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旧金山事件（四）
答案是，没有躲过。
只见闪着银光、气势值爆满的F-22整个机身呈一个斜角狠狠地撞在了这架距离不足五米的UFO身上，几乎是在碰撞发生的一瞬之间，火光迸溅，爆炸就卷住了天空中的两架战机。比光线更慢的爆响声紧跟而来，几乎所有在地面上围观的人，都不禁遮住头脸和眼睛。
这一幕实在太过突然！
刚才人们还觉得是在看飞行特技，和新奇于UFO的出现，可下一秒造价一亿五千万美元的隐形战机就像是无赖打架一样，超外形科幻酷炫的外星战机身上撞了过去。火光和爆炸惊吓了所有人，炸碎的F-22零件迸溅开来，并从一千米出头的空中朝地面上飞射而来。
这里不仅仅有地球重力的影响，爆炸本身产生的推动力就已经非常可怕。而实际上，飞射的零件的推动者，还不仅仅这两个力。
白仲祺此时顾不上逃跑，他站得这场爆炸的上空还有点距离，而且他选择了蹲在地上，尽量减少可能被连带伤害的机会。他这个焦虑症患者至少在真正危机到来的时候不会焦虑，反而镇定得可怕，脑袋思考的速度也很快。
他看得分明，在火光炸裂的缝隙里，那架UFO还在天上。穿过了爆炸的火团，这架如同三体船一样的外星战机好生生地继续航行着，身上连个刮痕都没有产生。白仲祺有些难以置信，F-22在飞行中这样凶狠的碰撞，再加上爆炸，居然丝毫奈何不得这架外星战机，这架外星战机究竟是什么做的？
眼尖且细心的他，很快发现了在这架外星战机的外围大约几寸到一尺的距离上，存在着一层微不可查的、像水纹一样波动的、幽兰色的膜，像是一个刚好外星战机形状扩大几分的气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而且在闪过仅仅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似乎从来都没存在过，让白仲祺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防护罩？”白仲祺讶然，不过在许多科幻作品中，防御力爆表，几乎能够防御大多数攻击的防护罩几乎是标配了。不管是机甲还是星际战舰，有个这样的玩意并不意外。产生防护罩的原理也五花八门的，不过效果是一致的。
散落下来的F-22的零件变成了危险的灾难，不断有建筑和人群被掉下来甚至还冒火的战机残骸零件砸中。原本看热闹的人群这会儿终于彻底歇斯底里化，四处逃命开来，尖叫声和哭喊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战机的一截主翼像是飞镖一样射过来，直接切进了一栋三十多层写字楼的楼体上，伴随着大件残骸掉下来的更多细小残骸更加危险。这时候在地面上观看的人太多，随便一个零件砸下来都会造成死伤。一块不知道是什么部件的残骸直接扫中了三个年轻人，这三个年轻人挣扎都没挣扎就被上半身砸成了肉酱。一块机体的残片砸入了喷水池中，泉水四溅。一个站在路边便利店门里以为就没有事情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就被砸下来的发动机残骸部件直接敲中。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残骸会砸中谁，只能拼命地跑。
反倒是这个时候，白仲祺却不跑了，跟着人群奔跑，在这样密集的街区，很可能发生踩踏事故，而且十分浪费体力。白仲祺就这样站起身，贴在路灯柱子旁边，任人群从自己身边闯过去。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往路灯上撞，而且公路上的车也早都停下来了。没有一块残骸砸到自己周围，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人的恐惧仍趋势着他们逃命，甚至是不顾方向的逃命，白仲祺打算先观察一下形势。
然而，危机并未结束。
