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矛盾
刘荣一回来,就开始忙起来, 连着几日, 顾容安都没有见着他了,只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了他在身边睡过的痕迹。
到了第四天,终是不能再忍, 强撑着困意不睡觉, 愣是等到了他。
刘荣是子时回的仪秋殿, 静谧的夜里, 仪秋殿前随着夜风摇曳的红灯笼光线温暖极了, 让他不由地软化了周身的气势。
跟着他身边的荣禄感觉最明显,一回到仪秋殿的太子殿下就像是有棱有角的冰块儿化成了水, 收起来所有的锋利和攻击性,变得包容沉静起来。
都是太子妃的功劳啊,荣禄心里感慨。他年长太子二十岁, 因为他断文识字,得以成为太子的贴身内侍,刚到太子身边的时候,太子才十五岁,但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新建立的邺国的太子殿下绷得太紧了,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才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呢。看得越久他就越心疼这个不被父亲喜爱就罢了, 还要被父亲打压的太子, 私心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也算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了, 如今殿下娶妻将要生子,他心里也有种吾家儿郎初长成的喜悦呢。
只盼着太子妃和殿下一直甜甜蜜蜜的才好,这样殿下才是能有一个可以放下所有负担好好歇息的地方。
荣总管想着手下小内侍报来的近来西苑的美人们有些不安分,他就狠狠给那些不安分的美人记了一笔,要想搞事,他让她们都出不了西苑!
回到家的刘荣是不知道荣总管丰富的内心戏的,他俯身摸摸亲昵地蹭着他脚的狸花猫阿梨,把猫摸跑了,才是熟门熟路地去了净室。也不要旁人服侍,自己梳洗干净,换了身干净寝衣,再悄声入了寝殿内室。
因着顾容安怕黑,屋子里照例是点着一盏小灯的,刘荣随意瞥了一眼搁在架子上的灯,小小的水晶灯花苞一样,他视线一顿,笑了起来,他认出来了那盏灯是他在晋阳赢的彩头,他还以为她不会要呢,原来竟是带了来,口是心非得可爱。
他脸上还带着笑,拉开了床上的帐子,第一件事就去看顾容安,于是理所当然地对上了一双盈盈的眼睛。
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里美丽得像是天边的星子,被她注视着,他有一瞬间的心虚,“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顾容安坐起来,她身上轻薄的鹅黄寝衣顺着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一片雪白丰盈的肌肤。
然而她自己是不曾察觉的,或许察觉了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刘荣,娇嗔地说了一句,“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
爱妻如此撒娇,若是以往,刘荣早就抱她入怀里了,可今日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尽力自然地坐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哑,“这几日太忙了。”
他有点懊恼自己的好视力,他分明看见了她薄透的寝衣里穿了一件墨绿的肚兜,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最诱人是其中两朵粉嫩的花骨朵恰到好处又或者是精心安排地落在了她的尖尖上,被撑得鼓鼓的,像是要绽破了一样。
这很轻易就让他产生了微妙的联想,觉得十月里的清凉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
“可我想你了,”顾容安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双臂也依恋地缠住了他的胳膊。
单薄的寝衣不能阻挡他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胸怀,某个地方很懊恼地站了起来,他对她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意志力薄弱得一击就碎。
“茂郎你都不想我吗?”顾容安在他耳旁呵气如兰地说道。女人的心思敏感起来,大理寺的神探都比不上,她已察觉了刘荣在故意躲她,不然怎么都是在她睡着了才回来,她还没有醒来,他就走了。来去都是披星戴月的,能有这么忙?
“自然是想的,”刘荣额头冒出细细的汗,他确实是故意躲了她,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闹她。书上都说了孕期不能同房,他每天回来躺在她身边已经是用了很大的忍耐力了。对于一个刚开荤的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能看不能吃,太难熬了。
可他又舍不得每天夜晚睡在她身边的福利,只能出此下策,每天等到夜深了她睡着了再来了。
“那你都不看看我,”顾容安伸出手在他胸膛上撩拨,她都看见了他裤子上的小帐篷了,还跟她装。害她差点以为他对她没有感觉了呢。
“不要胡闹,”刘荣一把抓住了她作乱的手,“你怀着孩子,不能这样。”
原来是因为孩子么?顾容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也就是他才能想到这样的笨办法,她是不是该得意一下她对他的吸引力?
