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中经略 第八节 读书无用
二城,项羽大雷雷,一脚将面前的书案踢成两断,怒地万算头丧气、满身血污的曹咎。他派曹咎押送粮草,可是没想到,就在自己的地盘上,粮草被人劫了。
地点就在巨野泽,劫他粮草的,叫彭越。
项羽想不起来彭越这个人,陈胜起义之后,起兵造反的多如牛毛,少的几十人,多的上千人,彰越大概也是其中之一,既然他项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想必实力也有限,充其量是个毛贼罢了。可是现在堂堂霸王的粮草被一个毛贼给劫了,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无异于当面打了项羽一个耳光,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这要传出来,还不让田荣笑死?
项羽恨不得一剑捅死曹咎,这个脸丢夫了。
范增适时的开了口,他一面示意人来收拾,一面问吓得魂不附体的曹咎道:“彭越有多少人?”
曹咎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这下子连范增都恼了,粮草被人打劫了,结果连人家有多少人他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笑话?范增沉下了脸,恼怒的瞪着曹咎:“你再好好想想当时的情况,怎么会连他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末将真的不知道。”曹咎哭丧着脸,不敢看愤怒的项羽。“末将知道大王急等粮草,不敢怠慢,所以一直催促将士们赶路。前天晚上,我们赶到瑕丘,就在那里宿营。因为知道那里靠近巨野泽,有盗贼出没,我还特别小心,多加了一班值夜的。没想到这帮该死的盗贼晚上没动静,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冲上来了,又是抢又是烧的,他们来得又快,等我把士兵们集结起来,他们已经进了巨野泽,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废物!”项羽越听越恼火,气得破口大骂。范增却沉思了片玄,挥挥手把曹咎赶了出去,回头对项羽说:“大王,这个彰越名声不大,胆子不居然敢来打劫我军的粮草,他要么是背后有人撑腰,要么就是实力不把这样的人留在身后,对我们的粮道是个威胁。现在粮草接济不上,我们还是先回军扫清了彭越再说吧。”
“就这样放过田荣,岂不可惜?”项羽也冷静下来,有些不舍的说道。他一路向北攻击,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打到临淄击杀田荣,全占齐地,现在回军,岂不是前功尽弃?
范增也有些舍不得,他看看项羽,又道:“要不,派一个得力的将军去扫清彰越,我军继续向有攻击?暂时先从附近收拾一些粮草应应急?”
“如此甚好。”项羽连连点头,他想了片玄:“让龙且去吧。”
“不好。”范增想也不想,一口就给否决了。“龙且太自负,恐怕对付不了彭越。依我看,让桓楚去吧,他因为没能参加巨鹿之战,功劳不多,没有得到升迁,颇有些不平呢。”
“不平?”项羽哼了一声,膘了一眼范增,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喻张的鼻翼透露出他心中的不快。他随即叫来了桓楚,让他带着三千多人回师瑕丘,确保粮道安全。桓楚领命,带着三千人马离开了大营。范增本来觉得三千人马不够的,可是见项羽脸色不好,而且营中人马确实也不充裕,也只好罢了。他叹了口气:“大王,英布只派一员偏将,五千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嗯。”项明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一甩袖子,回了后帐,人到了后帐,才说了一句:“传令诸将到附近收集粮草,三天后东进临淄城。”
范增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三天后,项羽网准备出,桓楚的消息来了。他带着人马到了巨野泽之后,大肆搜索了两天,却找不到彭越的踪影,但是他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彭越原先是跟着共尉的妻兄吕泽混的,手下有千余人。这个,人很鬼,出没不定,对截粮道这样的事很在行,当年刘季在扛里击败王离,就是因为有他截断了王离的粮道,把王离逼得进退失据,这才先后遭到昌泽和刘季的攻击而大败。吕泽离开沛县入关中,跟着共尉混去了,彭越却没有去,而是留了下来。本来昌泽给他留了不少东西,他过得也不错,根本不需要冒险打劫东楚军的粮道,他之所以这么干,可能和陈余有关。
项羽这才想起来陈余。
