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冥顽不灵
“苍生也有情，天下千千万万的人们，甚至是飞禽走兽，他们也都同样愿意为自己真心爱的人，为自己的本心逆天而行。然而天下苍生并未这么做，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吗？”
楚茵看着萧策，声音中有些许的梗咽：“并非如此，只是他们比起自己，更加爱这个世界，更加爱这天下。而不是和你一样，说着明明是安慰自己的谎话，却还要欺骗别人，也一同相信它。”
楚茵说完，我在一旁没有说话，但却在心里暗自叫好，看来她答应我的事情，是绝对会办到的，我本来还在担心，她并没有完全认识清楚事实的本源，但其实想来，她和我告别的那一个梦境，就已经回答了我的一切疑问。
楚茵说的十分动情，我这边虽然在听，但是已经自己偷偷的给自己松了绑，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变故，我仍旧装出一副仍被束缚住的样子，只是把自己捆绑着的手，从身后绕到了身体前面来。
虽然未必需要，但是萧策却出奇的顽固，他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体现出一点点被她的话打动的意思，却是更加气愤了。我察觉到气氛不妙，却只听见萧策说道：“妇人之仁！婉儿你这是在逼我伤你！”
随后还没有等到楚茵说话，萧策就从袖口中甩出一条气刃，空气中顿时掀起一阵乱流，我心叫不好立刻要去提醒楚茵，可我忘了她是何许人也，反应比我还要快上一倍，转眼之间楚茵身影一闪，人就主动凑到了萧策近前，两个人猛地撞在了一起。
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我甚至没有看清萧策的气刃有没有伤到楚茵，就只觉得身下的地面一震，我险些四仰八叉的磕到身后的石壁上，但等我爬起来再看的时候，两个人似乎就已经分开了，楚茵依旧飘在半空之中，但是她的手里多了一团青黑色的火。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火焰一边燃烧着，还一边向外散发着难闻的腥锈气，而我这时再去看萧策，他也依旧站在对面的位置上，他一边怒瞪着楚茵，一边悄悄的用手去掩饰自己身后已然缺失了一块的斗篷。
高下立分。我心中十分惊喜，不过不太敢打扰他们打斗，毕竟想要帮楚茵，我都还不够格，萧策明显是站在下风的，而且据我所想，他这么拘谨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个洞穴里到处都是阵法，这可是他几千年来的心血，打斗中难免会顾忌周围。
但是楚茵并不是，她和我一样，还巴不得早些破坏这些阵法，不过我也能看出她并没有取萧策的要害，如果要让她这么快就把萧策杀掉，的确仍旧是有些难为她的。我能看出，她已经开始心软了。
其实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个好兆头，但是我也没办法说些什么，毕竟人之常情，在我这个旁观者眼里看起来可能简单的要命，而且我也能直接用不带感情的数据分析，证明出她压根就不应该跟这个男人讲什么情面云云。
然而旁观者虽清，却也有看不清楚的时候，比如他们之间毕竟还存在着各种我不知道的盘根错节，几千年前这两个人曾经一同游历山川，神仙眷侣好不让人羡慕。他们之间有着我想都没法想象的共同的记忆，所以我在这里妄自评论，总归显得有些自大了。
从最开始楚茵就打算用说话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但是她还要保护躲在她身后的我，于是也必须先发制人，如果不一直占据上风，恐怕也难心安。萧策恐怕也是估计错了她的实力，也许没想到即使是魂体，楚茵的力量也并不输给他分毫。
有了前车之鉴，就算是萧策再过急躁，也没有立刻再次出手了，他也知道不能再用这种手段偷袭楚茵，眼神暗流转动，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楚茵这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动手，于是看见萧策不再造次，楚茵便捏碎了手中的那团火，向前一步，继续劝说道：“萧郎。
萧策听见萧郎两个字的时候，脸色似乎立刻就变了，他抬头去看她的脸，眼神似乎也开始柔情了起来。于是楚茵又再次上前了一步，我有些担心的望着他们，虽然楚茵觉得事情很简单，但是我却完全不这么想，警惕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这两人同样是活了千年的老狐狸，但是能够胜利的人却只有一个，残忍一些说，这个时候比的可能就是誰更加无情一些吧。
“萧郎，”楚茵看着萧策的眼睛，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就算我是个女人，在一旁听着也要被融化了，而后只听她接着说道：“放手吧。虽然我也不肯承认，但是，但是我们的缘早在千年之前就应该尽了，能够一直拖到如今和你见面，我已是十分知足了。”
