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 人臣(GL)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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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春天时候,魏池突然想念起桂花糕来,被戚媛嘲笑了几句后越发觉得馋嘴。想来想去闲来无聊,便刻意去找瞧瞧梅月。梅月这次受了不小惊吓，但幸好只是忍饥挨饿了几天，过了一个月后便慢慢地养了回来。只是因为这次变故太大,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魏池由隔壁老爷变成自家老爷事情，瞧见魏池便躲。戚媛也有些尴尬，原想遣她回家,但梅月竟然又不愿意了,哭得满脸都是鼻涕,满嘴一万个留下来意愿。魏池便又顺着她意思留她府上,但这丫头依旧躲着自己,话也越来越少了。
其实魏池也有些尴尬，这份尴尬几乎无处不。
对陈虎，对益清，对珠儿……
只是珠儿和自己本就有些膈应，陈虎人老实，益清懂得分寸，自己面上还撑得住。
对梅月……
她那毫不掩饰，或者根本掩饰不住间隙才真让魏池难以忽视。
不想用也知道，梅月肯定是窝自己屋里，魏池弓起手指，顿了顿，想了一番说辞才敲响了门。
“哎……”里面弱弱应了。
魏池小心推开门，梅月原以为是珠儿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竟然是魏池，吓得啊一声叫了起来。
“嚷嚷什么呢！”魏池看她一惊一乍样子觉得很心烦。
“……老……老爷。”梅月放下手上针线活，颤悠悠行了礼。
魏池叹了一口气：“……嗯，你也养好了，今天正好陪我出去逛逛。”
梅月显然不想去，虽然她心里感激魏池救她回来，也知道魏池是好人，但是……但是一想到自己家夫人怎么莫名就成了他家夫人，心里又是害臊又是胆怯。
“夫人说了想吃糕点，你陪我去买点。”魏池不想和她商量：“收拾收拾，走吧。”
梅月站着没有动，低着头看自己鞋面。
“……”
魏池有些郁闷：“怎么，还想着你冯老爷？”
“没有！”梅月赶紧嚷了起来：“……我……我……”
“我什么我？”魏池没好气哼：“你说我怎么就欠了你似？救了你一次，还得救你第二次，带回来后伺候得好好，然后我还得看你脸色。”
梅月没听出魏池调侃意思，眼泪噗噗流了出来：“老爷……我……我……我不讨厌你，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心里不痛。”
没料到梅月会哭，魏池有些惊慌，赶紧反关了门：“别哭了，别哭了！哎呀……”魏池不会照顾人，拿手帕给梅月擦脸时候，就像是擦桌子。
梅月不好意思反抗，难受呲牙咧嘴。
“老爷……我其实不喜欢以前老爷，只要夫人好，我……我……”梅月哽咽了一下：“我只是心里有些不痛，过些时候就好了。”
不痛……是啊，珠儿、陈虎、益清，多少都有些不痛吧，魏池被这些不痛包围着，自己其实也非常不痛。虽然如愿了，满足了，但是却不像别人婚那样舒坦。不出房门也就罢了，出了门遇见谁，心里都还有些虚。
“但咱们不能让夫人不痛吧？”魏池摸了摸梅月头：“夫人吃了这样多苦，咱们自己再不痛也不能给她添不痛！你说你呢，每天躲着不见人，也不见夫人，妇人心里怎样想呢？”
“我……”
“你说要过些时候，这都过了多久了？”魏池拧着梅月脸：“你是夫人面前要紧人，当时夫人才平安就想着让我去找你，你这会儿平安了不去宽慰夫人还躲着，真是气人！”
