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月城十三行码头遇险
大船还没有靠岸,运送货物的中型商船已经靠近大船,把防水油布包装好的木箱子整批卸下再由分别不同地名标签的小货船载走。
尉迟鹤因为安巴力的安排,她一路住的安稳,吃的也由新罗船娘送到船舱里面来。
她住的是新罗达官贵人们用的舱位位于这个船的制高处的第四层,船舱虽然不大,里面痰盂恭桶都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面。通风良好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桅杆的一端,舱内还悬挂庆州皇宫的山水图,窗纱也是白色宁麻布的撄。
身体健壮又年迈的船娘几乎不说话,入夜前的甲板区偶尔会听见喝酒喧哗的商贾们之间新罗话夹杂着南月国的软腔调偿。
大船在稍微停留在广阔的岸边,又开始行驶的很慢,似乎是由大海进入腥咸味道浓厚的江水上。记得,自己看过的一本通史上记载这里应该是这个汉阳大陆海上最大的商埠十三行沿岸。
隔壁舱房开始有人说话了,尉迟鹤把耳朵贴近木板壁听见一个说:“大人,而今我南月国太子正需要这一批自金帐国来的弓弩齿搅铁盘,用以收复安南的海贼。看在以往,鄙人为大人开拓人参买主的份儿上,就请让我陪您去会见太子吧!”
南月巨商卑躬屈膝的一番恳求,似乎并没有打动里面的新罗商官。他浑厚的新罗口音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退让:“我父乃新罗礼部尚书,你区区一个商贾如若不是因为你勤快又诚恳,我才不会把机会给你的。现在,是想要得寸进尺么?这种事物不是你应该参与的。”
尉迟鹤明白了,古代的市,农,工,商在官僚的面前必定就是卑躬屈膝的。但听这个说话的南月商人,他其实要求并不多,就只是想要露个脸,就被当头浇下冷水连带呵斥。
尉迟鹤再次听见了这个南月商人和煦动听的嗓音:“朴大人,其实这个弓弩齿搅铁盘呢,鄙人是有幸见识过的。”
那个新罗臭屁商官惊讶地说:“怎么可能?我今年三月才去里海的国家全数购买,买断了回来新罗的。因为我国无战事用不上,才想过来当作礼物赠送给太子殿下的。”
“就在红海沿岸的黑衣波斯国,鄙人还摸过,试过这种齿盘。数百枝箭矢齐发对准五十丈的目标,节省兵力无可代替。”南月国人淡定自信地阐述这种武器给新罗人。
“算你厉害,本公子就带你一起前往皇宫。”两人约好时辰,南月国商人就沿岸下船准备去了,新罗人没有再说话。
船又缓慢地行驶了半日,才到达月城的内港口。在这江中行使的航程中,尉迟鹤就观看着人潮汹涌,商号林立的江岸。看习惯了北方的两个强国金国和燕国的人烟稀疏,房屋田地随着四季的更替来去都是开阔。而这里,截然不同的拥挤和繁盛,人们说话的声音比车轮压轧石板路面的声音要小多了。
远望高处,白云穿绕高山巅。再近一步四五层高的楼阁,比比皆是。尉迟鹤身背金凤长剑,穿着新罗男人的白长衫,头戴斗笠式样的黑纱帽子。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一套换洗的衣物和一些金子。船靠岸了,她脚步跟着隔壁舱的商官后面下了船。
前方是一片未知,但不断有新奇的街景填充着茫然的心境。
一群新罗人的出现在这个南方国都根本没有看见当地人脸上的惊奇,因为周遭各种特色服饰的暗黄肤色南番人,长袍包头毛发浓密的西番客都是商贩。
“喂,小子,你是新罗哪里人啊?”尉迟鹤被前面站住后转头看她的人问话。
“在下金国人,是真骨统领府的异国亲戚。”尉迟鹤把早就想好的措词说出来。
“那你是安统领的弟媳妇的什么人哪?”那个声音就是住在她船舱隔壁自高自大的那个人,样子说不上英俊。长下巴,眸光倨傲。
尉迟鹤决定唬一唬他,就说:“赤金国西城侯之子尉迟浩昌,阁下如何称呼呢?”