听到她亲口说缘尽，萧策的身形不禁抖了一抖，然而他却依旧硬撑着，咬着牙齿说道：“这也由不得你。”“萧郎，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楚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轻声说道：“不过这也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你可知道，我是有机会能够逃出去的。”楚茵认真的看着萧策，即使他早已避开了她的目光，但是她仍旧是执拗的说道：“我本已经出了你的结界，我是有机会逃出去的，但是我得知你要救我的事情之后，我其实是满心欢喜的。
萧策听见她说自己满心欢喜，立刻又回过头来，用微微期待的目光看向她的脸。然而楚茵脸上的表情，和欢喜完全沾不上边。她停顿了一秒，而后继续说道：“然而这种欢喜并未持续很久。知道你心里依旧有我，而且这千年来都未曾改变，这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最为美好的事情，
然而我看到了你所做的一切，包括阵法，蛊兽，人偶还有那些被你抽干了精气的尸体，和那些毫不知情却还在为你效力的平民们。萧郎，我从那个时候便意识到，就算我不想承认，但是千年过去，你我都已经变了。
楚茵说到这里，不禁自嘲一笑：“世上已经过去千年了，山川都早已变了模样，更何况是人呢。其实我并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即使是看过了你做的一切，看过了难以想象的惨状，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所作所为之后，我仍旧是没办法恨你。”
“虽然我也想过要让时间倒转，如果我能够又一次新的生命，也许会活的比现在好很多，我也想去看看，现世里有些什么东西，人们有都在忙忙碌碌些什么东西，白小姐和我说的人生和世界，似乎十分的诱人，可是我不能，我也不忍心。
她说的悲悲切切，我在一旁看着不禁也心里难过起来，而萧策更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直到现在我也仍旧是不怪你的。”楚茵看着萧策，轻轻的握起了自己的拳头：“虽然你杀了那个孩子，还害我染上阴气。我也杀了人，萧郎，这些罪，我自己也不敢说能够逃过，所以......”
“我会跟着你一起去还的。”楚茵眨动着眼睛：“萧郎你也不必害怕，我们的宿命就是这样，但是我还是会陪着你的。陪你一起一直走到最后，”说着她朝萧策的方向伸出手去，接着说道：“跟我走好吗？”
楚茵的目光仿佛能够看进人的心里，听见她说这些话，一般人可能都要潸然泪下了，于是我再去看萧策，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流泪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觉得，楚茵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呢？
萧策看着楚茵的眼神却渐渐空洞了，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是却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我看了看依旧向前伸出着手的楚茵，她依旧在期待着他能够走过来，与他们的过去和解，但是我回头看回萧策，却觉得他的眼神之中，有了奇怪的变化。
我顿时觉得事情可能要产生变故，看向洞里唯一的出口，那扇门外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刚才两个人对撞在一起的时候，门外竟然都没有任何声音，我感觉有些奇怪，那些架着我进这个洞穴的白袍人应该是都守在外面的，洞里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不知道？
接着仿佛是要印证我的猜想一般，我突然感觉到空气里一阵能量的振颤，抬头看去，萧策不知什么时候举起了双手，毫无预兆的就开始念诵咒文了，楚茵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惊慌的朝着四周看去，接着竟发现洞穴里的阵法也跟着开始不断的闪烁起来。幽绿色的光一时间映绿了楚茵的裙角，我立刻冲楚茵叫道：“楚茵！这里有出口！我从这里突破出去。”我喊完，便瞬间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索，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出口的门前。
一回头，楚茵竟然还站在原地，甚至是那举起在半空中的手臂都没有动弹分毫，我没时间再去叫她了，可是没有她我根本没有出去的能力，然而这个时候我一慌，手太快竟然直接把面前的木门打开了。
我抬头去看，打开的门外没有预料中那些白袍人的身影，反而是一股剧烈的山风吹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