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家家户户
第419章 家家户户
既然决定要做染坊，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开始筹划起来。叶知学细细的问过染坊有多少名师傅，多少个徒弟，每个师傅和徒弟的工钱，每天大概能染多少匹布，布的价格以及一匹大概能挣多少钱。
虽然方子这方面叶静荣不甚了解，不过其他地方很清楚。早些年做学徒，其实就是打杂，什么零碎活都做，接触的人也多，这些他都清楚，一一详细说来。
他说起来没什么，叶静客听着则忍不住有些皱眉，染坊里几十个学徒竟然几年都没有工钱，只有领头的几个师兄过年得点东西，这、这也太凶残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些学徒小的才六七岁，染料不管是矿石还是植物的，多接触对身体肯定不好，那么大点的孩子去染坊，能学到什么东西吗。
见她这个样子，叶静宁伸手戳戳她的手臂，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叶静客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知道这并不是个例，而是这里存在的普遍现象，家里穷，孩子多，多一张嘴全家人都得饿肚子，只能送出去学手艺，起码管饭，能长大。如果是机灵或者踏实的，像是叶静荣这般，熬几年出了头，就能挣工钱，到时候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帮衬家里，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能有多少。
爷几个算来算去，都觉得如果叶静客给的这几个方子能行的话，染坊挣钱还是没有问题的，叶静客觉得应该适时的给他们一些动力，所以便说除了这些她还知道二十多种颜色染料的方子以及印花的方法和配料。
今天晚上已经经受过太多震撼的叶静荣都快麻木了，他甚至在想，静客能从以前的喜欢无理取闹变成现在这样，静月是不是也有一天会懂事。
一家人又不小心说到了后半夜，摸着叶知学的手有些凉，脸上多了几分倦怠，温氏便轻声开口提醒三更已经过了。虽然叶静荣他们几个人说到还有些意犹未尽，听了这话都纷纷开口说该睡觉了。
依旧是叶静客和温氏睡东屋，叶知学和叶静荣他们几个住在西屋，这个时候就体会出炕的好处了，爷四个并排躺在炕上，一点都不挤的。
墨房那边，外面的石桌上摆着点心果子和茶，赏月对于秦少年和许林来说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在外面凉快凉快。坐在那实在没什么意思，许林便跟秦少年说来切磋一下，然后便跃跃欲试的站起来。
秦少年也想动一动，俩人便在皎洁的月光下你来我往的比划起来，许林刚开始动手的时候还很小心，毕竟秦少年现在少了一条手臂，自己也不能太过分不是。结果几次差点被踢飞之后，许林就立刻收起了这份心思，认认真真的出招，若是这样，也很快被逼的险象环生……
大多数人家都在吃东西看看月亮，两个大男人在院里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抹了一把脸上汗，许林笑道：“你现在威风不减当年啊，刚才要不是手下留情，怕是我都得被踢吐血。”
秦少年没有说话，愣愣的看了一眼残缺的右臂，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中，他好像也习惯了。搬了这么久的石头，垒了这么长时间的墙，左臂现在已经非常灵活，身手确实有些影响，但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
此时的客栈之中，张大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往窗子那里瞅了几眼，小小的窗格仅有些亮光透进来，还不甚明亮。张大虎心急如焚，如果不是马吃不消，他恨不得连夜赶路。为了省钱，他住了客栈的大通铺，以往这里都挤满了人，今天过节，没有几个，这里大概是被打扫过，也不像之前住的那般的臭烘烘。
没有震天的呼噜声，想到弟弟妹妹，他激动的难以入睡，瞪了半天的眼睛，耳边又想起许林对他说的话，这次回去千万不能着急，不能莽撞行事，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胆大心细。
想着他临走时叮嘱又叮嘱的话，困倦慢慢涌上心头，张大虎不由得睡了过去。
如果许林知道他这般，怕是又哭笑不得，这次倒是没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拿去当催眠曲了。
