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风起
未央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醒了,荆离似乎是累坏了,此刻依旧紧紧合着双眼,未央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荆离。
此刻的荆离极美,如河水般湍急的青丝铺散在枕头上,眉眼娟秀蔚然,被子堪堪盖住胸口,露出来的锁骨在阳光下精致剔透,除了喉间违和的假喉结之外,她完全就是一个女子的姿态,也如同许多女子那般妙玉玲珑。
或许是感受到未央火热的视线,荆离幽幽醒来,当看到床边的人之后,她手一伸,就把未央带回了自己的怀里,未央促不及防地被拽进被子里,脸颊紧紧地贴荆离的胸口,她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开口:“笙姐姐……你还没有穿衣服。”
荆离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懒洋洋的回答:“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哎呀,身为一个女子,笙姐姐你怎么这么不矜持啊。”未央又羞又怒。
荆离伸出手指挑起未央的下巴,渐渐靠近她,“那怎样才算矜持呢?要我和娘子保持七尺的距离吗?”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未央嘴硬到:“对。”
荆离笑笑,就真的放开了未央,自顾自地起床穿起了衣服,“好,我矜持就是了。”
未央傻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指着荆离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你……你……”
“逗你玩呢,这会也该起床了,娘子我们去吃晚饭吧,为夫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听到胸字,未央怔怔地盯着荆离的胸口看了几眼,点头,“确实前胸贴后背了。”
荆离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被歧视了吗?罢了,反正自家娘子发育好就是了。
到了饭厅,飞花来报,说白兮婉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荆离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那边好像已经开始行动了。”飞花附在荆离的耳边说到。
“知道了,我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相爷放心。奴婢都办妥了。”
“嗯。”
……
荆离虽还是相爷,但是众臣子也感受到了她微妙的处境,昭华有意打压荆离,甚至在某些决策上开始架空她,很多人都以为荆离也会有所反击,至少会搞点小动作来显示一下存在感,但荆离这边根本没有任何动静,有事就做事,无事就在家里休息,或者外出体察民情,完全没有危机感。
“有事奏事,无事退朝。”昭华还是往常那样懒洋洋的态度,荆离觉得她已经快要到*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程度了。
殿下的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气氛一下就变得奇怪了,欧阳义走了出来禀告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吧。”
欧阳义瞥了一眼荆离,回答道:“臣无意之中抓获了当年宋门逃犯。”
昭华眼皮一抬,来了些兴趣,“抓到了就抓到呗,难道刑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言下之意就是欧阳义太过小题大做。
欧阳义面露些许尴尬之色,接着说道:“陛下,众所周知,当年宋家违犯法令,破坏纲纪,虽说宋氏一门已经得到惩罚,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此事有关先帝圣名,况且……”
昭华对这件事显得不是十分在意,闻言便问:“况且如何?”
“况且,这个逃犯是相府的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臣子们纷纷扭头看向荆离。
昭华眼睛一眯,“相府的人?欧阳大人的意思是?”
“荆相与宋家有亲,但事关重大,藏匿逃犯可是杀头的大事。”
荆离突然就笑了,清灵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满满的都带着嘲讽,“欧阳大人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可惜了,空口无凭的事情张口就来。”
胡峰也有些生气,“欧阳大人莫要含血喷人,荆相当年被奸人所掳,回到京都已经十三岁,宋家的事情荆相根本不知情,多大的亲让相爷冒天下之大不韪藏匿逃犯。”
几位荆离一派的臣子也纷纷出言附和。
欧阳义冷冷一笑,“坊间不是流传荆相对宋瑶笙情有独钟吗?臣知道荆相是个痴情的,但是也不该在儿女情长上犯糊涂。”
“欧阳大人慎言,荆家里可是有女主人的。”
昭华烦闷地摆了摆手,“欧阳大人,你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光凭这个,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吧。”
欧阳义垂头,“陛下,那逃犯现在就在天牢里,陛下若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提审。”
昭华看向荆离,发现对方脸色未变,两人相处这么些年,也有些默契,她知道荆离定是有了脱身之法,才会如此胸有成竹,于是也点点头道:“准了。”
过了一会儿,满身血污的李嬷嬷被侍卫带上了殿上,她蓬头垢面,身上满是刑罚留下的伤痕,即使隔得挺远,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臭味,许多臣子都往后退了一步。
“陛下,就是此人,此人是当年宋品夫人身边的丫鬟,如今是相府的嬷嬷,如果陛下不相信,可以传唤相府的丫鬟来指认。”
李嬷嬷垂着头,身体已经消瘦到有些脱形,她一言不发,手腕上的铁链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昭华看着荆离,“宰相有什么话要说吗?”
