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最后一程
许佳宁握着楚寒的手，像握着一具尸骨，不由得全身发抖。再强大的人，在病痛面前，也无比脆弱。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他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以前的恩恩怨怨，似乎在这一刻不再重要了，她不想再计较。
“是你吗？”他冰冷的手指想要握得更紧。
“是我。”
很努力地看清是她后，楚寒才露出放松的笑容。“你看……我说了……你一定会来看我的，我知道……”
一旁的兰敏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用力捂住嘴巴。
“我不想让你见到我这个样子……我早就说过，我不要接受化疗，那样……就不会被这磨成这样……我很丑，吓到你了吧。”
许佳宁摇摇头。“没有，你会好起来的。”
“别骗我了。”
“我没骗你，一定会的。医生不是说只要你接受治疗，可以活两年吗？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说不定两年内就研制出了能够治愈脑癌的药呢。你一定要有信心，坚持下去，千万不能放弃希望。”
楚寒苍白的嘴唇扯开一抹苦笑。“是吗？可是我现在每一天都想死，活着真累……如果一觉睡着，再也不用醒来该多好。”
“你千万不能那么想，你不能丢下你妈。还有我，我会在你身边支持。”
“谢谢你这么善良，愿意原谅我。以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为我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忏悔……对不起……”楚寒泪流满面。“如果还有下一世，我还希望能够遇见你，我发誓绝不会再辜负你……佳宁……”
他用冰冷的手抓紧她，如同冰窖中的人努力想抓住最后一丝丝温暖。
“我不怪你了，我原谅你了。”许佳宁也跟着落泪。
“谢谢你，那样就算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了。你和宝宝还好吗？”
她点点头，很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你一定要撑住，等他出生，我让他认你做干爹。”
“好啊……他一定很宠你。”
“嗯。”
“我真羡慕他。我羡慕的不是他的财富，而是他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女人，是我自己不懂得珍惜，失去了你……”楚寒挂着眼泪的睫毛颤了颤。“佳宁……我好累，我想先睡一会儿。你……你能不能答应我，再陪我一会儿。”
“嗯，我会等你睡着，以后我也会经常来看你。”
“好。”楚寒终于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许佳宁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沉沉地睡着。
走出病房，兰敏还在哭，她在短时间内头发花白，看上去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家。
“这是报应吗？如果是，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阿寒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让他得癌症，为什么不让我代替他去死？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呜呜呜……”兰敏崩溃大哭。
许佳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说。“我的手机号没有变，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我知道你现在和慕总在一起，但我能不能求你，多来看看他，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吧？求求你了，佳宁……你要怪就怪我，可怜可怜他吧……”兰敏抱着她的手臂就要下跪，许佳宁忙扶住她。
“我答应你，你别这样。”
“苍天啊，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儿子……钱，房子，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把我儿子还给我……求求你……”撕心裂肺的哭嚎回响在整条走廊。
直到回到家，许佳宁耳边仍回荡着兰敏的痛哭哀嚎，心情怪难受的。
推开门，一室温暖，稍稍驱散了她心中的寒意。只不过，她的心情还很沉重，打不起精神。
桌上放着两盘菜，青翠欲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谈的顺利吗？”
“饭快做好了，先洗手。”
厨房传出慕肆城的声音。
他端着排骨出来，见许佳宁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像一只小动物，若有所思的样子，忙擦了擦手，走过去。“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的脸冻得有些发白。
大手抚上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怎么不说话？佳宁？”
她靠入他怀中，喃喃。“我今天去见楚寒了，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好可怕……”闭眼，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她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
慕肆城环着她的肩膀，“别怕，我在。”
“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逃不过死神，而且还要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钱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嗯。”
“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重病……”
“别胡思乱想，我不会让你生病。”慕肆城用力握紧她的肩头。
“可就算是你，面对那些也无能为力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生了重病，或者发生什么意外，你答应我，一定会再找一个陪你的人。虽然我会吃醋，但是我更不希望你孤单。”
慕肆城亲了亲她的头顶。“傻瓜，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孤单。而遇到你之后，只有你能填满我心中的空洞。我需要的，不是一个陪我的人，而是你，只有你。”
“肆城……”许佳宁感动凝噎。“你真好。遇上你，我好幸运。”
“幸运的是我。别想太多，我们都会好好的。”
“以后我可能会经常去看楚寒，你不会生气吧？”
“如果我说我会，你就不会去吗？”
许佳宁迟疑了。
“如果你问的是我的意见，那么我不希望你再见他，那个人的生死已经彻底与你无关，也不值得你同情。但是我知道，你很善良。如果我不让你去，你这辈子都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是不是？”
许佳宁泪汪汪的。“你好了解我。我只是想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而已。”
“嗯，如果你想，那就去做吧。你未来老公我，还不至于小气到去吃那种醋。不过，最好不要太频繁。”
“嗯，我答应你。命运真的好神奇，我想我和他相恋、离婚，经历那么多，都是为了最终遇见你。因为受过伤，所以更懂得珍惜现在的幸福。”这也算是，前任教给她的吧。
只要相伴终生的人是他，那么无论曾经受过多少苦难都是值得的，她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