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成见
两人商量吃什么,是不是在唱双簧呢,给我下了逐客令?
我试探着说:“两位高人,这样吧,晚上这顿我请。”
“不用你请,”解铃说:“你赶紧回去搞定老猪的事,然后我去会会附他身的恶灵,这是大事。”
解铃和皮南山讨论着吃什么,他们津津有味聊起厨艺。皮南山从柜子下面翻出一个菜篮子,看这意思两人这是要去菜市场买菜去。
我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不方便再留下来,客气了两句,告辞出来。
我哪有心情吃饭,现在首要大事是去医院,找老猪的父母商量出院的事。这一晚上够忙活的,我要奔波好几个地方,全都是大事。
我先打电话给铜锁,问老猪情况怎么样,铜锁唉声叹气,说自己就在医院,情况不乐观。我问他,老猪的父母在不在。他告诉我全都在,他们正和医生商量下一步治疗的方案。
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让他在医院等我,我马上过去。
我正要走,解铃提着菜篮子出来:“王兄,我刚才听了几耳朵你的电话,你说那个老猪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我点点头。
解铃把菜篮子交给旁边的皮南山,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咒,上面用红色颜料画满了鬼画符一般的图案。
“这是驱鬼符,把它烧成灰泡水,”解铃说:“如果老猪真的有鬼附身,喝了这碗水会有反应的。”
“如果没反应呢?”我问。
解铃笑:“我只会驱鬼,不会治病。如果没反应,说明他身体里没有鬼,那该怎么治怎么治吧。”
我不敢耽误,拿着符咒赶紧打车去医院。
找到病房时,里面的气氛极是凝重。老猪家里有钱,给他安排了单人房间,我到的时候,一屋子都是人,都是老猪的亲戚朋友。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床边,拉着老猪的手呜呜哭,可能是他的妈妈。
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铜锁和雅茹。雅茹站在人群外面,进都不进去,靠着墙低声垂泪。铜锁在一边发呆,目光悲恸又绝望。
我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铜锁兴致不高,只是点点头。
我看这里人多嘴杂的,把他叫出走廊。铜锁问怎么了,我把认识解铃的事简单说一遍,告诉他,这个叫解铃的高人有办法为老猪驱鬼,甚至我们都能从诅咒里脱身,包括已经病入膏肓的林波。
“你的意思是,必须把老猪从医院里弄出去,找安静的房间,好方便那个叫解铃的施法?”铜锁说。
我点点头:“就这意思。”
铜锁皱眉:“解铃是干什么的,靠谱吗?多大年纪?”
我形容一下:“也就不到二十岁吧,小年轻,普通人呗。我觉得挺靠谱的,说话办事让人放心。”
铜锁撅着嘴对病房里说:“你看看老猪现在的样子,他父母可能把他弄出医院吗?”
我透过人缝看进去,老猪躺在病床上紧紧闭着眼,身上插着监测状态的电路线,嘴里含着输氧导管,那模样比死人也差不多了。
将心比心,我要是老猪的父母,也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把他弄出医院。
我叹口气:“那也得想想办法。”
铜锁摇摇头:“你说的解铃嘴上无毛,怎么想怎么不靠谱。我这么说吧,老猪要是一直躺在医院,那没咱们多大责任。可一旦把他弄出去,叫解铃的小年轻再没有办法驱鬼,出现了任何后果,咱们责任可就大了,你想过没有?”
我没吭气。
铜锁说:“你想的太简单了,咱们这是在赌博,赌的是身家性命。老猪家世渊源,咱们一旦赌输了,赌不起啊。”
“你把老猪鬼上身的事跟他家里人说了吗?”我看看病房。
铜锁摇摇头:“没说。说了惹麻烦,一时半会还讲不清楚,就屋里那些死脑筋,且听不进去呢。你一说鬼神,他们肯定认为是扯淡。”
铜锁不想说这件事,问我吃没吃饭。见我也没吃,他提议叫出雅茹,我们三个人到外面简单吃点。
我没说话,心里一直在斟酌。铜锁说得没错,这就是在赌博。赌对了无功,毕竟驱鬼这件事说起来复杂,我们都有责任。一旦赌错了,那就更是万劫不复。
铜锁和雅茹出来,他看我面色凝重:“还想这件事呢,算了吧。我跟雅茹说了这事,她也是这么个态度。”
雅茹摇摇头:“铜锁,我经过慎重考虑,我想让那个叫解铃的人帮老猪驱鬼,王慈,你什么意见?”
