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古代一百九十六点都不友好:
其实,哪怕没有太子、卫崇和团爷父子这一群已经不能用电灯泡来形容而是应该说led投射灯的存在,卫玠也并不会有心情和拓跋六修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他一家都在隔壁不远处的洛阳城里生死未卜,他在这边你侬我侬,怎么想都不太对吧?不是说卫玠非要逼着谁谁谁和他一起悲伤,而是他自己提不起劲儿来。
卫玠以前看小说总会看到类似的情节,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主角遇到很悲伤的事情,那总会成为促进主角感情突飞猛进的契机,有些很适合,有些却会很膈应人。
好比女主(男主)父or母or兄弟姐妹遇到险情,九死一生。
cp来安慰、来帮忙……这样的情节可以有,很暖,还很有安全感;但是安慰着安慰着就来了一发什么的就很让人懵逼了,说好的十万火急呢?时间紧迫可以更有禁忌感是吗?
说实话,种马文卫玠还是很喜欢的,但一看到种马男主打着安慰的名义上妹子,他就想弃文。
安慰分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负距离?到底是谁比较爽?
拓跋六修也深知卫玠的这个爆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不知道听卫玠吐槽了多少次,所以这次他一直表现的都很低调。讨没讨到卫玠的欢心不知道,反正王济、卫璪以及武贤法师看拓跋六修的眼神确确实实是柔和了一些的,那种看到未过门的弟媳是个知书达理、贤妻良母的人儿的欣慰感,让拓跋六修无语凝噎。只能自我安慰这也是一种承认,总比远在荡阴的世龙兄。
某日,忙里偷闲,卫玠趁着四下无人,悄悄踮起脚尖,快速地亲了一口拓跋六修坚毅的面容,还把拓跋六修宽大厚实的手掌打开,在放了一块方方硬硬的东西后,重新合上了拓跋六修的手掌。
“辛苦你啦。”卫玠笑眯眯在拓跋六修耳边留下这么一句,然后就状似寻常的走开了,那边太子和卫崇已经找了过来。
直至卫玠消失在迆逦黄昏、景阳钟动之下,拓跋六修才缓缓摊开了自己的手掌,看到了掌纹之上包裹在油纸里的蜜饯。用蜜来浸渍的甜食是中国古代独有的,三国时代就已经有君主互相赠送蜂蜜,晋朝时有人写“繁布金房,叠构玉室”,甜味的时间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纸背上还写了一句蝇头小楷——乖,官方给你发糖。
拓跋六修看着那张纸痴痴笑了好久,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蜜饯含到了口里,重新郑重其事的折展了糖纸,珍视的放入了离心口最近的内衬口袋里。又回味了一会儿卫玠的亲亲之后,拓跋六修才垂下头,不慎满足的低喃了一句,发糖的姿势可不是这样的。
团爷叼着小太子从假山间轻盈的跳跃而过,不是很懂这些两脚兽之间奇奇怪怪的py交易。
……
卫玠把太子带到了形形□□的人面前,见的多了,视野开阔了,能力自然也就提高了。
每个人都有优点,也有缺点,太子需要的就是看到这些人的闪光点,也明白他们的短处,集百家之所长,避百家之所短。
每次开完会,卫玠还会私下里和太子开个反思性质的迷你小会,与会人员最多四个,最少两个。卫玠是主持人,太子是固定成员,拓跋六修和卫崇是偶尔出现的限定成员,主要负责无脑赞美和鼓掌。
小会上没什么内容限制,更类似于聊天,天南海北,随意发散。当然,每次会议之初的发散点还是“在之前的会议上,殿下旁听,有什么所得呢?又或者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太子是个好学生,每次都归纳总结的很全面,负责记录的卷轴堆了有一个小角落,走之前会全部销毁。
卷轴上的内容基本都是,太子在会议上都听明白了什么;有哪里是当时想不明白,稍后才明白的;又有哪些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以及他对这些不同举动背后的猜测与看法。
“王大将军激进,嵇太尉和软,武贤法师更加周到,拓跋将军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太子每次都跟完成作业似的,尽可能把他感受到的都说了出来,还分为正反两面,透彻分析。
“但是王大将军太过冒险,嵇太尉又过于优柔寡断。他们经常有矛盾。”
卫玠点头:“这还是在他们一致想要尽快打回洛阳城的情况下,若放到以往……”卫玠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委婉的话来形容王济和嵇绍的针尖对麦芒。
王济和嵇绍是彻头彻尾的两种人,思考事情的方式放佛隔着一整个马里亚纳海沟,再加上王济辣样的性格,以及嵇绍“不畏强权”的本质,稍有不对,两人便能从为人处事吵到三观不正,并且非要吵个子丑寅卯不可。可是往往他们吵不出结果,只剩下了天翻地覆无法收场。
然后在别人都替他们尴尬的第二天,两人却已经没事了,比一笑泯恩仇还痛快,他们是一睡泯恩仇,呃,睡在不同地方的睡。
卫玠早些年就已经领教过王济与嵇绍之间“独特”的关系了。让这两个人勉强共事,对别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对于王济与嵇绍来说也是如此,虽然争吵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奇特的友谊,但还是会觉得心累。
王济甚至抱怨过:“京中那么多有才能的人,怎么偏偏让延祖跑了出来!”
