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适可而止
这个时候，林美景觉得厉薇说的话没错。
拐弯抹脚未必不好，说得太明白了，反而还成了那个不识大体的人。
美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来的，说完之后扭头就冲，也懒得理会叶文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
她告诉自己，她和这个男人并没有任何关系。玉观音是身外物，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把这两句话强行灌输进脑子里，做好了随时结束这段关系的准备。
她回到家的时候，本想收拾几件衣服去客房住，看见藏在柜子里的毛衣，这些天她抽时间，身体这部分织得都快成了型。
她将毛衣针抽出来就开始扯线，这种无谓的事情，现在抹掉还来得及。
可她才抽了几下，动作就跟着慢下来，最后目光呆滞地静止......
因为她感觉到心里那种隐隐作的疼，随着她手中弯弯曲曲的线，扯一下疼一下，是如此清晰。
她抱着这团‘疼痛’，身子不受控制地缓缓下坠，依着柜子盘腿坐在了地上。
她舍不得......织了这么久，她舍不得......
林美景，你究竟是舍不得这团还可以再织的毛线，还是舍不得其它？她问自己。
她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点滴，就好像有什么坠在心里，拿不出来也放不下去。她不蠢，她知道自己是傻兮兮当了真。
“蠢。”她眼睛渐红地笑骂了一句，看着手里的毛线，表情复杂。
......
晚餐的时候，叶文还没有回来。
林美景主动说自己要住客房一段时间。还没解释，叶老太太就往备孕这事上联想了。美景自然也懒得解释，反正不愿再和那人共处一室。
她洗漱了就早早躺上了床，睡得迷迷糊糊，一个翻身却感觉床边有人。
她吓得猛得睁开眼睛，昏黄的台灯灯光里，叶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美景一颗心扑扑乱跳，坐起来，忍住想爆粗口的冲动，“我不是锁了门么？阳台门也锁了，你怎么进来的？”
叶文没有回答，而是抓过她的手，一边解自己衣前纽扣，一边要让她的手伸进去。
林美景当即就傻了眼，用力想要缩回来，嘴上不停地嚷着：“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我对你又没有非份之想，你这是什么意思！冷静，冷静！我知道你身材好，你不会是想用这个吓我吧？！”
她撇过头去闭上眼睛，直到手心触到一块硬硬的而且有形状的物件。意识到这不可能是他的胸肌，她睁开眼睛看过来，将物件握在手心里，竟是那块晶莹剔透的玉观音掉坠。
“怎么会......”林美景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这叶文脖子上挂着的确实是玉观音。“你......”她不解地抬头，“你把它要回来了？”
叶文阴沉着一张脸，鼻子里出一声极为无奈的气息。“它一直在我身上，没有送过人，更没有离开过。”
他一直把这个戴在身上？贴身戴着？
美景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想笑，却又立刻板起脸来，半信半疑地看向他。
“那她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又是什么？她说了是你送的。”
叶文一脸清冷：“你想刨根问底，就去问她。”
“我才没有那个兴致。”美景屈起膝盖来用胳膊抱住，心里面酸溜溜的，扭头不看他，“我都说了，就当送给你们了。我说过的话，不反悔。”
叶文扬了扬眉头，点了点头：“你的一番心意，我会转达。”
“......”美景咬牙切齿地看他，只能语塞，选择闷不吭声。
叶文倒是歪起一边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脾气适可而止。”
美景瞪大了眼睛，听他这语气，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而他却是大度的那个人，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
但她确实要适可而止了，不然更不舒服。
“我知道了。”她抿着嘴强迫自己笑笑，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动作，“那么我休息了。”
“林美景，你觉得我主动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消除误会。”
