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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放下芥蒂 - 一等宫女 - 筑梦者

第七章 放下芥蒂

山谷之内,荀英的身上草草地包扎后,正在那儿指挥士兵从北面撤出去,那一错脚从山崖上摔下来时,好在他反应快攀住一块凸出的岩石,这才险险地阻止了掉势,除了添多几个伤口外并没有生命大碍。此时看了眼这山崖,多是岩石,没有多少树木,所以山火一时间很难越过这山崖向下延伸。

身子一颤,他突然站在原地看向远方,耳里似乎听到雨晰的呼喊声,听到她喊着要他平安,只要他平安回去,她就会嫁给他的话,一时间心急速地跳动。

“将军,可是伤口在痛?”一旁的亲信看他愣然在那儿,担忧地问。

荀英这才回过神来,沉下眼睑,“没事,我们赶紧走吧,这个山谷在这种天气里颇为湿热,总觉得有几分古怪,我们沿着河流往北走,应能出谷,现在吹南风,抓紧这个时间,至于那几个胡人,搜不到就算了,不要再管他们。”对比几个胡人,士兵的生命更重要,要带着他们平安出谷。

“是,将军。”一众亲信都点头,然后各自指挥好自己的士兵。

山谷之外,“舅母,你别紧张,这座山现在起大火的是南面,而且现在吹的是南风,所以这火势都往南面去了,可在这山的北面处却没有大火,虽然风干物燥,可是在北面却有一条小溪从半山腰处流下,我找人问了,说是那儿可能有一个山谷……”宇文寰顾不得自己的小手臂被雨晰掐疼了,赶紧道。

雨晰没来得及听他说完,急忙一把抱着他坐上马,“在哪?”只要有山谷,就有一线希望,要进去救荀英也会比较容易。

宇文寰一看到雨晰这表情动作,顿时就知道她的心里急得很,遂也没废话,赶紧在前指路,“往北面走就对了……”

雨桐与雨舟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赶紧由着十八铁骑抱着上了马,赶往宇文寰所说的地方,可不希望才认回来没多久的父亲就此挂了。

周仁的眸子一沉,抓紧缰绳跨上马,荀英怎么就这么好运?看准了他在南边的山头,而且吹南风,搞不好荀英早就被烧死在山上,对,不信他还有命回来跟他争。

雨晰等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这北面的山头,看到这里果然没有热浪逼人,不过仍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改刮北风,那么这儿必定立刻就能烧起来,一刻都不容缓,跃下马,看了眼那边还没烧过来的山火,眼眸一沉道:“我这就进山去寻他。”

“不妥,师妹,现在师兄生死未知,凶多吉少,你若是进山,出了什么事,那桐儿与舟儿怎么办?你要撇下他们不管?舟儿的身子还不好,你这当娘的怎可这么自私?”周仁的身子一个惊掠抢到雨晰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劝阻。

十八铁骑沉默着,将雨氏兄妹放下,铁一道:“我们现在就进山去寻将军,争取这时间,雨晰姑娘还是听周庄主所言留在此处等消息为妥。”

雨晰回头看了看安静的一对子女,伸手揉着他俩的头顶,温柔道:“你们怕不怕?”

“娘,你要去寻爹爹就尽管去,舟儿不怕。”雨舟道。

“娘,我与你一道去,如果爹爹遇上了麻烦,桐儿可以帮忙,桐儿已经是大人了。”雨桐挺着小小的胸膛道,恨不得现在就插翅进去找父亲。

“你还太小,而且不知这火要烧到什么时候?如小殿下所言,万一风向变了就会凶多吉少,所以你留在此处保护妹妹,若有不对头,赶紧撤,放心,若是情况不对,娘一定会先顾全自己,毕竟你们还需要娘照顾。”雨晰道,她不是孩子了,知道孰轻孰重,若荀英就此死了,他也不会希望她为了找他而丧命,还有一对儿女等着她照顾,只是,她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就此离她而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搏一搏。

“雨晰(雨晰姑娘)……”其余人都忙喊了一声,试图阻止她的举动。

“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雨晰道。

雨桐的眼里凝着泪花,小拳头握得死紧,真的希望自己已是大人,这样就能为母亲分忧。

“既然如此,师妹,那我随你一道去,多个人也多份力量。”周仁一脸无奈地道,如果可能,他要阻拦他们救援荀英的速度,从小到大,好处都被荀英占着,那不公平,他誓要得到师妹。

