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许诺誓言
李离的话，拨开掩盖在事实真相之上的一层迷雾。让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能串连在一起。
多年以前，曾经闻名于东陆的大美人顾沅芷与独孤策有一段极其隐秘不能宣之于口的过往。而后，顾沅芷病逝，独孤策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在帮助神熙帝平定天下之后，亦英年早逝。
在这之前，独孤策花费了多年时间，修建了死后的陵寝。谁也不知道陵寝修建在何处，传言中，那位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奇人，修建出的陵寝是要修仙升天的。
陵寝竣工之后，独孤策因为积劳成疾或者是泄露天机英年早逝，为独孤一族呕心沥血，却始终终身未娶，独身一人。留给后世的，是关于他这一生的传奇，还有关于陵寝中令人觊觎的宝藏。
富可敌国的稀世珍宝，战无不胜的兵书，绝世的神功，更甚者——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无论哪一样，足以令世人趋之若鹜。
独孤策陵寝的位置，是以一张图为线索。
多年前，周家取代了独孤家在大祁的位置，取代了独孤家的显赫荣耀，遍布江湖庙堂的权势，但是周家的野心，不止如此。
几百年来，他们惮尽心血想要寻找独孤策陵寝的线索。所有人都以为，独孤策陵寝的线索是在独孤家后世子孙的手中，是以不断寻找独孤家的下落。
但是昔年，独孤一脉遭惠帝和周家迫害，一部分隐居去了海上，一部分隐姓埋名在顾家的帮助下依旧留在了长安。但是顾家与独孤家的关系鲜为人知，是以前几任周家的家主，从未注意到顾家。
直到，三十多年前，一个独孤家后人，向周家泄露了这个天大的隐秘。而后，凤命女子的预言落在了顾家的身上，让周家人对顾家起疑。
而后，在种种查探之下，将线索锁定在了顾家——独孤策看似无情，却也是个痴情的种子。昔年虽然不知为何与顾沅芷最终没走到一起，一个红颜薄命，一个英年早逝。但是若陵寝图不在独孤家手中的话，可能就收藏在了顾家！
周家放弃了各方寻找，安插棋子在顾家，一是为了那凤命女子预言，二是为了那一张独孤策的陵寝图。
顾家并非是一般的家族，簪璎鼎盛，虽然这些年来渐渐的淡于朝局之中，但是实力依旧不容人小觑。周家也不能用对付一般人的法子对付顾家，所以才会在顾家，安插暗棋。
顾衣不知，看似平静的顾家，早就在权势争夺的漩涡之中。
左右整个大祁命运的两方，周家、离王府，对顾家虎视眈眈。或者说，更为准确的是对于顾家藏着的秘密——独孤策陵寝图，所以对顾家虎视眈眈，不惜下血本，潜伏在顾家几十年的光阴。
藏在顾家最大的秘密，便就是那一张陵寝图。
芷汐苑，曾是顾沅芷的闺阁，所以李明渊会在行刺李离未成功的第二天，便命人封锁了那里，是怕别人会察觉出什么；鬼楼的楼主阎君，有着多重身份，昔年跟随袁言的鬼书生，独孤家的后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也想要得到那一张陵寝图。
当日顾衣在鬼楼中以高价竞卖珍宝，装着珍宝的箱子是顾至远送给沈如的，如今想来，那水沉木的箱子应当是与顾沅芷和独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会亲自出面从顾衣手中高价买下了它。
而后，听闻顾家异动，所以夜探芷汐苑，但是却被李离放在顾家保护她的暗卫察觉提醒于她，她无意间在芷汐苑中发现属于鬼楼的令牌。
至于昨日在街上行刺的刺客，便就是那位神秘的阎君派来的。
“当年顾家救下的独孤家后人中，难免会有性情偏激的。怨恨顾家不帮他们复仇，对李氏和周家也是恨之入骨，所以他们想要得到那一张陵寝图，也想毁了顾家。你是顾至远的嫡女，难免会迁怒到你身上。”
这是李离同他的解释，顾衣闻言冷笑了一声。
阎君蛰伏在长安这么些年，想要得到独孤策的陵寝图不假，恨顾家人不假，但是偏偏就对她下手，除却因为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便是因为她顶着离王妃的头衔，那日又在鬼楼拼命的作死，直接言明自己是离王府的人。
如今回想起来那日当真是庆幸，那阎君——或者说是鬼书生，没有当面发难。
“周家人是为了野心，鬼书生是为了复仇，都想要得到那一张陵寝图，那王爷呢，王爷是为了什么？”许久之后，顾衣看着李离问道。
李离微微的怔了怔，紧接着低声道：“自是为了大祁。那一张陵寝图不知是真是假，绝对不能落入到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手中。”
