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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幽会……那是什么?!”
“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要是不心虚,那就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啊!”
……
见他们七嘴八舌地在耳边聒噪,没完没了的,一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白司颜估摸着是没法让他们闭嘴了,干脆白眼儿一翻,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就不跟你们说!急死你们!哼!”
说着,就一甩头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众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立刻迈步追了上去,然而不等走出两步,就见白司颜劈手掷来一枚迷雾弹,“啪”的一声炸开在了跟前,霎时间白烟四起,迅速弥漫了整个院子。
“糟糕!”
闻人海棠低呼一声,挥开白烟快步追到了院子外,却是慢了半拍,不见了白司颜的影子。
“怎么样?阿言人呢?!”
一行人陆续赶了上来,往空空荡荡的小道上四下转了一圈,尔后沉下脸色,凝眸互看了一眼,冷声道。
“分头找!”
差不多等人都走远了,白司颜才偷偷摸摸地从一边的灌木丛中冒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拍了拍身上的枯枝草叶站了起来,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聊表遗憾。
“还是太年轻了……比轻功,我哪能跑得过你们啊!”
“是啊,你倒是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司颜登时心头一惊,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过了脑袋,却见百里月修笑盈盈地倚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讪讪一笑,讨好道。
“二哥……你、你还在啊……”
百里月修抬眸,往不远处的屋顶上瞥了一眼,笑着道。
“不止是我,他们也没走。”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心头又是蓦地一沉,下意识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屋顶上齐刷刷地站着一群人,宛如一座大山倾轧而来,让人逃无可逃!
耸耸肩,对上众人狩猎般的视线,白司颜终于放弃了挣扎!
“算了,你们想跟……就跟着吧……”
到底还是她太年轻了,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哪一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平时看他们斗来斗去还挺热闹的,可要是一起把矛头指向她,她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见得能应付得过来。
一直捱到了傍晚,眼见着天快黑了,白倚竹却还是没有消息。
白司颜不禁有些捉急,之前贴出了告示,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再过几个时辰,就到拍卖“天下第一美人*一夜”的时候了,倒不是说缺了白倚竹在场,她就觉得人生不完整了,而是——
白倚竹要是再不出现,这场拍卖就没法进行了!
拍卖这种事情,要数观月楼最为拿手,也最得天下人信任,若只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随便放在什么酒楼举办都可以,但这次他们要拍卖的恰恰不是别的,却是“天下第一美人”!
若非打着观月楼的旗号,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十有*是没人会相信的,只会当这是某些无聊之辈哗众取宠的把戏,也正是藉由观月的威望,大伙儿才会放心地拿银子往死里砸,不用担心会被黑店坑钱,毕竟……在这九州之上,垂涎闻人海棠美色的人不在少数,大富大贵者也绝对不会少,这就意味着晚上的拍卖竞争会非常的激烈,一般的酒楼自是承受不起如此巨额的财力比拼。
但是,作为秦川李府名下的酒楼,观月楼一样是财大气粗,高不可攀,不说别人,就连身为一城之主的东方鹤酒,也不见得能在观月楼里为所欲为。
而秦川李府名头虽盛,行事却是十分的低调,在白司颜一行人中,除了百里月修跟李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偶尔打过几次交道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没有过接触,当然……这个“其他人”包不包括白倚竹,白司颜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是白倚竹主动提出去找观月楼的楼主商谈的,白司颜自然相信他的办事能力,也就没有过问什么,后来白倚竹确实不负所望,说是一切都办妥了,只要在约定好的时间随他一起去观月楼便可。
但是现在……
白倚竹不见了!
关键时刻,他这个最重要的穿针引线的人物,竟然不见了!
简直就是只有更坑爹,没有最坑爹!
亏得白司颜还一直十分地信任他,觉得他脑子好,口才一流,办事能力强,虽然心眼儿挺坏的,但至少做事情还是很靠谱的,结果呢……丫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
白司颜也不是没想过不等白倚竹,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直接去观月楼找楼主,同他说明一下情况,可要是真的就这么去了,总觉得不太妥当。
琢磨了片刻,白司颜决定再等他一盏茶的时间。
看着太阳缓缓沉下山,司马青柠也开始烦躁了,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那家伙到底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真的是,不是说好了今晚要去观月楼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不要去拍卖了?!”
闻人海棠却是乐得自在,巴不得白倚竹不要回来。
“不去最好,省得丢人现眼……”
“哼,”司马青柠斜眼瞪了他一下,“你当然说好了!”
“怎么……”闻人海棠不甘示弱,勾起嘴角幽幽一哂,“急着去见梦中情人?姑娘家还是矜持点为好,这么心急火燎地想要倒贴上去,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了。”
司马青柠闻言一怒。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让你稍安勿躁,别表现得太热切了,要不然……到时候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当场气得哭出来就不好了。”
“呵呵,”司马青柠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敌意满满,“你很得意是吗?被一个男人看上,就这么值得炫耀吗?”
一听这话,闻人海棠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眯着眸子阴测测地磨了磨牙。
“最好不要让我逮着他是谁,否则……我非把他打个半死不可!”
“你敢?!”
“你急什么?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护着他,真是莫名其妙!”
“我不管!你要是敢碰他,我第一个跟你翻脸!”
看着司马青柠急红了眼睛的模样,东倾夜不由得摇头感叹了一声,随即抬手捅了捅白司颜,道。
“看来,青柠是真的对那个男人动心了……要是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对我,我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闻言,白司颜却是不以为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谁要是欺负你,我一样吊起来打啊!”
话音落下,东倾夜登时狗眼一亮!
“真的?!”
“当然!”
“那好,”站起身,东倾夜立刻伸手,像是数鸭子一样,把花宫岚等人都挨个儿指了一遍,“他、他、他……还有他!他们都欺负我!你快去把他们吊起来打!狠狠地打!”
“哦,”白司颜淡淡地应了一声,尔后在众人不可置信的心碎目光中,缓缓地接了一句,道,“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东倾夜瞬间就不乐意了,忍不住拔高了声调!
“你明明说了!怎么能当成什么都没说?!”
“那也要能打得过才行啊!”
“这个没问题!完全不用担心!”东倾夜继续循循善诱!“只要是你动手打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还手的,相信我!”
白司颜摇摇头,叹了口气。
“蠢货,他们是不会还我手,但是会反过来打你啊……我要是挨个儿把他们吊起来揍一遍,估计你也离死期不远了。”
听到这话,东倾夜终于偃旗息鼓,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人森啊,怎会如此艰难?
等了许久,白倚竹到底没有如愿地出现,百里月修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由开口提醒了一句。
“只剩下一个时辰了,还要再等吗?”
“哎呀,别等了!白倚竹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我们先过去吧,虽然事情都是交给他办的,但既然之前已经知会过了,只要带上海棠,观月楼主应该不至于把我们轰出来吧!”
见司马青柠着急,白司颜只好点头应下。
“嗯,走吧,不等了。”
很快,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了门,驾着一辆相当奢侈豪华的大马车招摇过市,在青石板上咕噜噜地碾压而过。
另一条街上,一抹雪白的身影驾马狂奔而来,却不是别人,正是白倚竹。
逢着两条街交叉的路口,一个往北,一个向南,一人一马与疾驰的马车飞快地擦肩而过,车夫没有来得及认出白倚竹,白倚竹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辆拉风到了极点的马车。
“吁——”
拉紧缰绳,白倚竹勒住马蹄,转头看了眼那辆匆匆奔远的马车,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驾!”
扬起长鞭,狠狠地甩上马背,白倚竹并没有调头去追马车,却是背道而驰,直奔城主府。
也是,到底是他自作多情。
便是缺了他,他们也一样可以去观月楼,一样可以把拍卖办得风生水起,不论他在与不在,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而他……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人。
太阳落了山,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因着是饭点的缘故,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诺大的一辆马车跑起来倒也不费力,没过多久,就到了观月楼。
看到白司颜坐在窗口,时不时地掀开帘子往外看,司马青柠不由伸手戳了她一下,问道。
“在看什么呢?”
收回手臂,白司颜摇摇头,回过身对她笑了一笑。
“没什么,可能是刚才眼花了。”
见她不想说,司马青柠也没有追着问,只笑盈盈地伸手揽过她的手臂,作势便往外扯,眉眼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那就快下马车吧,观月楼到了!”
“好。”
白司颜颔首应下,跟着她出了马车。
见到他们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周围的人不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有人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闻人海棠,顿时就尖声叫了起来!
“是真的!闻人海棠真的来了!”
“是他!真的是他!他居然真的下山了!还、还……来观月楼拍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以为凭他那种性子,是打死也干不来这种事的!”
“是啊是啊!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凑热闹的,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可是……闻人海棠怎么会突然间想要拍卖了?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才会这么缺钱花啊?!”
……
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闻人海棠的脸色越来越黑,看向白司颜的目光也越来越怨念,浑身散发着一股幽冷酷寒的气息,仿佛厉鬼索命,冻得司马青柠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赶忙跑到白司颜的另一边,躲在了她的身后。
被闻人海棠看得不自在,白司颜不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比了比两个指头,使劲地暗示他,要稳住,一定要稳住!
听到外头的喧哗,观月楼里立刻迎出来一名小厮,问向众人。
“请问,白公子是哪位?”
“哦!他有事暂时来不了,可能要晚点到!”
司马青柠立刻接了一句,非常的殷勤。
“那……”小厮微微一愣,顿了片刻,又问,“谁是海棠小姐?”
“噗!”
白司颜没能忍住,立刻就喷了一口老血!
众人也是紧抿着嘴唇,想笑又不好笑得太明显,鼓着腮帮子颤颤巍巍的,几乎要憋出内伤来。
闻人海棠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终于忍无可忍,朝着观月楼的小厮恶狠狠地咆哮了一句!