荆离走到了李嬷嬷的身边,丝毫不嫌脏地伸手撩起了她的头发,仔细端详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被湮没,她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说:“回禀陛下,此人确实是臣府上的嬷嬷。”
欧阳义倒是挺惊讶,李嬷嬷骨头硬,任他如何刀锯斧钺,截胫剖心也不肯吐露半个字,要不是他可以确定李嬷嬷确实就是当年宋府的人,并且准备了后招,他也不敢把人往昭华面前带,但他没想到荆离居然很爽快地认了。
“但是……李嬷嬷可不是什么宋府丫鬟,这点恐怕欧阳大人弄错了。”
欧阳义呵呵一笑,他也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拉荆离下马,“荆大人当然可以不承认,但是臣可是有人证的。”
昭华:“朕倒想问问这个欧阳大人口中的逃犯怎么说。”
说完,昭华出口发问:“你跟朕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宋府的还是相府的?”
李嬷嬷慢慢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花,大呼冤枉,“陛下,犯妇乃相府的嬷嬷,一日出门买东西,不知怎么的,就被欧阳大人抓到牢里,犯妇绝对不是什么宋府余孽,犯妇在相府做事已经十载有余,从未做过任何作奸犯科之事,更别说跟宋府扯上关系。”
欧阳义冷哼一声,“你倒是个忠心的,到了这般地步都不肯出卖你的主子,陛下,您千万别听这罪妇胡言乱语,她是荆相的人,自然是帮着荆相的,臣也抓获了当年另一条宋府的漏网之鱼,待臣把人带上来,问问便知。”
昭华稍微蹙着眉头,但是碍于压力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个穿着囚服的男子被带上了大殿。
“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可否在宋府待过,如果待过,这个妇人你可认识,她又是什么人?”
欧阳义率先发问。
男子抖了抖,看了李嬷嬷两眼,“小人宋全,京都人,曾在宋府当过脚夫,这妇人是……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荆离眼睛一眯,她对宋全没有印象,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宋府的人,但是欧阳义似乎也是有备而来,“欧阳大人随便找个人上来,就可以说是宋府的人,当年宋府灭门,几乎没人活下来,这一会一个大丫鬟,一会一个脚夫,欧阳大人是在质疑当时御林军的办事能力吗?”
质疑御林军就是质疑先帝,在先帝眼皮子底下宋府都有那么多余孽,这不是打昭华的脸吗。
“相爷的意思是说老臣在污蔑你吗?”
荆离:“欧阳大人一早上又是余孽又是先帝威名的,言语之间又剑指荆某,想要用一面之词给荆某定罪,欧阳大人怎么不说我就是宋府的人呢。”
昭华身子一颤,欧阳义拳头紧握。
他当然知道荆离就是宋瑶笙,但是凡事徐徐而图之,先给荆离扣上忤逆的罪名,事情顺利,荆离入狱,他自然有办法让她露馅,到时候哪怕昭华要护着荆离也束手无策,想到这里,欧阳义笑了笑,“相爷口齿伶俐,若是老臣一人之言,恐怕也难以服众,但是相爷别忘了,这大殿之上不是只有老臣一个去过宋府,楚大人……你说呢?”
昭华有些慌了,欧阳义说得不错,不管是宋全还是李嬷嬷,荆离都可以说欧阳义是污蔑的,但是如果楚家也站在欧阳义一边,荆离就百口莫辩了,楚秦同为三朝元老,位高权重,而且和宋品也有过交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可信度高,她和荆离虽然决裂,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要置荆离于死地。
瞬间,千万个念头一闪而过,昭华也终于忍不住打断,“好了,大清早的就被这么一桩子旧事搞得朕心烦意乱,这事过几天再说吧。”
楚秦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此事不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