“老爷……”梅月搅着手帕：“我……我知错了，我这会儿就去见夫人。”
“空着手去见呐？”魏池拎住梅月领子：“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去。”
终，魏池推着梅月出了门。
四月京城已经飘满了绿色柳条，飘起来柳絮让魏池打了好几个喷嚏。
京城繁华街离魏府不算太远，坐车一刻钟就到了。魏池原本邀陈虎一起来逛逛，陈虎傻笑了笑，钻回了车里。
“老爷脸皮真厚……”梅月嘟嘟嚷嚷。
“我脸皮怎么厚了？”魏池没好气笑道。
“陈虎才不想和老爷逛街呢？”
“为何？以前不是和我一起逛？”
“老爷太笨，我以前是冯府丫鬟，要是哪个邻居还记得，我们三个走到一处才招人闲话呢。”
魏池气得翻了白眼：“你没心没肺说什么呢？那你一个人逛吧，我往那边去了！”
自以为是混蛋丫鬟！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呢？还招人闲话！我这是明媒正娶，我招谁闲话了？合计着以后我还不能出门了呀！哼！
梅月以为魏池真生气了，赶紧追上来：“老爷，老爷。”
“别叫我老爷，我不是你老爷。”魏池甩开梅月，又往左拐。
“哎！老爷，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梅月气得跺脚：“奴婢还不是为您着想。”
“为我着想？”魏池回过头，拧住这丫头脸，哭笑不得：“大闲话就是你！一天到晚歪想歪想！”
“不是我歪想……我是怕老爷你又被抓走了……”梅月哭丧着脸：“要不是你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也死了呢。”
冯世勋处死消息传到冯家时候，梅月自然也知道了，其实要不是冯家当时因此乱作一团，凭借他家管家才华，魏池哪能这样容易就找到梅月，还是个完好无缺梅月？冯世勋和魏池一同被抓消息大家都知道，梅月当时以为魏池也一起被处死了，这一吓非同小可，弄得这丫头一度连自己和夫人生死也不关心了。管家卖她时候，她话也不说，也不反抗了，像变了个人似。
“其实是老爷多心了，我才没乱想，我只是怕……老爷哪天又被抓走了，那……那夫人要怎么办？但是老爷这人又大大咧咧，让人不省心。”梅月露出了小大人样子，苦口婆心劝魏池：“我当然知道老爷对夫人好，但是老爷太招摇了……”
魏池捂住了梅月嘴：“就你这个小脑袋能想出什么高明点子？你呢，本来就笨，就别想那么多，轻轻松松吃吃喝喝就好了。老爷是个很厉害人，不会随便死，你不要为我操心，你只要过得随心就好了。”
“老爷真不会死么？”梅月想到这个字，忍不住红了眼圈。
“不会，老爷向你保证，老爷只会老死。”
梅月破涕为笑。
魏池拉起她手，往集市里面走去，春天买花草人多，许多人捧着花束从她们身旁挤过去。拉着梅月手，想起她刚才那些可笑担忧，魏池尴尬变成一丝感动。也许前半辈子里，自己过于狂傲，毫不把别人感受放心里，现多了些牵挂，虽然帮不上忙，但也是让人舒服。
也许是有一些尴尬，梅月也好，陈虎也好，益清也好，还有珠儿。但这份尴尬，应该都不是恶意吧？
一旁是炸油酥摊子，香气飘了好远，老板热情吆喝着：“又香又脆，不脆不要钱！”看到梅月盯着他摊子，老板拿起一根招呼着：“小姑娘，来一根？不脆不要钱！”
梅月不好意思看着魏池，魏池努努嘴：“尝尝吧？”
老板赶紧掐了点碎渣给梅月，然后谄媚看着她：“脆不脆？”
梅月挺认真吃着，然后皱了皱眉：“……不是很脆啊……”
老板一时尴尬，围摊子前几个人也没想到这小姑娘会说不脆，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脆！”老板也较上劲儿了：“你再尝一口！”
