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汉庭：荣耀与沉默
“骠骑将军霍去病战功彪炳，本朝仅见，更为难得的是，为其所备的粮草几乎没有用上，完全取食于敌，朕心甚慰啊！”
画面一转，旁观者直接从关外来到了未央宫中。汉武帝手持战报，表情甚悦，赞赏不已。
“承蒙陛下错爱，微臣略尽己力而已。”霍去病却无过多喜悦之色，过场般地应和道。
“呵呵，哪有错爱。你自从军起，屡战屡胜，歼敌无算，岂会不值朕的赏赐？”汉武帝张开双手，“诸位意下如何？”
旁边的臣工们窃窃私语，最后，看上去颇有威望的一人出列，再拜，认真回道：“骠骑将军战功无双，实堪赏赐。”
“看看，连汲黯都那么说，还错爱吗？”
“可是。”
汲黯起身，黑着脸继续说道。
“骠骑将军作战固然勇猛，然而一味追求杀戮，头颅见得多了，牛羊却是只匹不见，俘虏也见多了，堪为劳力的也是少之又少，虽然取食于敌，使胡人损耗颇大，然而于我大汉亦是无益。大将军昔日缴获牛羊百万，于微臣，强于歼敌十万！”
霍去病看着汲黯，看上去无心反驳，反倒有些忧虑。他又看向汉武帝。
汉武帝的表情稍稍一沉，转瞬微笑。
“呵呵，好了，退下吧。”
“微臣......”
“咳咳。”
臣工中有人咳嗽一声。
汲黯皱皱眉，到底还是叩首归位。
“汲黯所言，倒也有几分在理。”
汉武帝这才悠悠开口。
“可是，诸位试想，牛羊不过财物，匈奴最不缺就是这些财物。但人口呢？匈奴人游牧为生，人口散而难寻，战时集中迅速，散去亦速，只夺其财，难免有被抢回去的可能。劳民伤财，损耗国力，朕岂会不知？但我们损，敌亦损！我大汉最不怕就是人口互耗！朕所求，就是在这一代，耗尽匈奴！如此，后世可享福荫！如今再说不战，岂不是眼睁睁看着我们重回空空被耗，敌人与日俱强的时代吗？”
汉武帝眼神如炬。
“一时之痛，无伤大雅！碍于一时之痛而作茧自缚不思奋起，终有一天，烈火焚身而无力呻吟！”
“打了那么久，吵了那么久，怎么就是有死脑子看不透！”
一片死寂。
“陛下圣明！匈奴必灭！大汉必兴！”
一直沉默至今的大将军卫青此时方凝气开口，顿时缓和了气氛。和上次见到他时比，他的身型稍稍消瘦了些，精气神也萎靡了些，显然被他那边的漠北大战损耗了很多精力。
“......还是卫青懂朕呐。”
汉武帝挥挥手。
“大将军率军直面单于，虽未能擒获之，也歼敌一万九千有余，算是把单于精锐打废了。打得好。望你日后继续保持。”
“微臣必竭力。此番臣未能完全消除单于的威胁，并未完成陛下的指令，还请陛下责罚！”
卫青出列，再拜道。
“大将军！”
霍去病急急出列，叩首道：“陛下，微臣深知战场，自问若碰到大将军所面临的局面，将无力破敌，大将军在兵力劣势，合围未至的情况下还能胜敌，已是不易！陛下......”
“哈，哈，哈，哈。”
汉武帝鼓掌笑道。
“二位这是何必。本朝一向重实绩，大将军的战损又没大到天上去，何谈责罚？”
霍去病暗暗松了口气。
但随即，卫青的几句话又令他竖起了耳朵。
“纵使如此，臣还是有失职责，用人不当，致使合围失败，空损战将。”卫青声音洪亮，“臣请长驻雁门，随时待命！”
“大将军！”
霍去病急了。
“李广的死怪不得你。”
汉武帝正色道。
“失期本就是死罪，昔日张骞失了李广的期，朕该罚还是罚，但也不会不让他花钱赎命。李广这是钻牛角尖了啊。”
他神色稍显黯然。
“他这辈子倒也真是命数奇异了。论能力，不少已经封了侯的，说不定还不如他。”
一片沉默。
“好了。”
汉武帝一挥衣袖。
“该罚的赏不了，该赏的也罚不了，论功行赏，错不了！”
“陛下圣明！”
臣工们先后叩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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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
“哦，去病啊。此番增爵，可喜可贺。”
“我......”
在退朝后，霍去病急急赶去找卫青，但卫青没等他说几句话，就伸手止住了他。
“慎言慎行。莫忘陛下教诲。我好歹还是朝廷的大将军，会处理好自己的各种事情，倒是你。”
卫青面露忧色。
“可不能没有接班人的自觉啊。”
“......”
霍去病保持行礼，咬牙沉默着。
“就此别过。这段时间，莫要再进宫，也别来找我。你也该明白了。”
卫青轻轻叹气。
“陛下难，我也难，为的就是后人不再为难。”
“可是......就算如此......您也不用......”
“我可没有做无用功。”
卫青拍拍霍去病的肩膀。
“陛下的真正愿景，很快就全在于你了。”
旁观者没有看到霍去病听到这句话以后的表情，就再次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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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禀报大将军，霍去病前来拜访。”
画面跳转，霍去病已然更换私服，英姿飒爽，秋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袖。此时，他正对一名门房郑重地说着。
“那个......骠骑将军啊……大将军他......正在会客，而且一时半会完不了事，您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门房面露难色。
“会客？”
霍去病神色一变。
“......何人？”
“恕小的不能说。”门房说着，准备关门。
“等等！”
霍去病一个箭步，抵住了门。
“哎哎哎，骠，骠骑将军，您......纵使您这般身份，也不能硬闯大将军府啊！”
门房慌道。
“我没有硬闯！只是想问问清楚！”霍去病皱眉，“说！大将军在见谁？”
“......”
门房欲言又止。
“此处何事？”
这时，门里传来霍去病和旁观者都很熟悉的声音。
“咦？骠骑将军？”
李敢按着腰间宝剑，一脸惊讶地看着霍去病。
“......李敢，你来找大将军何事？”
霍去病不解道。
“此前家父随大将军出征，却自杀收场，卑职难以接受，特来就此事征询详情。”
李敢看起来还算平静，但脸色并不好看。
“我已经得到答案，准备告辞了。大将军已经休息，若骠骑将军想见他，还是改日吧。”
“......是吗。”
霍去病还算是信任李敢，吐了口气，退后几步。门房如释重负。
他仰头看了看大将军府的牌匾，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他转身的瞬间，因为知悉历史而格外注意李敢的旁观者瞥见，他的嘴角清晰地露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