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淋雨
一片圣歌的歌声中，心情沉定，她突然释然了一切，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了。
两枚十字架一起用红色的丝线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A市地处南方，不会下雪，但是天际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小棠坐着出租车到一直到西塘古镇市郊的四合院，从老宅搬出来以后他们一家就住在这里。
院子里的葡萄树，落了一地的枯叶。
小棠人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院子里方文虹尖锐的笑声，“嫂子，那个小白眼狼，你和我哥真是白养了。咱们方家氏族争夺股份，她不帮着我哥，竟然去帮着外人。”
“行了，文虹少说两句吧，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造成今天的局面，没有办法的。”商业竞争，家族股份竞争，总有一败。谁都不能怪的。
虽然话这么说，可是苏佳慧在看到小棠的那一瞬间免不了迁怒。
“妈。”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苏佳慧看向自己的这个养女，刚才的和善通通消失了。
“别叫我妈，我给你说过什么？”
小棠愕然，想到从小时候的那次被罚抄《三字经》苏佳慧就不让她再叫她母亲了。
她一直以为父亲让她调查的那些事情算是潜藏隐秘的，却不想竟然所有人都知道。
方家，方文彬和王明轩之间对于方家的股份争夺，并非谣传，即便是兄弟，但是这一战在所难免。只因为所占的立场不同。
“巨晖”和“盛宇”都是占据着方氏庞大的股份分支，两相抗争，巨晖败落的肯能性更大，所以方文彬才出此下策，让她来调查。
却不曾想，早在那之前，自己的最爱的养女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王明轩有了私情，且两人已经结成婚姻。
所有人，皆不知道小棠嫁给了王明轩，但是，对于她调查到的事情不言说，也不告知她父亲这边的人，让她母亲很是恼火。
“小棠，你跟我过来。”
“是。”
路过方文虹，她低头礼貌地叫了一声，“小姑姑。”
方文虹冷哼，”苏小棠，现在你父亲不在你就不用这么演戏，你是什么样的人从来我就领教过。”她对小棠的憎恨，自从那年她掉了唯一的孩子，方文虹对小棠的恨意就更深了。
“小白眼狼！”
小棠对方文虹如此的冷嘲热讽只当做视而不见。
跟着苏佳慧出了室内，进入庭院。
坐在院内的红木雕花椅上，苏佳慧一脸的严肃和无奈。
她说，“小棠，我从小教导你，让你和向珊、向玲一起学画，学棋，学琴，学声乐。教你方家小姐遵从的礼仪，我知道我有时候对你刻薄，待你也不比亲生的向珊和向玲的好，但是在你父亲的执意要求下，我也尽了自己的努力待你。是，我是对你没有好脸色，但是，小棠你父亲待你如何，你不比我清楚？”
“妈，我......”
“你别说话，你听我把话给说完。”苏佳慧阴沉着脸，可眼眶却是通红的，似是要垂泪，“方家争夺股份在所难免，‘巨晖’和‘盛宇’的实力自然是相差太多，让你调查你四叔确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商道小棠你不可能不明白，弱肉强食，在这上面谁和谁都是不曾留有丝毫情面的，你父亲那样的人最是不惜的做这样暗中调查的事情的。可如果不是你四叔的‘盛宇’极力打压‘巨晖’，让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没有回天的余地，他也不会对你开这个口。
他那样的人，让自己的女儿调查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己内心的自责就能把他杀死万次。他无数次后悔开这个口让你做这个，可是‘巨晖’被逼到今天的地步，难道都是他的错？一辈子，你父亲没有与王明轩争抢过什么，到最后的关头，你不能这样背叛他。”
小棠站着一动不动，她神情平静的诡异，但是内心却是在不停得撕扯着。
”小棠，派去调查的人焕芝他们说你已经查到了，却不准他们任何人透露，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父亲对于你的意义，对你的养育之恩难道换不回来这点你调查的东西。”
不知道做出什么回应，也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小棠只能沉默。
“我对你从来不好，可今天我在这儿拜托你，请你帮帮你父亲吧。”
