还在诡异地抽搐着。
“虽然确实是这样……”
“……？”
“虽然我确实是很嫌弃你，不过我宽容大度也是事实。既然你这么想留在我身边，那我就姑且饶过你这一次。”
尼玛……
林原心底那叫一个万马奔腾，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这脸皮已经修炼得够厚了，谁想跟这冰块脸一比那就是个渣渣啊！
人的脸皮到底能厚到一个什么程度，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是、是，谢谢主人宽容大度，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幕千寒“嗯”了，微微侧头把泛着红的耳稍埋入了耳侧的碎发之中。
“不管你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的，既然成了我的东西，那么，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还不忘再次宣誓下主权
林原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
没什么好反驳的，反正这事上他从来也没有自主选择权，随他去吧，跑不了这辈子也就只能这么过了，反正好吃好喝的尽管同-居的是个不要脸的变态可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要是有那么一天，他能跑掉的话，他指定跑得远远儿的，让这冰块脸再也找不找他，那时候谁还管他现在说了些什么答应了些什么啊！
幕千寒倒是挺满意他这顺从的态度，原本僵硬的表情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这个笨蛋，也就是他勉为其难地愿意收留。要是没有他的话，这个小废物该怎么活啊。
这么想着的幕千寒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带着林原穿过了两个长廊，进了个电梯。
林原正为他这阴晴不定的态度纳着闷儿，一见进了电梯更疑惑了。
“我们不是要回家？”
幕千寒看了他一眼，“想看高阶兽甲的人不是你吗？”
林原一听眼睛跟着就亮了，他还以为幕千寒是拿这事儿匡他来检查的呢！没想到居然真的带他来了。
“哇，真的？那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军部的练习室？”
那岂不是遍地都是一阶兽甲？那场景简直想起来就激动得林原合不拢嘴了。
“不是，我们要去的是我的练习室。”
“……”
纳尼？
林原的热情当即被扑灭了一半儿。
跟幕千寒独处什么的总让他心有余悸，每次都没有什么好事，天知道他这次又是想要干什么！
电梯“叮——”一声打开了。
幕千寒抬腿走了出去，林原赶紧跟了上去。
“不、不用了吧，其实我去普通练习室参观参观就好了，我……”
“区区一阶兽甲有什么好参观的……？”
幕千寒刷了下虹膜，又在大门处的虚拟键盘上迅速敲了几下，林原还没充分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的，就看见两扇巨大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无限延展的空间。
林原惊呆了。
幕千寒好笑地看了一眼他那副蠢样子，把人拉进了门里，待到身后的大门再次关闭之际，他轻吻了一下脖子上的黑色挂坠，勾唇看向林原。
“要看，当然要让你看看真正的高阶兽甲。”
话音未落，劲风骤起。
林原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台通体纯黑的兽甲巍然不动地立于幕千寒身后。
那是一台非常难以描述的兽甲，想来想去，林原也只能想到“漆黑”这一个形容词，因为除了泛着古朴暗光的漆黑，这台兽甲再也没有任何装饰，简单得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纹路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样一台再简单不过的兽甲，却让林原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他不懂什么是好，却也看得出这台兽甲是最好的，比他以往看过的任何一台都要好，哪怕是昨天晚上幕千寒看着的那台模型相较之下也要差上许多。
比例，大小，材质，任何一项指标都几近完美，不遗余力地宣示着它的强悍。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全联盟唯一的s级兽甲！
幕千寒已经一跃而上融入了那台兽甲。
林原还在愣神呢，那大家伙突然动了起来，胳膊一伸，就把他捏到了手里，他傻愣愣地跪坐在那巨大的手掌心里，被托到了兽甲如同古玉一般黑色的双眼之前。
林原已经被震慑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缩着身子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耳边似乎划过了一声轻笑。
幕千寒真是让林原这副眼神都直了的样子逗乐了，抬起另一只手来拿足有林原上半截身子粗-长的手指戳了戳他脑袋，戳得林原躺在手掌心里歪七扭八地直打滚儿。
“你干嘛，呜啊——”
林原大有一种自己变成了只蚂蚁眼看自己就要给一指头碾死了的错觉，身子忽然被合拢的五指捏紧了。
“抓好了。”