“别尝了，来一根吧，我家丫头脑子笨，老板也别介才好。”魏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放了一个铜板桌上。
老板这才讪讪笑了。
走了几步，梅月嚼着油酥，还嘟嘟嚷嚷：“真不是很脆啊，老爷不要笑了，不信就尝尝！”
魏池才不理她呢，拉她走进了一家绸缎店。
这家店老板显然认得魏池，一口一个魏大人迎了上来。魏池其实是个喜欢各种花衣裳人，她花这家店钱可不少，既然春天又到了，肯定是要来看一看。
“您可来得正好，我这里得了好几匹货，就衬您这样年龄人！”老板赶紧让伙计捧了一个样子上来：“今年江南织工花了心思，您看这料子暗花！真是又好看又沉稳！”
魏池是“男”自然只能买又好看又沉稳，但不得不承认，老板眼光确独到，魏池摸着手上料子，赞许点了点头：“今天来姑娘料子，引我们去瞧瞧吧。”
姑娘？老板瞧了瞧一旁小胖丫头――这是？
猜不出这姑娘来头，老板也不好唐突，想着先看高级吧？若这是个贵人，自己领着去看普通货岂不唐突了？
梅月没想到是给自己买衣料，激动得不得了！自从她进冯家，当然是穿奴婢份额该穿料子，只有二姨太太丫鬟打扮花枝招展，自己只有羡慕份……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啊。但等料子拿上来了，梅月又吓了一跳：“这不是夫人才穿料子么？我……我可不敢要。”
老板这下明白了，笑了笑，回头命伙计换。魏池一挥手：“就看这些料子。”
哎哟！魏大人竟然给个丫鬟买这样好料子，别说老板，连一旁伙计都羡慕起来啦。
“选吧，选吧，别看着我。”魏池推了推梅月。
梅月忸怩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心动了，这些料子真好看啊，瞧着哪个都好，梅月心花怒放：“这个花好看……这个。”梅月指着桃花料子。
“好嘞！领着去看颜色。”
这种花色一共六种颜色：淡青，月白，鼠灰，洋红，鹅黄，粉色。
梅月一见到粉色就移不开眼了：“老爷！我要这个这个！”
魏池却看上了鼠灰：“你肤色不白，穿了粉红显得黑，还是买这个鼠灰色好。”
“不……我就要粉色。”梅月才不想要那个灰不拉几颜色呢。
“站过来我比比……”魏池把梅月拉过来，拿着两块布比了比：“你看，不是粉色不好，是你不抬粉色呀。”
“不要，我就要粉色！”梅月急得跺脚。
“不行，鼠灰好！你穿粉色不好看。”
店里其他客人都回头看这小丫鬟耍宝，魏池被她嚷嚷得没办法，但是还苦口婆心劝：“……你穿粉色真不好看……”
“哟，这不是魏大人么？”
“萧老板？”
来者竟是萧明月！魏池赶紧打招呼：“真是许久不见。”
“这位是？”
“我家丫鬟。”
梅月被眼前女子惊呆了，痴痴看着别人，魏池只好捅了捅她。
“嘿嘿。”
梅月傻笑令魏池感到很疲惫：“连问好也不会了么？？”
萧明月倒觉得这小胖丫头挺可爱：“可不要责备她，听说您近纳了太太，我还以为这位就是呢。”
怎么可能……魏池心里嘀咕。
“其实粉色也挺好看，我看魏大人就给她买粉色吧！”
梅月听了这话，简直开心得不行，得意瞧了瞧魏池，扭着跟老板去量尺寸去了。
“哎……”
“哎！”萧明月拦住了魏池：“既然是来讨别人欢心，自然以对方欢喜为准。”
“可！”
“可别这样固执了！”萧明月笑了：“说起来我还真是担忧你，进来听我那徒弟说你纳妾了，我还念叨你长进了呢，不想还是这样。我看你这样怎么讨你家那位欢心。”
魏池把这句玩笑话当真了：“话说起来……怎样讨？”
看着魏池认真好学样子，萧明月忍不住想打趣：“……这个呀，今后少来曲江池，一心对别人好就成了。”
