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觉醒者
“干得漂亮！”艾尔不由得赞了一声，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由于这堆积着大量死去的巨虫，对其他巨虫的吸引力在成倍地增长，必须迅速离开。
“该开路了，伙计们。”西泽收起黑光刀，蹲下身将翔靴的扭力调整到最大值。王昭倩和金发多莉丝如法炮制，至于艾尔，刚才绕着蛛网奔跑的时候就已经是最大值了。
翔靴这种工具可以调整很多扭力档，越大的扭力档对弹跳力和奔跑速度的附加值越大。但相应的，大扭力下，会让人难以控制身体的动作，损失一定的灵活度和应急反应能力。所以只有在需要全速奔跑或跳跃时，孩子们才会把翔靴的扭力跳到最大。而在迎战状态下，根据不同人的习惯，扭力适度为最佳。
“这边来！”艾尔用手指了指李雨嘉和大鸡蛋所在的方向，同时向着李雨嘉挥了挥手。四个人开满最大翔靴马力向同一个方向冲去，很快，那片堆满了巨虫尸体的大块空地就被抛在了身后。
“到树上去。”经验丰富的金发多莉丝指挥到。包括李雨嘉在内的五个孩子一同放出绳索臂环，用绳索的牵引力把自己拉到的巨木粗壮的枝干之上。巨树投下的阴影成了孩子们最好的保护伞。
看到多莉丝，雨嘉下意识地躲到了艾尔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地张望着。
“你怎么样，西泽？”
脱离危险，艾尔想起刚刚听到的惨叫声，转头看去，西泽的右臂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然而，西泽仿佛没事儿人一般，只是冷静地撕下一块衣服，在伤口上包扎着。听到艾尔的询问，西泽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摇了摇头。
艾尔放心下来，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点伤就会让西泽叫疼，那就不是西泽了。
这时，艾尔想起了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一个疑问。
“昭倩，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艾尔道。
昭倩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貌似已经知道了艾尔想问什么。
“你是如何做到那么快速的移动的？”艾尔继续问道。
“是能力，我独有的一种能力，在去年的生日考验上觉醒了。”昭倩轻轻说道。
“独有？是说，我们学也学不来么？”西泽似乎也十分关心这件事，还没等艾尔开口，就抢着问道。
“恩，根据埃尔法老师所说，应该是学不来的。”昭倩走到大伙儿的中间，把手抚到了心脏的位置，娓娓道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我们在大铁棚中的课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课程面向的是能力觉醒之前的所有人，主要是教给我们知识，并训练我们的身体机能，让我们具备在诡异丛林中生存的基本能力。第二个阶段，针对的是能力觉醒的人。目前为止，我是第一个，从雨嘉昨天的表现看来，她应该是第二个了。”
“雨嘉？”艾尔一惊。
“恩，其实，雨嘉有觉醒的前兆比我要早得多，四年前起，雨嘉的哭泣能引来局部阵雨，就是能力觉醒的前兆。只不过在去年的考验中，我直接完成了能力的觉醒，而雨嘉直到昨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觉醒而已。”
“雨嘉也已经觉醒了？你确定？”艾尔一时间有点疑惑，从艾尔的理解，觉醒应该是能掌握某种能力的意思，然而李雨嘉完全控制不了她的能力。
“确定，当我们能使一些常理之外的事情发生时，就是觉醒的标志。”昭倩解释道：“比如雨嘉来说，她的哭泣会引起阵雨，但阵雨也还算是常理之内。而当她能使水按照自己的意志形成水柱从天而降时，那么这就是常理之外的事了，也就是觉醒的标志。雨嘉的能力应该和水有关。”
水柱吗……艾尔想起了昨天的水柱和今天的水幕，那水的加速度绝对超过了正常重力能达到的程度。这也印证了艾尔的猜想，是雨嘉的意志影响了水的行为。