雨晰看了眼他笃定的脸,“师兄,你没有必要进去冒险……”

“师妹,我不放心你单个儿前去,有我在也有好有个照应。”周仁一脸深情地道,希望师妹能将他放在心上。

“哼,什么叫单个儿?我们都是死的?”铁十一冷道,这周仁看起来颇仁义道德,但是那天所见让他对他的好感渐少。

“十一,闭嘴,周庄主一片好意,你岂能说这些个话?”铁一冷喝一声,虽然也不喜欢周仁缠着雨晰这未来的将军夫人,但是现在人家好心要帮忙,说这些个话被别人听去还道将军府不知感恩。

铁十一头别向另一边,上前挡在周仁与雨晰中间,“雨晰姑娘,我们走吧。”

雨晰点点头,看了眼同意留下的儿子,还有瘦弱的女儿,最后身子一掠,向那个有可能存在的山谷而去。

“娘,你一定要带爹爹回来。”雨氏兄妹都大声地朝母亲的背影喊道。

宇文寰跳着下马,朝暗卫打了个响指,着其中的几人悄然跟着进谷,在十八铁骑的身影进了山谷后,后面有几条速度极快地身影也跟进去。

“舅舅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笃定地道。

雨氏兄妹抹去眼里的泪水,也是如此期盼着。

荀真的马车赶来时正好看到三个孩子在侍卫的保护下翘首期盼地看着那没有被山火包围的北面山谷,由宇文泓扶着匆忙下马车。

宇文寰一看到她,忙飞奔到他们身边,“父皇母后,您们怎么来了?”

“你担心舅舅前来,母后焉能在宫里坐得住?”荀真道。

宇文泓顺手给儿子一个栗子,“你这回灵敏懂得分辩风向,着人将这座山调查清楚,父皇这回就网开一面。”

宇文寰捂住头顶,一脸不满地看着父亲,嘴里咕哝着。

荀真已是上前抱住雨氏兄妹,“桐儿、舟儿,不用太担心,你爹会平安回来的,还有姑姑在。”

雨舟将小身子靠在荀真的怀里,轻点小脑袋,只是现在父母都在里面,她的小脸始终是皱着的。

雨桐却是故作坚强,母亲嘱他看好妹妹,他就要担起男子汉的职责。

荀真一阵心疼,低头在他们的头顶上都亲了一下,看到宇文泓与儿子正过来,忙道:“这里有我看着他们就好,南面那边的情势紧张,你还是到儿去看一看为妥?”

宇文泓正有此意,他是皇帝正好借此机会到南面去视察,看看灾情是否严重,顺带着户部与魏纶调来应急物资,总之要将这一场山火控制住,不过仍是不放心她与孩子们就在这儿,“你带着孩子们回马车里等着,如若风向变了,就赶紧驾车撤退,我随后就来。”

荀真思忖了一会儿,这样确实安全得多,遂点头同意,“我晓得,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是正事要紧。”

此时的雨晰却是将速度用到极致,握紧手中的长鞭,焦急如焚地往山谷深处掠去,一路上都沿着溪流往上,只是越深入内才发现这深谷很是湿热,与外面的的气温略有不同。

周仁紧跟在雨晰的身后,看到她沿溪往上,遂道:“师妹,只怕师兄没有沿这方向出谷,我们是不是要往山顶的方向找去,师兄怕是被困在那儿……”

雨晰看了他一眼,道:“我有直觉沿这溪流往上会遇到他,而且这里果然有一个山谷,他一定会在这里面。”

“嗯,我也觉得雨晰姑娘说得在理,南面不可去,只能逆风向北而行,将军一定会与众将士往山谷而去躲开凶猛的山火。”铁一附和道。

周仁看他们意见一致,阴沉着脸不做声,心中着急一片。

越往里去,天色渐暗,而南面处的火光更为骇人,鼻端似乎闻到一阵的腥臭味,雨晰用衣袖掩住鼻子,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小心谨慎地往前行,突然发现那儿似乎有士兵的衣物,伸手拾起来正要查看。

“师妹小心,有蛇。”周仁的长剑迅速往那一片衣物下蠕动的某物体砍去。

雨晰也反应快地一鞭子抽去,将那躲在衣物下的蛇抽死了,而此蛇又被周仁砍成了两瓣,迅速地将那片衣物拿在手上,“这是不是华国士兵的衣着?”往铁一等人扔去。

铁一接住,定睛一看,一脸兴喜地道:“正是,看来将军果然就在此处。”

“只怕我们高兴得太早。”雨晰一盘冷水浇下去,再往前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不寻常,蹲下来仔细查看,应是中了蛇毒。

正在此时,周仁与十八铁骑却看到因那条死蛇,越来越多的蛇往这方向聚过来,不停地吐着舌信子,而双眼在傍晚时分的天色里微微发光,惊呼:“师妹?”

