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盛怒狂灵
无边炼狱，尸骨沉浮。
当易凡临到纳西河要塞所在的河湾时，他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
“纳西河覆灭了？”
不，这不可能！
在还未落地时，易凡远远的看见了很多人影。虽然那时候看的不清，可与这副炼狱的景象相比，相差甚大。
是哪出了问题？
“这是幻象。”迪达很负责任的告诉易凡。
果然不是真的，易凡为那份安心，向迪达道谢。“咱该怎么破除它？”
“这个，有些麻烦……”迪达为易凡讲解法阵的基础知识，让他明白法阵的构造。“法阵与铭刻同为一道，世间先有了铭刻，后才研究出了法阵。分解铭刻的力量，重新组合，成就法阵……”
迪达的讲解，那是教科书般的细微入扣，明细俱全。
也正是因为他讲的太细，一时半会没办法结束，所以，易凡只能保持着落地的姿势，仔细听迪达老师讲课。
易凡的学习能力很强，他尽可能多的吸收巩固重点知识，所以他必须沉心静气的去听。
在易凡看不到的地方，有两名身穿银色铠甲的骑士发现了他。
两名骑士的周身有圣光普照，他们从炼狱中出现，无视沿途的尸骨与地形，直径朝着易凡走来。
在易凡的身前，那里是一汪血泊，里面沉浮着各种尸骸惨象。可这两名骑士直接踏入血泊，从血泊上走过。在他们的铠甲上，似乎有那圣光庇护，不染丝缕血迹。就连战靴的底面，也是丝血不染。
“伽西，还是你眼尖，没想到在这河边漏了个。”
“你欠我一个人情，这次回去得请我吃顿好的了吧，我要去朗姆酒馆，喝最好的朗姆酒！”
一名骑士接近易凡，随手就将易凡提起，拎着易凡，往来时的方向离开。
“切，这是我们两人的活，你敢落下一个试试？也不怕少爷将你丢入万劫境。”
“万劫境……加萨，你就不怕？”
两人周身的圣光，似乎能将两人与这幻境隔离。他们在幻境中横冲直撞，却没有一点受阻的样子。
在幻境的中心，那里的炼狱比外围更加惨烈。一具具尸骨陈列在各处，刑架、刑场，到处都是残肢碎体。
骷髅祭坛，一位银发青年站在祭坛中央，在他的手下，他手握清冥剑，正以霹雳的攻伐斩杀虚空。一声声嘶鸣、凄厉，仿佛有人因他而受伤。
两名骑士悄然而入，他们刻意躲开那少年，将易凡塞到不远处的一口地牢之中。
“嘘……好险，幸好少爷没往这边看。”名叫加萨的骑士一摸额头，擦了把虚汗。“伽西，要不我们再去巡视巡视？”
两人生怕有亚述人遗落在外，他们必须在那少年发现之前，将藏匿在要塞各地的所有亚述人都抓获，塞进地牢。这是那少年对他们下的令，他们必须百分百完成，否则，他们的下场可能比这些亚述人还惨。他们，了解自己的这位少爷。
这是哪？
刚刚易凡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特殊的旅行，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这里。他没有看到那两名骑士，也听不见他们的讲话。那两名骑士对易凡来说是无形的，因为幻境内根本不包括他们。
“你试试我说的，看看能不能破除这幻象。”
迪达让易凡找到阵眼，因为往往阵眼之中会有明显的铭刻。毁掉铭刻，幻象不攻自破。
可他身在何地？阵眼又在何处？怎么找寻？怎么会破坏？这些，迪达都让他自己去尝试。
“大哥哥，你怎么能动？”
黑暗中，易凡背靠着一堵石壁，突然，从石壁下传来一声好听的女童声音。
女童声很柔，很虚弱。易凡听见，转身去看。
石壁的确是石壁，立壁千刃，满满的，整面石壁上都嵌满一张张脸孔。
一张张，活灵活现的脸孔。
不，那就是活的，五官都能动的脸孔！
吓！
易凡跳开，连退数步，结果一手按上了另一面石壁。
在对面的石壁上，那也是一堵同样的石壁。而易凡，恰恰一手搭在了一位老者的脸上。
“小子，你轻点！”老者怒颜展现，吹胡子瞪眼。
唰！
老者的这一声叫，上千双冷目，凌厉直下！
“他能动”、“没见过他”、“不是自己人”、“敌人”、“他们的人”……