“不过……”王昭倩继续道：“从能力觉醒，到能够熟练使用能力，还需要一个探索和练习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我们在第二阶段课程所要做的事。所谓第二阶段课程，就是埃尔法老师带着能力觉醒的我们，探求能力的使用方式，最终达到熟练使用能力的目的。”
熟练运用能力？艾尔突然有些兴奋，因为如果说，李雨嘉能够熟练运用她的能力，那将成为多么可怕的力量。即使遇到类似刚才那种巨虫成群结队的情况，雨嘉的水幕也能在顷刻之间将其消灭殆尽。
“真狡猾，居然是这样。”听到王昭倩的解释，金发多莉丝不满地尖声嘟哝道。
艾尔很理解为什么多莉丝会这般不满，因为多莉丝超众的实力虽然有天赋的成分，但更多的也是付出辛勤努力得来的结果。然而，现在多莉丝引以为傲的出众能力，在王昭倩和李雨嘉这样的觉醒者面前，显得薄弱了很多，这难免让金发多莉丝心理不平衡。
“那么，昭倩。”艾尔问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改变时间的流速。”王昭倩一字一顿道。
“改变时间的流速！厄……具体是指什么？”艾尔不太明白，不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是我的心脏特有的一种能力。”昭倩轻轻展平纤细的手掌，将其抚在自己的心口处：“我的能力，是选择某一次心脏跳动的瞬间，改变时间流动的速度。最早的时候，我只能让时间的流速变慢，从外界的角度看，就表现为我的动作速度异常提高。后来经过一年的训练，我现在可以做到让时间完全静止，每当我这么做后，我的身体可以游离于时间之外进行活动。比如击杀甲虫的时候，我就是让时间静止，然后跑到甲虫面前将其斩死，然后再让时间继续。这样从外界看来，就好像是我在做瞬间移动一般。不过在异常的时间流速下，我的心脏会异常快速的跳动，这会让我的心脏和身体受到很重的负荷，所以我无法维持这种改变太长时间，现在每次只能维持不到十秒钟。每次使用过后，我必须在正常的时间流速下，让心脏正常跳动四次，在第五次心跳的时候才可能再次使用这个能力。”
“这么说，刚刚在蛛网里，看你好像心口很难受的样子，是因为能力使用过于频繁吧？”艾尔想起刚才看见的情景，现在已经完全说得通了。
“恩。”昭倩点点头：“埃尔法老师告诉我，没有必要的时候，要尽量少使用这种能力。因为使用这种能力时，心脏会超负荷极速跳动，而每个生物的寿命是和它心脏跳动的总次数相关联的。所以每次使用能力时我获得的额外时间，都会以成倍的代价克扣在我的寿命上。”
“就像克洛诺斯的命运……”听到昭倩的描述，艾尔不禁感慨道。
“克洛诺斯？”金发多莉丝没听过这个名字。
“哦……”艾尔赶忙解释道：“他是远古神话里的时间之神，打败了他的父亲而获得神王的位置，而后最终同样被自己的儿子篡了位。”
艾尔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尴尬状。
“你……在用自由学习的时间学些什么？”听到艾尔的话，西泽的表情别提多奇怪了，他无法理解，居然有人会用自由学习的时间学些这种无聊的东西。
所谓“自由学习时间”是孩子们课程时间表里的一个固有部分，在每周固定的时间，埃尔法老师会把孩子们送去一个叫虚拟图书馆的地方。在那里孩子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随意选择读物，大多数孩子会用这个时间学一些有助于学习与训练课成绩的东西，不过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艾尔，他最喜欢读的，是虚拟图书馆里的神话传说。
“总之，大概就是觉得，能力这东西是一时的偏得，也许长远来看，也未见得是好事。”艾尔解释道。
昭倩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赞应地点了点头。
听到艾尔的话，金发多莉丝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这也是艾尔说这番话的目的之一，虽然多莉丝性格很差劲，但是她为增强实力而付出的努力始终也是为艾尔所敬的。