“谁他妈告诉你,闻人海棠是个女人了?!”
“呃……”小厮瞬间被他的怒气震住了,抖抖着嘴唇镇静了好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开口解释,认出了对方就是闻人海棠,“没有人说你是女人,只是白公子特地吩咐过,说一定要这样称呼海棠小姐您,不然您会生气……”
听到小厮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闻人海棠当场就气炸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抓起他的胸襟扬手就要将其胖揍一顿!
“闭嘴!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撕烂你的嘴?!”
“别别别……”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白司颜等人立刻围了上去,拽住闻人海棠的手臂忙着劝架,“淡定淡定!深吸一口气,别激动……”
“是啊是啊,他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都怪那个该死的白倚竹,故意想出这种法子埋汰你!”司马青柠见缝插针地挑拨离间,煽得一手好风点得一手好火,“所以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揍就去揍白倚竹吧,别拿无辜的人出气!”
“该死的白倚竹!我不会放过他的!”
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闻人海棠怒气冲冲地甩开众人的手,满脸光火地走进了酒楼。
“快快!跟着他!盯紧点儿!万一他憋不住气要闹事,千万要拦着!”
匆匆忙忙地将一行人推了进去,白司颜一边看着闻人海棠,一边对着众人千叮咛万嘱咐,生怕闻人海棠一个炸毛,就把整个观月楼给拆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一开始倒也没觉得怎么,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头,直到白司颜收回了手,西冥兰诺才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果然,一回头,就见到白司颜转过身拔腿便要往外走!
西冥兰诺一急,伸手拉住了白司颜,随即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解道。
“你要去哪里?”
“嘘——!”
一把捂住西冥兰诺的嘴巴,白司颜连连摇了好几下脑袋,示意他别出声。
西冥兰诺点点头,表示明白。
白司颜这才松开手,小声地跟他解释。
“你们先进去找观月楼主,我出去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买吃的?楼里不是有吃的吗?干嘛还要出去买?”
“当然是去买楼里没有的东西啊!”
“哦。”
似懂非懂,西冥兰诺微微颔首,没再追问什么。
然而,被西冥兰诺这么一打岔,白司颜再想走就晚了一步,众人陆续回过头来,看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样子,顿时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你们两个躲在后面……干什么?”
“没什么……我的脚突然抽筋了一下,差点摔了,还好他扶了我一把,才没摔成……”
白司颜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了一句,看向西冥兰诺的目光却颇为幽怨。
“是吗?”
北辰元烈剔着眉梢扫了两人一眼,将信将疑,并不尽信。
正说着,酒楼里忽然响起了相当整齐的一声问候,异口同声,惊天地而泣鬼神——
“恭迎海棠小姐莅临观月楼!海棠小姐风华绝代!美貌无双!艳倾天下!”
霎时间,整个观月楼都安静了下来!
白司颜抬眸,只见每个楼层的侍者整整齐齐地在栏杆前站成了一排,非常的有组织、有纪律!一个个脸上都是庄严而又郑重的表情,整齐划一地喊着相同的口号,一时之间,场面可谓是隆重到了极点,相当的有震撼力!
就连闻人海棠都被这样的阵仗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傻了半晌,继而才“轰”的一声,整个人都炸裂了!
“海棠小姐?海棠小姐?!呵呵……我看你们都活腻了!”
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杀气扑面而来,白司颜不由脸色一变,轻呼道。
“不好!海棠要疯了!快拦着他!”
一边说着,白司颜急匆匆地跑上前,往每个人的身后都重重地推了一下,众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跑上前围住闻人海棠,阻止了他的危险行为!
“呼……”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趁着众人不注意,白司颜飞快地溜了出去,继而回头看了眼被团团围住的闻人海棠,确定他不会滋生出什么是非来,这才放心跑去马厩牵了一匹马。纵身跨上马背,扬鞭重重一甩,返身朝着城主府奔了过去。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好像在街上看到白倚竹了,貌似他还受了伤。
看他赶得那么急,显然是为了拍卖一事,这也就是说……他不是存心要放他们鸽子的,然而走了一路,白司颜以为白倚竹在看到他们的马车后会追上来,但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那么,这就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她眼花认错了人。
第二,见他们不等他就直接来了观月楼,傲娇的白小竹生气了,不打算再跟他们一起玩儿了!
在白司颜的印象里,白倚竹并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他的气质是孤傲的,但也是淡雅的,就像是开在悬崖上的兰花,漠然地看着天地间的风云变幻,却不会有任何的动容,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撼动得了他的情绪。
但是,从昨天开始,白司颜就已经注意到白倚竹有些不对劲了。
在画完那幅画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而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都在若有似无地观察东方鹤酒的反应,明着暗着勾搭他,甚至就连输赢都没再理会,而今天一早,更是直接放弃了跟东方鹤酒的较量,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跑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白倚竹如此心不在焉!
想起那袭白衣上的血迹,白司颜不由蹙了蹙眉头,连着又挥了两下鞭子。
“驾!驾!”
甫一回到城主府,白司颜立刻跳下马背,劈头问向守门的护卫。
“白倚竹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回来不久!”
闻言,白司颜眸光微闪,即刻拔腿走了进去。
果然,那个白衣人是他!
然而,快步走到白倚竹的房间,敲了两下房门,却是没有人答应,白司颜想了想,担心他伤势过重昏厥了过去,便推开门硬闯了进去,走进屋里转头看了一圈,依然不见人影。
“奇怪……不在房间里,又跑去哪里了?”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跑去找东方鹤酒。
东方鹤酒还在为输了比试,输掉了心上人东倾夜而闷闷不乐,借酒浇愁,见到白司颜进来,也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白倚竹在哪里?”
“你问本城主……本城主又该去问谁?”
“少来!城主府里都是你的眼线,既然白倚竹已经回来了,你会找不到他?”
“可是本城主凭什么要帮你找他?”
看了眼醉眼朦胧的东方鹤酒,白司颜跨前两步,伸手拿起桌上了一个酒坛,“啪”的一下,重重地放在了东方鹤酒的面前。
“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陪你喝了这坛酒!”
东方鹤酒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酒坛子,又看了眼白司颜,继而才勾了勾嘴角,开口唤了一声。
“斩云。”
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多了一个劲装男子。
“城主!”
东方鹤酒挥挥手,吩咐道。
“去找找,白倚竹现在在哪里?”
“属下遵命!”
等到那人走了之后,东方鹤酒转而拎起另一个酒坛,举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干!”
没想到东方鹤酒竟然这么痴情,白司颜也是微醺,但……她既然接受了东倾夜,自然不可能会将他让给别人!
端起酒坛,白司颜重重地撞了一下东方鹤酒手里的坛子,用更为豪气干云地口吻轻喝了一声。
“干!”
说着,两人举起酒坛,仰头咕噜咕噜地猛灌!
片刻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了“哐”、“哐”两声脆响,两个酒坛子瞬间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漫开了阵阵酒香。
“呵,”扯了扯嘴角,东方鹤酒淡然轻哂,“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来来……再喝一坛!”
“不了,我找白倚竹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东方鹤酒眯了眯眼睛,却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这样就想走?”
“当然不是。”
白司颜盈盈一笑,随手拿起一个酒壶,转而在桌面上来回瞄了几眼,从中选出三个坛子分别往酒壶中倒了一些酒水,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粒白色的丸子扔了进去,轻轻地晃动了两下,才伸手递到了东方鹤酒的面前。
见状,东方鹤酒不由微蹙眉梢,警戒地看着她。
“你在里面下毒了?”
“放心,死不了!”白司颜微勾嘴角,径自将酒瓶塞进了他的手里,“你不是想喝醉吗?喝了这瓶,一定醉!”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先尝一口。”
将信将疑地端起酒壶,对上白司颜略带挑衅的视线,东方鹤酒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拿酒樽倒了一杯出来,晃荡着瞅了几眼,迟疑着凑到嘴边,浅酌了一口。
下一秒,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东方鹤酒不禁咂了两下嘴巴,露出了讶然的表情。
“唔……这样喝,味道好像还可以……”
“喜欢就好,那你先慢慢喝着,要是喝完了这一壶还没醉,再派人来找我……怎么样?”
挥挥手,东方鹤酒没再说些什么,醉醺醺的面容上仍是一派不待见的模样,哪怕心底下已经对白司颜生出了几分好感,但碍着面子,却是绝不会对“情敌”表现出任何形式的友善!
白司颜也不计较,转身便走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等了片刻,没过多久,方才那名被派去找白倚竹的劲装男子就匆匆地赶了回来,速度到是挺快。
迈步迎上前,白司颜抬头看他。
“人在哪里?”
“这个……”来人略显犹豫,迟疑地反问了一句,“你是打算现在就去找他吗?”
“当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来人摇摇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字,“白公子现在在雪非烟。”
“雪非烟?那是哪里?”
“在北苑,一直往北走就能找到,门匾上有刻着字。”
“知道了。”
淡淡地丢下三个字,白司颜即便拔腿走离了院子,快步往北苑赶……现在离观月楼的拍卖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要是抓紧一点,应该能赶得上!
一路往北走,越靠近北苑,白司颜就越觉得热,一开始还以为是刚才运动量太大,再加上灌了满满一坛酒的缘故,直到跨进了北苑的门槛,绕过院子里高高矗立的一片假山,看到了隐隐约约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层薄薄的白雾时,白司颜才恍然惊觉……这里有个温泉池!
换句话也就是说……
白倚竹正在泡澡?!
靠!他们找他找得都快急死了,这家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泡澡?!
