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伪装的指挥
黑暗中的声音。
“烁星之年，黎明之翼第五次会议，与会人数，十三。”
……
“五号执行人是否到场？”
“五号执行人到场。”
“关于计划有何补充变动？”
“目前来看或许会造成一些附带伤亡。”
“附带伤亡尽量控制，但以计划为重。”
“应以计划为重。”
“无关人员伤亡可以忽略，可有其他补充？”
“没有。”
“请其余执行人对该计划做出可行性分析总结。”
“可行。”
“可行。”
“几乎完美。”
……
“请其他执行人做好备选方案，以应对五号执行人失败的局面。”
“五号执行人可有应急方案？”
“无，失败则身死，无幸存之理。”
“我们与你同在。”
“与你同在。”
“与你同在。”
……
“其余进展报告。”
“零号元素生物监视暂无进展。”
“遗落者线索追查暂无进展。”
“王冠最近有所异动。”
“请详细报告。”
……
“契约强度已衰弱到临界，我们必须率先行动，这是最为关键的时期。”
“一切计划与行动都以契约为核心。”
“备选方案必须完备。”
“不容有失。”
“不容有失。”
……
……
晨曦照亮了整片天空，战争围场的山谷中，晨雾尚未完全褪去，丝丝乳白色的雾霭在黑色的金属广场上翻卷着，如同眷恋不去的微风始终吹拂。
莫林终于第一次站到了指挥塔楼顶部的指挥台上。
感觉真是出乎意料得好。
原本少年以为，当他真正站在这里时，会极度紧张手心冒汗双眼发黑头重脚轻摇摇欲坠，但此时他却只感觉到兴奋，说不出的兴奋。
他能看到山谷两侧看台上观看比赛的学生与老师们，还能在银色的看台上发现他的伙伴们，巴伦，艾玟诺，马卡斯，甚至能看到藏在艾玟诺衣领中的小黑，偷偷地探出了两颗幽绿的小眼睛。
还有看台角落里的小胖子凯利尤尔，那小胖子正用眺望镜望着自己，脸上挂着不敢相信的神色，似乎直到现在才终于确定自己真是银树战队的一员。
至于对手，是联盟士官学院的蓝晶石战队。蓝晶石战队与银树战队一直是历年来这个小组中最强的两支队伍，来观看比赛的学生也是最多，不光蓝色与银色看台上座无虚席，连其他两个学院的看台上都坐满了观战的学生。
而遥遥隔着整个金属广场，莫林都能感觉到对面的指挥塔上雷恩恼火的目光。
两天前的午后，发生在庆祝活动中的那场冲突，最终以雷恩的狼狈而去收场。
莫林因为干了一杯魔法甜酒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已完全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艾玟诺的叙述中勉强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些画面：他把那团燃烧的火狒狒的便便扔到了那个可恶的雷恩的脑门上，周围伊露维塔的学生拍手叫好，大快人心。
雷恩恼羞成怒想要动手，但莫林已经醉倒睡去，被戴蒙学长几人仗着人多势众护在身后，再加上雷恩身上还萦绕着奇怪的臭味，最终不得不狼狈而去。
其实莫林并没有说谎，那个恶作剧道具本是打算用来对付布兰德的，在他无情地给自己的实践分数打上鸭蛋之后，少年特意找了捣蛋鬼联盟的学长，红头发的迈克·卡维泽，弄来了这个道具，封装在魔法机械盒中。
而且迈克学长反复保证经过了他的特殊魔法处理，一般人绝对躲不开这团便便，哪怕是布兰德教授，稍不留神也会中招。只是迈克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逃过布兰德的追究，因此在反复思忖后，少年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并没有在上课的时候往布兰德的脑门上丢出那个盒子。
但少年自那时起也一直将这个大杀器带在身上，前天刚巧遇到一个格外可恶的雷恩，再加上他又喝了点甜酒，晕晕乎乎的，想都没想就把那盒子扔向雷恩的脑门儿。
果然像迈克学长说的，在特殊的伪装魔法下，雷恩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团燃烧的便便就中了招。
想着想着少年就忍不住一乐，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广场对面塔楼上的雷恩看在眼中，也是忍不住地咬牙切齿。