我看着雅茹坚定的眼神,她不是不知权衡的女生,此时此刻她明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是义无反顾支持这个驱鬼的方案。
铜锁皱眉,低声说:“你别乱说话,这里关系重大,别那么幼稚。”
雅茹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铜锁,你还是老猪的朋友吗?”
铜锁脸涨的通红:“你这是什么话?!我告诉你们两个,就因为我是老猪的朋友,我才会慎重和负责任!其他先不说,王慈,那个姓解的是什么来历,哪里人氏,有什么能耐?这些咱们一概不知,就凭他嘚不嘚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咱们就把老猪从医院里弄出去,这就是负责任了?这就是够朋友?说句不好听的,老猪一旦没了医院的照顾,如果死在半路上呢?谁来负责?”
他说话太难听,其实我也是犹豫,可听他这么一说,我免不得要辩解:“解铃我接触过,虽然时间不长,但凭我个人的看法,他靠谱!第二呢,如果不考虑咱们,只谈老猪,我认为这场赌局,哪怕再凶险胜算再低,也要下注赌一赌。”
铜锁没说话,等我下文。
我看着病房说:“赌了,尚有一线生机。不赌,有死无生!”
雅茹眼睛里放出光彩:“好,王慈,说得好!”
铜锁叹口气:“你说服我没用,屋里那些人怎么办,你不可能把老猪凭空劫持出医院。”
“不管怎么样,我要试试。”我说。
雅茹拍拍我的肩膀:“我跟你一起!”
我们一起看向铜锁,铜锁疲惫挥挥手:“行,行,听你们的。”
我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雅茹拉着我来到病床前。
我看着床上的老猪,他的脸色苍白,紧闭着眼,像是在做一场漫长的噩梦。我心里挺不是滋味,我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也算共同患难过,有些阶级感情的。
看到他这样,再想到林波,我眼圈红了。
雅茹说:“阿姨,叔叔,这位是老猪的朋友,过来看老猪。”
老猪的父母勉强客气地说:“你好你好,谢谢你过来。”
我犹豫一下,鼓起勇气说:“叔叔阿姨,我有点事想跟你们说,能不能私下说两句。”
老猪的父母一身名牌,气场很足,看样就是上位者,很可能是大老板什么的。
两个人社会经验很丰富,在他们的眼神逼视下,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透。
我硬着头皮,咬了咬牙,今天这事只能破釜沉舟。
老猪的爸爸让妻子先照看着,他一个人跟我来到外面走廊:“小伙子,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说:“叔叔,老猪的昏迷是因为被鬼上身了。”
老猪爸爸的脸顿时黑下来,出于礼貌他没有拂袖而去,明显不高兴。
这时,雅茹和铜锁走了出来,雅茹说:“朱叔叔,你别生气,也别有想法。老猪确实是中邪了。”
“无稽之谈。”这个朱叔叔声音大了,走廊里很多人看过来。他忍着气说:“你们这些小小子小姑娘,满脑子都想什么呢!我没空和你们胡说。雅茹,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你是挺好一姑娘,我一直觉得你挺有分寸。”
雅茹涨红了脸,眼圈红了:“朱叔叔,你相信我们,老猪确实是中邪。王慈找了一个驱鬼大师,他有办法把老猪身体里的鬼弄走,让老猪好起来。”
朱叔叔讥讽笑:“驱鬼大师,呵呵,多少钱请来的?我儿子一躺下,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前两天还有中医过来掐脉,胡说八道一通,开口就要十万。我最恨这样的人,瞅着家属悲痛欲绝,趁机要钱,这和发国难财有什么区别!你们都走吧,我谁都不信,就信医院。”
雅茹还要说什么,朱叔叔不耐烦:“雅茹,我儿子这样是不是耽误你了?你的心意尽到就行了,我儿子如果一直这样,你也该想想自己以后的生活。”
雅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捂着嘴颤抖说:“朱叔叔,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我和老猪之间的感情了。”
她哭着顺走廊跑远。铜锁叹口气,看看我轻轻摇头,然后跟着雅茹跑过去。
朱叔叔看着我,眼神里都是鄙视,他进了病房把门重重一摔,把我独自扔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