蛇蠕动发生的声音,雨晰已经听闻,回头看到一群蛇向他们而来,而那条死蛇被众蛇争抢,很快被吞吃入腹,这些蛇是吃同类的,难怪这儿一直有股腥臭味,头皮顿时发麻,握紧手中的鞭子,看着它们吐着蛇信子前进。

铁十一的大刀已经斩杀了不少条蛇,雨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忙大喊,“大家快走,这些蛇都是那条死蛇引来的,现在又死了那么多,只怕会来得更多。”

果不其然,“嘶嘶”声不断,越来越多的蛇往这个方向聚集而来,铁十一原本不太相信,但现在看到那几十条死蛇在瞬间消失,不由得发怵。

“走。”铁一没有时间指责铁十一的鲁莽,赶紧喝了一声。

“不要去砍杀他们,尽量用树枝等物阻碍他们前进的速度。”雨晰细心地看到这一群蛇都在地面爬行,而树上并没有发现它们的行踪,遂喊了一声,长鞭却是快速地抽下断枝往退路上扔,希望借此可以缓一缓它们的行踪。

十八铁骑闻言,也学雨晰一样做,毕竟这一路上除了树木外就没有别的遮挡物,周仁顾不上其他,手脚利落地砍树枝。

二十个人都将功力运行到极致,没有一刻停歇,就怕会出意外。

地上着军服的人死尸越来越多,雨晰的心头猛跳,不知道荀英如何了?此时天色又暗了下来,今夜仅有点点星光,能见度并不大,除此之外就是那眼睛发光的蛇。

“不好,师妹,后头也有蛇。”周仁发现退路上渐渐有蛇在聚集,忙停了下来。

雨晰回头一看,果然黑暗中的绿光渐渐有增多的趋势。十八铁骑也赶紧将她围在中间,就算她与荀英没成亲,但他们也将她当夫人看。

“我们要不往回撤,砍死一部分蛇,让它们互相吞嗤。”周仁建议道,在四周看了看,荀英应在这附近,若是师妹再往前,一定会与荀英汇合,这些蛇很是古怪,现在往回撤还来得及。

“师兄,你说得对,我不能连累你在此丧命,你先走吧,荀英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已到此,生要见他的人,死要见他的尸,岂能轻言后退?”雨晰固执道。

“师妹不退,师兄也不会独个儿偷生。”

雨晰见劝他不动,遂也不再劝,只能无声地叹息一声,“杀蛇,如师兄所说那般引它们互相吞嗤,我们趁机到前头去。”

十八铁骑也点点头,大刀与长鞭开始大力地杀蛇,空气中的腥臭与血味更浓郁,人人的神经都紧绷,鼻子反而似没有闻到味道一般。

雨晰的身子在树干上跃来跃去,借此机会往前而去,如此作为半个多时辰后,她已是气喘吁吁,地下聚集的蛇类爬行物非但不减,还在继续增多,心头不由得沉重起来,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火光。

“前面有人。”她语调轻快地道,这时候全身的疲累已经消失怠净了,加快速度向前而去。

十八铁骑一阵欢呼,惟有周仁的脸越发的阴沉,荀英,真的那么好命?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在你越不甘心越是痛恨之时,你希望的一切并未如己所料那般出现,周仁现在体会的就是这样一种难过乃至愤怒的情绪。

因为在空气中已经传来了荀英那独有的沉稳的重喝声,“将火堆加大,所有人都尽量呆在树上不要下来。”

“荀英,荀英,是你吗?”雨晰听闻后,难免惊喜地喊道。

荀英正在指挥着士兵添柴,突然听到雨晰带着惊喜的声音,动作一顿,疑道:“小晰?”