“错。”
“好啊，那是为了什么？我洗耳恭听。”
“为了让你意识到自己这番行为有多么草率，好好反省。”
美景一脸假笑地环起胳膊：“我已经反省过了。放心，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反省过，就应该跟我回去。”叶文用命令的口吻，“你真的很喜欢让我重复一遍又一遍。”
美景感觉得出来，他的耐心已经到了一个被触的点。可是她细胞里反抗的因子也正四处乱跑，诚实说她真的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再近距离接触了。
她自问没有信心，还会不会再有今天这种‘草率’的行为。
“叶文，我们好好谈谈行么？”美景拿出所有的理智来，平心静气。
不想，叶文离开床边站起身来，垂下眸子扣上几颗纽扣：“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我动手？”
美景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可忘不了被叶文扛在肩上的那种囧样。只是她就不明白了，她没说错什么，为什么叶文就是一副要把她押回去的架势呢。
“叶文，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美景防备地抱着被子，转念一想，“你不会是想把我从正室变小三吧？我告诉你啊，打死我都不当小三的啊。你别妄想享什么齐人之福。”
叶文微微拧起眉头，表情看上去想怒，却又想笑。
这时，传来几下敲门声。
叶老太太推门进来，见林美景抱着被子一脸不从，而叶文站在床边，老人家立马就问：“阿文，你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叶文答话，林美景就像看到大救星，张嘴就喊：“奶奶！救我！”
叶文眉头直接蹙起。
“阿文！”叶老太太怒冲冲地过来，对准叶文的后背就是重重的几掌，“你在这儿干什么！在这儿干什么！”
“奶奶。”叶文挨了几掌，脸上泛起一抹略显尴尬的红，不得不握住老太太的手解释，“您别激动，我什么都没有干。”
“什么都没干，那美景这是怎么了！”叶老太太完全不相信，“美景这么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叶家！不过就是分房睡几个晚上，这你都忍不了？”
“林美景！”叶文杀气的眼神看过来，“说话。”
林美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奶奶，你别赶他了。我们......会看着办的。”
“不行！你现在是总经理了，威风了，老婆子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叶老太太反过来抓住叶文手腕，“以后，不准你进这间房！走，回你自己的房间！别打扰美景休息。”说完，头也不回拉着叶文就走。
叶文咬牙切齿地扭头看了眼林美景，林美景一边说着“辛苦了，奶奶。”一边冲他做了个鬼脸。
待他们一出去，林美景赶紧爬下床就把门锁上。
想起叶文那憋到泛红的脸，她心情突然就顺畅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吃早餐的时候，叶文那张脸简直臭到要命。
美景坐他旁边，都感觉得到散出来的怨气。
“美景，睡得好不好？”叶老太太一脸关爱。
美景点点头。
“睡眠是重中之重，这女人的身体好，怀上的孩子也才能更健康。”叶老太太说着，看向叶文，语重心长地又说起，“阿文，记住奶奶的话，不可以再胡来了。”
叶文点了点头，咀嚼肌扯了扯。
美景抿着嘴笑笑，自己怎么现在才现这招还挺好用的，只要一直这样，她就不用再对着叶文的脸。
“妈。”郑心妍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文和美景还是新婚夫妻，也是人知常情。”
“那也不行。”叶老太太固执地摇头，“难得咱们家美景这么积极地想要给老婆子生个最棒的重孙，补药都抓了那么多回来，咱们家所有人都必须支持。”
“行，支持。”郑心妍笑着点头。
叶俊华也咯咯地笑：“阿文，听你奶奶的话。不然，我得把美景交给你妈妈看管起来了。”说着，看向郑心妍。
这一大早的就开这种玩笑，美景脸还是忍不住红了。
“二哥，你今天还去公司么？”叶英其问。
终于有了新话题，叶文摇摇头，回说：“要去射击场。”
“是和那几个哥哥一起么？”
叶文点点头，补了句：“还有薇薇。”
听见薇薇这两个字，林美景肩膀跟着一紧，又故作无事地往嘴里塞食物。
“我跟你一起去行么？”叶英其主动说。
叶文点头同意。
叶英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然后看向林美景：“二嫂，你也一起吧，一起去活动活动。”
