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天堑
“我想去永恒之路的尽头看看，看看永恒真正的模样。”
青墟沉默良久，缓缓说道。
“永恒真正的模样……”
青萍剑灵看着青墟，心中暗暗叹息：“可能说出来会令你失望……但……根据我的了解，能不能够顺利成就永恒，踏上永恒之路，在你踏入时光长河的那一刻，从侧面就能够判断出来了。”
青墟联想到了青萍剑灵所说的混沌之主、众神之主、时光之主等人的处境……
“你是说……常人看不到你时光长河的景象？”
“是。”
青萍剑灵点了点头：“除了你自己外，任何人都看不到你其他的时间线，因为，在你成就永恒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有了过去和未来……将无数时间线收束一体，真我唯一，除了你个人能够探查到自己的时间线以外，任何一个生灵，都无法再窥得你时间线玄妙半分，换句话说……即便我这个身在时光长河沉沦不出的特殊生灵想要将你时光长河当中的其他画面传递出去都无能为力。”
“永恒……天定？”
“不是天定！如果你真是永恒，你未来的某一刻已经成了永恒，那么，自然就会有相关预兆，这种预兆，在你不论用什么方法踏入时光长河的那一刻，都会被你所洞悉，所得知……”
说到这，青萍剑灵语气一顿，苦笑道：“实际上这是一个驳论，想要进入时光长河当中有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这个世界存在着时光长河，另一个条件就是修炼者本身已经具备冲击永恒之境的力量了，因为，踏入时光长河，本身就要燃烧一切，舍弃一切，如果你不具备冲击终极永恒的境界踏入时光长河，本身就是自寻死路。”
“那那些混沌生命、造化生命呢？那些生命体很多都只有混沌境第四重、第五重的修为，离永恒境界为时尚早吧？他们为何会选择步入时光长河？”
“那些混沌生命和造化生命和我们不同。”
青萍剑灵说着有些唏嘘道：“每一个混沌生命、造化生命，都堪称一段传奇，他们存活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亿年的岁月，可能他们诞生的时间比我们仙道文明的传承还要漫长，还要古老，在这种漫长古老的岁月消磨下，他们早已经没有了锐意进取之心……生死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具有特殊的意义，他们存活下来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追求那最终的终极之境——永恒，而就如同我所说的那般，是否成为永恒，在踏入时光长河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踏入时光长河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青墟突然觉得……
永恒之路，如此残酷！
青萍剑灵点了点头：“如果他们有生之年真的能够突破到永恒之境，那么，在踏入时光长河时，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必会接壤而至，总之会有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自然会让他们境界突破、心境蜕变，从而一举踏上终极，迈入永恒，甚至一切都水到渠成，似乎他们真正踏入永恒的契机，就在迈入时光长河的这一刻……而若是他们根本无缘永恒之道，毕生的追求不过是镜花水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心境会遭到何等打击可想而知了……相较于没有任何希望的活着，死亡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这也是他们会毫不犹豫踏入时光长河的原因。”
“生命的意义啊……”
青墟明白了过来。
相较于那些混沌生命、造化生命而言，他成就混沌生命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他们对生命意义的理解截然不同。
“大部分混沌生命、造化生命哪怕突破了，也只会游弋在孕育自己的混沌宇宙、世界边缘，因为他们尚未堪破生命的意义和真谛，割舍不了身为有情众生的情感，但……当你活的足够久了，才会发现继续活下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时光腐蚀最是无情，很多强大的混沌生命、造化生命，甚至抵御不了漫长岁月孤寂的侵蚀，选择了自我沉睡……而且，是永久性的沉睡……像眼下这些混沌生命、造化生命们，尽管他们无法踏入终极永恒之境就只有死路一条，但岂不闻……朝闻道夕可死矣，我相信，在他们陨落的那一刻，必是含笑而去。”
青墟听得青萍剑灵所言，心中亦是一声感慨。
世人皆求长生永驻，但如果当时光之毒将你身为有情众生的挂碍统统腐蚀，那么活着的意义又还能剩下什么？
“……”
沉默了良久，青墟才缓缓说道：“我的时间线尽头就是被众神之主、混沌之主、时光之主，以及诸多混沌生命、造化生命围杀，所有的时间线最终都指向这个画面……而偏偏时光长河当中我的时间线又不曾收束一体……是不是永恒这一刻已经注定了……甚至……仙道文明当中无数烁古绝今的天才之士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成就永恒？”
