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利用我
校门口，顾余生站在莫安笙身后，看着她俯身替顾谨言整理刚才在车里玩得有些褶皱的衣服。
“快进去吧！”莫安笙学着旁边一位母亲的样子摸了摸顾谨言的头，很自然的动作。
顾谨言偷偷瞄了眼顾余生，然后踮起脚在莫安笙左脸上吧唧了一口。
“安安，再见！”说完，好像后面有老虎在追一样，扯着书包带撒腿就跑进了学校。
莫安笙看着顾谨言进去后跟上次说他坏话的同学勾肩搭背的身影，弯起了唇角，直起身转过来就发现顾余生正在看她，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莫安笙有些悻然，他说了句“走吧”就先上了车。
一路上，莫安笙坐在副驾驶座上，几乎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一下，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在下了高架后，莫安笙主动开口：“你要去公司开会，把我随便放在路边就好了。”
顾余生没有接话，车子一路开去了星语首府，在公寓楼下停了车，他才开口：“晚上我要加班，你下午四点半去学校接谨言回家。”
莫安笙偏过头看他，他脸上并无异样，很坦然地接受她的揣度。
“我将你保释出来，现在就是你的担保人，你的行踪最好一直让我知道，如果你突然不见了，我负的责任不轻。”
莫安笙低头安静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开门下车。
顾余生盯着她上楼的背影，自始至终她都没回头，只是单薄的身影在冬日的早晨显得格外萧条。
……
莫安笙打开公寓的门进去，在玄关处坐下来换鞋，换到一半却突然没了力气。
她把头埋进双腿间，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
真是可笑，最该担保她的人却是亲手将她送进了警局。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多久，她倏地起身跑出公寓，脚上的鞋带还散着，她冲下楼，跑出小区，胡乱拦了辆车，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达北城地产公司的，当她走去总裁办公室却被拦下来。
“莫小姐，抱歉，你现在不能进去！”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为难的看着她，“要见总裁得有预约。”莫安笙却像是被魇住了，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进去。
在这一刻，她迫切地想问问贺烨，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那晚他在公寓楼下抱着她，对她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为他不知道她去代孕了还是为他对她即将要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莫安笙强行闯进办公室，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刚从休息间出来的贺烨，他身上穿着蓝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被解开，袖管挽到手肘处，他的手里拿着热水杯，水温滚烫，当看到她的时候，他的手轻颤了下，几滴水溅了出来。
时间仿佛暂停在了那一瞬间。
“贺烨，你站在门口干嘛呢？”一声有气无力的娇嗔声音从休息间里传来。
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翩翩地从里面窜出来，从后面抱住贺烨，他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趔趄了一下。
贺烨站稳后抬头看向对面的莫安笙，他的眼底似有什么在闪动，握着水杯的手指在蜷紧。
莫安笙却没看他，她的视线落在那个从休息室里出来的女孩身上，身体传来一阵剐心的疼痛，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一切，那个女孩穿着他的衬衫，光裸着细长的双腿，脚上是他的拖鞋，一脸被宠坏的骄傲。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转身出了办公室，按了电梯按钮下楼。
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的刹那，贺烨气喘吁吁地挡在门外。
莫安笙对视着贺烨的双眼，五脏六腑就像被利刃捣碎一样鲜血淋漓。
她的脸上不喜不怒，仿佛不认识他一样，迈开双脚就要从他身边过去，他突然伸出的手却攥住她的手腕。
“安笙，我有话对你说。”贺烨的呼吸有些急喘，他已经努力在克制着。
莫安笙想要甩开他的禁锢，却反被他强制地拉出电梯，推开旁边安全通道的门进去。
死一般寂静的楼道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门剧烈晃动的动静熨。
“放开我。”莫安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太过安静。
贺烨加大了手劲，声音却柔了几分：“你找我有什么事？”
可这样的温柔不但起不到安抚作用，只会在莫安笙的心头再补上一刀，她的指甲掐着手心，面无表情姐。
“对了，你吃早饭了，我让秘书给你订一份早餐，你不是最爱吃那家的蟹黄包么，我打电话……”
贺烨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只是他刚按了一下，手机就被莫安笙扫落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后盖跟电池都摔出来的手机，眼眸忽闪了一下，之后再也抬不起头来面对她。
莫安笙望着他，忽然间觉得所有质问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的沉默已经承认了一切，握成拳的双手十指因为捏得太紧关节泛白，她闭上双眼，掩去眼底的泪光，一阵晕眩袭来时她的手扶住墙壁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一点也不想再跟他待在一块儿，一点也不想！