他听到幕千寒这么说，随即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这时候无论是驾驶舱内的幕千寒还是被狂风卷了一脑门的林原都没有注意到，挂在林原脖子上的白色石头泛起了微弱的暗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却又在几十秒之后迅速地暗了下去。
练习机是没有飞行装置的，里奥那台二阶兽甲着重强化了力量，也弱化了兽甲的机动性，至于在界外星那两次林原生死一线的根本没工夫感受周围，所以这一次可以说是林原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腾空飞翔的感觉。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折腾得他很想吐。
就像是在坐一个三百六十度无限回转的过山车，还不带安全带，整个身子都裸-露在强大的气流之中，他一上去立刻就晕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会儿他要是吐了那就是一路播撒呕吐物，上次他吐了幕千寒一身那会儿这冰块脸都一副要手刃他一千遍不止的样子了，这会儿要是再敢吐他爱机上，这冰块指定一指头就把他碾死在这儿了。
s级兽甲的战斗力他可真是不想挑战。
大概是察觉到他菜青色的脸色，幕千寒停住了身子，忽然想到想到了什么，抬起了胳膊。
林原只觉得-身下一震，眼看着眼前的漆黑铁壁越靠越近，猛地憋住了气，就感觉到一股强压自身体周围侵袭而来。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液体之中，几米之外的幕千寒伸手把他捞到了怀里。
“果然可以……”
他低声嘟哝了句什么林原没听清，刚想问，就被幕千寒掉了个个儿，背脊贴到了幕千寒的肩膀上被他环在了怀里。
……这种诡异的姿势是要干嘛？！
林原别扭地扭了扭身子，忽然听到幕千寒伏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别动。”
“如果你不想再全身粉碎骨折的话。”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林原立刻就不敢动了。
比起他之前驾驶过的那台兽甲，这里面的神经液浓度显然要浓了几百倍不止，就连每天晚上都要被铁球扔进神经液里泡几个小时的他这时候都有点不能适应，呼吸都有些费劲起来。
“放松身体，降低呼吸频率。”
幕千寒的声音在耳边流转，林原赶紧照办。
幕千寒只手环着他的腰，控制着兽甲缓速飞行。
幕千寒的练习室似乎占了霸占了占地几千平米的军部总部的整五层，具体空间有多大林原也不知道，房间里开着虚拟影像，根本看不出大小。
林原睁大眼睛，看着无边的星空在眼底流转，好不容易顺畅了的呼吸又有点混乱。
“真、真厉害……”
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比看3d电影可带感多了。
幕千寒只觉得他靠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僵了又僵，不用去看，都能想象出这废物那副两眼发直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当下心底觉得好笑。
“这算什么，比起真正的宇宙差得多了。”
“真的啊？哇——”
虽然幕千寒这么说可林原也没看出什么区别，当下除了惊叹什么的说不出来了，就他这技术，也不知道也没有在星空之间驰骋一把的机会了。
幕千寒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感觉他毛茸茸的脑袋蹭在自己侧脸上，一时间心情大好。
“想去？”
林原猛地点了点头，点完又有点蔫，“当、当然，虽然我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他眼底映着星辰，“其实我以前从来都没想到过有一天我能有机会看到这种景色，现在这样也算满足了。”
“我带你去。”
“咦？”
“虽然你又笨又蠢，但……”
“但你是个宽容大度的主人，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
林原忍不住笑开了，虽然这个冰块脸平时变态了点，嘴巴坏了点，压榨他多了点，可有那么一些时候，林原也忍不住承认他其实是个好家伙，至少无论是在面对伦德和二阶兽的时候，还是在练习室里的时候，他总是挡在他前面。就连约战的那一次，也是好好地帮了他，虽然方法粗暴了一点，但好歹行之有效。
林原挑起眼梢看了一眼身侧的幕千寒，落入眼底的是他刀削般的俊美侧脸。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血脉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躁动。
耳边响起的却是艾文的低语。
……你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晃了晃脑袋，在心底笑自己这毫无道理的瞎猜。
他会有什么利用价值？虽然这个冰块脸这样强行把他留在身边儿确实挺让人费解的，可是除了这家伙的一时兴起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还会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