天空中看着自己的好伙伴舍身撞上外星战机，最后连人带战机什么都没剩下。肖恩双眼一下子就红了。两人是同期飞行员学校的学员，共同被选为美国空军仅有不到二百架的F-22战机的飞行员。他俩家庭关系也十分紧密，在肖恩跟妻子去约会的时候，甚至会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弗雷泽夫妇看。回来接女儿的时候，看见女儿和弗雷泽家里的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开心地拿水枪互相喷水。
弗雷泽死了，一个家庭破裂了。
肖恩要为自己的好朋友报仇，他瞄准了正在天空中飞行的UFO，射出了自己满含怒火的20毫米M61A2航炮炮弹。一串射速可高达6000发每分钟的炮弹伴着火神炮发射时独有的恐怖扯裂似的响声，炮弹精准地命中了那架嚣张的UFO。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白仲祺这次看得相当清楚，那幽蓝色水纹气泡似的的防护罩再次出现，所有的炮弹在击中外星战机之前，都被那防护罩阻拦了。不仅如此，这防护罩似乎还拥有十分强大的斥力，将动能可怕的机炮炮弹直接给推了出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F-22爆炸时飞射的零件速度加快的原因了，因为防护罩势必对其施加了一个向外的力。
这很容易理解也非常有逻辑性，其实人类军事装备中也有思路类似的防御系统，比如爆炸式反应装甲，与其被动的挨敌人一下子重击，不如先将敌人弹开。只不过貌似这架外星战机的防护罩强大得过分，它不仅有着难以洞穿的被动防御力，而且还能够主动推开敌人的弹头。那些20毫米机炮弹头几乎是在肉眼能见状况下向外分散。
在地面上的白仲祺看得不算真切，毕竟距离远，但原本射向外星战机的炮弹连方向都改变了，全都向外飞，那必然就是这防护罩主动施为的结果了。
仅仅是一个防护罩，便让白仲祺此刻心驰神往、目眩神迷。这外星战机究竟有着怎样先进和高端的黑科技啊，人类几乎最尖端的武器在其面前，被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架外星战机此刻也似乎失去了继续跟F-22玩的兴趣了。且见它在空中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以机首为圆点，机尾迅速地摆动，使其完美地画了一个接近180度的半圆圆弧，令机头一下子对准了刚才朝自己射击的猛禽战机。
下一秒，一道仅仅细如手指，看上去甚至清淡的红光从这架外星战机的机头下放射出，并明显有一个上抬的动作。这道红光几乎仅存在了一秒多的时间。白仲祺猛地看向那架F-22的时候，便已经看到，这架F-22的机身后侧和右主翼相连的部位，已经被这道红光切开。失去了机翼，立即丢失平衡的F-22像是被断了翅膀的苍蝇，呈螺旋状朝着地面栽了下来。
就在这架外星战机的驾驶舱中，一名面容俊秀的年轻铱星飞行员，嘴角露出了冷笑。这台战机的驾驶舱与地球战机截然不同。没有显示屏、操作杆一类的东西，飞行员是被固定在一个像是“棺材”一样的单人驾驶舱中的。飞行员并不需要用自己的手脚操纵战机，一个意识传输的V2式飞行员头盔就是飞行员的主要操纵手段。战机的全方位传感器会将所有的画面和其他信息，以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的方式传递到飞行员的眼前。飞行员的神经信号直接被飞行头盔处理成战机可以识别的电信号和光信号。也就是说，拥有V2式飞行头盔直接让战机成为飞行员的身体，飞行变成操控自己的感官和四肢一般，使得战机变得更为敏捷和灵活。
第一代意识传输控制飞行头盔V1一经面世，就得到了铱星宇宙军航空兵的青睐。虽然从传统的飞行换为意识飞行是一个巨大的转变，很多精英飞行员都无法适应新的飞行模式。但是意识传输飞行头盔奠定了铱星宇宙军航空兵在对螺蚊星的战争中一大胜局。成千上万如臂使指的帝国战机，在面对原本存在优势的螺蚊星战机时，从被宰的羔羊变成了可怕的灰狼。帝国宇宙军甚至造了数百艘原本并不受青睐的载机巡洋舰，对螺蚊星舰队和行政星发起了频繁的蜂群轰炸和奇袭，创造了显赫的胜果。
