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秦毅离他们不远，加上记者问话声音很大，沈煜回答的时候大家又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安静，刚才那一番话，他自然也都听见了。
前段时间，他出轨苏陌瞳的丑闻爆出来后，没多久，经纪人便得到消息，那爆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沈总，沈煜。而网上那两段为陆柠洗清绯闻的录音，毫无疑问也是他沈煜的作为。
苏陌瞳后来也给他打过电话，向他哭诉，说沈煜暗箱操作，公司老总把她给封杀了。当时秦毅自己都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去管她，敷衍的安慰了几句之后，便不再接她的电话。他知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苏陌瞳这人划清界限，否则即使他之后复出，大家也会拿他跟苏陌瞳两人的关系牵扯而给他难堪。
可秦毅没有忘记，那日在病房里，苏陌瞳告诉他陆柠和沈煜早就暗度陈仓的事。他心里恨，恨陆柠的虚伪，恨她的绝情，恨自己不够强大，更恨她在欺骗了他的感情之后，竟然还毫不留情面的，‘唆使’沈煜给他这重重一击，几乎将他置于死地。当初她义正言辞的讽刺他，质问他，其实两人不过半斤八两，但至少，他对她曾有真心，东窗事发之后也有悔改的意愿，而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在欺骗。
这种恨，在新闻爆出沈煜和陆柠的恋情之后，照片上两人举止亲密，更加浓烈，恍如一切被剖开在烈日之下，只剩他的难堪和狼狈。
秦毅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青筋爆出，目光狠狠的盯着那两个在记者媒体面前笑容甜蜜幸福的人。陆柠脸上的娇羞，和看向沈煜眼底那无意识透露出来的依赖，和情意，让秦毅心里觉得羞辱讽刺至极，心中愤恨难忍。
她是真的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吧？
在他的印象里，陆柠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呵！什么可笑的‘亲密恐惧症’？不过是因为对他没有感情，不愿与他亲密罢了，换了人，哪还有半分恐惧的样子，看上去，还十分享受，幸福得很呐！亏得他当初还未这个而心疼她，还想陪她把这奇病给治好。
他所有的真心，全tm喂了狗！
……
入了内场，觥筹交错，灯影缭绕。
男人西装革履，一表人才，女人风情万种，摇曳生姿。个个手端酒杯，人群里来回逡巡，或谄媚，或客套疏离。
沈煜和陆柠一进场，不知又是谁喊了句，适才热闹的大厅一瞬安静下来，全场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两人，目露惊羡。
来的大部分都是些名门望族，或是在自己的领域有一定地位的人，一下子被这么多身份不凡的人注视着，陆柠微微有些发窘，举止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人挑出毛病，背后议论。
沈煜安抚性的捏了捏她的手，大家也都反应过来，恭敬客套的走上前和两人打招呼。
要说为何大家都对沈煜这么恭敬，一进场就受到比其他人高十倍的关注。不仅因为他是沈氏最大的股东，还因为，这基金会每年捐款数额最大的，就是他沈煜。
换言之，他就是这所有人当中的——老大。
侍者端着托盘来到两人身边，上面放了两杯红酒，沈煜只端了一杯，转而吩咐对方：“我夫人酒量不好，麻烦您帮我换一杯果汁。”
“好的，请稍等。”
上前来和沈煜搭讪的人面上一怔，目露惊讶，看向陆柠，脸上多了一丝敬畏，愣是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陆小姐’，给变成了恭敬的‘沈夫人’。
陆柠浅笑着应下，也客气的回了一句，端着果汁与对方碰了下杯，轻轻抿了一口。
沈煜知晓她不喜这种应酬，实际上他也不愿意花时间在陪这些人客套的周旋上面，他一向随性，心情好，可能会与你多说两句，心情不好，任你再怎么谄媚奉承，他就只给你一个淡淡的‘嗯’字，更甚者，只有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上前来搭话的人大抵也看出了他没有交谈的兴致，于是打消了想跟人套近乎谈合作的念头，打完招呼便识趣的离开了。两人继续往里走，陆柠一边跟着沈煜和迎面遇上的人打招呼，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脚步立刻顿在原地。
沈煜心生狐疑，低头看她，问：“怎么了？”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陆柠回神，收回视线，对沈煜笑了笑，摇头说：“没事，我眼花了。”
沈煜没有吭声，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神情淡淡，情绪不明，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陆柠被他看得心里略微发虚，咬了咬唇，拇指在他掌心轻轻一刮，似在安抚他，声音轻轻的：“真的没事，我刚刚认错人了。”
沈煜这才松动了眉目，唇角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手微微一用力，将她的手扣在掌心，淡声‘嗯’了句，这才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幸而不过一会，晚会开始，主持人上台说词。
万年不变的开场白后，便是向大家总结基金会近一年来所赞助和帮助的孩子和家庭，也将所有慷慨倾囊支持‘壹园’基金会公益项目的人，全都感谢了一番。
十二月份中旬，一年即将就要过去，新的一年，也即将来临。
说完这些，大厅里音乐响起，男士们纷纷邀请自己的女伴去舞池中跳舞。
沈煜也不例外，他微微松开陆柠的手，后退一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出来，如同绅士般，淡笑着看着她，低声开口：“沈夫人，愿意赏脸，陪沈先生跳一支舞吗？”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溢满笑意，灯光下，似有万丈光芒在流转，他微微倾身，靠她更近，眼底只倒映出她一人的身影。
陆柠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脸上微微发红，她仰着头，与他对视，几秒后，忽而笑了出声，“好啊，不过沈先生记得要多担待一些，毕竟沈夫人是第一次和异性跳舞。”她伸手放入他的掌心，脸上笑意盈盈，说话间，语气还带着一丝小孩子的调皮。
沈煜眸光一沉，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至怀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搂上她的腰，低头，贴近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沈先生说，荣幸至极。”
两人一入舞池，周围的人自动为他们余下足够的空间。
只见那摇曳的灯光下，一对俊男美女翩翩起舞，耀眼夺目，男的气宇轩昂，眉目俊朗，女的巧笑倩兮，摇曳身姿，舞步配合完美，看得大家都呆了。