卫玠不得不一千零一次的提醒他二舅:“延祖不是跑出来的,他在事发之前就跟着陛下离开了洛阳。”
卫玠知道王济是在开玩笑,但别人未必知道,若嵇绍无意中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王济这么背后说他,会生出多少没必要的误会啊。卫玠看小说最烦的就是这种完全没必要的狗血。
王济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心想着,他嵇延祖才不会计较呢……
嵇绍偏正人君子,不喜欢背后说人,因为有事他当面就说了,说的比王济还狠。到底是谁伤害谁啊?摔!
卫玠:你们互相伤害。
“若面对这种情况,您会怎么办?”卫玠慢慢启发着太子,就像是小时候拓跋六修和卫老爷子教他的那样,给他足够的知识和条件,一步步引导他学会自我思考。
太子撸着“小太子”的毛,声音清脆,活学活用:“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
卫玠总觉得他在上现代政治课。
拓跋六修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高考政治题必写金句,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很好,这很卫玠”。
幸好,太子够给力,没有真的就此结束,很给卫老师长脸的说了下去:“若是王大将军和嵇太尉这般,那便随他们,不要管他们就好。若不是,那便快刀斩乱麻,选出一个声音。”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让手下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这个说这么打,那个说那么打,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将领一团糟,士兵就会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这种时候优柔寡断的君主是绝对要不得的,与其拼着结果一定糟,不如选个也许会不那么糟的。
“事后再安抚。”太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不得不说,太子大概是天生吃政治饭这块料的人,就像是初见面那日,他先扶起的是卫玠,也许那只是因为他和卫玠最熟,但却实实在在的增加了在场所有高级将领的好感。因为王济、武贤法师、拓跋六修、卫璪以及石勒,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最多只能接受卫玠在自己之前。这是个很好的拉拢人的手段,既表达了自己的礼贤下士,也做到了让所有人服气,不会生出不满。
太子在此后的每一次模拟事件里,也展现出了这种长袖善舞的人际交往能力。卫玠很欣赏,却也不得不继续“压榨”小朋友。他问:“若事后安抚不了呢?”
太子一愣,为什么安抚不了?
“因为……”卫玠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太子解释,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把无耻当本事,把麻木当清醒,把你对他的友善退让,当做他理所当然得寸进尺的骄傲资本。
好吧,其实卫玠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太子不能也效仿这种人,即便这种人看上去总会活的更好,更加占便宜一些。
拓跋六修替卫玠简单粗暴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总有些傻逼并不会觉得你的安抚是好意。”
太子点点头,理解了。
拓跋六修用口型告诉卫玠:【口头感谢就算了。】他没有在小孩子面前言明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自打彼此开始亲密接触起来,拓跋六修就日益变得老流氓了。
老流氓本想看到一个小清新脸红,结果小清新比老流氓还流氓的表示,好呀好呀。
拓跋六修:……突然觉得自己很亏是怎么回事?
咳,说回正题。
卫玠希望太子能够懂得刚柔并济,一味的示好,不如萝卜加大棒管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需要臣子喜欢你,却也需要他们敬畏你。让他们相信并且见到,你的决策才是最正确的。哪怕当下不理解,只要做就对了,反正早晚会理解那才是正确的选择。”若二选一之后大胜,那么哪怕太子不安抚,被否决的人也会反思,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太过自以为是,幸好陛下英明,早早看破此种玄机,赢下了战争。
若二选一失败,那无论太子怎么安抚,最初被否决的人都会不服气的想,你若选我,我必不会输。
说到底,这还是个“结果”决定一切的糟糕社会。
“这也就需要您有足够的判断力和前瞻性。您不需要想到所有的办法,但您需要在别人为您想到办法时,衡量出最好的那个。您能做到吗?”
“我会努力。”太子不敢把话说满。
“我很期待。”卫玠笑了。他很想俯下身揉揉太子的头,或者捏捏他的脸蛋。但却也就是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做过了。自打他知道太子变成了太子。
太子转身离开后,失落的垂下了头,今天那么努力的表现了,还是得不到老师与过去一样的鼓励吗?
一步三回头的等着老师回心转意的太子,最终也没能等到誓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老师,只等到了老师的“妻子”。拓跋六修不亏是秀外慧中的战斗妻,他给太子送来了一本书,是卫玠少年时读过的,并且在上面写过不少“读后感”:“您的老师说这个很适合您。这是他十岁时读过的书。”
言下之意就是您七八岁就足够有能力看这本书,真的已经很厉害了,得到了老师足够的肯定。
太子却一眼看出了拓跋六修在安慰他:“这其实是您给我的吧?”
“好吧,我确实是在帮卫玠表达他的真实情感,他太希望你好了,反而会怯步。”拓跋六修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起的唇角上透着怎么拦都拦不住的幸福。
被秀了一脸的太子默默退散了,走之前道:“我会好好珍惜它的。毕竟您肯定也没有几本吧?”
直至太子彻底走远,拓跋六修都在肉疼,几本?我只有那一本啊,天真的少年,你以为从卫家虎口夺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