“为何不能?”顾容安故意逗他,轻轻咬了他的耳朵一口,还特别坏心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会伤到你的,”刘荣觉得自己要炸了,若不是她怀着孩子,他会让她明白他究竟有多么不好惹。
“又不是只有一种办法,”顾容安看他忍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有些心疼,凑在他的耳朵旁轻轻说了一句话。
然后他就乖乖地任由她摆布了。说句真话,她觉得她还挺喜欢这种掌控他的感觉的。
解决了夜晚的同房问题,第二天顾容安就不必面对空荡荡的被窝了。
两人柔情蜜意地腻歪了一顿早膳,顾容安还贤惠地送他到了仪秋殿的大门口。
看见太子妃和太子又腻歪起来,仪秋殿的人都很高兴,觉得前几日可能是夫妻俩吵架了,昨夜才和好,大家都一扫连日来的士气低落,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云美人来求见太子妃,看见仪秋殿的人都笑逐颜开地,不由好奇地拉住了一个侍女问,“今儿是有什么喜事么,我看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
对于内院的美人们,仪秋殿的宫人有着天然的敌视,被拉住问话的宫女警惕道,“今儿娘娘心情好,我们伺候的看了也高兴。”想抢太子妃娘娘的宠爱没门儿。
“那真是太好了,”云美人娇娇柔柔地笑,“娘娘高兴,兴许就愿意见我了。”在她之前,早有沉不住气的人来求见过太子妃了,可一个都没人见到正主。
“奴婢这就为您通报,云美人请稍等。”见她柔柔弱弱的,这个绿衣宫女也不好欺负人,把她领去小隔间里坐着等了。
不过云美人来得不是时候,顾容安原本的好心情又被别人败掉了。
“娘娘还请听老奴一言,”说话的是个长相精明的中年妇人,姓罗是曹氏和陆氏参详过后给顾容安准备的老嬷嬷之一,擅长照顾孕妇。
听罗嬷嬷喋喋不休地劝公主给太子安排通房,阿七冲她翻了个白眼。
可罗嬷嬷不觉得自己烦人,她是忠言逆耳,“白芷、折枝她们都是自己人,又是老实怯懦的,娘娘不论提拔哪个都可以把她们牢牢捏在手里,若是等到皇后、太子自己找了人,娘娘就被动了。”
罗嬷嬷知道自己是后头来的,不能像阿五阿七那样得重用,终于等到了公主有孕,她就可以大展身手了。照顾好公主的身体之余,再为公主出谋划策,掌控太子的后宫,这才不负曹皇后和太子妃所托啊。所以罗嬷嬷不听另外一个林嬷嬷的劝,忠言逆耳来了。
本来那白芷、折枝等十个陪嫁侍女就长得格外的出挑,用作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罗嬷嬷没想到公主如此善妒,身怀有孕了,也不肯往太子身边放人。她想起昨天值夜,隔着门听见的动静,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轻重!
“这就不必老罗嬷嬷费心了,”顾容安听着生气,上辈子这样的事她也做过,不过她都是提拔别的低位嫔妾,从不会动自己身边的人。放到这辈子,别说是用晋国来的美人了,她根本不可能给刘荣找通房,想都别想!
恰在这时,绿衣宫女来通报说云美人来访。
罗嬷嬷被迫告退,不忘轻声提了一句,“云美人性子弱,也是可以提拔的。”
顾容安脸色一沉,等云美人来的时候对她就没了好脸色,真烦,个个都想吃刘荣这块肉,再惹她,她就动鞭子了!
“娘娘今日气色不错,”云美人心里发紧,不是说太子妃心情好么,她怎么觉得瘆得慌呢?
“不如云美人,”顾容安瞧着云美人涂了淡淡桃红胭脂的脸,突然觉得很碍眼。她为了孩子连妆都不上了,衣着也尽量轻便舒适,这些小妖精还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她跟前晃,不就是想要偶遇太子么?
“娘娘说笑了,妾脸色苍白,是以涂了点胭脂。”云美人捏着帕子说,“这些日子来多谢娘娘的眷顾,只是妾身无长物,就想着绣一幅百子千孙图给娘娘,前些日子听闻娘娘有孕,妾又给小皇孙做了些衣裳。”
“云美人有心了,”顾容安看一眼云美人侍女捧着的东西,小衣裳放在托盘里是看不见了,那幅百子千孙却是镶在了一张紫檀插屏上,一眼看去花团锦簇,绣功十分了得。顾容安自己就是女红高手,怎会看不出来云美人这幅百子千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绣好的,至少也要绣个一年半载。
这真是太有心了。
她让阿五收了云美人的礼,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
“娘娘又困了。”阿七秉行着一贯的口直心快提醒云美人。
云美人也不失望,谦逊地接受了阿七的说辞,自觉告辞。她不能急,总要多表几次忠心,太子妃才能看得见她的好。
等人一走,刚刚还困得打呵欠的顾容安就精神了,“我不就是怀了个孩子,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本宫就是要占着太子又怎样!”
“就是,管她们什么事?”阿七也觉得讨厌,都是红眼病。太子就是喜欢公主一个人,她们上蹿下跳都没用。阿七可是亲眼见到太子要把印章交给顾容安的,对于太子对自家公主的感情是盲目的自信。
阿五觉得罗嬷嬷有的话说得也有道理,可看主仆俩个愤愤的,她就没有帮罗嬷嬷说话。只盼着太子殿下能够守得住,她也不愿意见到公主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