林美景第一反应看向叶文，瞧他那张开血盆大口要把自己吞下去的眼神，干巴巴笑两声：“我不去了，我宅在家里陪陪奶奶。”
“家里这么多人，我要你陪干什么。”叶老太太不乐意了，“去玩！出去玩儿！年纪轻轻的，别窝在家里面。”
“奶奶，你不想我陪你打麻将了？”美景特别期待地看向她，想她再当一回好队友。
叶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要你陪！我已经有牌搭子了。”
“牌搭子？”美景觉得这家里，谁也不比自己合适啊。
还是叶俊华解了她的疑问，原来老秦是麻将高手，上次陪老太太打了一次，然后就被老太太给预定好了。
美景还能说什么，正想找其它的借口，不想叶俊华话让她一起去。
美景明白他的用意，就是为了让她和厉薇多接触。
见此，林美景不好拒绝，只好说自己也带上两个朋友。
郊外射击场，美景上次跟王英他们来过一次。
按照约定的时间，茵茵和雪莉也来了。再上王英他们，一行七个人，很是热闹。
“嫂子，你今天好漂亮。”王英永远是嘴甜的那一个。
美景笑着摇了摇头，茵茵主动跳出来，“那我呢？我好久没出来放风了，这衣服还是新买的。”
王英表情夸张地盯着她：“美！只不过......你天天坐在那儿，好像比上次又胖了一点。”
“王英！你懂不懂欣赏！”茵茵脸马上一垮，伸手就要打他。
“胖了好啊，可爱！我就喜欢你这种可爱的！”
“滚！谁要你喜欢！”
王英自然是跑，两人在那儿追来追去，嬉闹起来。
“华律师。”雪莉妩媚笑着走过去，“王英喜欢可爱的，你呢？”
美景在旁边看着，心想雪莉这也太直接了，不过这也是她的风格，从来没在怕的。
华云稳重地回以一笑，还没有开口，邹启明就傍了过来拍拍他肩膀，替他说：“他没告诉你么？他不喜欢女人。”
噗，美景差点笑出来，心想今天还真是热闹。
雪莉剜了邹启明一眼，笑了笑：“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他喜欢的人是你？”
邹启明摇摇头，指向美景：“他喜欢的是她......”他来了个大喘气，“的老公。”
美景愣住，这是闹的哪一出？
华云倒是气定神闲的，没说什么。
“华大律师，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跟他说，不跟我说？”王英不乐意了，煞是认真。
“闹够了没有？”华云淡淡地看向邹启明。
邹启明露出一个痞痞的笑：“你就承认了吧。这么多年兄弟了，我们不会笑话你的。不然，以你的能力，心甘情愿臣服在文哥身边，那得是什么样的感情才可以支撑。”
华云不紧不慢地拿开他的手：“闹够了就去找文哥。”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英指着不远处，果然是叶文来了，身边还有厉薇，两人轻声交谈着，表情好不惬意。
在这种风和日丽的日子，两人走在一起还真是般配。
美景的眼神都变直了。
“前方高能。”茵茵凑过来小声说，“表情控制，表情控制。”
美景听话，将表情收了收。
雪莉走回到她身边：“放心，有我们在。”
“给厉小姐请安。”王英活蹦乱跳地过去打趣，看得出来，他们与厉薇之间也是有交情的。
“少来。”厉薇笑着取下墨镜站定，“邹启明，华云，好久不见了。”
邹启明露出一个同样好久不见的笑：“还以为你要在国外仙道成仙了呢。”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厉薇笑着，“看来是不欢迎我回来？”
“我哪敢啊！”邹启明赶紧否认，“厉薇大小姐，你顶帽子我可不戴啊。不然到时候文哥拿我是问，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美景在旁边听着看着，觉得邹启明这个区别待遇还真是明显。
“少贫了。”厉薇笑起来风情万种，转眼看向华云，“华大律师，我可是亲自过来挖你了。到底要什么条件，你才愿意来我这里做法律顾问。”
华云沉稳地一笑：“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还以为，今天只是大家聚在一起休闲一下。”
“聚在一起，也可以顺便聊一下公事。”厉薇自信满满，看了叶文一眼，“刚好也让他知道，我没有私底下挖他的人，而是明目张胆。”
“停停停。”王英插进来，“厉大小姐，我的女神，你想挖人的话不如挖挖我啊，我可愿意跟你在一起了。天天跟这几个臭男人在一起，实在是太无聊了。”
“你还是安安生生地跟着阿文吧。”厉薇半点面子都没有给。
邹启明在那儿幸灾乐祸，王英又跟他斗了起来，气氛也跟着变得更加热烈。
“薇薇。”叶英其的笑容比此时的阳光还要明媚。