青萍剑灵点了点头：“至少……大罗金仙往上的所有生灵都不曾成就永恒……”
“大罗金仙？”
“此事……应该和道祖有关，道祖用一奇术，将大罗金仙的真灵寄托于时光长河当中，使其具备了一丝近乎于混沌生命的玄妙……这种玄妙可令人借大罗天之力吞吐混沌元气，究竟有何作用暂且不谈，但从那往后时光长河当中便会留下他们的影子……目前真灵无法寄托于时光长河的芸芸众生，还不曾出现任何一人。”
“如果有人的真灵无法寄托在时光长河当中，就证明……”
青萍剑灵点了点头，同时道：“但……可能性太低了，你从时光长河当中已经看到了自己时间线上的其他人影像，那么自然就该明白，大千世界、平行时空当中，类似于混沌之主、众神之主、时光之主之流的混沌境六重生灵究竟有多少，他们可能一次次的尝试了冲击永恒，综合起来，十万、百万、千万次都不止，但却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惊才绝艳的时光之主、众神之主、混沌之主的结局都是如此，何况我们一个小小的仙道文明？每一个永恒……都堪称世界奇迹！衷多元宇宙无限气运于一身的绝代宠儿……”
青墟抬头，望着四周不断闪烁流逝的流光……
每一道流光都是一条时间线，每一条时间线上都有无数芸芸众生挣扎、沉浮其中……
而这些时间线上的每一个自己，下场……
都是一模一样。
能否成为永恒在这一刻，已经确定了。
接下来的任何努力，都毫无意义。
命运！
如果说……
这就是命运……
任何看到了“命运”的生灵，这一刻，是何等的绝望？
尤其是那些看不到“命运”但他们的“命运”早已经注定的生灵，又改何其绝望！？
终极永恒！？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尽头……
青墟低下头来，万念俱灰。
修行？变强？主宰自己的生命？
一切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命运”诞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能站在巅峰的注定会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而爬不上巅峰位置的人纵然再拼死拼活，舍弃一切，仍然只能够在终极的道路面前不断打滚，不断沉沦。
“命运”就好像一道绝望天堑，将所有人的拼搏统统毁去，碾做尘泥。
“永恒啊……”
青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浑身上下的气力这一刻仿佛被统统抽离。
他回头……
透过时间线，朝着身后回望……
想要不屈服于永远无望终极永恒的“命运”去碰个头破血流，和众神之主、时光之主、混沌之主，以及诸多造化生命、混沌生命一样，只为那刹那光火……朝闻道夕死矣的壮烈……
还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回头观望，看着身为有情众生那仍然无法彻底放下的挂碍……
低下那胆敢直视、妄想终极永恒的高傲头颅……
将目光投向组建成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成为亿万时间线上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员……
良久……
青墟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芸芸众生啊……
一个他时常用来形容亿万生灵的形容词。
可实际上……
在终极永恒面前……
他……
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既然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就得按照芸芸众生的活法而活。
想到这，青墟目光落到这条时光长河当中，落到时光长河那些时间线中的每一个画面……
一个个相同的、不同的身影在一条条时间线上不断演绎着生命、生存的挣扎。
他看着……
似乎要将这些画面全部记在心底，埋藏下来，永远不要忘记。
尽管他明白……
当他用造化神玉开始将一个个生灵自时光长河当中拉出来，让他们复生后，为了摆脱时光长河，他身上的所有记忆，生命信息，灵魂信息，都会在时光长河的冲刷下消失殆尽，但……
他仍然用力的看着。
看着这最后一眼……
“观想造化神玉，借造化神玉这柄‘钥匙’的力量将其投射进时光长河，就能够看到所有将真灵寄托在时光长河中的生灵，并且将之复活？”
青萍剑灵点了点头。
青墟目光又落到青萍剑灵身上：“那你呢？”
“我……”
青萍剑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我会在时光长河当中继续待下去，一直待下去……直到……某个永恒诞生的那一天，助我摆脱这种命运……”
“命运……”
“是的，命运。”
青萍剑灵重新道了一声。
“是啊……命运……”
青墟口中念叨着，而后，笑了一声。
青萍剑灵也跟着淡淡一笑。
下一刻，青墟闭上眼睛，凝神观想，造化神玉渐渐在时光长河当中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