陈余原先是赵国的大将,但是因为失信于项羽,后来又与张耳闹矛盾,扔下大军,跑到河边上去钓鱼了。估计他原先是想做做样子,等人来请他回去的,没想到项羽后来一忙,就把他给忘了。分封诸王的时候,因为陈余不在场,又没有什么功劳,也就没想起他来。
原来陈余跑到彭越那儿去了。项羽知道陈余是个名士,打仗也有水平,有他帮助彭越,难怪彭越的胆子大了起来。
“桓楚恐怕不是陈余的对手。”项羽担心起来,“我要亲自赶过去对付陈余。”
范增皱皱眉,没有说话。项羽立刻下令准备拔营的诸将原地等候,留下范增和龙且等人守住大营,他亲自带着一万精兵火赶往巨野泽。在半路上,他接到了桓楚战败的消息。桓楚在巨野泽找了三天,人困马乏,然后被彭越偷袭了。损失虽然不大,但是士气受了很大的影响,桓楚无奈,只得退出巨野泽,等待援兵。
项羽大怒,他分析了桓楚等人的战报之后,认定彭越就驻扎在巨野泽西的黎城一带,于是一面命令桓楚在原地待命,一面带着人马直插黎城、禀丘。果不其然,连战连胜之后的彰越正在黎城休息,闻说项羽亲自赶来,彭越准备和项羽一战。陈余劝他说,你跟项羽打?项羽在巨鹿大破三十万秦军,你这点人够他吃?你能打赢曹咎、桓楚,不是你的人战斗力强,是因为你熟悉巨野泽的地形,留开了巨野泽,你什么也不是。别说项羽了。桓楚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彭越不服气,摆开阵势和项羽打了一仗,结果比陈余说得还惨,一千多人连泡都没翻元二刁吃掉得彰越脚快,看风向不对,带着百“代奸头就跑进了巨野泽,算是捡了一条命,这次他学乖了,就在巨野泽里乱转,不和项羽照面。项羽和桓楚一样。在巨野泽绕了两天。连彭越的后脑勺都没看着,无奈之下,只得撤兵。好在他一战几乎全歼了彭越的人马,彰越只剩下百十人。也犯不了什么事。可惜的是彭越临走的时候一把火把抢来的粮食全给烧了。项羽仗虽然打赢了,缺粮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项羽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撤回彭城。陈余趁着这个时候,带着彭越赶到临淄面见田荣。他对田荣说。项羽无道,分封诸王旧将为王。自己占了最好的地盘,却把原先的王分封在差的地方,十分不公平。齐国的事情大王你自己一清二楚,我就不多说了。赵国的情况也差不多。赵王歇呆在代郡。而张耳却在东垣为赵王,这太不象话了。请大王支持我一些人马,我回去恢复赵地,然后与大王合力对付项羽,大事可成。至于彭越。这次要不是他偷袭了项羽的粮道,想必大王也不可能再呆在临淄了,请大王支持他一些人马让他继续为大王效劳。
田荣也不傻,他和项羽交了一仗败一仗,一仗比一仗惨。要不是项羽粮草接济不上,他现在就是愿意做胶东王也不行了。因此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陈余的要求,借给陈余一万人,又给彭越三千多人,无数的粮草,还给了一个将军的称号。三人立誓,一起和项羽作对到底。
接下来,陈余率兵渡河攻击东垣,要论年龄和名声,张耳过陈余,可是要论打仗,两个张耳都不是一个陈余的对手,再加上齐国在旁边打边鼓,张耳很快就顶不住了。不到两个月的功夫,陈余就把张耳打得一败涂地,张耳父子逃出恒山,到河东郡向项坨求援。陈余接回了任代王的赵歇,在邯郸复任赵王,赵歇为了感谢陈余,把自己的代王让给了陈余。陈余做了代王,还担任赵国的大将军。掌管赵国的兵马,胸里憋了很久的怨气算是泄了个痛快淋漓。
陈余驱逐张耳的时候,彰越也闹得欢腾。他吸引了上次的教。再也不跟项羽面对面的开打了,三千多人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在南到大梁,北到东阿,东到戚县,西到白马的范围内游荡,看哪儿有空子,冲上去搞一下就跑。项羽连派数将围剿他。都没有能够抓住他,亲率大军出击,彭越又躲起来了。气得项羽跳脚,却又无可奈何,正当准备重兵围困的时候,齐地又闹腾起来了。田荣趁着项羽围剿彭越的时候,击败了项羽留在济北等人的人马。重新占领了整个齐地。
项羽怒不可遏,扔下彭越不管,取道东海郡,避开彭越的骚扰。直扑琅琊郡,连战连胜,再次扫平了薛郡和济北郡,把田荣打得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项羽这次没有再向北攻击。他掉过头来。向西攻击,与此同时。他命令河南王申阳、殷王司马田、韩王成一起出兵,协助围剿彰越。同时命令项住出兵赵地,攻击赵王歇和代王陈余。不让陈余援助彭越。
彰越一见形势不妙,自己有可能被项羽瓮中捉鳖,巨野泽偶尔藏一藏还是可以,可是真要让他在里面藏一年,只能靠摸鱼捉虾过日子。那可就完蛋了。他立即向陈余求援。陈余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项儒出兵太行山,目的再明确不过了。他自保都难。哪里还顾得上彰越。
就在万般危急的时候,彰越想起了吕泽。吕泽走之前跟他说过。如果需要帮忙,关中可以向他伸出援手。
这个时候可不就是万般危急的时候?
