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何必假惺惺
情况发展到这一步,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看着两个伤的伤、哑的哑的保镖,疲倦地说了一句。
离开这里,回去吧。
返程的路上,我反复在想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它仿佛被人牵引着,将我、嘉仇、钱陌远,一并都卷了进来,却又狠狠将我们都捉弄了一番。
然而,捉弄也好,设计也罢,我如今只关心嘉仇去了哪儿,他现在是不是安好。
在这一瞬间,我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希望,只想事实真的如钱陌远所说,嘉仇已经跑得很远,并且跑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蒋若星呢,他还在幼儿园吗?”
那两个保镖哑巴了一样,半天之后才说,“小少爷……被老板一起带走了。”
怔了几秒钟,我想此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僵硬,充满了愚蠢和呆滞。
而最后,这一趟回程的终点站,意外地定在了如梦。
一走进会所里,楼上楼下都是一片狼藉,桌椅被掀翻,洒了一地的吃食和酒水,空气里弥漫着发酵过后的酸涩味道。
巧姐正坐在吧台上唯一完好的高脚凳上,整个人斜斜地靠着,显得非常疲惫。她很少会露出这种无力的表情,至少在我印象里,她始终是掌控着一切。
听到我的声音,她眼角微微抬起,淡淡瞥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来的更早一点。”
环视着周围,我说,“最好你说的是实话,而不是喊我来收拾烂摊子。”
在电话里,巧姐告诉我,会所里出了事,必须我亲自来解决。
轻飘飘地呵了一声,她说,“这一切都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还想怎么说?”
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了一起剧烈的变故。
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宋佳雅要打胎的消息,孟佐和candy去医院大闹了一番,最后被医生和保安轰了出来。话里话外,竟然是打着要将孩子生出来,然后将器官移植给别人的算盘。
按照他们的原话,反正傻子生出来就和死了差不多,就这点值钱的东西,难道要一起带去土里烂掉吗。
可想而知,一场厮闹又是极其不愉快地结束了。被宋佳雅骂得狗血喷头,两个人悻悻地来到了会所里,仗着特权,竟然又开始溜起了冰。
结果他们嗑得正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了一批警察,说是要对如梦例行检查,其实就是奔着这两人去的。
说到这里,巧姐喷出了一口烟,烟雾袅袅,“我就知道,包庇下去总有一天要出篓子,孟佐直接被拖走,倒是那个洋妞跑得够快,连个尾巴都没有抓到。”
我听了个大概,也明白不久前钱陌远那通电话里的内容,大鱼小鱼跑完了,难怪他气成那个样子。
然而,这里面却实在禁不住推敲。
以巧姐的谨慎,假使没有嘉仇在场作保,孟佐和candy是根本没有机会在如梦嗑药的。而另一方面,警察会突然追到如梦,还能准准地奔着人去,一看就是有人提前安排好,就等着请君入瓮。
我不由得再向巧姐确认一遍,“candy真的跑了?”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心念一转,我却没有表露出来,“那如梦会关门吗?”
指间夹着香烟,巧姐点了点,弹走了上面的烟灰,眼神迷离,“不至于,就是得好好缩几天脑袋。”
从高脚凳上下来,她抚平了旗袍的褶皱,走到我身边,低低说了一句,“我就告诉你两件事,那两个人的包厢是蒋东家提前定下的,另外……他把如男也要走了。”
扔下两枚深水炸弹,她扭着腰肢,缓缓地走开,徒留下我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静静地站在一片狼藉里,我的脑袋里仿佛被挤爆一样,各种各样的念头千丝万缕地在里面漂浮着,时不时互相交叉,打成一个死结。
他走得匆匆,却不忘记带走蒋若星,甚至是毫无关系的如男。
他走得无声无息,还不忘派人将我关起来,好好与世隔绝地“保护”了几天。
我是不是可以怀疑,这一切都是嘉仇设计好的。他拼着一个自损八百,为的就是将孟佐和candy送到警察那里,借别人的手腕斩杀后患?
那么,说起来,我的作用恐怕就是拖住钱陌远,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苦笑一声,看来我还是有些价值,无知无觉地完美走完了他的每一步。
这一天,如梦的大门紧紧地关着,以往的每一个白天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我知道,到了晚上,这里不再灯火阑珊。
从如梦出来的时候,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灰蒙蒙一片的天地间,雨滴在地面溅出了一朵碎花,分崩离析地往不同方向而去。
闭了闭眼睛,我往雨幕中走去,只是步子刚买开,就有一把伞撑在了头顶。
一把黑色的大伞,遮蔽了我的头顶,可以清晰地听见雨滴在上面急不可耐掉落的声音,滴滴答答。
顺着撑伞的左手看过去,孟若棠静静地站在我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看他裤脚完全湿透,颜色深深浅浅,看来这人来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彼此无言,我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我还能够去哪里。失去了嘉仇蛛丝般窒息的捆绑,我竟然像被抽走主心骨,走不远,跑不开。
而孟若棠,也就这样安静无比,随我往东便是东,随我停下便是停。
双手慢慢攥紧,我望着他那只受伤的手臂,腕口处缠绕的绷带大半被袖口挡住,只露出一点点白色,却挡不住五指僵硬的模样。
这副可怜的模样顿时让我的无名业火烧起来,下了大力气,猛地推开了孟若棠的伞,他整个人倒向了一旁。
孟若棠没有防备,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肩膀撞上了路边的灯柱,发出一声闷响,手里的伞也坠落掉了地面上。
他诧异地看着我,听我怨毒地说,“现在你满意了?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你还来假惺惺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