雨晰听到这一声回应,忙在树上几个纵跳,快得连她经过的一些树上的士兵也来不及反应,她的身影已是一掠而过,快速地往前奔去,寻到荀英声音的来源,喜极而泣飞跃过去,果然在熊熊的火光中发现他所在的树梢。

顾不上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看,只知道他安然无恙,她一个飞奔冲上前去揽紧他的脖子,“老天保佑,你还活着。”

荀英的身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不禁往后倾了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该死的,小晰,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你可知外面的山火烧得有多严重吗?我以为你葬身火海了……我担心你啊……”雨晰不悦地回他的话,看他现在这个表情是不是很不爽见到她?内心难免有这种怀疑的想法。

“师妹,看来长风师兄是不想见到你。”周仁出口挑拨。

荀英看到她的面容一沉,而周仁说的像话吗?瞪了一眼周仁,感觉到雨晰准备松开他,这回顾不上其他,赶紧揽紧她的柳腰,“我的命大得很,别听他瞎扯淡,我哪是不想见到你,只是,小晰,这里不安全,你这一路过来应该也危险得很,这里是一个蛇窟……”

“我知道,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大量的蛇,而且它们还吃同类,杀一条来一堆,只是奇怪它们似乎没有爬上树来。”雨晰这回没有与他抬杠,现在情况紧急,不应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嗯,就因中途休息时,有些士兵不小心抓了蛇准备烤来吃,临近溪水清洗,这才引来了一大堆蛇走出洞窟,继而越杀越多……”荀英将被蛇困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想到当看到一大堆蛇沿着血气而来时,瞳孔都要张大了,现在是夏秋交际之时,天气渐冷,这些蛇应该不会出洞才是,但这个山谷里气候湿热,有大量的蛇在此繁衍不足为奇,奇的是这些蛇会因同类的血气而聚集,吃同类也不放过附近活着的生物。

“将军,还要再添柴吗?”有士兵在树上喊道。

荀英这才将目光看向火堆,下令停止道,“不要再添,若是火势太大反而不妙。”

“就算蛇怕火,你又怎可在此起火?若是风向变了,只怕这儿也要起火……”雨晰紧张地道,目光看向那不大的火堆,而且火光始终不高,难怪她若不是靠近也不可能会发现在树林深处有火堆,但是当看到那些蛇如飞蛾扑火一般跳向火堆时,不禁张大口吃惊起来,“这些蛇……”

“很怪,对不对?”荀英接口道,“刚开始蛇大量聚集时,大量的士兵丧命,不得已,惟有用火来驱逐,哪知道这时候却有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它们不畏火,看到零星的火光就会扑过来要灭了它,我们开始也无措,但火能烧万物,它们不怕火星,但一堆火又不同了……”所以他始终控制着火堆,不能烧得过旺,这样才好吸引那些蛇自投火堆。

“他们对火光敏感。”雨晰道,所以才会一见火光就要扑过去,只是这里的蛇太多,“就是这样也杀不光它们。”

“是杀不光。”荀英嘴角一翘道,“但是有十八铁骑在,就可以采用战阵的方式,只希望今晚风向不要变,等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雨晰听到这里,心稍安,看到他胜筹在握的样子,自己真不该来,有些别扭地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不禁冷哼道:“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这里太危险了,小晰,我不希望你来,但是看到你来,我这心底却又笑开了花……”荀英更加用力地拥紧她的腰肢,不让她离开,嘴唇靠近她的耳畔,“小晰,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雨晰听闻,脸上一阵羞红,好在现在天黑了,仅凭火光,他看不到她那羞赧的神色,不禁羞怒道:“你,快放开我。”

“不放,小晰,我今天似乎听到你说要嫁给我,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桐儿与舟儿,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好回到你们的身边……”荀英感性地道,身子往后一倾,让浓密的树叶来遮挡住两人的身形,在她就要抗议的时候,堵住她的红唇。

雨晰顿觉难为情,放声大喊时希望他能听到,继而有求生的动力回到她的身边,那时那刻是她心底最真的话,可是当他说他似听到时,她又想下意识地否认,不想让他知道她这么快就投降,话到嘴边,却卡在喉咙,直到唇被堵住,多了一点甜蜜的味道。

她才从心底放下那担忧,没有了往日的不甘,她的回应让他的心中一喜。

她似溶化一般,原来当两情相悦是那样的动人,此时的悸动非那一回用药物可以比拟的,放下芥蒂之后她的身体很诚实地反应着她心底所思。

“小晰,你这反应我很满意,可是,时间、地点都不对……”他低低地在她耳边道,他还有任务在身。

雨晰听到他调侃的话,这才清醒过来,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她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还只顾着与他调情,果然,一碰到他,她似又回到当年那个雨晰,这回想要挣脱开来,“去你的,谁……谁让你……满意了……”不禁结巴起来。