白司颜当场就怒了,挥开烟雾疾步走了过去。
因着是夏天,气温不算低,所以就算水面上泛着几缕白茫茫的雾气,也并不浓厚,绕过假山和一丛娇艳欲滴的牡丹,白司颜几乎一抬头就看见了池子那头的身影。
听到有人走进来,白倚竹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那么静静地靠坐在石壁边,闭目养神,安然得像是一朵沉睡的白莲花。
有水雾的阻隔,白司颜看得并不真切,只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即便看不清楚五官,她依然可以肯定,那就是白倚竹!
水漫过他的小腹,止在胸口的位置,衣裳尽褪之下是白皙细腻的皮肤,宛若冰清玉洁的积雪,然而白司颜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垂落在锁骨上那缕湿哒哒的青丝,也不是嫣红欲滴吹弹可破的两片红唇,而是白倚竹肩头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足有两指那么宽,若是再深一些,只怕就要见到白骨了。
眉头深深一拧,白司颜顿时收敛了怒气,快步走了过去。
“你受伤了?!”
白倚竹没有说话,面色有些苍白,似乎十分疲倦。
见状,白司颜莫名地有些恼火,但忍着没有发出来,只蹲下身子,一把拽过他的手臂,作势就要检查他的伤势。
“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白倚竹这才凉凉地拉开眼皮,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
“小伤?”白司颜冷哼了一声,转而又拉过他的手臂,凝眸察看了片刻,“这要是叫小伤,那什么才算是重伤?是不是死了才算?”
白倚竹再次漠然地抽回手,口吻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是拒人千里。
“与你无关。”
“你……”
白司颜一滞,一下子无言以对,心底下莫名地憋闷,像是窝着一团火,恨不得立刻爆出来,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是的,没有理由。
她凭什么生气?
白倚竹本来就跟她非亲非故的,他要怎么样,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又有什么立场跟他发火,生他的气?
可是,见他这样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像是来了大姨夫似的,整个人都不对劲,白司颜就是放不下心,想要抓着他的肩头狠狠地摇几下,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走吧,”见她没说话,白倚竹淡淡地催了一句,“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举行拍卖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走得开?”
“放心,”扯了扯嘴角,白倚竹皮笑肉不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死不了。”
白司颜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得拔高了声调。
“既然死不了,那就跟我一起去观月楼!”
“不去,”合上眼睑,白倚竹继续靠坐在池子边,闭目养神,“我累了。”
“那好,我走了。”
见劝不动他,白司颜哪怕再气恼,也只能起身走人。
听着脚步声走远,白倚竹缓缓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白司颜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不料,走到院子口,白司颜忽然又折了回来,在白倚竹微诧而又不解的目光中,疾步走到了池子边,紧跟着二话不说,就一把抓上他的手臂,“哗啦”一下,将他整个人都从水里拽了起来!
水花四溅的当口,栖息在树枝上的鸟雀被这边的动静惊扰了一下,霎时间哗啦啦地扑腾着翅膀飞了开。
白司颜凝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白倚竹一丝不挂的身子,清亮的黑眸之中,瞳孔越收越紧,汇聚成了一道幽深的寒光。
池子里,白倚竹垂眸看着她,却是什么也没干,就那么任由她拽着,目光灼灼地盯着。
良久,一缕微风拂过,白倚竹才开口打破了沉寂。
“看够了吗?”
“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缓缓地蠕动了两下唇瓣,白司颜面露惊异,有些不敢相信……黑瞳之中,倒映着白倚竹光洁如玉的躯体,只是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却爬满了一道一道暗红色的伤痕,伤口有大有小,尤其是背部,几乎没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是完好无损的,有几个伤口甚至比肩头的那道划痕还要深。
如果不是她眼尖,捕捉到了水池中飘散着的几缕血丝,只怕就要被白倚竹蒙混过去了。
拂开她的手,白倚竹还是无动于衷的表情,迈步走上岸,拾起一旁的袍子披在了身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连眉心都不曾轻蹙一下,好像受了伤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没什么,难得下山一趟,总会遇上伺机报复的仇家……只是这次他们人多了点,不小心中了圈套,才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倒是让你见笑了。”
见他这样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白司颜终于忍无可忍,抬头厉声喝了他一句!
“白倚竹!你到底怎么了?!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哪里得罪你让你不开心了,你说出来啊!如果真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道歉,我改还不行吗?”
“不,你没有得罪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白倚竹微扬嘴角,虚弱地扯起一抹笑,款步走到白司颜的面前,伸手轻轻地抚平了她脸颊边因为赶得太急而被风吹乱的发丝,随即低低地叹了一声,“快去吧,我这样子也去不了观月楼,别耽误了拍卖才是。”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抬头直视他。
“你真的……没事?”
白倚竹侧开视线,却是没有看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没事。”
“那……这样呢?”
一边说着,白司颜突然间抬起手肘,冷不丁地往他的伤口上重重地捅了一下!
白倚竹这才吃疼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皱紧了眉头。
“你干什么?”
“打你啊!看你不爽很久了!”冷哼了一声,趁着白倚竹不防备,白司颜忽而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一把捞起他的后膝,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可谓是粗暴到了极点,也是霸气到了极点!“虽然不知道你丫莫名其妙地在发什么神经,但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赶紧上药包扎就算了,居然还跑来泡温泉,呵……是怕死得不够快吗?!”
“身上都是血,太脏了,不洗干净会很难受……”下意识接了一句,白倚竹才蓦地意识到重点不在这里,当下转了口风,“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让我下去!”
“别动!给我安分点!对于一个一米六的矮子来说,要公主抱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头是非常有难度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挑战的我极限了!”
“你……”
白倚竹脸色一赧,挣扎着就要下地,却听白司颜在耳边恶狠狠地要挟了一句。
“叫你别动就别动!再动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就强一奸了你?!”
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凶悍,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抬头对上白司颜的视线,清亮的黑眸中目光如炬,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白倚竹不免惊了一惊,一时间不敢妄动。
若是放在平时,他自然不会受旁人的要挟,可是眼下……就凭他现在的状况,还真的无法保证一定能打得赢她。
默了默,白倚竹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感觉整个人飘在半空中,心里头毛毛的,非常不踏实,便又忍不住催了一声。
“快松手!让我下去!这要是被人看到了……”
只可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司颜冷笑着打了断。
“看到就看到!无所谓啊,反正我不在乎!”
白倚竹面色微紧,脸颊上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丝红晕,大概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状况,也从没想过白司颜会抱他,整个人的神经都随之绷了起来,连带着语调都断断续续的,透着无法掩饰的尴尬和羞赧。
“可是、我、我在乎啊……”
“你在乎?”白司颜微挑眉梢,不以为然地轻轻一哂,随即从薄唇中淡漠地吐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听到这话,白倚竹又是一滞,全然跟不上白司颜的节奏,讷讷得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虽然不是很黑,但也昏昏沉沉的看不真切,再加上北苑一带是城主府的后花园,本就没什么人,这一路走来,倒也没遇上几个家丁。
然而……别说几个,就是撞见了那么一两个,听到他们低低抽气的声音,一副惊讶得快要咬掉舌头的模样,白倚竹就已经有了横刀自刎的冲动,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身边连把匕首都没有。
唯一让白倚竹略感安慰的是,北苑离他住的房间还算近,加之白司颜走得很快,倒是没捱多久就进了屋子。
“砰!”的一声。
正当白倚竹想要开口让白司颜把自己放下来的时候,白司颜却是毫无预兆地甩手重重一抛,直接将他扔到了床上,一连串的动作简单粗暴,一点都不温柔!
不过,白倚竹本来也没指望白司颜会知道“温柔”这两个字怎么写就是了。
“嘶……”
捂着被砸疼的伤口,白倚竹到底血肉之躯,经不起这样粗暴的折腾,忍不住咬着银牙泄露了几声低吟,面上是隐忍的表情,额头上微微暴着青筋,可见是摔得有些狠了。
白司颜抱胸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侧身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而耐不住扭着身子,像是出了口恶气一样,连口吻都愉悦了许多。
“你不是不怕疼吗?哼什么哼?刚才不是挺淡定的吗?现在这样,又是在演什么苦肉戏?”
听到白司颜的冷嘲热讽,白倚竹暗暗噤了声,收敛了几分神色,却是没有说什么。
见他不吭声,白司颜轻扯嘴角,又道。
“我去拿药箱,你给我在床上安安分分地躺着,要是再敢到处乱跑,等我回来不见了人影……呵呵,你的那两条狗腿我就收下了!”
不温不火的口吻中,是不容忽视的威胁,恶狠狠的威胁!
白倚竹垂眸看着床板,依然没有开口,不是故作高冷,而是因为……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应该说,自从看到白司颜出现在温泉池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了,那时候的反应也是全凭直觉,几乎不经过头脑,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眼下回想起来,倒是傲娇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堪。
再后来,万万没想到白司颜会做出那样惊人的举动,白倚竹几乎当场就懵了!哪怕他城府再深,心机再重,谋略再严密……可是在某些事情上面,却不是简单地靠着脑子聪明就能够应对自如的,更何况长年独居的他,在与人相处方面,恰恰是最不拿手的。
所以,一旦被白司颜抢走了主动权,他就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再也不能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波澜无惊地看待眼前的形势。
“砰!”
看着重重被甩上的房门,白倚竹的第一反应不是要走,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略带隐忧地揣测……白司颜是不是,生气了?
不过,生气也是应该的。
看她刚才的样子,就已经相当抓狂了,要不是他受了伤,她大概真的会动手把他狠揍一顿!
只是……她为什么要生气?或者说,她在生气什么?
轻轻地垂下眼睑,白倚竹静静地坐在床头,陷入了沉思,就连身上的伤口在淌血都不自知,或者说……是不在意。
走出房间,白司颜立刻关上了门,随即趴在门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抚着狂跳的胸口,同样不能理解自己刚才疯狂而出格的行径!
