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当众示宠
对于娇杏的变化,春归也就是听了一听,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但如果这两个丫鬟当真识时务不给她继续添乱,今后倒也不妨花些心思给她们一个妥当的归宿。倒是渠出这回提醒了她:“我看那娇杏的心思怕不简单呢,虽说不在你家那位大爷身上,怀着的却是宁为鸡口毋为牛后的志向,必定是要处心积虑获得你的赏识,这原本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不过对那娇枝……”
渠出冷笑道:“她已经有所行动了,当是要利用娇枝的野心把人当枪使,枪口对准的是谁你心里应该有些数吧?”
春归微微蹙眉:“是和柔?”
“两个都是冲着姨娘的名份去,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过春归显然没有当渔翁的想法,她敲敲窗棂,把廊庑底下当值的溪谷唤来,让她立即去唤娇杏。
渠出还不知道春归的用意,讽刺道:“这么迫不及待就要串谋设计了?”
春归不耐烦搭理她,实在这两日被曹氏母女撮起的火已经足够多,春归连不伤大雅的冷嘲热讽都觉废力了,于是把另一个当值的泰阿唤了进来,主仆两就着一碟茶点说着闲话,讨论要怎么烹制美食,有声有色的竟然把渠出这个鬼魂都说得有几分垂涎了。
算来她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肉食羹汤了,虽说如今的形态也没有那样的需要,但偶尔也会嘴馋的!真恨不能立即报仇血恨,消了这妄执赶紧再入轮回。
正这时收到二门处报讯走了一趟的菊羞提了个两层的食盒回来,看那样子还有些一头雾水没有化开的懵懂,待放下食盒就忙不迭道:“奴婢起初还不信,怎知到门房一看,真是汤回在那里等着,为的就是交给奴婢这物件。”
菊羞指了指食盒:“说是大爷让他送进来的,什么米市胡同便宜坊的金陵片皮鸭,汤回倒是好一顿夸,说这家店生意可兴旺了,他一大早去排队足足两个时辰才买到两只,趁着还热乎快马送了回来,又说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烤鸭店,大爷特地让他买来给大奶奶尝鲜,另一只是孝敬老太太的。”
渠出:……
她悲愤的飘了出去再也不想理会这个屋子里的主仆呢!
无知无觉的菊羞仍在表达她的疑惑:“汤回又不是进不得二门,作何非得要让门房的仆妇跑一趟腿,他自己巴巴在那儿等呢?真要急赶着让大奶奶趁热尝鲜,他直接送进来不好?”
虽说斥鷃园位于二门之内,普通长随小厮不许进入,但汤回可不是普通小厮,且春归也并不是待嫁的闺秀,虽然说因斥鷃园里有了主母居住,汤回、乔庄等等再不方便在内值夜了,大白天跑个腿递个话什么的还不需要避讳,所以菊羞才会如此疑惑汤回的多此一举。
泰阿就更不得要领了,她的兴趣更在传说中京城第一家的那只烤鸭上,迫不及待就揭开食盒,一阵香味飘出,刚飘出去的渠出眼瞅着正往这边过来的娇杏,打算还是看看热闹听听春归有何阴谋诡计,险些没被这阵扑鼻的肉香熏得一跟头,怨念几乎都在她的脑门上形成一股黑烟了。
先一步进来的还有青萍,她手里捧着一叠子账册,原来是已经把斥鷃园里的器物,以及春归从汾州带来的妆奁记录清楚了,哪些使用陈设哪些入库收存一目了然,故而搬进来备着让大奶奶在午膳后一一过目。
可巧听见了菊羞的疑惑,她便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平时那样伶俐,这事怎么就想不通透了呢?汤回哪里敢躲懒的,定是大爷吩咐他这么做,就是借门房仆妇的嘴散布开来,大爷虽说如今住在外院书房备考,心里还惦记着大奶奶呢,回京这才几日,就等不及要让大奶奶尝鲜了。”
一番话说得菊羞恍然大悟,青萍再冲春归说道:“大奶奶是该尝尝这烤鸭,红汤老卤出来可是一滴豉酱都没有加,这季候混着青萝卜丝用荷叶饼夹着入口,只觉鸭肉酥香肥而不腻……”
春归:“快别说了,泰阿手脚麻利些,摆弄出来咱们都尝尝鲜。”
大奶奶一定是故意的!渠出整个鬼都像飘浮起来的黑烟,越想愤然离去却不知为何越是舍不得,眼睁睁看着满屋子主仆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她一个看得见闻得着吃不了的观众。
原本不应享有这样福利的娇杏也分得了两张饼的鸭肉,她看着和大奶奶相处融洽几乎不分贵贱的青萍等等,神色复杂。
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后,春归又才对娇杏说起正题,此时屋子里便只留下了青萍、梅妒,还有个当烤鸭被“消灭”完后脸色总算缓和一些的鬼魂儿,为了报复,她把一双脚踩在娇杏的肩膀上,如此一来春归眼睛一向娇杏,就等于看见了两个叠加的人,情形既诡异又好笑,但春归只能忍着装作若无其事。
鬼魂的心眼可真小,春归无奈暗诽:你解不了馋又不是我的错。
她尽量不直视娇杏,态度就显得几分不冷不热:“我听说你早前,和几个仆婢发生了争执?”