若非今日有太多的无奈,荀英真想笑出来,伸手轻掠她鬓边的碎发,铁臂拥紧她的腰身,“小晰,见到你真好,如果这场山火不是夺去太多人的生命,我真的想要感谢它,是它让我们的心可以靠得更近一点,只是它带来的后果太严重了。”此时他的脸已然是严肃起来,回去之后第一时间要干的是彻查这场大火从何而来。

雨晰的眼里也有着感动,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道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它让我体会到,我不能失去你,惟护着那可笑的自尊一再拒绝你,此时我觉得那时是那样的蠢,只要你真的爱我爱孩子们,我还有何可芥蒂的?”伸手轻抚他刚毅的俊颜。

他更紧地拥着她,真的希望此时是在家中温软的床辅之中,当他从山崖上摔下来时,想的却是她与孩子们,妹妹与姑姑已经有幸福的生活,各自有信赖的男人照顾,可她与孩子们还需要他,从小时候她的任性到她父亲死后她的依赖……孩子们的出现……桩桩件件都在眼前掠过,不能死是执着的信念,所以才会奇迹般地攀住那块岩石。

周仁靠得离他们颇近,看到他们的亲热状,心底的醋意在不停地蔓延,这一次再见荀英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嫉妒比想象中来得深,尤其是见到他们卿卿我我的,更是碍眼,只是现在人多嘴杂他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就在此时情浓之际,荀英却是大喊一句,“加柴,别让火灭了。”

此句真煞风景,雨晰难得的柔情蜜意顿时如潮水般消去,美眸不满地斜睨着他,这块木头,不过嘴角却是飞扬着。

今夜,不管是放下隔阂交出一颗心的情人也好,还是那些个想着回家的人也好,都在心底祈祷着不要刮北风,只要熬过今夜到了天明就能有法子脱困。

荀英两眼都盯在火堆上,看到那儿烧焦的蛇尸不断地增多,一边加火,还打算起身杀几条蛇引更多的蛇前来,雨晰却道:“我来,这点我比你有利。”离开他的怀抱,借力跃出去,手中的长鞭已是快速地卷死了数条蛇,一分为二地让蛇血绕着火堆撒在地上,更多碧绿色的眼睛游爬了过来。

星夜下,火堆上,女子飘逸的长裙在风中轻舞,紧绷的姣好的容颜却泛着光泽,那动作如仙子在飞舞,即使蛇的腥臭味越来越浓,躲在树上的士兵却是看得如痴如醉,这个女人是他们将军的,心中对她不由得敬佩不已。

更有人窃窃私语,“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在边关时,无论是军妓还是健美的胡国女子自荐枕席,将军都不去理会,原来与未来夫人一比,她们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嗯,我今儿个才知道当年笑将军不解风情是多么的无知,若给我一个这样的美人儿,我也宁愿不要那些个庸脂俗粉……”立时,他迎来了数个拳头。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将军夫人是你能想的吗?拿军妓那些个低下的女子与夫人相提并论就是侮辱……”有人义证词严,“不过若换成是我,我也宁愿不要那些个女人……”立时引来口水无数。

“夫人是你能想的?将军功夫高深,夫人也不遑多让,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功夫比他们高深得多的雨晰听到他们的低声议论,不禁嘴角笑着,即使这些人说话有些个粗鲁,比喻听来更是不大恰当,但是他们的话让她知道这么多年来他都安份守己,身处江湖的她不会如大家闺秀那般开不得玩笑,这是多年来,有人认可她对荀英的感情,那份悸动顿时盈满心眶。

周仁却听得火冒三丈,真想推这些人下去给蛇吻,这样看他们还能不能说出那些恬不知耻的话?

荀英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配合雨晰的行动,让火堆分散开来引更多的蛇前来,能烧死一条就是一条,这种玩意儿看多了头皮会发麻的,饶他是个大男人也不能例外,看了眼雨晰那如舞的动作,六年不见,她的功力似乎更高深了,眼底带着笑意。

两相配合之下,大量的蛇都遭火吻,烧焦味与腥臭味充彻在空气中,让人闻了欲呕,直到天将泛鱼肚白之时,雨晰才收鞭回到荀英的身边,站在树杈上的她蓝衣飘舞,此时头发散开来,有种少女与少妇相结合的味道,更为迷人。

荀英不禁抱她在怀,在她的额角上一亲,“辛苦你了。”

雨晰却顾忌着他人的目光,微噘嘴推开他,小声道:“还有人呢。”

“有吗?我没见着。”荀英的眼睛一瞪,所有人都自觉地低头避开了,不过却在偷笑,这样的将军真少见。

雨晰的脸如熟透的虾仁一般,不满地捶了他一记。

周仁不悦地道:“长风师兄,天要亮了,我刚刚观测了一番风向,似乎要改刮北风了,我们是不是要快点出谷?不然就要连累师妹在此丢了性命,师兄岂不是罪过?”