“吡了狗了,真是……我刚才都干了什么?!狗妞附体了?!竟然公主抱一个男人?呵呵哒,特么老子自己都没有被人公主抱过好吗?!大概也是疯了吧……”
囔囔自语了几句,白司颜才稍稍收敛几分心绪,去问下人要来了包扎伤口的金疮药和白纱。
“吱呀——”
听到开门声,白倚竹应声抬头,凝眸一看,却是有些傻眼了。
只见白司颜一手拎着一个盒子,一手抱着一箩筐的纱布,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似魔鬼的爪牙!
“你……”吞了吞口水,白倚竹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拿这么多白纱……做什么?”
“给你包扎啊!谁让你那么没用,身上都快被捅成了窟窿,当然要多拿点白纱啊!”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不多啊,刚刚好!你以为我有那么空,闲着没事干会帮你把伤口挨个儿包扎起来吗?真是想太多……”随手将纱布放在一边,白司颜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个陶瓷罐,打开塞子走到床边,一边说,一边抬眸朝白倚竹使了个眼色,“愣着干什么?快把衣服脱了。”
看着白司颜一副气势汹汹的派头,白倚竹总觉得不太放心,不由开口推拒了一声。
“把东西放边上,我自己来吧……”
“少废话,让你脱就脱,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刚才都已经看光了,你还遮遮掩掩什么?”轻嗤了一声,见白倚竹没有动,白司颜二话不说就伸出了爪子,作势要扒光他,“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见白司颜动了真格,白倚竹只好委曲求全,默默地挡开了她的魔爪。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收回手,白司颜抱胸站在一边,一边看着白倚竹脱衣服,一边满是不爽地吐槽。
“既然迟早都要脱,就不能早点答应吗?真是的,好声好气地跟你说,倒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非要我动粗才肯听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坏毛病……”
听着白司颜的抱怨,白倚竹不禁把脑袋埋得更低了,莫名地觉得羞耻。
不全是因为被她看了身子,更多的……像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毕竟真要计较起来,今天的事说到底是他做得不对,这两天也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闷头烦心,对于白司颜而言,大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在她眼里,他刚刚的言行举止大概也很失常。
其实白倚竹身上并没有穿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件裹身子的长袍,随手一扒就能脱下,却硬是被他扯了大半天,直到白司颜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才欲遮还休的,将袍子褪下了身,半遮半掩地盖在了小腹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
见状,白司颜微微挑了挑眉梢,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淡淡地催促了一句。
“躺好,躺平,两手放边上,腿张开一点……嗯,再张开一点,别把伤口挡住……”
白倚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瞬间羞耻到了极致。
白司颜倒是不以为意,拿着金疮药凑上前去,洋洋洒洒地往他的伤口上倒,想着反正是东方鹤酒的药粉,不用白不用,下起手来那叫一个丧心病狂,毫不手软!
差不多把所有的伤口都上了药,白司颜才抬手拍了拍白倚竹的肩膀,哼哼道。
“转身,趴着。”
有了前车之鉴,白倚竹也懒得跟她争论,只得屈辱地翻过身,却是一个不注意,松开了压在身下的袍子,霎时间,袍子一滑,飞快地朝地上坠了下去。
白倚竹蓦地一抖,伸手就要去抓。
白司颜眸光微烁,跟着也伸出了手,想要帮他按住那件袍子。
电石火光之间,说时迟,那时快——
白倚竹一把拽住了滑到床边的袍子的一角,而白司颜的爪子则“啪”的一声,应声拍在了某人白皙如玉Q弹紧致的肌肤上,印下了一个深深的红色爪印!
一瞬间,时间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沉寂了片刻之后,还是白司颜率先反应过来,慌忙收回了手,不无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窗外。
白倚竹抖抖着手,默默地把袍子披回了身上,侧过脑袋,闷不吭声地看着墙壁,佯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而,逐渐逐渐烧得绯红的耳根,却是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等他重新把袍子掩上后,白司颜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屏着呼吸,以一种天花乱坠的姿态飞快地把药粉散满了白倚竹的整张后背,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历经了什么生死劫难一般,甚至连额头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而那只作了孽的爪子,宛如被打了麻药一般,怎么伸缩五指,都有种相当怪异的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背着身子,白倚竹看不见白司颜在干什么,在上完药之后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只听得身后窸窸窣窣地,传来细小的响声。
正狐疑着,便听白司颜假意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那个……你可以起来了,我好给你包扎。”
白倚竹这才转过身,掩着袍子坐了起来,却见白司颜抱着一团宽绰的白纱站在床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就是没往他身上瞄。
瞅了眼那层一臂多宽的白纱,白倚竹面露疑惑,不由抬眸问她。
“这么大的一块白纱,不用剪刀剪开吗?”
“不用。”
白司颜回答得倒是很干脆,见他坐了起来,这才剔着眉梢觑了他一眼,又道。
“能站起来吗?最好站起来,方便点。”
白倚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想要干什么?”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怕什么,我还能害你吗?”
不屑地嗤了一声,白司颜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衬得白倚竹尤其的矫情。
不得已之下,白倚竹只好掩着袍子下了床,一脸无奈加羞耻地站到了地上,然后……下一秒,瞬间就后悔了!
因为在他刚刚站稳的刹那,白司颜冷不丁地……劈手点了他的穴!
而白司颜之所以点了他的穴不让他反抗,显然不会干什么好事儿……
但这都不是重点!
更让白倚竹欲哭无泪、想要咬舌自尽的是,被白司颜突然间制住穴道,他的手也跟着被禁锢了动作,刚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把袍子系上,就动弹不得,所以……由此导致的严重后果是,手里头没能抓紧的袍子,再一次轰轰烈烈地,滑落到了地上!
此时此刻,白倚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咳……”
白司颜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愣了一愣,尔后用一种颇为不自然的口吻轻声安慰道。
“放心,我闭着眼睛……不会看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等下就遮得严严实实了,没人会看到……”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伸手抓过白倚竹的手臂,将其缓缓掰直,按在了身体的两侧,接着撕开白纱的一头,拴在了他的手臂上,随后长长地拉开白纱,绕着白倚竹一圈一圈地转,直至把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像是蚕蛹一样,从头到脚,包裹成了一只漂亮的大粽子!
“好了!”
等到把所有白纱都裹完之后,白司颜才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眼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那厢,白倚竹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顶,已经不想再搭理她,跟她说任何话了。
抬头看了眼窗外,白司颜唤来下人问了时辰,紧赶慢赶的,倒是没错过拍卖的时间,虽然剩得不多,但速度快一点十有*还能赶得及。
回头,挑眉看了眼一脸“老子不想活了”的表情的白倚竹,白司颜却是偏要刺激他!
“现在赶去观月楼还来得及,你要去吗?”
白倚竹没吭声,已然丧失了说话的勇气。
“不说话……就是默认喽?”
听到这话,白倚竹顿时一惊,赶忙开口拒绝!
“不去!”
“现在才反悔?呵……太迟了……”
幽幽一笑,不等白倚竹再开口,白司颜就劈手点了他的哑穴,尔后俯身将他往肩头一搭,直接就扛了出去,搬到了马车上。
放下帘子,等车夫甩开鞭子驾马狂奔了起来,白司颜才伸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白倚竹仰天长叹。
“杀了我吧。”
“嘿嘿……”白司颜勾起嘴角,笑得颇为邪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坦白从宽,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许回避,也不许说谎!第二,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把你扛到观月楼,让大家看看名动天下的白竹公子,究竟长什么样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的威胁,白倚竹顿时变了脸色,一脸噎了蛋黄的表情。
在遇上白司颜之前,他以为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人可以困住他,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威胁得了他,但是……在遇上白司颜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或许天生就是有那么一种类,叫做宿敌,或者是……克星!
见白倚竹沉默不语,白司颜抬起窗帘子看了眼外头,笑着道。
“时间不多了,这条街不长,很快就会跑到观月楼,到时候你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嗯?”
深知以白司颜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绝对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白倚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败在了某人的淫威之下,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终于逼得他妥协,白司颜也是呕心沥血,深感不易!
“今天……你为什么临阵脱逃?一个人招呼也不打一下,就出了府?”
“因为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那现在想明白了没有?”
“本来已经想明白了,但是现在……又不确定了……”
“什么事这么麻烦?”
“在想明白之前,我也说不清楚。”
“好吧……这么问太抽象了,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换个话题……那个,刚才在街上,你骑马赶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遇上我们了?”
“是。”
“你赶回来,是为了观月楼的事儿?”
“是。”
“既然知道是我们,为什么没有追上来?”
“不想追。”
“为什么?!生气了?!”
顿了顿,白倚竹先是沉默了片刻,继而才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大概吧……”
“什么大概,生气了就是生气了……”不无鄙视地白了他一眼,白司颜想了想,又问,“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们没有等你吗?”
闻言,白倚竹没有说话,抬眸对上白司颜的视线,微微默了一默,才开口反问她。
“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句话,问得不清不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是白司颜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微勾嘴角,白司颜盈盈一笑,回答道。
“因为你。”
白倚竹凝眸。
“因为我……?”
“是啊,虽然很生气你不吭一声说走就走,还放了我们的鸽子,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但是……就算你表现得再怎么差劲,那也是你的事,至少我不想跟你一样没品,把你一个人落下,孤零零地留在府里,毕竟……那种滋味不好受,是吗?”
白倚竹默然,微微撇开了视线,良久,才又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在街上看到了我,你还会回来吗?”