彭越把想法和陈余一说,陈余大喜过望。他对彭越说,这个时候不向西楚王求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二话不说,立刻派出亲信夏说间行赶往关中,向西楚王共尉求援。
时西楚元年九月,正是关中迎来西楚第一个金秋的时候。
夏说进咸阳城的时候,共尉正在章台宫和西楚太学祭酒孔销聊天打屁泡蘑菇,孔稣一本正经。共尉却抱着腿。以一种很悠闲的姿势坐在孔的对面,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孔的已经习惯了共尉这种望之不似人君的德性,要是以前,他肯定又得大雷霆,不逼着共尉正襟危坐不罢休,可是他现在知道了。共尉故意在他面前放肆,就是要逗他生气。然后又说他养气功夫不够,所以他现在不管共尉是坐着还是躺着,他都泰然自若。
共尉找他也不是纯属聊天的,要是纯粹聊天,他不会跑到西楚太学来,就算跑到西楚太学来,他也不会找孔饷。找陈乐聊天多好啊。那两今日本土妞侍候人才叫一个,舒坦,共尉还给那两今日本土妞取了两个名字。一个,叫宋岛枫,一个叫吉泽明。陈乐不知道这是后世两今日本著名演员的名字,只知道听起来还行。也就欣然的受了。
共尉找孔稣,要跟他要人的?
西楚太学开张,第一期学生三百出头,但是以儒墨两家为主组成的文学院、工学院占了绝大多数。儒家一百六十多人,墨家也有近百人,两家加起来,几乎占了西楚太学的八成,其他的几个学院,多的是兵学院,二十几号人,少的是农学院和商学院。一只手数得过来,各院之间的势力严重不平衡。本来这件事共尉没打算强行干涉,希望通过其他手段,慢慢来引导,以免引起儒墨两家的反弹。可是四五月间,他在关中出巡了一次,现了几个问题。一是关中的商业严重滞后,二是关中虽然水源很充足。但是各地不均,有些地方水源不足。严重影响农业的收成。
第一个。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秦人抑商。秦地的商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其他六国的,秦人本身几乎不经商。现在共尉要重商,商业人才就严重缺乏。他本打算从巴蜀、南阳、大梁那些地方吸引些人才来的。可是后来才现,经商的人才虽然不被人尊重。但是各家,。:兰。根本不往外放。只蜀迪干形势,总算放出来几个代,月。都是家族里做外围生意的,高手一个没来。共尉没办法,只得来和孔稣商量。希望他能从儒家子弟里挑一部分善于算学的士子转入商学院。
第二个问题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共尉只是提出,要文学院承担一项任务。以注《水经》为由头。重新测绘关中的山山水水,从整体上规关中的水利,平衡各地的水源。进一步挖掘关中的农业潜力,争取更大的丰收。
孔稣答应了第二件事,但对第一件事。他绝不松口。在他看来,读书是要做官的,经商是贱业。不是读书人愿意干的,就是他愿意给人,人家也未必愿意听。因此,即使是共尉抬出了子贡为榜样,他还是不同意,他对共尉说,你是西楚王,如果一定要把人转到商学院。你可以下命令,我不能动用西楚太学祭酒的身份是强迫他,到时候闹出人命来,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共尉无奈。这事情是能强迫的吗?要能强迫,他又何至于来求孔稣这个干巴老头。孔稣不愿意逼出人命,他也不能逼出人命啊。无奈之下,他只得请孔稣尽快实施第二件事,争取能在明年一年的时间内完成这件事。孔稣倒是爽快的应了。他对共尉说,我保证在一年内完成这件事。到时候关中哪怕一条小河沟,我都能详详细细的画给你着。只要你让陈逍遥保证我的纸张供应。
共尉应了,西楚第一家纸坊已经满负荷生产,少府宝珊正在与咸阳的富商磋商,准备让他们投资合股,同时再开三家,到时候孔稣要的纸肯定能供应上。
但是商学院的人才不足,共尉还是觉得不行,他再次找到了少府宝珊。宝珊听了共尉的转述,似乎早有准备的微微一笑:“大王,以臣看,这件事不难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共尉的眉毛扬了起来。