莫安笙咬着牙，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走去安全通道的门口，身后却响起贺烨的声音：“等这件事风头过去，我就安排你回妈那边，那边是乡下，不会有人知道北城发生的事情的。另外，我会再给你打一笔钱。”
“我为什么要走？”莫安笙没有回过身，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我又没做错事。”
“……我马上就要跟唯一订婚了。”
莫安笙盯着前面的墙壁，眼泪却顺着眼角滑出来，无声却充斥了悲凉。
贺烨攥紧双拳，硬着心肠道：“妈的病情你放心，所有的医药费我来负责，医生我也会……”
“不需要你假好心。”她控制不住声音里的轻颤。
贺烨不再说话，抬头看着莫安笙微微颤抖的背影，胸口也跟堵了块大石一样难受。
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他其实早就不爱她，他只是眷恋年少的她的模样，可他却忍受不了现在她死板的模样，而且现在他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能让他再次心动的女人……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拟好，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莫安笙没回答，她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安静地走过大堂，走出去。
……
贺烨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顾唯一已经穿回自己的衣服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双腿翘在办公桌上面。
“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相框，起身走过来，“刚才那是谁？”
贺烨已经觉得很累，不想再应付她，抚着额头坐到沙发上。
顾唯一不悦地撇了撇嘴角，但也没再逼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的身上把玩他的领带。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从今往后你就得对我一心一意，我顾唯一的男人脑海里必须只有我！”
“唯一，你先回酒店好不好，我想休息一会儿。”
顾唯一确实是个很爱折腾的姑娘，或许是从小被宠坏了，做事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大清早就打电话给贺烨，让他去医院把自己接出来，之后硬是要来他的公司，把他的休息间翻得一塌糊涂。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烦了吗？”顾唯一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贺烨睁开眼，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很娇俏，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女，他莫名地就软了声，“乖，刚刚也是一些公司上的事情纠纷，我处理了一晚上，很累，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好吗？”
“那好吧。”顾唯一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离开前又转头说：“对了，我打算今天回家去住。”
贺烨抬头望向她。
顾唯一倩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介绍给我家人了，我想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顾唯一的心情不是很好，准备下楼去听到贺烨的秘书在和谁说着什么。
“莫小姐上个月的工资还没领，听说她回来了，我们经理怕麻烦，就让我给她送现金过来。”
“她已经走了……顾小姐！”秘书看到走过来的顾唯一忙问候。
顾唯一瞟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那个装了现金的信封：“刚才走的那位以前是……？”
秘书没作声，倒是手上拿着钱袋的员工回答着：“那位是莫小姐，以前是总裁助理，干了好几年了，最近刚离职呢。”
顾唯一拿过那个信封，却没人敢阻止她，她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莫安笙。
“我正要回去，顺道给她送过去好了，秘书，麻烦你把她家的地址写给我。”
……
莫安笙走出北城地产公司后，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路上车来车往，行人急匆匆地在斑马线上穿梭，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不知何时天空下起大雨，行人开始跑着躲雨，她却还杵在红绿灯旁边，任由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脸颊上也是遍布的水珠。
她的心口很疼，可疼不是因为贺烨不爱她了，而是难过在不爱她之后他居然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利用她。
莫安笙坐在公交站牌的长凳上，垂着眼，眼睫被雨水打湿，后颈也滑入不少的雨滴。
一把黑色的雨伞忽然出现在她的头顶，一双皮鞋也在她的跟前停下。
莫安笙眨了眨眼，一滴水珠落在地上，她看着那双被溅起的泥水弄脏的皮鞋，慢慢地抬头，视线从他笔挺的西裤移向西装，然后是白色的衬衫，她就像是无助的孩子迷惘地仰头看着伞下的他。
顾余生静静地俯视着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她，莫安笙积蓄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滚落出眼圈，混着雨水缓缓而下。
她冻僵的手抬起，想要去拉他的衣服下摆，给自己一个依靠。
只是刚碰到，就听到一道悦耳的女声在旁边响起：“顾先生，这是您认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