这话一出,众人都怒目看向周仁,现在还没有转风向,他倒好一开口就没有吉利的话,而且这说的是人话吗?

“怕死就不要跟着来?”有人不满地挑衅道。

“哼,若不是顾虑到师妹,我又怎会前来?”周仁冷哼道。“再说危急关头,你们的将军只顾调情就对了?你们可真的是半点也不值钱,看看你们的将军根本就不将你们的性命安全放在眼里。”

“你放屁,没有将军殿后,我们只怕早就被山火烧死了……”

“没错,你又不知情在那儿大放噘词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的将军不到你来瞎议论……”

“你再诋毁将军,老子就跟你搏命……”

“扔他进蛇堆里,看他还敢不敢口出恶言……”

雨晰擦去额角的汗水,斜睨了一眼欲挑事端的周仁,现在受到一众的士兵反击,似要出言相驳,遂淡道:“师兄,都是师妹连累了你,当初你就该听我说的不要进来,只是现在大家都是拴在一起的蚱蜢,师兄又何必说这些个话让师妹心生愧疚?”

周仁被这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忙想道:“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荀英看了眼周仁,现在才发现这个师弟不若当年记忆中那般爽朗,似乎多了点阴鸷的味道,眼眸沉了下来,这种挑拨是非的小人手段,真看不出会是这以往颇讲原则的师弟做得出来的,不过这等跳梁小丑不值得他放在心上,看一眼地下的蛇堆,烧死的蛇一大堆,但吐着蛇信子的蛇群看起来仍让人头皮发麻。

“十八铁骑先下去,用九宫八卦阵对付它们,暂时清理出一块空地来,然后各班的士兵每两人一组跳下去,加入战阵当中,都听明白了吗?记得,绝不能乱了战阵,我们还要靠它来对付蛇群,只要出去到那干燥之地,这些蛇群就不足为虑……”荀英板着脸严肃地道,这些个怪异的蛇种只怕与这里的湿热的气候有关,所以只要出去应无大碍,而且风向确实在变,南边的山火似乎有所收敛了,怕只怕万一刮北风,又添变数。

雨晰点点头,“我在来时的路上就没见着一条这样的蛇,只是越往里这山谷的气流就越怪,而且这个北面的小溪流却是小殿下派人找着的,可见这儿的地理气候并不被外头人所熟知。”

“怕是进来过的人都死了,所以渐渐的没有人敢进来,故而人们不知道这座山还有一个山谷,更不可能知晓这儿有这些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物种存在。”荀英分析道。

事实上也是如他所说那样,在靠采药为生的人家世代都有相传过绝不能进北面的那个山谷,那儿是一块禁地,只要去了就绝无生还的可能,这也是周仁放火烧山的计策没有成功害死荀英的关键所在,此时的周仁听到这样的分析不禁握紧拳头,眼里更是失望透顶。

如荀英所料,十八铁骑的战阵威力在于首尾相合,而他正好处于阵眼当中,左右指挥,每一次出击与留守都配合得天衣无缝,蛇群疯狂的攻击使得蛇血漫天飞舞,雨晰却在荀英身边,凡是有蛇尸飞进阵内,她的长鞭就会将其扫射出去。

一切的配合缘于默契,大军渐渐地遍地蛇尸往前开进,蛇群的数量渐渐地减少,经他们这次大规模的屠杀,只怕这山谷里的蛇群数量要减少十之八九,最终将不复往日的壮观。

周仁的长剑挑死了几条漏网之鱼,处在战阵包围中的他却无生命之虞,因而两眼都紧盯荀英的后背,希望可以找机会致他于死地。

气温渐渐有些凉意,不复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湿热,眼看就要离开蛇群的包围,士兵们都忍不住欢呼起来,生存在望,谁能不高兴?