此刻来到地球的这名飞行员，狄安，并没有参加过那场充满荣耀和传说的大战，不过他的父亲就是那时的飞行员，一位名不见经传，甚至没有取得过一次击坠战绩的飞行员。
狄安在血统上不是铱星人，他来自月塘星，帝国的第112个行政星，月塘人与铱星人形貌上就存在差异，皮肤比铱星人要白，一种粉白色，与地球上白人的肤色差距很大。月塘人头发是金白色的，而且生长速度特别快，几乎一个周时间就能够披肩。就连月塘人的瞳孔也是灰白色，他们的视力也并不算太好。这个民族在帝国刚殖民月塘星的时候，还处于奴隶社会，相当落后。不过月塘人在铱星人的审美中，是非常美的民族。无论男女体态优美，相貌出众。所以月塘情人在一定时期内成为了帝国的时尚。
在帝国，月塘人被帝国人打上了一个空有美色而缺乏实际本领的固有印象，甚至月塘人到最后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月塘父母们教育子女学习打扮自己的仪容，学习艺术，不去在自然和社会科学上浪费时间，也不要尝试去学什么行政管理。月塘人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作为一个人口大约两千多万的少数民族，月塘人在帝国总人口中不到0.2%，更鲜少在舞者、歌手、演员和公关以外的职业上被人们看到。
在狄安的父亲成为飞行员的时候，还引起了月塘星的轰动。不过狄安父亲在大战中五次出击，没有取得一次战果，甚至还被击落最终连尸体也没有寻回，让所有月塘人都觉得：“果然我们月塘人还是不适合做军人这样的职业，根本做不好的嘛，完全是去送死。”
可是，狄安却从来没有这样觉得。他以父亲之死和月塘人的自安天命为耻辱，他以比其他人百倍的努力考入了帝国飞行员学校，虽然只能以比较垫底的成绩毕业，但也实现了作为飞行员的梦想。他身边都是嘲笑他看不起他的同僚，可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放弃。
终于在跟随许兰舟舰长对星际海盗势力的讨伐中，狄安完成了第一次击坠，尽管那是一架老旧的战机，但仍旧是史上第一个月塘飞行员完成的击坠。军报甚至特别报道，肯定了狄安的努力。原本狄安以为自己终于出头了，可是他身边的战友看着他，仍旧是轻笑，这种程度，是个人都能办到。
狄安心在滴血，但却无法反驳，每一个帝国飞行员都是极为优秀的。他的努力只能保证他不掉队而已。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再也承受不住力，狄安决定退出宇宙军。
可是，他的上司许兰舟，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军官把她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只说了三个字：“不许退！”
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承担着十二天命骑士家族的荣光和重担，许兰舟面对的压力可以说比狄安更大。可是她从一个小军官，一路做到了舰队司令，她仍旧不满足地在征服着，征服着其他人对她的偏见。
狄安没有退役，接受了许兰舟的邀请，加入了R19探索舰队。然后他来到了地球上，承担对地球武力的试探任务。
“第二次击坠吗？”狄安并没有什么喜悦，对面这种叫做F-22的战斗机，在他眼里愚蠢得可怕，甚至不如他第一次击落的那架海盗战机。取得这样的击坠，并不能给狄安什么满足感。
V2飞行战术头盔中传来新的指令：“从地球大气圈内撤离，不再与任何地球兵器进行接战。”
狄安发出命令收到的反馈，心中想着——哪怕来到了一个新的宇宙，自己要成为帝国飞行员王牌的目标也不会改变，不管是脆弱的F-22，还是如螺蚊星战机那样强大的敌人，他都要一一击落，成就自己的王牌之路。
因为那样，他才能不愧对那个坐镇神圣猎鹰号的美丽女孩。
已经烙印在心底挥之不去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