“会啊!”想也没想,白司颜就点头应了下来,“至少,会回去一趟,要不然……怎么会知道你不是诚心想要失信的?甚至拖着一身的伤也要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以你这样的性子,如果不是我观察能力强,看出了端倪,大概永远都不会解释半句……我说得对吗?”
“有必要吗?如果我是真的失信了,你这样做……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不可笑!”白司颜忽然拔高了声调,连带着表情都认真了起来,“我既然相信你,把你当朋友,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当然……要是你真的没把我看在眼里,那么我们两个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朋友吗……”
敛下眼睑,白倚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听不出是什么样的语气。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白司颜忽然弯起眉眼,换上了促狭的表情,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对着他的耳根吹了一口热气,“对哦,从名义上来说,你好像是我的……”
“……什么?”
“师兄?”
“……”
“干嘛这么失望啊,难道你想听的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哦,对了……还有一个身份,是未婚夫……嗯?”
白倚竹侧开脸,没有搭理她。
“又怎么了?不是已经听到你想听的了吗?还是说……害羞了?啧啧,你这种人也会害羞吗?而且看都看光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闭嘴。”
“嘛……被我戳中了是不是?别担心,看在你那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勉强……还是会对你负责的。”
“谁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
“你自己说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诺!情画都有了,还不承认吗?”
一扬手,白司颜“唰”的打开白倚竹先前画的那幅肖像画,递过去竖在他的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白倚竹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淡然道。
“烧了。”
“不要!我要裱起来,挂在床头天天看!白天可以辟邪,晚上可以避孕,一举两得,多好啊!”
“你……”
白倚竹气得脸色一白,彻底地撇开视线,无视了她的存在。
正说着,马车缓缓地就停了下来,车厢外随之传来车夫的声音。
“公子,观月楼到了。”
白司颜这才收起画放在一边,站起身拍了拍白倚竹的脑袋,笑眯眯地交待他。
“既然你不想进去,那就好好地在这里等着吧!顺便把没想明白的事情想清楚……别不高兴,回头拍卖结束了,我会记得给你带好吃的!”
对此,白倚竹只有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滚。”
说了不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府里,结果转头就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马车里,呵呵……这还不如把他留在府里呢!
不过他现在这幅模样,要是真出去了,恐怕会抢了闻人海棠的风头,真正的……“艳惊天下”!
看着白司颜走离的背影,白倚竹欲哭无泪,默然地看着马车的车顶,陷入了又一轮的沉思……他到底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想象!
拍拍屁股,白司颜兴高采烈地跳下马车,心底下自然是相当的畅快!
在这之前,她一直没能斗赢这只心机深沉的黑小竹,平时在他身上吃了不少瘪,可把她给憋坏了,今儿个难得逮到了这么一个万年难遇的好机会,怎么可能白白错过?当然要好好地整他一整,一雪前耻!毕竟以心机竹的谨慎,在这以后肯定会更加小心,到时候错过了这个村,再想找这个店可就没有机会了。
报完仇的感觉是很爽的,走上楼的步子是很轻快的,然而……前方的雅阁里,气氛却是相当危险的!
还没靠近门口,就听到闻人海棠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叽里呱啦地咒骂着,一字一句,都十分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字字泣血,句句剜心,仿佛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你们等着!你们完了!该死的!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家伙!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禽兽不如!有本事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我发誓,除非你们现在就把我弄死,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很难看!”
站在门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那股子浓浓的怨气,白司颜不由得微微吐了吐舌头,虽然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那群家伙又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但可以肯定的是……闻人海棠被大伙儿联合起来集体凌虐了!
隔着一扇门,还没看到屋子里的情形,白司颜都能想象得到……里头的场面有多么的壮烈凄惨!
然而……当缓缓推开房门,抬眸看清楚里面的场景时,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她的想象力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更是远远低估了那群“人面兽心”的家伙折磨人的功力,不说受害者闻人海棠,就连她这个局外的旁观者,在看到那么美的画面时,都觉得十分惨不忍睹,叫人不忍直视!
却见……
闻人海棠被制住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身上披着一袭大红色的嫁衣,此时此刻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怒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扇动着嘴皮子骂骂咧咧,恼火得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然而双颊却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看起来更加的绯丽多情、娇艳欲滴!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颤颤巍巍地在某人的咒骂之中,一下一下地梳理着他的青丝,随即缓缓地挽成端庄而又婀娜的女子发髻,另一人则是手执胭脂水粉,小心翼翼地帮闻人海棠描着柳眉、点着花钿、扫着红唇,精雕细琢地将那张原本就俊美无俦的脸勾勒得更加的美艳动人!
见到这红红火火的一幕,白司颜也是恍恍惚惚了,一下子没能回过神来。
靠着墙壁,花宫岚一行则是好整以暇地围坐在椅子上,一个个的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对闻人海棠的怒骂呵斥充耳不闻,直到看见白司颜走进来,才微微变了脸色……担心她会出手阻挠,司马青柠不由开口叫住了她,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阿言,你怎么才回来?自己一个人突然间偷偷地跑掉,找也没地儿去找,这拍卖都快开始了也不见人影,可急死我们了……”
白司颜扬眉一笑。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司马重偃剔着冰眸上下打量着她,满脸狐疑。
“不是说去买东西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东西呢?”
“太好吃了,就一边走一边全吃掉了……欸?你也想吃吗?那等拍卖结束了,再一起去买怎么样?”
“哼……”
淡淡地哼了一声,司马重偃自然是不相信她的鬼话。
那厢,听到白司颜的声音,闻人海棠立刻精神一振,以为救星来了,只是碍于身子不能动,转不过脑袋,只得通过镜子的反射,拼命地朝铜镜中倒映着的白司颜瞪眼睛!
“阿言!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快帮我解开穴道!我要杀了他们!一个都不——”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坐在离他最近的独孤凤凛就默默地伸出手,眼疾手快地点住了他的哑穴……霎时间,闻人海棠面色一沉,更加激愤的翻动着嘴皮子,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见状,看着闻人海棠一脸悲愤得不能自己的表情,白司颜也觉得他们这样对他确实过火了一些,毕竟整个天岐山的学生都非常深刻地知道,海棠老师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他误认成是女人!可是现在……不仅一进门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被人称呼为“海棠小姐”,甚至还被强行套上了女人的衣服,画上了女人的妆容,不用闻人海棠多说,白司颜也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
“你们……”
动了动嘴唇,白司颜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百里月修一把拉住了手腕,摇了摇头制止道。
“别插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就是!阿言你别管!”东倾夜咬牙切齿地点点头,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摩拳擦掌,就差没有冲过去把闻人海棠绑起来胖揍一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难道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整我们的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白司颜才恍然大悟,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在黄字阁的时候所发生的种种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即便立刻把刚刚冒出来的一点儿同情心抹杀得干干净净!
“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既然是他自己招的仇恨,就让他自己偿还罪孽吧!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随你们怎么折腾,但是……有一点还是要强调一下,千万别把他给气死了,知道吗?”
“这个你放心,当初他那么折磨大家,也没见有学生被他气死的……身为老师,闻人海棠想必更有担当更能承受,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对他,最多也就是气个半身不遂吧!”
“喔,那就好……”
点点头,白司颜一边说着,果真走到了位置上坐下,袖手旁观,没有再插足闻人海棠和之间的恩怨情仇。
听到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说服了,闻人海棠险些气疯,死命地哼哼着朝铜镜里的白司颜使眼色,然而白司颜却只是对他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表示这一劫他得靠自己挺过去,不然……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了,只要大家的积怨仍旧深深地埋在心底,那么下次、下下次,只怕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而且,说句心里话,白司颜觉得自己能够隔岸观火冷眼旁观已经很厚道了,至少她没有跟着捅上一刀子不是?
毕竟,当年的她也是倍受戕害的可怜学生一枚,没少受闻人海荣的欺压!
见白司颜对自己坐视不理,闻人海棠在拼死地挣扎了一阵之后,也就渐渐地心如死灰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转而考虑起了这之后的事情——呵呵,这群小兔崽子居然敢这样对他?真以为下了天岐山就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了吗?看来,他以前对他们还是太温柔了一些,才会让他们产生觉得他好欺负的错觉。
等他脱了身,他绝对会让他们一个个,都后悔现在这么对他!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是什么鬼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因为一旦有仇,他当场就报了!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把闻人海棠给打扮好了,对上某人几欲杀人的视线,两位侍女只觉得心惊胆战,像是从刀山火海之中捡回了一条命,就连手心都捏出了满满的汗。
“回禀公子,画、画好了……”
“好了吗?这么快?!”司马青柠眉梢一挑,快步走了过去,大概是因为闻人海棠是她的头号情敌的缘故,所以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表现得更为热切,“让我看看,打扮成什么样了?”
闻言,众人跟着齐齐一振,抬眸看了过去,只是闻人海棠背对着他们,一下子也没能看清他的正脸。
走到镜子前,司马青柠抬起一脚,跨到梳妆台上,一边伸手搭上闻人海棠的肩头,缓缓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
下一秒,在看清烛光之中那张美艳无双的容颜的刹那,司马青柠蓦地张大了瞳孔,整个人都看愣了,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呆地瞪着眼睛,半晌没有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是凝滞的,宛如见到了什么诧异的画面,写满了惊艳的神色!
看她突然间就失声不语了,众人不由兴起了几分好奇,开口催了一声。
“怎么了?别愣着啊,快转过来让我们也看看!到底打扮得像不像女人?还是说变得更加妖里妖气,雌雄不辨,不男不女了……”
然而,不等北辰元烈把话说完,司马青柠忽然“砰”的一声,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尔后二话不说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扬手就要往闻人海棠的脸上戳!