荀英也渐渐地放下紧绷的神经,好在这回十八铁骑来得及时,没有他们的熟练,临时练兵,他也不能让普通的士兵发挥出此战阵百分百的威力。

雨晰的长鞭正卷走一条死蛇,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蛇群吸引去,周仁觑到这个空档,握紧手中的剑朝荀英的后背刺去。

“你要干什么?”正好回过头来的雨晰大喝一声。

荀英的耳朵也听到风声,即使几天几夜没合眼,但他仍能快速成地反应过来,回头就准备迎敌,临近,周仁的剑却是挑起了死蛇,往阵外丢去,临时找了个借口,“长风师兄,师弟我不过是想要帮你清理一下死蛇而已。”

“那就有劳师弟了。”荀英皮笑肉不笑地道。

“好说好说,谁叫我们是师兄弟呢。”

周仁收回剑往回走,心是暗骂,若是刚才一击必中,他也能找个借口说自己只是一时出错,不是有心要杀长风师兄的。

雨晰看着周仁的背影,虽没做声,但却发现这师兄的举动总有不妥之处,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遂靠近荀英,“喂,你要小心点周师兄,我总觉得他现在很怪。”

“我有名有姓的,不叫喂。”荀英不满地抗议。

雨晰悻然地看着他,以前叫惯了长风,后来恼他就一口一个荀英或荀将军地唤着,现在一时间不知道该要唤什么,叫长风似乎有些矫情,所以才会随口唤了声喂。小声嘀咕着,“有什么好计较的,能听明白就好。”

荀英知她是不好意思,遂笑着打趣了一句,“唤夫君如何……”立即招到美人唾弃了一口。

雨晰懒得理他,跳开来继续之前的工作。

在正午之前,众人总算是从蛇群里逃了出来,一众士兵都倒在地上猛喘着粗气,看到自己身上被溅的蛇血,腥臭之极,没有理会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圈着双手看着剩余的蛇群对于这里的气候不太适应,没有追击出来,反而是吐着蛇信子离去了,这才看向士兵们,死在蛇群中的士兵起码有一半多人,不禁心生感慨,终究还是没能全保住他们的性命。

雨晰用树叶盛着水递给他,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已经尽力了,没必要自责。”看到他身上的烧伤,就知道在这场大火中他扮演的角色,人人都当荀英是块木头,其实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感情。

荀英接过她手中的水喝了一口,“看到他们人数的减少,对于什么叫一将功成万古枯更是深有体会。”不禁深深叹息。

“这是无法避免的。”雨晰握了握他的手,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荀英反握了一下她的手,感觉到风向似乎有变,遂大声道:“集合,在傍晚前我们要出谷。”

一群士兵听令地赶紧集合,从容不迫地在荀英的指挥下循出谷的路而去。

谷外的马车中,荀真挟了好些菜到雨氏兄妹的碗里,“桐儿,舟儿,你们要多吃一点才行,听姑姑的话,赶紧吃饭……”

“姑姑,我吃不下。”雨舟皱紧小眉头道。

“都过了这么久,爹娘他们不知是否安好?”雨桐又一次张望。

荀真轻抚了一下圆滚滚的肚子,过了一夜她也更忧心,虽然昨儿陪她一道等了一宿的宇文泓不停地安慰她,但不担心那是骗人的,时间越久代表着他们可能遇到了麻烦,而且儿子派去的人无一消息传回来,就更让人放心不下。

前头救山火需要更多的人手,她不能提出临时调派人手进谷去寻找哥哥的话,其实这皇后之位也是个制肘之物,做什么事之前都要以大局为重,以华国百姓江山社稷为重。

“你们不吃饭哪有力气等舅舅舅母回来?”宇文寰大声道,亲自执筷给雨氏兄妹添菜。

雨氏兄妹听到比他们还小的宇文寰这样教训的话,非但不恼,反而捧起饭碗猛扒了几口饭,“对,没有力气哪能等爹爹和娘回来?”