“呸，伪君子，要杀要剐赶紧来！”
“格老子的，来啊，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亚述人！”
低语私论，一下子变成了怒火咆哮。
他们没有身子，或者说，身子都在岩壁内，只有脸孔露在壁上。他们不能与易凡拼命。唯一能动的只有五官，所以只能用语言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亚述人？
听到他们自称亚述人，易凡的眼眶湿润了。
他们都怎么了？
他们的咒骂，易凡没有一句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对万恶的敌人所发泄的。
一口唾沫飘忽而下，但是被易凡灵巧的躲避了。
接着，马上就是接连不断的唾沫雨，所有人都往他口吐唾沫，令易凡防不胜防，艰难躲闪。
“呸！”
就连那女娃娃，也是稚声的朝易凡啐口。女娃娃年纪实在不算大，还没学会怎么啐人，可那认真啐人的模样，简直就将易凡当成了抢她零食、毁她玩具的万恶之徒。
“喂喂，咱不是坏人，是自己人啊！”
易凡很想解释，想要说明，可他的声音怎么可能比那些咒骂还大声？最多只有附近几人听的清。
“大哥哥是自己人？”单纯的小女孩停下，一脸疑惑。
“妮子，不要瞎想，那就是咱们的敌人！”一名中年，像是女孩的亲人，他生怕小女孩被蒙骗，他以身示范，往易凡狠狠的啐道。
正在易凡觉得力竭，无法躲避时，一声浑厚的声音，令空间静止。
“你们不该清醒……继续睡吧！”
那声音仿佛是此地的主宰，随它之口，仿佛法令，两壁的亚述人都紧闭双眼，不再开口。
地牢清静了，那是诡异的肃静。
地下，有异物在隆动，它直逼易凡而来，从易凡的脚底，一根藤蔓破土而出！
“沉睡吧，进入梦乡，去做个美梦。”
这提议，听上去很不错。
一席席睡意向易凡侵袭，令易凡的上下眼皮止不住的合拢。
“醒来！！！”
就在易凡站不稳，准备倒下时，迪达的声音突然在他灵魂爆破！
易凡整个人都激灵了！
“小子，连这样的蛊惑都顶不住？！”迪达的嘲讽，令易凡完全清醒。
“谢谢。”
恰是时机，易凡躲开了脚下的藤蔓。一路游走，接连躲开不断生长出来的藤蔓攻击。
“其实破除幻象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在易凡全力闪躲时，迪达犹豫的说道。
“甚？有简单的办法为什么不早说！”易凡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连忙转口道：“您老英明神武，咱对您的钦佩如同滔滔江水……”
“行了，别吹了！”迪达有些不耐，这些吹嘘的话，他早在上古就听腻了，再听只会犯恶心。“我说，那枪头，我知道你肯定能破幻象，不要再装死了。”
枪头？
易凡感觉头皮一痒，红缨枪的枪头就出现在眼前。
“小红，你……？”
“这家伙浑身都是圣洁的契机，用它对付邪祟，没错。”迪达懒声道，他看出了红缨枪的特质，也眼见了红缨枪对付黑暗物质时的绝对克制。
红缨枪没有反驳，不过看上去，它似乎还在为失去枪杆而伤心，状态很失落。
枪头一蹿，瞬间临空！在它立空的位置，它再往前轻轻一顶，天空就出现了裂纹。
那是要破禁了！
就在易凡认为，红缨枪真要破除幻象时。
那位本在祭坛演武的青年，突然临空出现。他踏空而来，正好出现在易凡与红缨枪之间。
“圣职者。”
当他叫出这声称呼，易凡就嗅到了浓重的危机。
“你，是什么级别的圣职者？”
青年虽然还没有出手的意思，可易凡浑身的毛孔，都在紧张的收缩。那种感觉，是易凡从未有过的。
“级你妹！”
发自心底的敌意，令易凡清楚的明白，他俩非战不可！既然要战，何必废话！
易凡暴起，他还未习惯迪达那样的斗气操控，红缨枪又不在手中，他只能凭着赤手，手捏空拳，凭借肉体的爆发，杀上阵前。他希望，能以突袭伤着对方一二。
“阁下未免太小看在下了。”青年平淡的出声。
易凡都快崩碎了牙的全力一击，在还未近到青年身前时就已经弱势。青年抽手一挥，易凡圆滚滚的回到了原地。
