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此时姜灼心中竟是哀叹,恐怕当日送给玉珠的那碗放了毒药的奶酪,便是冯嬷嬷所为,只不知为何她要助纣为虐,做出此等不义之事,当日一起说笑的长辈,如今竟成了仇敌不成。
“姜灼,快些死吧,等你死了,我便一把烧了这茅屋,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死在何处,想想多有趣,这叫什么,死无葬身之地,”王瑜芙几乎是从牙缝里咬着字道:“真真是解恨!”
说着,王瑜芙大吼一声:“砒霜呢,给我灌进去!”
“娘娘,大事不好,竟像是有人来了?”外头门一开,有人便冲了进来。
冯嬷嬷这时走上前,一语不发,只是直直地盯着姜灼。
本能之间,姜灼往后躲了躲,想躲开冯嬷嬷的攻击,甚至倚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算了,让在下将她一刀毙命?”冲进来的人拔出了刀。
姜灼瞧见寒光一闪,不免心中凉了,怕是今日,果真到了死期。
“想躲?”王瑜芙猛地一吼,推开了冯嬷嬷,竟不知哪来的力气,抄起屋中一把椅子,朝姜灼砸了过去。
姜灼突然听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然后就觉得左腿一阵钻心疼,人不由自主地栽到了地上。
在她将要昏过去之前,只来得及听到王瑜芙恶狠狠地道:“灌药!”然后转瞬之间,便陷入到混沌之中。
再然后……
似乎有哗哗的水流之声,似绘成了音律,如泣如诉地在耳边吟唱,姜灼以为自己已然死了,却不知此时身在何处,她或猜,这便是传说中的黄泉,可为何,谁都看不见呢,便是别人不理她姜灼,爹娘、养父还有师父他们,难道不该在奈何桥上等一等她吗?
再次醒来后的姜灼,眼前并非什么奈何桥,而是人置身于一条乌篷船。
“女郎,您醒了?”旁边有人兴奋地叫了一声。
姜灼循声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冯嬷嬷?!”随即往左右瞧了瞧:“难道,我没有死?”然后便定定地瞧着冯嬷嬷。
冯嬷嬷突然老泪便落了下来,口中喃喃地道:“对不住啊,女郎,那日竟是帮不得你的。”
姜灼下意识地想坐起身来,只是刚一动弹,便觉得左边的腿,竟是被巨石重压,根本抬不起来。
“女郎莫动弹,”冯嬷嬷一惊,立时将她按下:“您这腿折了,好不容易寻了个会治骨头的郎中给治了,说是且动不得的。”
“嬷嬷,我不是死了吗?”姜灼想了半天,终是记起了那如堕地狱的几日。
冯嬷嬷叹了一口气:“老身还记得女郎的恩情,并不敢恩将仇报,那砒霜已然偷偷地换成了草乌末,您这才睡到了如今。”
“王瑜芙不是说想烧了我吗?”姜灼长叹一声,竟是心有余悸,她真的不想死,只那一刻,姜灼却以为自己再逃不出生天了。
“你且不知,瞧着你服下药后,那帮人以为有官兵过来,就催着娘娘快些走,她确实点了火折子,只不过有人在催,她扔下之后便逃命去了,也没点着,我后来进去,将您背了出来。”
姜灼拍了拍胸口,道:“果然是嬷嬷救我一命,”随即又不解地问:“只是,嬷嬷为何又留了下来?”
“他们嫌我累赘,并不肯带上,未想竟是动了杀机,只娘娘却听之任之,”冯嬷嬷说着便哭了起来:“我这回逃出来,带了不少金银,成日穿在身上,结果刺向我前胸的那一刀,被一块银饼给挡了。”
姜灼不由笑起来:“原来嬷嬷好生命大,倒是我托了您福气。”
冯嬷嬷擦了擦泪:“娘娘……算了,那王瑜芙生死由命吧,奴总算为她卖了二十多年的命,主仆一场,到后头,就这般恩断义绝了,真是白疼了她。”
姜灼注视着冯嬷嬷面上哀凄,却也不好说什么,冯嬷嬷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只最后差点死于非命,也着实叫人颇为唏嘘。
倒是这时冯嬷嬷起身道:“女郎先歇一会,这药正在炉上温着,我一会与你端来。”
此刻姜灼并不能动,眼睛望着篷顶,只想着连日来发生之事,终是有了劫后余生的感叹。
不一会,冯嬷嬷端来药盏,一点点喂给了姜灼。
姜灼不免笑问:“何处来的郎中,也不知能不能治好我这腿,可千万莫自此躺着了,我这样子,可怎得帮人治病呢。”
“那孩子说是有家传秘方,”冯嬷嬷道:“这会子我也不敢进城,只能求这小郎中。”
“小郎中?”姜灼吃惊地问。
“你且不知,我们一直藏西山一处背地,待老身背你出来,倒是巧遇了那小郎中,这才算得救。”
姜灼忽地问了句:“嬷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为何会在船上?”
冯嬷嬷一时竟支吾了,道:“女郎,说来着实对不住,当日出事之时,这城中竟也贴了老身的画像,老身辛苦一世,不想后半辈子在牢中度过,可一时半会又不忍丢下女郎,于是便央求那位小郎中帮着雇了条船,然后便趁夜从水路出了城。”
姜灼心下一惊,脱口问道:“嬷嬷之意,这便离了长安城?”
“女郎若要回去,不如咱们寻到一处落脚之地后,您写封信递回长安城,再叫人来接您,只老身怕是……”冯嬷嬷神色颇有些为难。
瞧着冯嬷嬷一脸纠结,姜灼自是明白,笑道:“那嬷嬷可想着落脚之地了呢?”
“我前半辈子在宫中,后半辈子去了王巍府上,并不知要往何处,如今只能随波逐流,且行且看着办吧!”冯嬷嬷显得有些灰心:“如今就靠着体已银子了。”
只这会子姜灼只能这么躺着,也帮不得冯嬷嬷,不免安慰道:“不急吧,咱们就这个顺流而下,若瞧着合心意的地儿,咱俩再停下?”
“全凭女郎作主吧!我只求个安身之所就得,只不想坐牢。”冯嬷嬷低着头道。
“也不知这是何地呢?”姜灼随口问了句。
“这河道往下,便去胶东了。”船头突然传来一个半大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