不行，这一定是戴蒙设的圈套，故意想扰乱自己的心神，雷恩暗想。所以第一场比赛才没让那个小鬼上场，想来他根本什么都不会，只是专门负责来惹自己生气的，那个恶作剧机械盒上明显有伪装魔法，绝不是心血来潮之作，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中招。
这种通过言语交锋或其他场外手段来干扰对手状态的战术也不少见，自己前天其实也是想用这方法来干扰戴蒙，谁想一头撞进了圈套。
想到此处，雷恩只忍不住地骂戴蒙奸诈，他一开始甚至一点都没看出来那是个圈套。
还好自己及时醒悟了过来，没有因此乱了阵脚，雷恩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他不再把目光放在那个可恶的小鬼身上，只当他是一个来恶心自己的人偶。虽然这是一个十二人的团队比赛，但作为队长，也就是团队的总指挥，他的状态与决策可以说至关重要。
倒是那个维斯魔灵在前天的比赛中表现出的水准让他吃了一惊，不过既然他已经注意到，也让队员做了针对性的训练与战术学习，那这场比赛就再没什么悬念可言。
就来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雷恩暗道。
注意到裁判的目光没有看向这边，雷恩又朝银树战队的指挥塔方向打了一个很嚣张的手势。
银色的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抗议声，蓝色的看台上则爆发出一阵欢呼。
“别理他，雷恩就喜欢这些垃圾战术。”戴蒙很平静地对莫林“说”。
站上指挥台之后，他们之间便通过某种心灵链接的魔法沟通，就像在战场上一样。这样的心灵链接魔法虽然有些缺陷，但足以交流各种念头与战术指令。
这两天莫林恶补了不少指挥联赛的对战规则，但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和别人交过手，多少有点忐忑：“戴蒙队长，真的让我担任前锋么？”
前锋的任务是争夺第七处资源补给点的归属，红方也就是靠近银树战队的补给点被称为一至三号补给点，靠近蓝方的则被称为四至六号。第七处补给点就是位于场地最中央的那处补给点，一般来说，整场比赛从头到尾，第七处资源补给点附近都是战斗最激烈的战场。
“放心，少年你绝对没问题。”戴蒙鼓励道。
在指挥联赛的对局中，每个队伍最多上场十二名成员，控制十二名模拟指挥，分别负责不同的任务与区域，比如有些人主要负责防御与巡逻，有些人负责后勤补给，有些人负责斥候的工作与情报收集等。
兵力的初始选择上，戴蒙交给几个负责进攻的队员一定的数值，让他们根据习惯自由选取军队兵种组合。莫林按照习惯，选择了大约两千人规模的混合编队，以及一部分战术功能卡牌。
军队选择完毕，由裁判过目。
片刻之后，金属广场上的裁判漂浮起来，停留在空中，宣布道：“我宣布，烁星之年，指挥联赛初赛，第七赛区第三场比赛，伊露维塔魔法学院对阵联盟士官学院，现在开始。”
随着裁判的声音，黑色的广场发出微光，然后升起遮蔽视野的白色雾霭，就好像压在地面之上的云层一般。
除了七处资源点的大致位置外，每场对局中模拟战场的地形都不一样，由金属广场随意生成，因此探明地形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在比赛开始的一瞬间，斥候们就率先冲了出去，随后才是军队长龙鱼贯而出。
莫林指挥着自己的军队直奔那片雾霭的最中央。
在他的眼中，整片区域分成了三种视野。
一种是被雾霭完全遮蔽，那是完全未探明的区域。另一种虽然看到了具体的地形，但是地形上覆盖着淡淡的阴影，那表示曾经被探明的区域，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军队或斥候在那片区域之中，如果有敌方的军队来到阴影区域中也不会被注意到。
第三种则是部队所在的区域，也是视野最明亮的区域，包括自己的部队与队友的部队，先锋和斥候等等，这块区域中会显示一切细节，甚至还有流动的河水与吹动的微风，一切都栩栩如生。
“根据目前探明的区域，这块战场地形偏向丘陵，林地与沙地比例对半，气候干燥偏热，岩石资源丰富，有一条纵向较为宽阔的河流，卡罗尔，接下去选择兵力补给时去掉精灵的丛林猎手，斥候选择高原矮人的灰笛小队。”
戴蒙作为总指挥开始在心灵链接中快速下达指令。
