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纸团
“不……在我们天朝是不存在这种所谓的约定俗成的玩意儿的。”
古风听着从旁边传过来的撕开真空包装纸的声音，以及接踵而来的吃面包的细微的声音，不为所动地向白泠阐述着“习俗”不存在的这个事实。
“啊……是吗？”白泠很随便地应着。
“嗯……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听到白泠的回应，古风又虚起了三秒前才睁大一点的死鱼眼，“你特地把我从教学楼六楼拖下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是啊。”
白泠点了点头，继续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想试一次了，和关系不错同学一起在学校吃午饭这件事。”
“啊……”
古风拖长了一个字的尾音，倒是没有再纠结于白泠口中那个“习俗”的问题，和百里一样撕开了包装，把菠萝面包塞进了嘴巴。
“虽然我不是打算扫你的兴……但是你不觉得与其说我们是同学，倒不如说我们是同事更为合适吧……而且说到‘关系不错’这个词汇，它的定义貌似也处于一个非常蛋疼的领域吧。”
古风嘴里咬着面包，发音含糊不清地说着。
“虽然我对通常定义下的高中生活不太熟悉，但你要是想要体验所谓的普通高中生活的话，还是趁着高考来到之前交几个朋友好点。”
“嗯……”
沉吟着，白泠考虑着古风的建议，踱着步子来到了长椅前，然后在百里和古风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
“看不出来，古风你偶尔还是能说出像是人类说的话的嘛。”
撕开了包装，白泠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包，那像是小松鼠一样的动作让人不禁生出沉醉之情。
“你这个说法很有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是人类啊，不要轻易否定我的存在好吧。”
三两下把面包塞进了胃袋，古风向前弯下腰，用右手撑着腮帮子。
“抛却那个暂且不说，如果你们想要尝试所谓普通的高中生活的话，也许我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也说不定。”
古风的视线向前，看着渐渐在篮球场聚集的高中生们，虽然他并没有确切地接触过篮球这项运动，但他还是觉得按照这些年轻人正在读高中的这种年龄，并不应该仅仅是将自己那称为青春的时间花费在那枯燥的试卷和练习题上。
在这个还没能在真正意义上被称为成年人的时间中，他们更应该做的，是在运动场上挥洒自己那名为青春的汗水，仅仅如此才对。
嘛……
看着那群正开开心心地相互秀着不成体统的球技的高二学生，古风想了想，似乎自己这种人也没有对这些年轻人说三道四的资格。
“诶……”
用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古风，白泠道，“我觉得你的高中生活方式不能在一般意义上称为正常……”
“这种程度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用不着你提醒的好吧。”
语气没有变化，古风打了个哈欠，“我毕竟也是在高中待了两年多的人，姑且还是知道普通的高中生是怎么生活的。”
又挠了挠有点凌乱的头发，古风从长椅上起身，继续对白泠道，“单纯地用语言来表达不是太容易，总之你只要交几个是普通高中生的朋友，过上普通的高中生活就没有问题了吧。”
“……”
白泠也从长椅上起身，行到古风跟前，挡住了他正准备回教室的动作。
微微仰起头，白泠直视着古风的眼睛，往前迈了一步。
相对的，古风往后退了一步，表情不变，“干嘛？”
“那个叫顾雨的女生算是普通的高中生吗？”
白泠看着古风的眼睛道。
“……当然，但她并不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你想干什么？”
没有因为白泠话语中提及的顾雨而带有一丝慌乱，古风平静地回道。
“嘛……我决定了，既然是要交朋友的话，有中间人总会是比自己去套近乎容易不是吗？”
“嗯……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方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里不是就有很多正常的高中生吗？特地去和一个外校的学生交好的效率也不高。”
古风又打了个哈欠，看似百无聊赖地说道。
“不，所以我有着更远的打算，虽然至于是什么倒是暂时不能告诉你。”
白泠很可爱地耸了耸肩，然后眨眨眼，视线并没有因此从古风的脸上移开，也不知道是想看透什么。
“不过你要是坚持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哦。”
“没兴趣，话说……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古风虚着眼回道。
“好吧。”
这样说着，白泠让开了道路，目送着古风慢悠悠地往教学楼的方向渐渐远去。
过了一会儿，白泠轻轻在百里身边坐下，两脚稍稍悬空，脚尖前后晃动着，出神地望着天上徐徐飘过的云朵。
百里不知道白泠正在想着的是什么，或许对他而言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泠小口小口地吃着还剩下大半的菠萝面包的这个场景。
那种眼神，不同于百里面对任何人时的情景，包含着一种被称为温和的情感，像是注视着极为珍视的事物那般，沉溺而温顺。
另一方面，古风迈着僵尸一样的步伐，悠哉得就像是垂暮的老人家，花了不少时间爬上了教学楼的二楼。
推开教室门的古风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补觉，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退开门之后的他在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前就被一群男生给包围了。
古风花了半秒钟的时间来分析现在的状况，向着男生们身后望去，通过教室内的场景确认了自己没有进错教室，后退半步。
事实上古风应该有更直接的方法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教室，那就是确认自己面前的男生是不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好吧，这家伙根本就完全不认识自己班上的同学。
“有什么事吗？”
通常来说，一个人势单力薄地被人群包围的话，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紧张，即使知道那群人不会揍自己，但是古风就表现得很淡定，请看他的咸鱼眼。
“古风你应该之前就和白泠认识了吧？”
一个男生问道。
“算是。”
古风视线移到那个男生的位置，应道。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可以麻烦你介绍她给我们认识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但古风还是听清楚了两个问题分别是什么。