见到这一幕,众人顿时脸色一变,不明所以,白司颜更是想也没想,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一种泰山压顶的姿势扑了上去,抱住了司马青柠的身子,卖力地将她推了开,一边推,一边还不忘开口安慰几句。
“冷静点冷静点!青柠,快把匕首放下……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人家爹妈会生,这也是羡慕不来的事情……”
“放开我!阿言!你放心!我不会下重手的!我就轻轻的、轻轻的割一下!就一下!”
挥舞着匕首,司马青柠却是不肯放弃,使劲儿往前戳,恨不得在某人的脸上戳个窟窿出来……是的,她就是羡慕,就是嫉妒,就是恨!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长成那样妖颜惑众?!她简直快要嫉妒疯了好吗?!
“不行,快把匕首收起来!一下也不行,你要是真在他脸上动了手脚,他就算不杀你,也一定会折断你的手的……”
“断了就断了!我不管,我受刺激了!”
“那好吧,”见司马青柠不肯妥协,白司颜只好松开手,转而退开两步,护在了闻人海棠的跟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要划他的脸,就先划我一下,打算划他多重,就划我多重,要是我觉得可以承受,我就不拦着你……”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不由滞了一滞,怒道。
“你……你偏心!见色忘友!”
白司颜苦口婆心。
“我这是为你好,你打不过他的,放弃吧……”
“哼!”
甩手丢掉匕首,司马青柠自然不可能对白司颜出手,见她护得这么紧,只好不甘不愿地罢了手,气呼呼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白司颜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得以回过身,仔仔细细地将闻人海棠打量一遍。
回眸的一瞬,却是连她都看呆了。
身为天下第一美人,闻人海棠的容貌自是没的挑,可就算早就司空见惯了那张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疯狂的脸,眼下在睁大眼睛看清楚之后,还是不能避免地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如果说闻人海棠原本的面貌是清水出芙蓉的话,那么经过了一番精雕细琢、刻意地妆扮成女子后,便是脱胎换骨,幻化成了一朵妖冶瑰丽的红莲,美艳得令人无法逼视!
而那种艳,却又不是女子可以达到的艳丽,女子的五官天生带着几分柔和,不论性情多么强势,也不可能有男人的英气,但是闻人海棠原本就是男儿身,不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显得更为深邃而有棱角,在胭脂水粉的勾勒之下,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别样的美艳……他的这种艳丽,并不见得有多么妖媚蚀骨,却是咄咄逼人,锋芒尽显,一眼之下就能直击心底,深深地烙在灵魂深处,叫人永世也无法忘却!
“……真好看。”
良久,白司颜才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三个字。
因为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华丽的辞藻和形容,来描述闻人海棠这张美艳到几乎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脸了!
听到她这话,一直闭着眼睛不忍直视铜镜的闻人海棠才缓缓抬起了眼皮,然而,尽管得到了白司颜的“称赞”,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依然充满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杀气!
见他冷着脸,白司颜不由伸手从梳妆台上拿起铜镜,说着就要凑到他的面前。
“刚才为什么闭上眼睛?真的很好看啊!不信你自己看!”
然而,不等铜镜摆正在闻人海棠的面前,就冷不防地“砰”的一下自行爆裂了,登时把白司颜吓了一跳……当然,她还不至于玛丽苏到以为镜子是因为承受不了闻人海棠的美貌而破腹自杀的,一定是闻人海棠使了什么法子,才把铜镜砸烂的。
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击鼓声,一下一下,急促地催着闻人海棠上台露面,白司颜恍然回过神,想起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便也顾不上镜子的事儿,随手将手里的碎片扔到了一边,转而拾起一块大红色的喜帕,在闻人海棠的怒视之下,轻轻地盖上了他的脑袋。
末了,白司颜左思右想,到底是怕他气出病来,便俯身凑了过去,隔着一层喜帕,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就这样嫁给我……好不好?”
闻人海棠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他不仅说不了话,就连动也动不了。
但是,隔着一层大红色的喜帕,眼角眉梢的怒意却是因为白司颜的这句话,不自觉地消散了大半……只不过,还是很生气就是了!
过了今晚,今天的这笔帐,他一定要连本带利地向白司颜讨回来!
两天?哼,两天怎么够?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没个十天半月的,如何消气?!
见屋子里迟迟没有动静,楼里的人却是热情高涨,狂乱不已,激烈得像是要把屋顶掀翻,观月楼主不得不派人过去催促了两声。
深吸一口气,冒着被闻人海棠砍死的危险,西冥兰诺伸手抓上他的肩膀,继而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飞身落到了场台的正中央!
说起来也是倒霉,原本他只是跟过来看热闹的,结果热闹还没看够,就万分悲剧地抽到了下下签,摊上了这么一档子性命攸关的事儿,感觉也是离死期不远了呢……
看到台上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一个是披着红盖头的高挑女子,众人不由惊了一惊,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顿时安静了下来。
直到下一刻,当少年扬手掀开那“女子”的红盖头时,在认出那身着一袭大红嫁衣的“女子”就是闻人海棠时,在看清楚那张美艳动人的绝色面容是……宛如一滴水落进了炙热的油汤中,只听得“轰”的一声,刹那之间,几乎所有人都疯狂了!
不需要任何的引诱……不需要闻人海棠开口说半个字,不需要他扯起嘴角强颜卖笑,更不需要他搔首弄姿秀香肩露大白腿,台下之人就已经争先恐后地开始报价了!整个观月楼随之被震得嗡嗡直响,宛如群魔乱舞,场面一下子就失去控制!
就连观月楼楼主都免不得吃了一惊,感叹眼前盛况之空前,大概算得上是观月楼建立以来最为疯魔的一次拍卖了!
“一万两!”
“十万两!”
“一百万两!”
……
因为这一次拍卖,并不是诚心的,甚至只是个幌子而已,所以白司颜生怕价格被炒得太高,到时候不好收场,便暗搓搓地定了一个一文钱的底价,也算是观月楼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数字了,一来,是为了做个噱头,引更多人的注意,二来,从这样的底价开始喊,想必数目上升的速度也不至于太生猛!
然而,出乎白司颜的预料……更确切的,应该说是完全颠覆了她的初衷!
那些闻人海棠的仰慕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已经彻底地丧失了理智,甚至还认为那样的价格是对他的侮辱和贬低,所以一张口就是疯狂地飚价,一个一个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数字争先恐后地在耳边炸响,几乎是以十倍的速度在增加,瞬间就把白司颜给吓哭了!
听到场上狂乱的喊价声,闻人海棠反而冷静了下来,挑着眉梢斜斜地向上睨了一眼窗子,见到白司颜一脸风中凌乱地表情,不由得微勾嘴角,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理,想看看她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听到她因为紧张自己,而加入到这种疯狂的局面之中,同别人奋力争抢自己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观月楼里的气氛逐渐地升温,报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越来越惊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而言当数字达到了某个水准之后,因为承受不起那么高的价位,又或者是觉得拍卖的宝贝不值那么多银子,争相喊价的人会越来越少,价格递增的速度也会随之减缓,但是……很显然,今天的拍卖跟往常并不一样,是史无前例的,更是独一无二的!
一旦失去了这次机会,只怕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所以,为了能得到“天下第一美人*蚀骨的*一夜”,到场之人都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带足了银子,打算豁出老命,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孤注一掷,拼力一搏!
就这样,拍卖场上的气氛持续地升温着,片刻也不曾间断,就算已经开出了令寻常的富商难以承受的天价,那个惊人的数字还在不停的上升……热浪在翻涌,人们在沸腾,歇斯底里得宛如末日的狂欢,看得白司颜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肝肠寸断,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早知道闻人海棠的仰慕者这么狂热,她刚才就应该把他打扮得丑一点儿,也好压一压那群人狂乱的气焰!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喊声,白司颜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不由得转过身,看了眼司马青柠,问道。
“怎么样?找到你的梦中情人没有?”
司马青柠也是急得馒头是汗,咬着嘴唇四下张望,从这头扫过来,又从那头扫过去,来来回回地刮了好几圈,满心满眼地期待着能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可老天偏不遂人愿,哪怕她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凸了,还是没瞧见那人的半个影子,甚至就连那个书童的模样也没瞧见。
看着她满脸焦虑而又失望的表情,白司颜不由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道。
“看来,他是没有来……如果来了,不可能到现在都不出声,我看还是算了吧。”
“不……再等等!再等等!?”
司马青柠立刻回过头,急切地看着白司颜,目带恳求。
摇摇头,白司颜目露无奈,又是一声长叹,表示无语到了极点!
“天啊噜!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连你都被迷成了这样,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花痴有什么区别?”
“一辈子,也就花痴这一次!我发誓!”
司马青柠举起手,立刻应了一声,拉着白司颜的袖子又哀求了两句。
白司颜只好点头答应她。
“好吧,看在你连撒娇都学会了的份上,那就再等一会儿……真是的,搞得我都好奇了,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本事,把你都迷得七荤八素的?”
“阿言最好了!”
司马青柠展颜一笑,张开怀抱飞快地抱了她一下,随后转身就朝屋外奔了出去。
白司颜微诧,忍不住追问她。
“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找!就算把雅间都挨个儿翻一遍,我也要找到他!”
听到这话,司马重偃不由面色微变,担心她惹事,迈步便要追上去拦住她。
“等等!青柠……”
只是还没追出几步,就被白司颜拉住了手腕。
回眸,却见白司颜对他摇了摇头,劝阻道。
“让她去吧,要是不把观月楼翻个底朝天,她是不会死心的!”
闻言,司马重偃只好转身走了回来,由着司马青柠撒疯去了。
虽然觉得她这么做挺丢人的,但真要说起来,他其实是可以理解司马青柠那种迫切的心情的,有些人就是这样,轻易地就可以扰乱别人的思绪,打乱别人的生活。
将心比心,要是不见的那个人是白司颜,他的反应大概会比司马青柠更出格!
