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幸运和不幸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钱陌远的回答出乎意料得坦然,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说得认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字,我心里蓦地一松,随即便是一阵好笑。
看着钱陌远顺眼了几分,我向他凑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细细端详这张精致俊美的脸庞。
如同高中时候惊鸿一瞥一样,钱陌远依旧没有染上太多的俗世污浊,或者说,他的自负和善变始终一如既往,永远都是我行我素。
这种直白的示好,不是他第一次说,同样的,这一次也不会得到什么特别的回答。
我只当他是信口开河,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而一向没脸没皮的钱检也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
凑近他,我压低了声音说,“好,那等你把孟若棠和嘉仇都打趴之后,再来和我讨赏吧。”
望了装木头人的领班一眼,我歪斜地撑着墙壁往回走,背后是钱陌远不服输的喊声,“我一定说到做到!”
那之后,我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顶着越来越浓艳的面皮各处晃荡,融入了会所里的每一个晚上。
喝到烂醉,任员工将我捡回房间里,昏过去一样睡倒在床上。半夜酒糟涌上来,冲到厕所里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连肺都要吐出来。
脚下发飘地走出来,我一眼看到巧姐正坐在我床边,擦了擦嘴巴,我自顾自地倒在床上,裹着被子将脑袋蒙了起来。
用鞋尖踢了踢我的小腿,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到底想这样把自己糟蹋到什么时候。”
我不吭声,躲在里面装死。
最后,她被我惹烦了,冷着脸说,“苏扇,你的聪明劲哪去了,你到底是是为了谁而活着的?”
巧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我的头上。
“我早就跟你说过,无论玩什么,都不要被人玩弄了真心,也不要死心塌地相信什么情情爱|爱!”
我知道,她不仅在说孟若棠,还在说嘉仇。
一个男人在他最好的年纪给了你他能给的一切,那是幸运,但不是幸福。
时间老去,冲动褪去,一个男人在拥有了可怕的金钱和地位之后,那颗无所畏惧的真心便死了,剩下的只有汲汲营营,通篇算计。
重新回到嘉仇身边,他这种阴晴不定的偏执态度越来越严重,这都快变成一种心魔,喜怒全在一念之间,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我不是视而不见,是不得不去习惯。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彼此还都留着强烈的依恋,但不知何时高高竖起的屏障,令这种感情变了味。
他进不来,我出不去,我们始终对种种过往耿耿于怀。
然而,我即使是个泥人,也终究被激出了三分血性。
扯开被子,我直勾勾地望着房顶,所有的光芒都在瞳孔中彻底浇熄,只剩下一片漆黑。
看我这副不出声的鬼样子,巧姐也不想再费口舌,站起身,扔下一句话,“那个孟佐已经被放出来了,现在待在郊区的出租屋里,非要见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扔下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她摔门离开。
第二天,我按照地址找过去,在一个装着饲料的仓库里看到了孟佐。
他在戒毒所里呆了一段时间,身上还穿着被抓时穿的那套衣服,一凑近就能闻到浓浓的馊味儿。更别说脸颊瘦得凹陷,变形得像一只饥饿的大老鼠,两只眼睛都泛着红光。
一见到我进来,他前一秒还在角落里佝偻着,一个花影就窜了过来,抢走了我的手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翻了个遍。
我的手臂被带了一个踉跄,无比嫌恶,“你还找我干什么,想让我报警告你抢劫?”
抓住一叠纸币,孟佐匆匆塞到口袋里,口中嘿嘿狞笑,“别装了,你们不都想知道candy在哪儿吗?要是没有我,你们屁都找不到一个!”
有了钱,他瞬间底气足了,恶狠狠地问,“快说,宋佳雅那表子跑到哪里去了,我把医院翻了个遍,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动了动眼帘,我说,“不知道。”
这是实话,宋佳雅已经失踪了很久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虽然我本能地猜测,这和孟若棠有关,但我也并不想和孟佐多提这些。
骂骂咧咧了几句,孟佐来回走了两圈,接着直勾勾地望向我,“她不在,那你给钱给我!”
“凭什么?”我不买账。
“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去警察那里自首,到时候把你们拉下水,大家要死一起死!”越说越激动,他表现出了瘾君子不可自控的症状,上来就想撕扯。
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让出了位置,背后等候多时的阿祥瞬间冒出来,一脚就将孟佐踹出去老远。
我不傻,和这种人渣见面,当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唔……”孟佐捂着吃痛的肚子,佝偻得像个煮熟的虾米,额头上的青筋暴涨,看上去非常难受。
我却死后不放在眼里,收好皮包,翩然离开。
这之后,孟佐成天在外面晃荡,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寄生的冤大头。没有了孟若棠和宋佳雅,漂亮的皮相也毁了,只能坐吃山空。
口袋里的一点钱花完之后,他竟然又跑来如梦里面晃荡,趁机偷客人的钱被现场抓包,结果直接打得半死。
看着监控里倒在路口爬也爬不起来的男人,阿祥站在我身后,说,“要不要照顾一下,别真的出什么事。”
我点点头,摆摆手让他去做。
即使孟佐再无用,他至少有一句话说的对——洋妞candy一天没有被抓到,他就还有一分价值。
这个女人,嘉仇在找,孟若棠也在找,如果我能够快一步找到手,便就有了去谈判的筹码。
想了一会儿,我两侧的神经感到微微紧绷,令我不得不靠在沙发上,缓解乱哄哄的大脑。
大厅里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着,每一次指针转动的声音,都好像敲在我的心上,阵阵心悸。
准准敲到十点的时候,时钟停滞般嗡鸣了一秒钟,随即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