……
晚会进行到一半，陆柠有些累了，脚踝处酸酸的，人也有些疲倦。沈煜察觉到，不顾旁人正在与他说话，低头看她，温声问：“累了？”
旁边的人闻言也朝她看了过来，陆柠面上窘迫，还未回答，又听他说：“要不要先回去？”
陆柠赶紧摇头，瞥了眼对面正盯着她看的那位老总，拉了拉沈煜的手，他意会，低下头，她压低声音说：“你有正经事谈就不用惦记我了，我没事的。”
听她这么说，沈煜的脸色却更沉了，看她一眼，眼底颇多不赞同。“对我来说，再正经的事也没你重要。”他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刻意压低，恰好让对面的人也听了去，面上有尴尬，也有隐忍的笑意。
没看出来，这沈总，还是个疼老婆的好老公，好男人啊。
陆柠只觉羞愤不已，也不知这人说的是真心，还是故意调戏她，让人看了笑话，不过面上始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后偏开头，扬起笑容对沈煜和另一老总说：“失陪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沈煜看她一眼，微微颔首，这次倒是没说出什么‘我陪你去’的惊人言语，只让她快点回来，不要乱走让他担心。
陆柠一起身没多久，不远处也有一抹人影，迅速跟面前的人说了两句，然后放下酒杯，拨开人群朝洗手间走了过去。
……
陆柠刚上完洗手间出来，正在用湿巾擦着手，抬头，就见前方的柱子上倚靠着一个人，他指尖夹着烟，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姿态颓废，见陆柠出来，手指一用力把烟头掐灭，丢在一旁，抬脚朝她走了过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神阴恻恻的，看样子来者不善。
陆柠不由得从心底打了个寒颤，见他越走越近，忙闪身往旁边一躲，想绕开他赶紧走，结果秦毅手疾眼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分轻重，掐得她硬生生倒吸了口凉气。
秦毅沉着一张脸看她，冷冷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柠抿着唇看他一眼，表情冷淡，手上试图挣扎，“我没什么跟你说的。”
她这番态度，更加激怒了秦毅，他看着她，眼底迸发出寒冷的恨意。“你没话说，可我有话说。”说完，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腕，用力往前拖拉。
“秦毅你放手！”陆柠使劲挣扎，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的费尽全力在秦毅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
秦毅阴沉着脸回头看她，冷笑了声，警告道：“柠柠，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我只不过是想跟你说两句话，要是你大叫引来了人，让别人见了笑话，到时候丢脸的，可不光是我。”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柠也瞬间反应过来，确实，今天来参加晚会的人全都是社会上有声望的人，且不说还有记者，要真闹大了，到时候肯定不仅是她，还连带着把沈煜也给拖下水，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秦毅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目光一凛，脸上出现一种暴戾的怒气，冷笑着嘲讽说：“怎么？在担心怕给那个男人丢脸？陆柠，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替我担心过呢？啊？”
陆柠冷冷瞥开目光，不答反问：“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说其他没用的废话。”
秦毅松开她的手，转身目光逼视着她，神情冷若冰霜，“是不是你让沈煜把我跟苏陌瞳的事情爆出来的？故意想害得我身败名裂是吗？”
陆柠的手腕处已经红了，这会儿终于没了束缚，她赶紧转了转手腕，试图缓解那疼痛。听到秦毅的质问，一愣，神情漠然的回：“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不知道？”秦毅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跟他早就暗度陈仓你会不知道这事？陌瞳私下摆了你一道，那是她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牵扯进去？在大家面前败坏我的名声？利用我上位不够，怎么？现在我没用了，就想一脚把我踹开？好让你跟那奸夫共享天伦之乐吗？啊？”
秦毅气急败坏的乱骂一通，面红耳赤，眼睛瞪得死死的盯着她。陆柠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秦毅你说话讲点证据，什么叫做我和沈煜早就暗度陈仓？你以为这世界上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不要自己不知悔改，还妄想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的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我当时人在l市，根本就没心思管你。”
秦毅冷笑：“如果你们真是清白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快就领证结婚了？别跟我说什么真爱来了挡也挡不住，我秦毅tm才不是傻子，会傻到真的信这番荒谬的鬼话。”
陆柠动了动唇，迟疑了一下，瞥开脸，低低的说：“我不能告诉你。”
这事，算是她和沈煜之间的一个秘密，是不能摆在台面上摊开给大众看的东西，她难以启齿。这些天，和沈煜的相处很自然，舒服，那种从善如流以及沈煜对待她的态度，曾一度让她忘记，两人结婚，其实并非一场迫于形势的交易。而如今被秦毅一逼问，蓦地想起，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应该埋在心底的东西。
更何况，对秦毅，她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不能？”秦毅冷笑着逼近她，直到陆柠退到无路可走，他一拳打在她身后的墙上，脸上露出暴戾的愤怒，“我看你是无话可说吧？陆柠，是你说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自你说要分手之后咱俩就谁也不欠谁。现如今你tm的跟我摆这道，是不是以为背后有了那姓沈的男人撑腰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嗯？真以为我秦毅是个软柿子，不敢拿你怎么样？”
相对于秦毅的盛怒，陆柠倒显得镇静多了。她神情漠然的看他，声音冷淡：“如果你真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
“柠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