第一次，第一次从来对她严苛至极的母亲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近似请求的话，让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伸手，左手摸上她脖颈处佩戴的两枚十字架，闭了闭眼，她平静得抬起头，对着苏佳慧说道，“即便是商业竞争，也不应该如此决绝的写检举信，为了‘巨晖’算计王明轩送至司法机关，我不能让你们如此伤他。”
“混账！你说什么？”怒急了的苏佳慧，扬手就给了小棠一巴掌。
意料之中会惹怒自己的养母，小棠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她说，“我信我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正人君子，即便丢失了‘巨晖’‘也好过伤害自己的手足，我不想让我的父亲后悔，所以调查到的证据我不会给。我父亲只是被‘巨晖’所带来的不菲利益蒙蔽了双眼，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的内心绝对不愿意算计陷害他的手足。”
“你知道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就替你父亲做决定。啊？——你父亲真是养了一匹喂不熟的野狼！没心没肺的东西。我真是看错了！”
刚才如此低声下气的乞求，让从来傲然的苏佳慧像是被羞辱了一样彻底被激怒了。失了往日的礼仪，直接给了小棠一巴掌后又给了女孩儿一巴掌。
小棠在发烧，受不了这样力度大的折磨，直接被苏佳慧扬手的一巴掌甩在了地上。
膝盖着地，钻心的疼，让她背后冷汗直流。
可，即便狼狈如此，女孩儿的眸是清明的，神色是镇定的，她说，“如果打我能让您解气，您便打吧。”
“你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苏佳慧伦胳膊扬手却终究是没有打出去，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养大的，从小不点儿一点点眼睁睁得看着成了这样美的女孩儿，她也下不去手啊。
“造孽，造孽啊！”苏佳慧红着眼眶，不停得掉眼泪，她下不去手，就只能自己扇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
她知道‘巨晖’对自己丈夫的含义，别人不明白，她明白，可是她气急了，怒急了，只因为每日看方文彬身心疲惫，自己却没有办法帮得了自己的丈夫分毫。
一向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女人疯狂至此的举动，让小棠都吃了一惊，她强撑着站起身，她咬着青白的唇，她说，“母亲，你要是生气就打我，打我就好，不要这样对待自己......”
“谁是你母亲，苏小棠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苏佳慧冷笑着，“我没有权利打你，更没有权利惩罚你，但是，我可以替你父亲惩戒你这个不孝女。跪下！”
满身的狼狈，一身的伤，在这样的亲情的分崩离析中，小棠跪在了庭院里的青石板上。
受过伤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上，彻骨的寒，绝望的闭上眼，小棠明白这是她该受的。
“我没资格教训你，没资格，我不是你母亲，你就在这儿好好等着你父亲。”擦了脸上的泪，苏佳慧拂袖离去。
小棠跪在庭院里，早在她回来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该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受到如此的对待，在她意料中，她一点也不意外。
不伤王明轩，并不是单单因为他们之间的私情，站在一个绝对理智，绝对公平的角度上，小棠心里的那杆沉告诉她：她父亲如此之举，是太过极端了。不论如何，都不能因为商业上的极致竞争，而至手足与不顾。
世家大族，为了股份利益竞争，手足相残太过常见，但是到最后即便是赢家也不会在获得利益后真的有成就感，踩着自己亲人尸体的成功，谁会愉悦呢？
为了她父亲不酿成大错，日后不后悔，她不能因为‘养育之恩’的枷锁，带替他去伤了王明轩。
——更何况她已经伤了他的。
A市的天气黄昏乌云密布，渐渐地雨点落下来，打在小棠的身上。
12月，这是冬雨。
即便A市处南方，可毕竟是冬天，下起雨来还是极度寒冷的。
小棠跪在庭院里，并没有遮挡物，她就那么跪着一动也不动。她母亲在气头上，她不能起来，追根溯源，还是她愧对自己的养父母在先，这样的惩罚是她该承受的。
室外下起了晚雨，苏佳慧看着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起身想要出去，却又没有出去。
见她手里拿了伞，方文虹过来夺了她的伞，她说，“大嫂，哪有你这样善良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淋点儿雨怕什么？她也该受受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