长下巴的眸色发亮,傲气的姿态微微转向客套。他双手一拱施礼道:“在下真骨朴成尚,乃前任国王庶孙。”
尉迟鹤见他把姿态放的和自己同等,也说明他的地位在新罗真骨里面算是最高的了,新罗王的庶出孙子。
“朴兄客气了!兄弟我初次来到南月,还请多多关照啊!”尉迟鹤本身嗓音偏向中性,加上完全没有妆点脸部就像初出茅庐的少年一样的青涩。
朴成尚脸上闪烁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薄唇世故地弧度大盛说:“客气,客气啊!说不定为兄我去金国的时候还要指望兄弟的关照呢。”
“那么,朴兄的贵商号可有兑换南月银两的买卖的?”尉迟鹤想把身上的金子兑换了使用比较方便。
“那个小事,你有多少兑换给我就好啊!”朴成尚还是世故的笑容说道。
在尉迟鹤转身从包袱里掏取金子的时候,朴成尚给他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尉迟鹤有看见但没有多想。但她只拿了五颗金元宝出来,围成一圈的新罗人们眸光哗然。这种金元宝就连新罗的王室成员也是要看身份才能够持有的,尉迟鹤过后才知道,自己犯了财不应该露白的大忌讳。
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子朴成尚双手递到了尉迟鹤手上,尉迟鹤也没有打开来看看就确定无误的收入包袱中告辞走了。
“大人,我看他很嫩,这么阔绰一定是贵族吧?”一个随从说道。
“你们知道什么,他的母亲是金国的公主。这些金子正好用来笼络太子手下的人,这个女人么,我要想法子把她献给罗浮郡王南澈。”朴成尚抚摸着自己的长下巴说。
尉迟鹤负剑迈开流星步伐走到前方不远处的地摊上买了一张月城的地图,这是她在现代的习惯,希望能够即可用得上。后面的新罗人的阴谋她浑然不觉,还是继续往前走着。
新罗白宁麻布的衣服已经热汗满身,看着南月国人穿的都是各种颜色的云纱长衫。就进到一家成衣铺子里,这半条街都是贩卖成衣的店。选了两件纺纱白布寝衣寝裤,配了两件香云纱绛紫色右衽长衫很合身的穿上了。掏出来银子付账时候,眼尖的店家一看她用的锦袋子装银子的,就知道是有钱的傻佬。
“客官,鄙人的店里还有双面绣的三层荷包可以装大小银角子的,买一个吧!”精明的南月商人趁机介绍着他的货品。
“好吧,一共是多少银子呢?”尉迟鹤也觉得荷包比起袋子装钱要方便些的。
“三十两南银”那个店家露出镶嵌金牙的嘴说。
掏出来银子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底部都有一个“朴”字。也以为那个人把银子刻了自己的姓氏是否就是因为整理账目的时候有用,就没有在意。
衣服还没有换,就走进一家金国人开的茶楼打算吃一餐丰盛的。
两层的黄桧木茶楼,一半用金国的瘦体字写着“望月楼”橘黄色灯笼顺着屋檐串串挂满上半边的整面外楼。
茶楼的里面很大还搭着一个高台,台子上竹笙铁管奏乐下,眉目顾盼生姿态的南月国怜人开口唱:“落花满天蔽月光……”
此刻的夏夜外面天光还很明朗,里面吃着点心喝着茶的人们坐满了一半。尉迟鹤不喜欢这种听不惯的曲折的强调,迈步走上四人并行的红木雕花的手扶梯到了二楼。
二楼的座位清一色金国传统的长条床型椅,前面描金四方桌子匹配着。墙上装饰着镏金羯羊头骨,也是一个高台上白布为背景。羯鼓,马头琴,箜篌木兰鼓月琴一应齐全的北方乐器有二十人的伴奏班子排列两旁。
这里的前排座位已经被衣冠华贵的客人们占满了,尉迟鹤只好找了个靠这窗户的位置一个人坐下了。
“好,来领赏啊!”几个好像喝醉一样叫嚷的男人们从怀里掏出银子拉过,才刚刚几个人一起舞蹈的吐蕃舞女的手上,趁机也捏了人家的手。
“客官,您如果不看异国歌舞,只是吃饭就请下楼去把位子留给后面来得客官吧!”尉迟鹤正在看着高台上的热闹,过来一个店小二不卑不亢地询问着她。
“我就是要看歌舞啊!”尉迟鹤很不屑地说。
“十两银子包括歌舞,干鲜果子八样和主食六样。”那店小二伶俐地说着。
“你给公子我说说看,六样主食都有啥呢?尉迟鹤玩味似的对小二说着。
那小二看尉迟鹤一身新罗国的衣服说话却是赤金国的语言,眸光闪烁阴鸷。他有些颤抖地说:“牛肉烤饼,炸酱面条,红枣糕点,玫瑰糕点,奶酪豆腐,扁豆锅盔。”说完他就跑了,尉迟鹤也没有深究他这是为何。
一听这些故国的食物就有亲切感了,眼前又是高台上面不断更换的北方各个部落的风情歌舞,其他的她没有想那么多。
等待事物的时候,把眸光望向窗外,不远处有清冽冽的水渠和石板砖砌的平整的宽阔石桥连接着街道。现代的记忆中的鸡蛋花整齐地种植在木槽中点缀着街景,砖石结构的建筑精致到每块砖上面都是线条流畅的镌刻。
不明白为何,古人也是要把吃食的地方和歌舞的地方设置到一起,高台上面表演的端庄。到了看客男人们眼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吃食终于上来了,店小二用的是木头推车分成三层。一样样拿出来,果子新鲜的,和干果一共八个翠绿瓷盘盛着。现代来的她一眼就认识是枇杷果,荔枝,绿石榴,桑葚。干果是杏仁核桃,佛手柑橘晒干的小方丁混合金橘。
因为每天练习剑术和扎马步,尉迟鹤人虽然瘦饭量却是常人的三倍多。何况这些天新罗的腌菜吃的厌烦了,风卷残云吃相大方不难看,也是让路过的店小二吃了一惊。
吃着吃着竟然就像醉了一样,神智逐渐了无意识,昏睡过去。两个新罗衣服的大汉将她架走了。
意识还是模糊着,头疼欲裂努力定神以后,尉迟鹤发现自己被铁链子反绑着。仔细回想似乎身体没有遭受什么侵犯,顿时明白还是被人识破是个女儿身了。束胸下方的荷包,装有如意金印的小包裹也还在。
对方没有意图谋财害命,就只有看上她的姿色了。心酸委屈的时刻,眼角溢出了凄楚的泪水。
====
与此同时,燕国皇宫里面太后和皇上连续几日寝食不安,太后接着这件事情把夏玲珑的贵妃位份连降低八级成为从八品采女。
---题外话---真骨:古代朝鲜的宗亲贵族阶层,算是骨品阶级当中排行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