“打工的同事。”
“不可以，因为我现在要睡觉，要去你们自己去。”
古风说完，也不等他们接下来的问题就直接绕过这群男生，继续向自己的座位前进。
“……告诉你们一件好事情吧。”
就在那群男生正准备追上古风继续追问一些“诸如白泠喜欢什么？”或者“白泠有什么爱好”之类的问题时，古风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道。
“虽然我也没有实际见到过，但是我觉得你们如果敢随便接近白泠的话，那个叫做百里的臭小子是会揍你们的，而且是让你们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揍。”
“所以当做是让你们不要继续烦我的好处，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在那个叫百里的臭小子在场的时候接近白泠。”
说完之后的古风也没有等他们回答的打算，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这群发情的雄性还是不识好歹地打扰他的睡觉时间，那么他可不介意用自己屁股下的椅子让这群家伙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所幸的是，现在的年轻人毕竟不像古风这么不识趣，既然古风都卖给了他们一个消息，他们也不好再打扰已经严词表明自己不想被打扰的古风。
就这样，古风那久违的在校午睡时间又可以继续了。
虽然情报不算多，男生们总算是知道了和不在场的白泠的有关信息，可以各自为营地讨论和白泠搭讪的具体方式了。
至于女生，她们自然也是听到了古风的那番话，在揣测百里和白泠的关系的同时，也在考虑着不同情况下的对策，真不愧是心思缜密的女性吗？
说起来，亏古风这家伙总是能够在这种噪吵的环境下安然入睡呢……
快乐的时间也好，充实的时间也罢，它们的共同点都是给人一种过得很快的感觉。
所以午休的时间在古风的午睡过程中过得飞快，然后疑似在这期间一直在学校内溜达的一男一女二人组就在象征着自习课开始的铃声响起之前走进了教室。
百里虽然看起来和古风不对付，但是上课时他们两个的反应倒是差不多，都是在睡觉，只是姿势不同而已，一个帅气有气质，一个烂俗掉大街。
在第一节课下课之前，白泠顺利地把古风的教科书都给看完了一遍，然后还非常有礼貌地向坐在她前面的一个女同学借了几本厚得跟新华字典一样的练习册。
然后对照着答案和那个女生做题时的过程看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信息量更大，白泠看练习题的速度比看古风的教科书的时候要慢上不少，但那种速度也足够让人吃惊了。
至于古风，他的睡觉时间显然比不上他一个月之前的时候，在他桌面上那些由不同类型的练习本上撕下的纸团，数量累积到了二十的时候，古风抬起头，睁开眼瞥了一眼正在将第二十一个纸团递到自己桌子上的同学。
那是坐在古风右上角的一个普通的女生，说不上长得非常好看，但依旧有着这个年龄的女孩应有的靓丽，末梢参差的黑发刚刚到肩膀，看起来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子。
因为古风那被打扰了睡觉时间的一瞥吓到，女孩递过纸团的动作一僵，然后像是害怕古风发火一样就打算着将手缩回去。
“……”
古风叹了口气，伸出手，在女孩将手缩回去之前把她手上的纸团取了过来，而且注意着没有触碰到她的手。
古风的举动让这个以为古风会发火的女孩愣了一下，她当然和古风不熟，但再怎么说也是坐在古风附近有着一个多学期的时间了，对这个奇怪的男生还是有着心理定位的。
至少从古风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古风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男生，特别是当有人打扰他睡觉的时候，所以在把纸团递到古风桌子上的时候，她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古风。
但古风这个家伙显然没有愧对“奇怪”这个客观的评价，午休期间那吵得跟菜市场有的一比的环境下他没有醒，反而在这位女同学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举动下醒了过来。
古风没有对这个女生表示什么，而是自顾地展开了从女生手中的第二十一个纸团，看了上面的内容一眼：
“古风同学，请问百里同学和白泠同学是恋人关系吗？”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古风看着纸张上的内容，沉默着。
那个女生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看着古风的脸，虽然古风既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表情，也没有说出任何失礼的话，但是那个女生总没由来地觉得，古风在极力地忍耐着把眼前那堆纸团从窗户直接扔出去的冲动。
没有立即在纸团上写下回答，古风低下头，往自己的抽屉里瞅了一眼。
很好，他仅有的一支签字笔已经不在他的抽屉里了，而他现在有的选择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个的，比如说咬破自己的爪子用手指作笔，鲜血作墨水地写回信。
或者说直接不予回应，反正那也可以说是古风的一贯风格。
将视线投向那个递纸团的女生，古风用双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没有笔。话说那个女生也挺上道的，居然看懂了古风蹩脚的手势而且动作堪称迅速地递给了古风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拿到了签字笔的古风没有耽搁，握笔的右手在纸张上舞动着写下答案：不是。
将纸张重新揉成一团，在女生的注视中小心地放到她的手上。
女生的反应也不慢，稍微回想了纸团是哪个人传过来的，转身就将纸团往那个方向传了过去。
等女生重新将视线放回到古风的方向时，古风已经将所有的纸团展开之后写上答案再揉成一团，放到了女生可以轻易够到的地方，并且右手向着女生伸出着递出了那支签字笔。
女生稍稍愣住了，虽然她知道古风和普通的学生不太一样，但古风能够那么快地将所有的纸团都写上对应的答案这一事实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
古风将右手往女生的方向伸出了一点，将女生的注意力拉回来。
在回过神之后，女生脸上跃上一抹绯红，赶紧将古风手上的签字笔接了过去，然后轻轻地将古风桌面上的纸团全部揽了过去，像是担心在给古风添麻烦的样子。
古风看着女生在稍微确认了纸团上的纹路之后，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递出去，较远的一些她还会特地为承担中转站的同学指明目标人物是哪一位。
记性不错……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没有必要把如此重要的能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