娇杏这时已经低眉顺眼的侍立一旁,显然已经猜到了春归召见她的原因,难免几分兴奋之余,应对的话也打好了腹稿:“奴婢这样做其实是多此一举,希望的便是赢得大奶奶的注意。”
“哦?”对于娇杏的回答春归确然有几分意外,她还以为这丫鬟总得说些义愤填膺、同甘共苦的套话呢,结果人家直接承认了另有居心。
“奴婢不敢相瞒大奶奶,当日宗家老太太嘱咐奴婢不利于大奶奶时,奴婢就已经存了别样的心思……奴婢的爹娘原本是宗家的佃农,因为年成不好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不得不把奴婢卖了奴籍,宗家老太太本是答应了奴婢的爹娘,日后等积蓄了赎身钱,便放奴婢仍和家人团聚,没想到却根本不给爹娘赎回奴婢的机会,逼着奴婢给大奶奶当陪嫁,奴婢埋怨老太太言而无信,更加不想终身为奴为妾,起初还慑于宗家老太太用爹娘家人威胁,只好听令于人,不过……眼看着大奶奶让老太太自食恶果,奴婢已经不惧威胁,从那时起,就再没想过听令于旧主。”
“你既然早有了这心思,为何在汾州时没想着坦诚。”春归问。
她实在没法看一个真心诚意表示敬服的婢女,肩膀上立着个横眉竖眼的魂婢,眼睛稍一正视就有一种捧腹倒地的冲动,只好维持着高贵冷艳不屑一顾的姿态。
娇杏因为并不理解春归的苦衷,心里果然被这副姿态弄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好在她不需要杜撰假话,应对起来也还算顺畅:“奴婢认为那时契机并不合适,一来大奶奶不会轻信奴婢,反而可能误解奴婢是为了打消大奶奶的戒备才故意示诚;再者大奶奶在汾州时也并不需要奴婢助力。”
不像现在太师府,光斥鷃园就有这么多桀骜不驯的仆婢,更不说院子外头还有虎视眈眈的人,多一个帮手当然有益无害——这是娇杏的言外之意。
“那么你觉得我需要怎么样的助力呢?”春归再问。
“奴婢私认为,和柔不值一提,关键是曹妈妈,奴婢疑心曹妈妈的倚仗不仅仅是先头的大夫人。”
春归原本没想着信用娇杏,却见她竟然能够一语中的,这份心计也实在不简单,突然心生了惜才的念头,原来准备的话就咽了回去,没再追问她详细的计划,只道:“你的心思我也算明白了,我也如实相告,根本就没有让你们为侍妾的念头,只要你像你说那样,对我尽心尽力,日后放你良籍送你回汾州和家人团聚我还是做得到的,不过我的性情,就是不喜底下人自作主张,如同今日你多此一举和旁人争执,今后可不能再犯了,接下来你也不用操心曹妈妈的事,我只交待你一件……替我盯好了娇枝,防着她轻举妄动惹是生非。”
渠出终于从娇杏的肩头上下来,满面狐疑地盯着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