荀真欣慰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心底默默地祈祷着。

正在扒饭的雨舟又一次从车窗看出去,看到有人影晃动,手中的碗瞬间掉到车板上去,顿时撒得到处都是饭菜,惊呼道:“你们看,那是不是爹爹和娘亲?”小身子已是快速地转身推开车帘往外跑。

雨桐也是一样的反应,迅速地起身紧随妹妹的身后。

荀真惊讶地看着窗外雨氏兄妹一前一后飞奔而去,而山谷中确有人出来,不禁满怀希望,不过仍是对儿子道:“寰儿,你带着暗卫上前去,现在桐儿与舟儿以为是父母都赶上去,要阻止也来不及,若是胡人那就糟了。”

宇文寰忙点头迅速打了个响指,领着暗卫前去,而行动笨重的荀真一面着宫娥收拾车内的一片狼籍,一面不太利索地由燕玉扶着下了马车,祈祷着一定要是哥哥与雨晰二人。

飞向山谷内的雨氏兄妹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至亲,“爹爹,娘……”叫唤着往父母的身边飞去。

荀英与雨晰一人一个快速地接住,这两个孩子太莽撞了,但是此时此刻,看到孩子们那张舒展开来的笑脸,他们的话却是训不出口,惟有抱紧孩子。

“爹爹,你总算平安回来了,桐儿以后都不跟爹爹赌气,也不会说不要爹爹的话……”雨桐窝在父亲的怀里看着父亲一身的伤势不禁红了眼眶。

荀英拥紧儿子笑看着他的脸,感动莫名地道:“桐儿,爹爹不会有事的,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雨桐点点头,努力忍住泪水,“爹爹,孩儿记住了。”

抱着小女儿在怀的雨晰看着这对父子的互动,总算明了孩子们还是需要一个父亲做为人生的引导,尤其是对儿子而言,母亲担当不了这样的角色,她以前总为了自己的情绪而置孩子们的利益于不顾,实在有愧于孩子们,“舟儿,娘以前做得大错特错。”

雨舟伸出小手环住母亲的脖子,“娘为何要这样说?娘是世上最好的娘。”

雨晰没有回答,只是亲吻了一下孩子的脸颊。

处理完山火事件赶回来的宇文泓,与妻儿一道看着荀英领着为数不多的士兵出谷,再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画面,不由得与荀真相视一笑,其实幸福很简单。

荀真亲热地握住雨晰的手,调侃道,“这回我哥总算有人要了,嫂嫂,你不知道我多怕他最后娶不着媳妇……”

雨晰听得面红耳赤,满脸羞赧,但是江湖儿女的豪情又使她不会低下头去那般的小家子气,惟有硬是受了荀真的调侃,听到荀真说准备叫人筹备婚礼,这回面部充血起来。

一旁的雨舟却是毫不客气地戳穿母亲的中干外强,“娘,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害羞了?姑姑,我娘的面皮薄,所以禁不住姑姑的话,我代她答好了,她要婚礼,越快越好。”这样她唤爹爹也会名正言顺,老听人说娘是未婚生子始终不妥的话,所以她一直记挂着这事。

雨晰瞪了一眼女儿,这孩子瞎说什么,什么叫越快越好?好像她没人要似的?“舟儿……”

雨桐却是圈着双手做男子汉状,“娘,舟儿说得对,其实你一直都记挂着爹爹,只是死都不肯承认而已,就像小寰说的那样,不然爹爹亲你时,你为何要脸红?”

宇文寰的手搭在表哥的肩上,促狭地道:“这回你信了吧?我母后被父皇亲也会脸红,正是他们相爱的证据,舅母喜欢舅舅才会这样的……”

“宇文寰——”

“雨桐——”

两个同为母亲的人不禁怒喝了一声,这两个孩子说的话能听吗?小小年纪就学会讨论这样的话题,长大了还得了?

另一边议事的宇文泓与荀英看了一眼,均摇头笑了笑,看到自家女人教训两个毛孩子。

荀英收回笑容,拱手道:“皇上,虽然山火控制了,但这火来得突然,臣总认为是有人故意纵火,才会引起这一场骚乱。”

“好在死在这场山火中的人数不多,但是朕亦觉得蹊跷,尤其是事关胡人,早已着暗卫暗中调查,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宇文泓伸手拍了拍荀英的肩膀,看到他的伤势虽不重,但也要小心调养才是,遂道:“这事有朕去处理,你回府后就休个把月的假期,养好伤再说,早点将婚期定下,孩子都这么大了,总也要给孩子的娘一个名分才对,而且真儿为你的婚事已经操心不下数年了。”

“这个臣晓得。”荀英看了眼不远处的母子仨。

而此时不远处同样看着雨晰母子三人的周仁脸色更为阴郁,可恶,到头来反而让他们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为他人做了嫁衣。

“荀英,走着瞧,你想顺利娶媳妇,我周仁还不答应呢。”他在心里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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