“噫……”魏池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假装生气别过了脸。
“认真，”萧明月拧着魏池下巴：“别看你这张小白脸，还当真迷倒了不少人呢！要不你纳妾事情怎就被我那个徒弟传来给我听了？别人可为此哭了一场呢。”
她那个徒弟程暮莲？
“她恨死我了，我才不信呢！”魏池依旧不以为意。
“信不信由你吧……”萧明月意味颇远笑了笑：“既然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就少出来晃荡了，这女人眼泪啊，都是怨恨，为你流多了，是要挡你官运。”
“老爷！！！选好了！！！”梅月捧着自己粉红色料子兴高采烈跑过来。
“那您慢逛吧。”萧明月放开魏池下巴，冲梅月微微一笑：“粉色配你这样年纪小姑娘了，赶紧做套裙子穿吧。”
魏池看着梅月手上拿堆庸俗粉色，看她拿着料子脸上蹭，没奈何叹了口气：“结账。”
晚上，魏池回书房睡觉时候，觉得戚媛心情好了些：“怎么？今天挺开心。”
“怎么不开心？你花那么多钱给梅月那丫头买了那样好衣料，这丫头一回来就来了，捧着糕点和衣料嚷嚷了好久。”戚媛帮魏池拿裘衣出来：“以后别总惯着她。”
“我那不是惯着她，我这是惯着你呢！”魏池腆着脸凑过来：“这院子里，哪个不听话，膈应，都告诉我，我给她们小鞋穿！”
“好好好！”戚媛点了点魏池眉心：“你这小鞋料子也太贵了，多穿几次啊，我看你俸禄就不够了！”
吹了灯，魏池习惯往外挪了挪，握住了戚媛手，蹭舒服了，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戚媛捏了捏魏池手。
“怎么了？”魏池支起眼皮。
“萧老板是个什么人呐？”
“嗯？”
“梅月回来给我讲，买布料时候，有个长得极其漂亮女子和你说过话。”
“啊？”魏池惊恐了：“梅月这小混蛋！”
“看把你急得！”戚媛当真只是随口一问：“躺下！真是个急脾气！不过是梅月那丫头唠叨了很久，说那女子和你很亲密，逼着我要问清楚，我也就随口问你两句。”
“呃……”魏池摸了摸鼻尖，觉得这个事情比较难解释：“她呀，是曲江池琴师，卖艺不卖身那种！我进京赶考那年认识。”
“哎……你急个什么啊。”戚媛没好气拍拍她头：“你一个女子，她卖艺还是别，与你何干啊……我就是问问。”
“不……你吃醋。”魏池很严肃。
戚媛继续拍着她头：“可惜不是，我……我只是好奇曲江池那地方，是怎样？里面……里面是怎样？”
原来这人只是好奇妓院！
“你既然去过，给我讲讲？”
她真是只好奇而已！
魏池觉得极度失落：“明儿要去衙门呢，我睡了。”
“喂！讲讲么！小气！”
“不讲，要知道啊，自己去。”魏池裹紧了被子，装睡。
“……”戚媛，缠上来：“是你让我去啊？”
怀里人动了动，又动了动，终魏大人决定要发官威了！一个扑把戚媛压下面：“想知道是不是啊？今天晚上就让你知道！”
“哎！你明天要去衙门呢！”戚媛可不想真招惹她。
衙门？
“为了阻止我夫人去逛窑子，”魏池舔了舔嘴角：“管不了衙门啦。”
春天早晨渐渐亮得早了，魏池点了卯后才看了几张案卷就打了好几个哈欠，右丞章敬忠笑他：“魏大人昨晚上睡晚了？”
魏池脸红了片刻：“可能是春困了……”
“魏……”章敬忠正准备拉家常，他书办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看到书办欲言又止样子，章敬忠向魏池抱歉行了个礼，走了出去。魏池原本以为是些家务事，但章大人一去便没有回来了。到了下午，突然接到了吏部正式调令，调章大人去了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