又过了一阵,司马青柠到底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一脸生无可恋心思成灰的模样,对着白司颜摆了摆手,彻底地放弃了治疗。
“你去把闻人海棠抢回来吧,我去买点酒喝……”
说着,便又萎靡不振地走了开。
得到了司马青柠的准许,白司颜这才着手开始喊价。
一开始,还担心价格报得太高会惹人怀疑,所以都是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加价,听得闻人海棠很是憋闷,渐渐的,听着别人气势汹汹地漫天报价,一副对闻人海棠势在必得的架势,白司颜也忍不住光火了,跟着热血沸腾地激动了起来,豁出去跟对方死扛!
尼玛!她的男人,谁敢跟她抢?!
嗖嗖嗖——
在白司颜加入战局之后,疯狂而又失控的局势顿时变得更加火光四射了起来,逐渐的上升到了另一个惊天地而泣鬼神的境界,于唇枪舌战之中,弥漫着刀光与剑影,甚至还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终于,失去理智的众人被白司颜这匹半路杀出的黑马给震撼到了,一个个幡然警醒,不甘不愿地败下了阵来。
直到……剩下了最后一个强劲的对手!
听到白司颜奋力力争,穷追不舍,一派绝不让步的架势,闻人海棠那颗受伤的心灵终于得到了一些安慰,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容易就满足貌似很没出息,但看到白司颜那么紧张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开心,甚至还觉得这次来得……值了!
毕竟,想要让白司颜那个情商被狗吞了的家伙说些情话,或者是表达一下对自己的爱意什么的……呵呵,那他还不如直接去做梦!
所以,当长期被“虐待”习惯以后,稍微遇上那么点儿温存,闻人海棠会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反应。
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正当闻人海棠美滋滋地享受着白司颜对自己的“占有欲”时,却忽然,白司颜收了声。
因着现在只有两个人在激烈地比价,所以一旦白司颜住了口,整个观月楼就跟着安静了下来,突兀的气氛在刹那间尤为明显!
闻人海棠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眸去看窗子,却见窗口出人影空空,不知道白司颜一转眼跑哪里去了?
西冥兰诺也是觉得奇怪,毕竟白司颜不可能会把闻人海棠让给别人,这在拍卖之前都是已经说好的,所以她没理由退出争夺。
回头,对上闻人海棠幽怨的怒眼,西冥兰诺不由讪讪一笑,道。
“那个……你先别着急,我这就上去看看!”
见着白司颜之前抢得那么激烈,完全是一副当仁不让的势头,眼下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亲自主持拍卖的观月楼主自然也觉得诧异,想着她大概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便不动声色地给她偷偷放了水,稍微拉长了敲钟落定的时间。
赶在尘埃落定之前,西冥兰诺疾步跑上楼,气喘吁吁地推开了房门,一抬头,正想问话,却见白司颜两眼发光一脸激动地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又走过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兴奋不已。
“好多钱啊好多钱啊……真没想到闻人海棠的*一夜居然这么值钱!啧啧,不过就是卖个身,又不是卖肾,竟然也能开到这样的天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些钱要是到手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哦呵呵……要是把闻人海棠卖了,就可以大赚一笔,老子就发财了!”
闻言,西冥兰诺表情一垮,突然万分同情起闻人海棠,不由得出声轻咳了两下,提醒白司颜不要这么利欲熏心,被白花花的银子蒙蔽了眼睛!
见到他,白司颜却是眼前一亮,面色一喜,立刻跨步迎了过来,笑着道。
“刚还想叫你上来呢,你来了正好!你们说说,要不要就这么把闻人海棠给卖了?同意的举手!”
话音落下的刹那,除了白司颜之外,却是所有人都齐齐地举起了手……是的,没错,所有人,包括了西冥兰诺!
“好了,投票的结果很明显了,虽然我是不愿意的,但是呢……还要是要少数服从多数,听组织的安排!这样吧,兰诺你待会儿下去的时候,给海棠解开穴道,他自己长着腿,就算等下被卖了,应该也能自己跑回来。”
西冥兰诺点点头,觉得她说得非常的有道理。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便就匆匆下了楼。
那厢,见到白司颜迟迟不出价,观月楼里又是一片议论纷纷,不仅是观月楼主在拖时间,就连那个跟她酣战不已的对手都忍不出开口催了一声,拉起帘子走到窗前,不无轻蔑地嘲讽了两句,以彰显自己霸气侧漏的威风。
“怎么不吭声了?刚才还叫唤得那么起劲,一下子缩回脑袋,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嘿嘿……哥哥今天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教你一句,这要是没钱啊,就少出来装爷爷,更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免得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抬头看了过去。
“是他?”
白司颜挑眉。
“怎么?你认识?该不会是你的什么酒肉朋友吧?”
“不是,酒桌上哪来什么朋友……这家伙仗着祖上基业大,可没少给我添麻烦,既然你打算坑他的钱,那就好好地把握住机会,尽情地坑吧!”
“嘿嘿,”白司颜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就冲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也要叫他吐出几两肉来!反正不坑白不坑!”
一边说着,白司颜再次走回了窗边,慢条斯理地报出了一个相当坑爹的价。
当然,这也是估量着对方会上钩才给出了价位,方才还怕对方死咬着不妨,这会儿却是担心对方吃不消会败下阵去。
果然,一听到那个数字,对方的脸色蓦地就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吱声。
“怎么?不吭声了?”白司颜幽幽一笑,拿原话挤兑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到底谁是缩头乌龟,谁在装爷爷,打肿脸充胖子啊?!”
被他这么一刺激,那人顿时暴跳如雷,跟着追了一个价。
白司颜不动声色,笑盈盈地又提高了价码。
这回那人有些吃力了,赶在观月楼主敲下第三次钟之前,才咬牙切齿、心如刀割地喊了一声,斗价斗到了现在这份上,只怕除了想要得到闻人海棠之外,更多的是为了争一口气!
一时间,鉴于数额之巨大,观月楼里的看客们都纷纷噤了声,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下,紧张得像是自己在割肉。
闻人海棠微扬眉梢,见白司颜在气势上完全压住了的对方,甚至还有点儿得意,完全不担心她会输。
只是,他这番神态落入了西冥兰诺的眼中,却是叫人唏嘘不已,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开口……白司颜已经打算顺手把他给卖了,还让他自己走回来。
倚在窗棂上,白司颜估摸着对方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为了不招他怀疑,猜疑自己是故意钓他的,便也装出为难的样子,稍稍加了筹码,如此又进行了两个回合,才罢了手。
“叮叮叮!”
在众人发愣的当口儿,观月楼主终于敲下了第三次的钟声,这才将众人从紧绷的神经中解放了出来,却是将闻人海棠推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闻人海棠完全没想到白司颜竟然会输,几乎是当场就傻眼了,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白司颜,却见白司颜也是一脸意外的表情,惊慌失措,比他还要懵……霎时间,闻人海棠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朝西冥兰诺瞪了一眼。
西冥兰诺会意,抬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便听闻人海棠张口就对着观月楼主大骂!
“你什么意思?那人给了你多少钱?!怎么能这么快就敲钟呢?!你是不是存心的?!存心给那家伙放水的?!嗯?!本来那家伙都要撑不住要放弃了!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落到了那个猪头的手里!呵呵……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说自己刚才手抽经敲错了,继续拍卖!第二,等着给你这座楼收灰吧,我一定会把它烧得干干净净,连个渣都不剩!”
听到闻人海棠劈头盖脸的质问和威胁,观月楼主顿时也是一脸吡了狗的表情!
他怎么就存心给那人放水了?!说他给白司颜放水还差不多好吗!刚才都已经拖了那么长时间了,不可能再反悔,这楼里的人又不全是傻子!
顿了顿,瞅着闻人海棠一脸幽怨的表情,再抬头看了眼那个买主满脸的横肉,褶子多得几乎能夹死苍蝇,观月楼主表示多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便没同他计较,摇摇头递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想烧,就烧吧……”
反正举办这次拍卖分到的佣金,也足够他再建十座一模一样的观月楼了!
“……”
没想到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闻人海棠也是欲哭无泪,心下瞬间苍老了十八岁……人生啊,为什么如此艰难!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事情的发展严重的超出了预料,闻人海棠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司颜在背后布的局,天真地以为是败在了观月楼楼主的手上,便没想着去诘难白司颜,转而开始考虑起了接下来的应对措施……因为不能把错全都怪到白司颜头上,所以就算解开了穴道,他也不好发飙暴走,倒是十分的温顺。
对此,深知一切真相的西冥兰诺不由得在心底下对白司颜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有那么多男人围着她,她还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这御夫之术……简直堪称天下一绝啊有没有?!
不过,佩服归佩服,局势发展到了眼下这般田地,可以说是十分的危机,被委以重任的他还是要负责保证坑钱行动的顺利展开的!
嚯嚯嚯!
摩拳擦掌,一想到能坑骗到那么多的银子,简直比税收还要来得简单粗暴,西冥兰诺跟在白司颜身边久了,不免也学坏了不少,情不自禁地就激动了起来,好像拿到那么多钱都能装进自己腰包似的,而实际上……很有可能连一个铜板的报酬都没有!
好在他也不缺钱,只要学会了坑蒙拐骗的技能,还怕以后会没钱花吗?
于是,抱着勤工俭学的态度,西冥兰诺认真地同闻人海棠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对策,想着什么时候逃跑最为合适,既不会被人揩油吃豆腐,又不会露出破绽叫那财主发现端倪,识破这场拍卖只是一个圈套。
本来,一开始,在看到那财主的长相,以及色迷迷地看着自己的表情时,闻人海棠几乎已经决定鱼死网破撕破脸皮,把真相全盘托出了……大不了,把银票全还给他就是了!