“儒家嘴上说君子喻于义。卜人喻于利。其实,他们的夫子也要利的,要不然,他哪养得起那么多学生?”宝珊带着三分笑意的说道:“他们只是说义利不可兼得的时候,舍利取义,如果义利不冲突,可以兼得,他们是不敢落于人后的
共尉见宝珊说得有趣,差点笑出声来。
“他们读书,是为了做官。做官,是为了俸禄,说白了,就是又要面子又要钱,看不起做具体事务的人,君子不器,也就是这个意思。问题是。如果他们读书做不了官。不读书却能做官呢?。
“读书做不了官,不读书却能做官?。共尉有些不明白了。
“他们做的是学问,有学问当然可以做官,但是,不是每个官都需要饱读请书的宝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臣就不好诗书,只会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好象还马虎。
”
共尉笑了笑,脑子里却是豁然开朗,他一直在想着怎么打破儒墨的垒断地位。墨家还好一点,他把那些以武犯禁的侠墨大部分招入军中,把那些冉技巧见长的工墨招入工学院。已经缓解了其中的不少问题,可是儒家的事情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儒家的士子如果不说帮人办婚丧喜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屁事。他们好象除了读书就只会做官。如果把他们全部纳入官僚体系,那么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朝堂之上就会被儒家弟子占据。
这不是共尉希望看到的,他要从根本上抑制儒家的规模,在他看来,儒家可以存在下去,但是一定不能一家独大。他一直没有找到最好的办法。现在宝珊一句话提醒了他,儒家弟子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如果做不官,恐怕坚持立场的就不多了,换个角度说,如果不需要读那么多书也可以做官。那么很多人也不会情愿去读那些书,毕竟以读书为乐的人是少数。
“我明白了共尉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的点点头。
经过几天的准备之后,共尉出台了一个看似并不起眼的政令。他要求各级官府对所属的各职务具体要求写出明确的文本格式,不仅留存备档。以备选官,更把这些要求公布于众,特别是贴到了西楚太学的公告栏上,美名其曰,请西楚太学的人才们帮着提提意见。这种事他其实并不陌生,前世的各种管理体系中,就有岗个说明书一项,对管理体系中的任一个,职务都提出具体的要求,其中还分出必要的和非必要的。秦朝也有类似的做法,但是没有形成公文,只是由各级官员自己掌握。现在统一了格式。并且明确了要求。只是更明确化而已。但是这个,看起来只是对现有政策加以明确化的举措,在西楚太学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苦读的士子现,原来当官根本不需要读那么多的经典,说得难听点,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特殊岗们,《诗》《书》《礼》《易》《乐》《春秋》。一个也用不上,绝大部分的岗个要求只是认字而已。
与此同时,共尉推出了另外一个让商人们惊喜不已的决定,消除商人的贱民身份,取消七科谪中四项与商人有关的规定,商人做为四民之一,从此可以平等的享受选官的权利。这个消息一出,咸阳沸腾了。孔老夫子的血压也高了,他再也顾不得史书不成,不出太学半步的誓言,坐着马车赶到了咸阳宫,一见到共尉,他就拜倒在地,放声大哭:“大王。这是亡国之政啊,请大王无论如何都要收回成命
共尉对他的到来早有准备,当下不急不燥,亲自上前扶他起来。笑容满面的问道:“夫子,何以至此?”
孔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半天才缓过气来。也不管自己的手干净不干净,一把拽住共尉的袖子:“大王,重农抑商,并不是某些人想的那样,只走出于耕战的需要。商鞍虽然残暴不仁。可是这个举措,却是深合行政之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