今个过节，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叶正清一家可是正正经经赏月的。在外面搭了长桌、板凳，摆上瓜果梨桃和点心，小孩子们闹了一会儿，吃饱了东西困了就送回去睡觉。
没有了那些小调皮鬼，大人终于能安静的说会话了。过节再加上今天见到叶知学醒了，叶正清高兴，不免多喝了几口。叶忠飞捧着酒坛给他接着倒，叶正清却挡住了。
叶忠飞放下酒坛，笑道：“咋了爹，没静宁他爹陪着你，这酒都喝不下去了？”
叶正清摩挲着酒杯笑骂道：“胡说八道。”
孟氏则在一边唏嘘道：“想想知学他们一家刚到凤栖村时候的情景，不但分文没有，还没村里人白眼相待，连自家人都落井下石，再看看现在，银子挣到了，知学醒了，那几个孩子谁看都觉得争气。人啊，可得心眼好，你看看，行善积德的人老天爷都帮他们。”
围坐在桌子旁的儿子儿媳都点头称是，叶知学家自然是这样，自家也不是这般嘛。公公和婆婆帮了忙，叶静楷他们又知道感恩，今年小叔到现在拿回来不少钱，大伯子月月拿工钱，过节家里没怎么买东西，可是吃的比谁家都好，不都是叶静楷他们送的。
现在家里的酒公公喝到过年都绰绰有余，送的布料大人孩子各做一身都有富余，肉和点心都是实打实按斤称的。这些还不算，节礼里竟然还有好几张鹿皮和貂皮，别说穿了，村里有几个见过鹿皮和貂皮啊，说是秦州冬天冷，给两个老的和孩子缝点厚实的衣袍穿，真真比他们这些儿子和媳妇想的都周到。
村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们，也有眼皮子浅的说闲话，意思是这些好事都便宜了大伯子和小叔子，对其他几个儿子偏心。几个媳妇听到这种话都懒得搭茬，公公是什么样子的人她们比外人还不清楚，最是公平的一个人，对外对内都是如此，别说大伯子和小叔子挣的钱如数都交到家里，就是攒下，她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她们可真是一点不着急，只要叶静楷他们兄妹继续做下去，只要他们用人，自家的男人早晚就回去。
那些闲言碎语她们没当回事，婆婆却是把她们叫过去了，给她们吃定心丸，几个媳妇听她说了两句就笑了，都说，娘你快省省嘴皮子吧，这些话我们根本不往心里去，只要咱家好所有人就都能好，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我们珍惜着呢。
孟氏也笑，几个儿媳的品行她是清楚的，穷日子一直过下来，都能干懂事，她就担心家里有了钱心却散了，听她们这般说不由得放心。也敞开天窗说亮话，静客静楷都跟她说过，不管是荒地那边还是哪里，只要缺人，肯定先记他家来，不论男女，踏实省心。
吴老爹这几天身上有些不舒坦，就没像其他人家那般在院子里纳凉赏月，一家人说说笑笑，吴老娘突然抹眼泪，叹息道：“刚分家那阵闹的我真是不想活了，我和你爹老老实实的干了大半辈子，几十年跟人都没有红过脸，结果几个不孝子闹的全村都看热闹，还连累老四……哎，想着你们三个咬着牙熬下来，做梦都没想过能有今天。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人啊，还是得正干，像你们哥哥嫂子，分家的时候恨不得把我们骨头渣子都榨出油来，现在呢，还是守着那些东西，越来越完活。老四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现在终于苦尽甘来，爹和娘真是高兴呐……”
吴正香给她娘切了块瓜，递过去，道：“娘，你这高兴的有点太早了，等到咱家盖上砖房，全都穿上绸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时候再说这话。”
大过节的实在不提那几个糟心的哥哥嫂子，吴正香聪明的把话茬挑开，逗爹娘开心。
“你这孩子，心还挺大。”吴老娘破涕为笑，又叮嘱吴正林多替叶静客操点心，那还是个孩子呢，有哪里想不到的地方可得提醒到了，家里能这样全靠人家提携，必须得知道感恩图报。
这话时常就听到，吴正林和两个妹妹点头，日子好了更有奔头，他们心里头清楚着呢。
叶知久破荒天的没有一个人过节，而是去了堂哥叶知鸣家，也没多呆，喝了两口酒，扔下点银子就走了。今时不同往日，在山上这几个月，叶知久可不像以前那般过的浑浑噩噩，虽然依旧不爱说话，可那锃亮的眼睛扫一眼，让心里揣着别样心思的堂嫂李氏发憷。
想留他多坐一会儿，叶知久摇摇头，走之前丢下一句话，“家里有难处跟我说，院子里那些漆万万动不得。”
李氏臊的脸色通红，她确实打过主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他这样直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