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守业须知创业难
“那么，既然决定了，我就姑且多嘴几句。”
在三人皆吃喝完毕后，已然胸有成竹的万历幽幽开口。
“首先，既然要创业，那就得先满足三个条件。第一，决心。嗯，这个的话，我相信半月夕还是够的。”
“叫我小夕就好！”半月夕插了句嘴。
“第二呢，”万历无视之，“就是方向。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发展趋势，就是无头苍蝇，这样的就算一时成功，没有后续计划也难以持久。”
他看向半月夕：“你有没有决定具体该做什么东西的生意呢？小夕？”
“唔，之前我投资......哦不，是被骗的时候，哎哟......小伊你先别闹......那个时候他们只是说了三方贸易计划，没有提及具体事务，我也就没有这个概念……”
“所以说你傻啊！”半月伊很想挽袖子。
“哦……就是完全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咯。好吧，我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那么第三呢，就是资源。”
万历不慌不忙地说。
“资源分为两个方面，人和物。光靠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把生意扩大到整个镇子的，如半月伊所言，东渔镇虽然不如百里城，也够大了。不过我觉得就你的光辉事迹，就算人缘说得过去，也没人会傻乎乎地跟你干吧，除了被你救了一命的我。物就更不用说了，你都不知道做什么生意。”
万历言毕，半月夕摸着头，呵呵傻笑。
半月伊看看二人，叹了口气。
“好了，小夕，既然你叫我哥，那我让你做些事情，可以吧。”
万历紧接着继续说道。
“那当然，做啥？”半月夕立马抬头。
“去镇上走走看看，今天晚上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生意。”万历如是说，“注意几个要点，要做的生意必须有足够人会买账，别搞个偏门到极点的东西回来。”
“可以，没问题！”半月夕拍拍胸脯。
“等等！”半月伊急急叫住准备飞奔而去的半月夕，然后看向万历，“你让他去找......晚上回来告诉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打算做什么呢？”
“很简单。”万历打个哈欠。
“没睡够，再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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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对创业也颇有心得啊。”
万历当然不是真困，只是想找个借口自己清静一天——虽然只是在外走动了一天，他也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应。万事还是要慢慢来，眼下，全力习惯一切就是万历要做的全部。
因为和万历交流颇多，所以旁观者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对万历的创业观感到惊讶，因而才提起这个话题。
“是吗？”万历自己倒不以为然，“我可不是本朝太祖，只是因为某人曾经对我说过，守业须知创业难，还跟我讲了一堆开国故事，我才会有点概念的，但也只是皮毛而已了。”
万历第一次表现出了一丝担忧。
“虽然在半月夫妇面前表现得很淡然，但我还真不知道前路几何。”
是吗？差点真以为你胸有大计了。旁观者心说。
“不管怎么说，刚刚我说的可都是有意义的。就先再休息片刻吧，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忙起来了。”
万历说罢，躺到了床上。
旁观者本来还想着再说些什么，结果万历刚一上床，他就再度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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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侯诸将，试言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对曰……”
这次他看到的，不是背影宽厚的青年人，而是身形尚显稚嫩的孩童，不过服饰倒是与之前相去不远，就是小了一号。这孩童正专心致志读着一本书。旁观者环顾了一番周围，应该是一个书房之类的地方。
“汉高祖自谓不如其臣，所以能驾驭一时之雄杰也......就是说，成事未必要自己有针对此事的才能，只要有能发掘会做事的人才的慧眼，以及说服其为自己所用的利齿，加上隆重恩惠就行了吗？”
孩童鼓起脸，显得非常苦恼。
“可是......”
“陛下有何不解？”
书房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孩童猛然一震，慌忙起身。
“张先生！朕，朕不知你来了......”
“陛下为君，微臣为臣，君知臣来，怎能慌乱无措？有伤龙威。”
来者一抹美髯，官服威武，纵有斑白毛发，仍难掩其气宇之轩昂。
“可，可是......”
孩童在来者面前可谓战战兢兢，简直就像开小差被抓的学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旁的几个太监面面相觑，但无人有所动作。
“罢了。陛下请入座，有何不解之处，微臣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来者缓步走到书桌对面，微微俯身。
“啊啊......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孩童眨着眼入座，拿起他一直在看的书，“张先生编纂的这《帝鉴图说》，可真让朕开眼了。每个故事都精心挑选，马讲官吕学士他们的评语也甚是巧妙，朕受益匪浅……只是这任用三杰一篇......朕稍有困惑。”
“敢问陛下，有何困惑？”
“昔日汉高祖刘邦可得天下，多言其任贤用能之功，可鲜有人掘其所处时代的局限。刘邦白手起家，创万世之业，自有他与他的助手们努力拼搏的功劳，但当时是什么时代？秦皇竭尽天下之力未过数年，虽战乱无休，止战为根也。项羽其固然骁勇，也不算残暴，但他难以令天下人心安，生怕再复秦皇之政，刘邦虽是地痞出身，却不会让天下人担心他过度用民。朕虽然觉得这也是刘邦得天下的重要原因，可此例仅仅侧重了他的用人之道，淡化了人心相背，故而有些困惑。”
孩童越讲越眉飞色舞，起初的些许拘谨此时早已抛之脑后。
来者本来还垂着头，听着听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端详起沉浸在叙述中的孩童。
“......陛下，您是否......”
“嗯？张先生何意？”
“不......陛下圣明，御下对敌乃就事论事，一战一城之成败，争取人心相背方是起家大事，但是，有时就算人心一致，若无贤才猛士，没有正确的方针，也难以成功，这是南宋灭亡的教训。不过，凡是可以白手起家，终成气候的，最先必然是有人的支持。说到底，治国，以人为本之道也。如今陛下初承大统，乃守业之君。守业须知创业难，能以汉高祖的例子衍生出如此高论，大明之幸，天下之幸呐！”
来者最后激动无比，直接跪倒在地。
“张先生快快请起！”孩童连忙站起来。
“无妨，陛下，臣本是臣，跪拜陛下，理所应当。敢问陛下，臣刚刚所说，是否解惑？”
“......朕茅塞顿开。张先生，起来吧。”
来者不紧不慢地起身，继续之前的微微俯身。
“陛下，学业虽然重要，但陛下聪颖，不必过于操劳。还是注意分寸，免得伤了龙体啊。”来者接着说道，“臣今日看陛下，较之前日，便已消瘦许多，长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来者的语气起先还毕恭毕敬，最后这句，简直是训斥。
孩童哆嗦一下。
“朕，朕知道，张先生费心了。今日已经不早了，张先生去忙吧，朕，先回宫了。”
“......遵命。”
旁观者全程目睹，心中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