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主意
众人听小厮一说，都倒吸一口凉气，大夫人面上慌张，实际上心里淡定得很，早在莺夫人入苏府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在筹谋这件事，他们家老爷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在朝堂上的政敌却也是不少的。www.pinwenba.com
作为一个侯府的女眷，她深刻地知道宠妾灭妻是一个什么样的罪过，不止是府里莺夫人闹出的这些动静，在她的手帕交的圈子里，包括京城的贵族妇人之间，她所经历的这一切也都被争相谈论着，谈论着她的大度，谈论着莺夫人的鸠占鹊巢，同时，也为苏成海的政敌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弹劾他的素材。
只不过，大夫人并不害怕苏成海失势，到了她这个年纪，两个女儿俱都嫁了出去，要的，不过就是老夫老妻安安生生的日子，左右她们家老爷不过是丢了官位罢了，只要老爷迫于舆论压力，在圣上面前低头告饶，她就不信，这莺夫人还能在府上飞扬跋扈了去。
于是，大夫人貌似悲痛欲绝地哭喊道“天哪，这是作的什么孽呀，咱们老爷怎么会被人弹劾了，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呀，我跟他们势不两立。”
一旁的丫头婆子们也都害怕不已，不过，现在可不是大夫人表心迹的时候，如果大夫人都顶不住，她们这些奴才该怎么办？
“大夫人，您可别顾着伤心呀，为今之计，还是得想想怎么救咱们老爷呀，”
“是啊是啊，您是奴婢们的主心骨，您可千万保住身子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大夫人脸上的泪才少了些，“没关系，我的两个女儿嫁的全是王爷，这些个不知道轻重的东西别欺负咱们朝中没有亲戚，去，给宁王府荣王府传话，说我要求见宁王妃，荣王侧妃，我亲自去，我就不相信，咱们齐心合力，不能把老爷救出来。”
大夫人振奋起精神，做给几个下人奴婢们看，瞬间，大夫人成了苏府的顶梁柱一般的存在，众人的希望全都放在了大夫人身上。几乎是立刻的，大夫人体贴地吩咐道“这件事就先不要给莺夫人说了，免得莺夫人受不了，毕竟是冤枉咱们老爷的事儿，”
这些伺候大夫人的丫头婆子们感动于大夫人的体贴，心里却更加愤愤不平，万一苏府因为这个老狐狸精倒了，她们这些奴才一个也跑不掉，原本平安喜乐的日子要让这个狐狸精败坏了。于是，对莺夫人又是一阵暗骂。
管家亲自套好了马车，大夫人直奔宁王府而去。
在迈进门的那一刻，大夫人故意板着脸，宁王府的下人们恭恭敬敬地将大夫人领进们去见他们王妃，苏锦玉一早听说母亲要来，心中讶异不已，大夫人颤巍巍地在婆子的带领下到了女儿锦玉的住处，母女相见，大夫人近日来受的委屈，算是有了一个发泄的口子，汹涌而下。
屏退了下人们，大夫人才将苏成海被弹劾的前因后果与锦玉说了，锦玉也是为人嫡妻的，闻言与大夫人同气连枝。不平地说道“这么说来，都是这只老狐狸精闹得家宅不宁了？也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整这些个风流韵事，也不怕我跟妹妹笑话他，”
大夫人冷笑一声，“哼，他怕？我看他是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惯了，以为什么事儿都得照着他的发展来，我这回倒是要看看，权势与美人他会选择谁？”
苏锦玉失声喊道“母亲，你？”
大夫人看到锦玉害怕的样子，忙安慰着说“别怕，你爹爹为官多年，狡猾的很，他不会这么轻易就丢了乌纱帽的，我顶多是叫他折腾几日，好歹把那老狐狸精的平妻之位弄掉了，变成妾室的话，我就不信，她还有脸待在苏府。”
苏锦玉这才放了心，并不是她不站在母亲这边，她是大夫人亲生的女儿，她当然希望母亲好，母亲顺遂，但是，却也不希望爹爹丢了官位。
权势地位苏锦玉明白的很，她能成为宁王妃，宁王也是看在她是右相嫡女的份儿上，才向皇上求了这门亲事，如果她的娘家没落了，那她在宁王府的地位也会随之一落千丈，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母亲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让她成了炮灰。
于是大夫人接着道“我今日来，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让苏府上下的人看看，老爷出了事儿，是我跑前跑后地亲自帮着老爷疏通关系，也是我养大的女儿地位非凡，能帮上老爷的忙，她莺夫人不是平妻吗？看看她除了在府里干着急外，还能做什么？不过呀，这件事你怎么都要在宁王面前圆成圆成的，宁王，可还听你的话？”
苏锦玉听着母亲这般说，笑道“王爷倒还是能听进我几句去的，不过，母亲，你也不能太要强了些，自古男人给的爱与地位是不能两全的，这一点我就比母亲明白，我是宁王的正妃，当然，在外边，也没见府里有侧妃什么的，不过，王爷却是有伺候的通房丫头的，我想着，这侧妃之位也早晚会有人占着，所以我从来不管王爷到底与哪个女子眉来眼去，多看了哪个女子一眼，反正我是宁王妃，把持着中馈，其他的我一概不管，王爷给了我身为正妃的体面，我便给王爷他的自由，母亲，其实，你也该过得舒心些的不是吗？”
大夫人听着女儿这般说，也不生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家庭也有每个家庭的相处模式，不得不说，她的女儿锦玉是大度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罢了，心里气不过。”