“其实……”昭倩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然而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开始猛烈地晃动。不远处聚集在空地上的巨大虫兽们顿时惊慌失措地四散跑去。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发去崩裂的声音，孩子的脚下的地底，在剧烈的震动下发出隆隆地吼声。
这剧烈的震动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多莉丝抓紧一颗巨树的树皮，尖声叫道。
没有人知道答案，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弹射出绳索，勾住身下的巨木枝干固定位置。
“是地震！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啊！”艾尔赶忙在自己的记忆力搜索着，埃尔法老师讲过很多诡异丛林的怪物可能引发的现象，然而从未提到过地震这种情况。虽然孩子们都知道这种现象就叫做地震，但是埃尔法从没说过，地震会在生日考验的诡异丛林里发生。
隆隆地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震动的不仅仅是生日考验这片丛林，而是整个大铁棚一般。无数能够飞行的怪物从隐蔽的巨木林中飞向天空，一时间遮天蔽日，似乎象征着某种无以言喻的灾难。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地震，吓得李雨嘉顿时哭出声来，她同样用绳索钩钩住脚下巨木的枝干，身体瑟瑟发抖。伴着雨嘉的哭声，乌云快速聚集到了孩子们头顶的天空，闷声的雷鸣回荡在整个丛林，带着血腥气的倾盆大雨从天而落，让本来就混乱的局面愈发糟糕。
“冷静！雨嘉！会冲掉绳索的！”艾尔突然有些慌了。因为瓢泼的大雨让巨木表面变得越来越滑，雨水的冲击力正渐渐把孩子们用来固定位置的绳索钩冲离树干。
听见艾尔的喊声，雨嘉意识到自己惹麻烦了，试图尽力忍住泪水。但越是想忍却越发忍不住，急切之下，暴雨反倒格外大了。
“停下！”李雨嘉焦急得大声叫道。
随着雨嘉的话音落下，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大雨虽然并没有停止，依然伴着隆隆的地震声倾盆而下。然而，几个孩子却没有被继续淋到。只见每个孩子的头顶，仿佛撑起了一把看不见的雨伞一般，雨水落到他们头顶处就会自动避开，向侧面落去。
幸好！艾尔看着差点被雨水冲掉的绳索，松了口气。
“做得漂亮！雨嘉。”艾尔知道这是雨嘉的功劳，转过头去冲雨嘉赞道。
然而，这一看，却让艾尔呆愣在了那里。
雨嘉的命令并没有对所有人生效，艾尔、昭倩、西泽、多莉丝四人的头顶都不再有雨水落下，然而李雨嘉自己却没有摆脱雨水的冲刷。就当艾尔看向雨嘉的时候，雨嘉绑住巨木的绳索钩被雨水冲下了树干。随着绳索钩脱离，雨嘉整个人在剧烈的晃动下失去了重心，重重向地面跌去。
“雨嘉！”艾尔惊叫道。
好在，就当雨嘉就要摔到地面的时候，艾尔的视线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转瞬间，李雨嘉从半空中消失了。艾尔抬头看去，只见王昭倩正扶正李雨嘉站在巨木的枝干之上。
真是实用的能力。艾尔不禁感叹道，即使这种能力有很多副作用，但对于在诡异丛林里求生存的他们而言，有总比没有好。
总算是有惊无险。艾尔揪紧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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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分钟，大地的震动停止了。李雨嘉也终于止住了哭声，天空中乌云散去。
这一次地震，把整个诡异丛林震得乌七八糟。甚至有几颗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在地震中倒下。地震打乱了整个丛林的怪物分布，巨兽相互撕咬的鸣叫声响彻整个丛林。