厉薇看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年轻男子，先是一愣，然后伸手就亲密地揉了揉他的头：“英其！怎么才几年不见而已，你竟然长得比我还高了。而且，不再是小屁孩儿，也是美男子了。”
英其笑得腼腆：“薇薇，上次你来家里，我不怎么舒服就没有出来见你。今天知道你要来，我就跟来了。”
厉薇笑得很是开心，转而耷拉下脸来：“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还是不改。要叫薇薇姐！”
“薇薇！”英其仍然没有改口。
厉薇笑着摇了摇头：“好吧，随你！”说完，她看向林美景，“没想到，你对射击也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只是来凑个数的。”美景直截了当地说，再看叶文，他连看都懒得看自己。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打算理他。
她的确也觉得自己就是来凑个数的，而且是个活动背景板。厉薇和王英他们话题不断，而她则和茵茵雪莉用眼神交流。
进入到射击场里，茵茵和雪莉都对此产生了极大兴趣。王英带着茵茵，雪莉想和华云亲近，但只有邹启明愿意教她。
叶文和厉薇并肩各站一个射击位，举起枪来对着目标就一枪连着一枪地射击。他们表情同样胸有成竹，同样英气十足，像是在较量，又像是在共同表演。
射击完毕，结果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叶文的成绩是十环，而厉薇有一打偏了，但也属于是个中高手。
两人相视一笑，击掌以示鼓励。重新给枪上了子弹，又开始了新的一局。
美景和叶英其在旁边当观众，表情却各不相同。
叶英其一脸赞叹和羡慕，而美景则一脸不屑和不耐烦。再看茵茵和雪莉，简直是乐不思蜀，都快忘了她这块人肉背景板的存在。
有异性没人性，说好的在一起呢？
“二嫂，我二哥和薇薇厉害吧？”旁边，叶英其眼睛都不眨一下，始终盯着那边。
“嗯，厉害。”美景敷衍地回应，托着下巴，好想去别处溜达一下。
“巾帼不让须眉，薇薇真是潇洒。”
这话本没有什么特别，但美景听起来却不淡定了。
“叶英其。”她托着下巴凑过来，一脸阴笑。
“什么？”
“我和厉薇比较的话，谁更漂亮？”
叶英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已经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说着“我去找二哥学一下，我也挺感兴趣的。”就要逃。
美景把他抓了回来，胳膊死死搂住他胳膊：“说啊，谁更漂亮。”
“你！当然是你！”
“我哪儿更漂亮？”美景不依不饶的。
“你......”叶英其想了想，脸都憋红了，“你哪儿都漂亮！不过，薇薇也是漂亮的。你们俩，漂亮的方式不一样，所以没有可比性。只能说，你们都非常杰出，非常！”
“叶英其！在你的救命恩人面前夸别的女人漂亮！你这样合适吗？”林美景找到了一个特别合适的出气筒。
叶英其不停地比划自己快喘不上气来了，等她松了手，才捂着脖子委屈地说：“二嫂！你吃飞醋可以，但不要拿我开刀行不行？”
“吃飞醋？”美景瞪大了眼睛。
“冷静！”叶英其把上半身歪得远远的，随时准备逃，“薇薇和我二哥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肯定是要比其它女人亲密些。这多正常啊，你别想歪了。”
美景笑着把手环起来：“叶英其，是你想歪了。我完完全全只是在跟你讨论一个全世界女人都会问的问题，纯粹属于学术研究。”
叶英其赔起笑脸来：“那我觉得，这种学术研究我不适合参加。”
“为什么？”
“学术研究就一定要公平嘛。你看，以我对你的感情，肯定会偏向你多一点啊，这样对薇薇是不公平的嘛。所以，我还是觉得，你们一样漂亮。”
说完，叶英其就逃了。
美景没来得及抓住他，一看这冷板凳就变成自己一个人了，干脆起身往外面去。
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她还觉得自在些。
她走到树林里面，见到树上有一只松鼠蹦了两下，立马凑过去好奇地看。她不光是看，见这树并不高，就想爬上去看看。
只是她爬了两下就觉得树干实在太滑，做好屁.股着地的准备就往下面一跳。
还好，她没有屁.股着地，而是感觉后背稳稳撞到一个柔软的地方。
她回头，是华云接住了她。
“华律师？”她意外地站好，“你怎么也出来了？”
华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见你出来了，我就跟过来看看，怕你来这个树林里面。因为射击场的主人喜欢在这里面放一些捕鼠器，我怕你不小心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