周家在朝中结党营私，早就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鬼书生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个疯子。当年联合袁言谋反，所经之处生灵涂炭，若是他得到了那张陵寝图，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
那一双澹然生烟的凤眼，此时失却了神采，深不见底的眸色，藏着李离看不懂的情绪，反问他道：“只是这样吗？”
“除了这样，难道你还以为我有占据它的野心？”
那双眼，似是能看透人心底深处一般，李离被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故作轻松的说道。
顾衣的目光终于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移开，微微的摇了摇头道：“王爷若是有这个野心，天下唾手可得。”
纵然不提李离在军中与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如何，就单单说元乐帝，对这个唯一的弟弟是极好的。前世元乐帝病重，在遗诏上立的不是李宸煜，而是李离！
说完这些话，沉默又在两个人中间蔓延。她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顾衣。”她听到他再一次的低声唤她，她抬眸看他，落入的是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
“或许一开始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但是若你愿意，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于你。让你此生，有枝可依，有人可信，不必那般辛苦。”他对她，从未做过那些承诺。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听见他的承诺。
那样冷清的一个人，从不会轻易的许诺别人什么的。
心底似乎是被什么触动，有枝可依……有人可信，前世半生飘零，所求莫过于如此。而如今，这样一个男子，这样慎重的许诺于她呢。
那一刻，李离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并不惧怕寂寥。但是有你之后，却不想再寂寥。无论过去如何，将来如何，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清冷的月色照在他的身后，渡上了一层浅浅的光影。
是多少年前，那一个夜晚，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下他于修罗地狱中救下了她，便教她此生沦陷，万劫不复。而后的年年岁岁，她常倚在雕栏玉砌的琼楼玉宇上，看着那长安月色，将那一种隐秘的思念与情愫藏在了无人知晓的深夜，除却朗月清风，那样一段感情到死都无人知道。
她从来不是个长情的人，对别人薄情，对自己也薄情。可是偏偏，让她遇见了李离，前世今生不能摆脱的孽债，成了她此生的执念与劫数。
她看着他，恍若穿过了隔世经年，沧海桑田。
她的目光太哀凉了……见过漫不经心的她，见过冰冷决绝的她，从未见过这般脆弱哀伤的她，李离的心似是被什么狠狠的扎了一下，有一种疼痛从心尖蔓延，让人无从适从……竟然无法与之直视。
似是不想听见她拒绝的话语，他再一次的覆上了那一双眼——很奇怪，明明那样相似的眼，他对那个女人最多的只有怜惜，可是对上顾衣，更对的是心痛……
鼻尖萦绕的是他衣襟上淡淡的沉香味，她依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却没有再抗拒……
李离心中一片欣喜，却未曾见到她那复杂哀伤的神情。
“她姓周。”
“小青，姓周。”
那是花蕊夫人，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未曾想到远兮看上的是顾家的四小姐。顾家是簪璎世家，顾衣又是家中的嫡女，谢家虽然门第不差，但是……”说到此处的时候，萧桓玉语气顿了顿，可惜道：“难怪远兮不肯说那个女子身份，也知二人无望吧。”
“听说，顾家四小姐是同离王定了亲？”花蕊夫人打断了萧桓玉的话，问道。
萧桓玉笑道：“是啊，那日你也见了……那个和谢蕴争风吃醋的男子，就是离王了……”
他虽然不大上朝，但是对李离还是颇为欣赏的。
那日大街上忽然有人刺杀顾衣，一片混乱，谢蕴护着顾衣，他护着阿娆退到了一边。后来，那个身份尊贵的男子来的时候，虽然在混乱之中，却也不妨碍什么。
见着三人之间风云暗涌，萧桓玉便也息了与李离打招呼的念头，带着阿娆一齐离开了。
不过，从长安城回到归云山庄的时候，阿娆的脸色一直不大好，怕是被那日的变故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