深知不敌，却无路可退，易凡着急。
“小红！”
红缨枪听到呼唤，立刻舍弃了屏障，直奔青年而去。
“阁下该不会还没认出在下吧，那在下自报家门好了。”青年赶苍蝇似的，随手就将红缨枪拍飞。“按照你们圣堂的通缉令来说，在下位列：D令72位，你们管我叫炼狱使徒。”
“炼狱使徒……”
没想到对方除了知晓圣职者之外，还知道圣堂！
易凡琢磨着对方的名号，发现他的能力与他的名字很相近，这样的叫法很贴切。
“既然知道在下的名号，你，确定还不拿出真本事吗？”青年见易凡只是站那原地发呆，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不禁问道。
“拿出真本事？“这令易凡很困惑。“那个……咱还不是十分熟悉那能力，所以目前还使用不了。”
易凡以为青年口中所说的，是斗气。
“阁下真是少见的诚实，不过，很遗憾，我等不到你熟悉了。”
青年五指曲张，无数藤蔓自他指尖涌流而出。
铺天盖地的藤蔓，易凡避无可避，只能身受。
“炼狱之名，万恶之源。既然你们圣堂将在下定为罪恶，要替天行罚于我。那，也不要怪罪在下滥杀无辜了。”
青年手起，将易凡举上半空。当着易凡的面，挥使血泊，淹没脚踏之地。
不！
易凡眼下，千里壁刃，于洪流之中倒塌。
感受到危机，亚述人清醒。面对洪流，所有人即恐惧，又无助。
但是，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亚述人硬骨不屈。没有人声喊求救，没有人乞求偷生。石壁上的亚述人，就跟商量好了一般，所有人都倔强着直视恐惧。就连易凡最先注意到的那小女孩，也只是用力抿紧嘴唇，眼睁睁的看着洪流将自己吞没。
“咱……要……杀你!!!”
青年不该刺激易凡，他将会为他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易凡的黑瞳逐渐睁红，那愤怒的血光，开始在他眼中激荡。
一直注视着易凡的少年，发现情况不对，果断将易凡远远的掷开，让他远离自己。
他灭杀无辜，一是为了任务，第二，则是为了激怒易凡。
其实他也从未遇到过圣职者，他只是知道有圣堂这么一个组织，知道圣堂将他定罪，知道有圣职者会来取他性命。
不过要杀他的那名圣职者，他已经肯定不是眼前这位少年了，因为他感觉不到易凡的＇强＇。
他激怒易凡，只是想借易凡的战力，来衡量一下圣职者的水平。
噗噗噗！
这方世界，如今已然成了血的世界，血海激荡着浪花，易凡在浪花中冲驰。
易凡的状态，迪达在易凡体内激动不已。
“盛怒狂灵！”
这是连狂灵族族人都梦寐以求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狂灵族的体魄、能力，都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成倍增长！
“现在，就该看小家伙能撑多久了。”从易凡双目睁红起，迪达就开始为他记时了。
“死！”
在水面上全速狂奔的易凡，他的速度还在不断增长。
沉闷的吼声，掀起四浪。
迪达悄悄告诉他，只要他的动作足够快，他还是有希望救出这批亚述人的。
幻境不是现实，在幻境中杀人，距离真正的死亡还是有一点时间的。
迪达这么说，不是希望易凡快点退出狂化的状态，相反，他希望易凡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因为，他保守估计，易凡最起码要坚持十分钟，以百倍的现有实力，才能与眼前的青年者持衡。
“加油吧，小子。”迪达替易凡祈祷，十分钟，在狂灵族中是一道坎，古传只有狂灵皇族才能坚持的住。
他迪达就是最古老的皇族，不过他幼年成祭，没有后人，如今世上若有皇族，那就是他兄长的血脉。
他由衷的希望，易凡能挺过十分钟。
可……那可能吗？一个混血的狂灵族怎么可能会是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