“这到底是怎么了？”艾尔一头雾水，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现象。还好地震发生时，孩子们恰巧在巨木的枝干之上，没有因为地面上乱冲的巨兽和从巨木上坠落的重物而受伤。
“鬼晓得！”金发多莉丝尖叫地擦着身上的衣服，比起地震的奇怪现象，更让多莉丝难以忍受的是那夹着血腥气的暴雨。雨水粘进孩子们的衣服里，让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腥臭的红泥味道。
“不应该啊。”王昭倩轻眉紧蹙：“按理说，大铁棚里不会有这样的自然现象才对。”
“会不会是……”艾尔正要做猜想，突然雨嘉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是……什么？”只见雨嘉指着远处天空中的一排小点，弱弱地问道。
所有孩子冲着雨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飞来五个小点，那五个小点飞行的速度极快，而且明显是冲着孩子们所站着的树尖端而来。
西泽迅速拔出了黑光刀，提防飞来的不明物体。多莉丝和王昭倩也抽出武器，严阵以待。然而随着那个五个小点渐渐逼近，孩子们却放松了戒备。
因为正在飞来的物体不是别的，而是孩子们所熟知的大鸡蛋。
艾尔突然想起了米歇尔的那个大鸡蛋，低头寻觅，发现那个大鸡蛋因为刚才地震的缘故已经滚出好远，卡在一颗巨木和石头的夹缝里。
转回头，五个大鸡蛋已经飞到了孩子们面前。
“快！进到航艇里去！”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同时从五个大鸡蛋中发出。让西泽和多莉丝吓得差点丢掉武器。因为那个浑厚的声音孩子们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死”在孩子们手下的埃尔法老师。
“埃……埃尔法……”艾尔也惊得长大了双眼。虽然听过米歇尔的话，艾尔知道埃尔法老师是一个机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但是眼前，五个大鸡蛋中传出埃尔法的声音，还是让艾尔不由得一惊。
“速度！进到大鸡蛋里去！快！”埃尔法老师的声音十分严厉，带着重重的命令口气，好像不容孩子们多问什么。
也许是趋于对埃尔法言听计从的习惯，孩子们包括多莉丝和西泽，也老老实实地坐进了各自的大鸡蛋里。
待五个孩子全部进入，大鸡蛋的舱门统一关闭了，五个大鸡蛋突然开满全部马力，以最快的速度飞行起来。这次坐在大鸡蛋中，大鸡蛋内部没有变成全黑，而是像艾尔和李雨嘉在米歇尔的大鸡蛋中一样，亮起了昏暗的灯光。大鸡蛋中的艾尔，隐约感觉到，大鸡蛋行进的方向是将孩子们送出诡异丛林。
这是十分反常的现象，从前的生日考验，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埃尔法老师也不会用任何方式提前送孩子们离开诡异丛林。而且，生日考验时间到后，往往是由埃尔法老师的飞艇前来载孩子们一同离开，而这次出现的，居然是孩子们各自的大鸡蛋。直觉告诉艾尔，这和刚才发生的地震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猛地，艾尔想起了米歇尔，来接他们五个的是他们各自的大鸡蛋，而米歇尔的大鸡蛋就在刚刚的乱石之间，如果米歇尔还活着，他该怎么办？
“埃尔法老师！听得到吗？埃尔法老师！”艾尔在大鸡蛋里大声喊着，虽然没有见到埃尔法老师本人，但是刚刚从大鸡蛋中传出了埃尔法的声音，让艾尔隐约觉得埃尔法是能够听到他的呼喊的。
果然，埃尔法老师浑厚的声音从大鸡蛋的内壁响起：
“有什么事么？艾尔？”
“米歇尔呢？您知不知道米歇尔他怎么样了？”听到埃尔法老师的回应，艾尔心中一喜。在艾尔的心目中，埃尔法老师始终是一个无比强大，又全知全能的存在。
然而，听到艾尔的问题，埃尔法老师竟沉默了。
“埃尔法……老师？”随着埃尔法的沉默，艾尔心中的寒意越发扩散。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浸满艾尔的身体。
直到过了一两分钟，埃尔法老师才用那浑厚的声音缓缓吐出答案：
“米歇尔……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