“莫林，部队前进方向往左偏五度，贴着山脉走，第七处资源点一般不会出现在区域的高点，另外你的斥候已经快接近中心区域，让他们激活隐蔽模式，接下去随时会和敌方斥候相遇。”
在指挥网中，戴蒙的指令一条接着一条，大部分是根据探明的地形调整军队比例的，因为不同的兵种适合不同的作战地形与环境。戴蒙“说”地很快，必须要消耗精神力才能跟上他的语速。
听到指令，莫林精神一振，调整了部队前进方向，并向直属斥候下达了隐蔽命令。
整个模拟战场都是按真实比例缩小的，因此士兵便显得极小，也需要精神感知才能看清，像凯利尤尔这样还没入学的少年就只能借助眺望镜这种工具来大致观看。此外，模拟战场上的时间流速大大加快，或者说，是部队的行动速度大大加快。
但莫林此时却觉得模拟士兵们行动得格外缓慢。
他平时都在用赛场的十倍速度进行模拟训练，此时一下子来到赛场，很是不习惯那些士兵慢悠悠的样子，虽然部队规模比之前多了些，但发布命令的频率明显减少了，就好像空有一身力气没处使一般。
正在这时，一个原本明亮的斥候视野区域突然暗了下去。
斥候和敌方斥候遭遇了。
单个的斥候单位一旦和敌方斥候遭遇，那先发现对方的斥候则占有绝对优势，如果是距离较近的话，往往是一击毙命毫无还手之力。小队斥候则较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但风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如果不遇到危险，三人的斥候小队分开足以探查三倍的区域视野，这其中的利弊便要指挥官来权衡考量。
斥候的锋线已经相遇，接下去会彼此穿插，因为带有隐蔽特性，在一定距离外斥候基本看不到彼此，莫林微微调整了一下斥候锋线，让他们注重寻找敌方军队。他有专门负责侦查的队友，会持续深入到敌人后方探查地形与军队分布，而少年直属的斥候主要用于战场附近的探查监视。
果不其然，按照戴蒙给出的方向，斥候已经发现了资源点，莫林连忙按照最快的路径指挥部队向那处资源点行进。
战场其他地方陆续有一些斥候点重归阴影，但那不是莫林需要考虑的事情，作为先锋部队，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占据第七处资源点，或者说，不让敌人占据这处资源点。
几个呼吸后，斥候便发现了敌方的先锋部队。
“是艾薇的部队，以卡迪尔人为主，她要比你先到资源点附近，准备攻势。”戴蒙说道，他经验要比莫林丰富太多，一眼就能从地形线路中判断出敌方要比莫林更快。
因为模拟指挥官就在军队之中，所以军队也会带上一些标志，艾薇是个子高高的黑发女生，蓝晶石战队中的主力队员，她此时也探查到了莫林的部队，不由皱起眉头。
“雷恩，对方的先锋部队似乎是由那个小鬼指挥的。”艾薇在指挥网中说道。
“不可能。”雷恩想都不想地答道：“应该是隐蔽战术，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乔迪那家伙的模拟指挥应该隐藏在这只先锋中，别大意。”
他瞄了一眼中心区域：“你比对方要快些，先稳住阵脚，有防御加成别贸然出击。”又看了看对方先锋部队那显眼的“十二”的标志，心想戴蒙也是够蠢的，居然还想玩这种战术，真当自己是个自大狂吗？
每个队伍最多十二名参战成员，也就是十二位模拟指挥官，每一位都相当重要，对方居然犯傻到这种程度用一位模拟指挥来专门麻痹自己，想来也是这小鬼太弱根本无法胜任别的任务吧？
雷恩已经在心中开始盘算该如何利用多出一名指挥的优势。
金属广场生成的地形有时候确实会造成略微的不平衡，但这都在可容忍的范围。比如艾薇的军队要比莫林快些，但绝对来不及占据资源点，而且这处资源点在谷地，易攻难守，战场便应在周围的丘陵与平地上展开。
在斥候的视野中，艾薇极为老练地占据了优势地形，摆开防御阵势，同时一小支部队开始试探性地占据资源点。
莫林也丝毫不惧，他一边行军一边调整队形，同时慢慢拉开战线，一个个指令流水般下达，整支军队秩序井然地变化着阵型，优雅整齐得就仿佛一个变化的鱼群。
艾薇遥遥望着战场，黑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惊讶，乔迪比去年又厉害了啊！
而随着两方距离的接近，莫林片刻不停，直接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