然而,西冥兰诺却是拼死地拦住了他,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说是要能拿到这笔银子,一定可以讨白司颜开心,闻人海棠这才陷入了沉思,被说得有些心动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闻人海棠,西冥兰诺却是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正急得不行,那厢,财主已经急不可耐地派了小厮过来,邀请闻人海棠去雅间了。
为了把戏做足,西冥兰诺便劝着闻人海棠先虚与委蛇,随那小厮走人。
“至少,要让大家看到,你是真的被拍卖走了……这样一来,有这么多的人证在,就算那家伙想要耍赖,也没了借口。”
点点头,闻人海棠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换上了一脸悲壮的表情。
“我知道怎么做。”
道理他都懂,但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儿,感觉这一趟,非常的凶险,大概要把他一辈子的忍耐力都耗尽了!
眼睁睁地看着闻人海棠被财主的小厮领走,坐在位置上久久不愿走离的落败者们纷纷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一副自己好不容易养熟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生平第一次愤恨起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那么穷?!
若不是碍着观月楼和秦川李府的威名,大概所有人都有种冲上去把闻人海棠从那个满脸横肉的财主手中抢过来的冲动!
只可惜,财主的势力他们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观月楼却不是他们能得罪得了的,秦川李府更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一直心如刀割地目送闻人海棠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众人自知没戏,只好作鸟兽散,饮酒买醉去了。
那厢,突然间发了一笔横财,白司颜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来,直到花宫岚本着同闻人海棠多年的交情,深知他埋藏在美艳皮囊之下的暴虐兽性,担心他滋生出什么难以收拾的祸端,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就这么让闻人海棠去见那个家伙,真的没事吗?”
“妈呀!”白司颜恍然惊醒,低呼了一声,“差点忘了这事了!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肯定会出问题的!”
见白司颜紧张,百里月修不由挑眉问了一声。
“怎么,你很担心他?”
“担心谁?海棠吗?当然担心了……他刚才都已经快气死了,现在又让他去对着那个色迷心窍的男人虚与委蛇,搞不好一个激动,就把那人给杀了!快快快!小夜子,跟我走!”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上东倾夜的手臂,什么也没解释,就急急忙忙地往那财主的雅间赶了过去。
东倾夜快步跟在她身后,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要干什么?现在去哪里?”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救火啦!”
“救火?救谁?你是说要我去帮闻人海棠吗?”
“不然呢?”
“我不去,”东倾夜突然顿住了步子,说不走就不走,“他跟我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帮他?而且难得看他今天闷声吃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根本就不想帮他什么!”
时间紧迫,白司颜也懒得跟他苦口婆心,直接采用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唰”的抬起手来,往东倾夜的面前比了一下手指。
东倾夜微蹙眉心,面带狐疑。
“什么意思?”
白司颜目光灼灼。
“一个晚上。”
闻言,东倾夜瞬间就领悟了个中真谛,却是摇了摇头,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仗着现在是白司颜找他谈条件,自然要傲娇一点!
白司颜又伸出了一根指头。
“两个晚上!”
东倾夜继续摇头,抬头看着月亮,那叫一个得瑟。
“不去。”
白司颜一咬牙,接着加了一根指头。
“三个晚上?!再多没有了!”
东倾夜这才垂下眼皮,先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握住她递到眼前的手,轻轻地,把卷起来的小拇指掰了开,紧接着,又把大拇指掰了直,继而慢条斯理地轻哼了一声。
“五个晚上,少一晚,我都不去。”
见东倾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那么容易打发,再加上局势紧急,白司颜虽然觉得他有点儿趁火打劫的意思,但也没再争论什么,一挥手就豪绰地答应了下来。
“好!五个晚上就五个晚上!但是前提是要把事情办妥了,要是办砸了,呵呵……别说五个晚上,半个晚上也没有!”
“放心,你交代的事,我说什么也会办好。”
“那就好!成交!”
很快,两人就摸着夜色,打晕了守在门口的护卫,将其拖到了隐秘的角落,随后润物细无声地潜进了那财主的屋子里。
一推开门,果然就看到闻人海棠手执长剑,居高临下地抵着跪在地上的某财主的脖子,眸中杀气毕露。
“你是要自己动手把眼睛挖出来,还是要我帮你?”
财主抖抖着身子,筛糠似的,低着头趴在地上,宛如一团肥肉在颤栗。
听到有人进门,闻人海棠却是眼睛也不斜一下,一脚踹翻了那财主的身子,扬手就要将长剑捅进他的眼睛里。
“住手!”
白司颜急忙赶上前,拦住了他。
见到是她,闻人海棠才转过头来,手里的长剑却没有放下的意思,美艳的面容上是冰冷的表情。
“放手,我要杀了他。”
看他脸色不对劲,白司颜不由有些紧张,忙问他。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他对你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了吗?!”
闻人海棠面色如霜,冷冷地从冰唇里吐出两个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闻人海棠继续冷然开口。
“看他不顺眼。”
“……”
一把夺过闻人海棠手里的长剑,想着他大概是积怨太深,才会控制不住想要大开杀戒,白司颜随手将长剑扔到了一旁,继而朝东倾夜使了个眼色,便就推着闻人海棠走到了外室,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来,先喝口水。”
闻人海棠的神色还是冷冰冰的,像是中了邪一样。
“我不渴。”
见状,白司颜不由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他。
“那你想要怎么样?”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才抬眸看向她,顿了顿,像是在考虑什么,继而才微勾嘴角,说出了两个字。
“成亲。”
“哈?!”
“你跟我成亲,拜堂,喝交杯酒……”闻人海棠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而且,只跟我一个人成亲拜堂,对了……一定要把他们都请来喝喜酒,对,都请来,一个都不能少!”
说到最后,平淡的口吻里不自觉地就加重了声调,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不用他解释,白司颜也知道他口中所谓的“他们”指的是谁,看来……这次“他们”真的得罪他,把他欺负得太狠了!
见白司颜不吭声,闻人海棠又强调了一遍。
“跟我成亲,不然我现在就杀了那个家伙!”
白司颜当然不能让他在观月楼里杀人,而且杀人简单,杀完人就麻烦了,那家伙财大气粗,虽然比不上秦川李府那样有声望,但到底是个棘手的地头蛇,就连百里月修在生意上都要让他三分,倘若就这么杀了,难免后患无穷。
所以,不能杀人,就只能……成亲了。
反正,也不是没拜过堂。
“行,你选个日子吧,要怎么样我都陪你玩,可以了吗?”
得到白司颜的允诺,闻人海棠这才喜笑颜开,伸手环住了她,缓缓拥入怀中,拿下颚抵在了她的肩头上。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
虽然一开始确实没有怀疑到白司颜的头上,但是冷静下来之后,闻人海棠差不多就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白司颜急急赶了过来,就更加确定的自己的猜测……不过,幸好她来了,要不然,他就算不会恨她,也会觉得受伤。
但既然她赶了过来,就说明这些只是一场闹剧,她并不是真的打算“出卖”他。
其实,他不应该怀疑白司颜,但是没办法,情敌太多了……安全感这种东西是什么鬼,他还真不知道。
在闻人海棠和白司颜洽谈完之后,东倾夜很快也把事情办妥了。
抬眸看了眼倒头昏睡在床上,衣衫凌乱,嘴角挂着哈喇子的某人,白司颜不得不感叹……鬼瞳这技能真心是开了外挂,简直不能更好用!
等三人回到房间的时候,观月楼主已经将一整盒的银票在剔除手续费和场地租赁费之后送了过来。
白司颜立刻狗眼一亮,迎上去打开盒子,喜滋滋地拿出厚厚的一沓银票,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面对如巨额的不义之财,却是没有丝毫的罪恶感!
看到白司颜高兴,闻人海棠不无自恋地开口问了一句,摆明了心思想要求赏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能赚钱?”
然而,不等白司颜开口,独孤凤凛就淡淡地哼了一声,彻底击碎了他的美梦——
“不如东倾夜。”
东倾夜也是一脸新奇,点点头附和道。
“发现了鬼瞳的又一种用法,真好……”
闻人海棠不服,反诘道。
“你这是诈骗!”
东倾夜不甘示弱。
“那也比某人卖身强。”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白司颜懒得搭理他们,一手抱着银票盒子,一手指了指醉倒在桌子上的司马青柠,吩咐了一句,便就径自走了出去。
“把青柠抬走。”
观月楼外的马车上,就在白倚竹被裹成粽子一样横躺在车厢里,一动不能动地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有脚步走近的声音,一开始,他以为是白司颜,直到对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才发现是闻人海棠。
赶得匆忙,闻人海棠只来得及换了衣服,却是没时间把脸洗干净,他以为车厢里没有人,谁知道竟然躺了个……趟了个大蚕蛹?!
两人的视线甫一对上,皆是齐齐一惊,异口同声。
“你是谁?!”
正说着,北辰元烈也走了过来,一进车厢,跟着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那团百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那是人。”
闻人海棠解释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在认出对方是白倚竹之后,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
北辰元烈还是一头雾水。
“什么?人?!什么人?!”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白倚竹吧。”
“哈?!白倚竹?!怎么可能?!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阿言应该知道,你可以直接问白倚竹,或者……去找阿言。”
“我……我还是去问阿言吧。”
隔着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从白倚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他还没有傻到去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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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好久,之前因为睡眠问题,状态不好一直没写,但是答应的事……感觉还是要做到吧,虽然延误了很长时间,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当初在群里说过,不把三万加更福利补上,就不开新文。
现在终于码出来了,我也就放心开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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