苏锦玉笑着安慰道“母亲装作看不见就是了，母亲也不是需要什么情爱的年纪了，怎么还想不开呢？男人的心从来都不会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母亲觉得，爹爹会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吗？会一辈子不厌弃那只狐狸精？会一辈子不厌弃母亲？当然不会，所以母亲不必过于纠结，过好你的日子才是正事呀。”
苏锦玉劝着大夫人的这番话，大夫人自然是找不出半句可以驳斥的，不得不说，她的女儿很会做人，宁王曾经为了这个女儿一掷千金，这便是做女人的成功之处。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命。
大夫人与苏锦玉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急匆匆地赶去荣王府。
见了苏香玉，大夫人不免又是哭哭啼啼一番，苏香玉自然是陪着大夫人一顿哭，在苏香玉这里，大夫人可是不敢表露真实的心迹的，只一门心思地拉着苏香玉想办法，救他们家老爷。
苏香玉有些害怕地说道“爹爹会有什么事吗？”
大夫人答道“母亲也不知道，左右这个时辰还没回来，要是被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让你帮着求求荣王妃，荣王妃的爹爹与你父亲同样都是相爷，虽然听说他们俩政见不合，但你爹爹这件事无关乎朝事，是咱们的家务事，所以，”大夫人还没说完，苏香玉就打断大夫人的话，“母亲，你不知道荣王府的情况，我与王妃是嫡妻与妾室的关系，说句不该说的话，她本就看我不顺眼，现在爹爹出了事，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咱们呢，母亲说是不是？”
苏香玉说得确实是实话，她与大夫人现在还不知道，弹劾苏成海的，正是慕容静雅爹爹的门生，这其中到底是不是慕容老家伙儿指使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大夫人一听，觉得苏香玉说得有道理，她倒是希望这碗水越来越混，她恨不得慕容老家伙掺一脚弹劾他家老爷，最好是在大牢里关几日，过几天苦日子，也好叫苏成海知道从前的生活来之不易，那个莺儿也不过就是个祸水。
于是大夫人面上悲戚道“无论如何，看在咱们两家还连着亲戚的份儿上，香玉啊，你得说几句软话给王妃，让王妃帮帮咱们，度过这一难关，”
苏香玉无法，只得点头，她很想知道的是，这一个劫，最后可能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母亲，你说，爹爹会平安回来吗？”
大夫人听罢，又开始抹起眼泪，“会的，我觉得会的，毕竟宠妾灭妻不是什么大的罪过，严重的话，也许你爹爹会丢了官位，不严重的话，如果你爹爹扭转了心思，或许会被皇上贬了职，谁知道呢，咱们现在也就只能期盼着你爹爹的脑袋清明些，别为了儿女情长把自己，把咱们全家搭进去呀。”
苏香玉一听，没想到这事儿还那么严重，当初她偷偷安排了那个莺夫人进苏府到底对不对她还不知道，可这个莺夫人刚进了门子，府上就出了乱子，可见也不是个省心的，这万一爹爹真的为此丢了官位，那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不过，若是爹爹因为这件事妥协，主动与皇上承认错误，也许还没那么严重，要是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话，只要莺夫人失去平妻之位，那么彩衣就跟她一样，就是个妾室生的孩子，甚至还不如她，她好歹是在大夫人身边长起来的呀。
于是，苏香玉立马选择站在大夫人一边，坚定地安慰道“母亲，你放心，我相信爹爹会明白咱们的苦心的，也不会看着咱们家受到重创而执迷不悟的，不知那莺夫人可知道现在的形势了没有？”
大夫人摇摇头，这关那个贱人什么事儿，哼，天塌了，有老爷给她顶着，她在乎吗？
苏香玉接着说道“母亲，咱们现在得齐心协力，你听听香玉说得有没有道理，香玉觉得，爹爹或许是真的喜欢那莺夫人，所以才执意立她为平妻，就怕爹爹为了这女子不顾一切了去，爹爹既然喜欢她，必定不会委屈了她，现在，咱们还是要劝劝莺夫人，叫她帮着做做爹爹的工作才是。”
大夫人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于是说道“傻孩子，你不懂，这女人恨不得成了你爹爹的嫡妻，哪里会帮着劝你爹爹呢？”
香玉笑道“母亲错了，母亲你说，在生与死之间，正常人会选择生还是死？”
大夫人想也不想地说道“当然是生了。”
苏香玉赞同地点头，“母亲说得对，那么在爹爹的生死关头，莺夫人会选择什么？如果她也选择爹爹生的话，她就得帮着劝爹爹，她就得妥协，她就得安安分分地做妾室，如果她选择爹爹死，甚至全府上下陪着爹爹死，她就死守着她平妻的名分就是了，可她又能守多久呢？守到爹爹不妥协，不认错，皇上怪罪下来，惩罚咱们苏府，她又跑得掉吗？”
大夫人听苏香玉这般说，眼前一亮，脸上的神色才有所缓和了，“香玉，是我错了，没想到你在这件事上看得那么通透，我这把老糊涂竟然不如你了呀。”
苏香玉当然不能居功，夸赞大夫人道“母亲，也是你心急则乱，关心爹爹的安危过了头，才没了主意，要不，香玉哪里比得上你呀。”
大夫人这才开心地笑起来，这个香玉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心机手段却不输自己，比她亲生的女儿锦玉要伶俐多了。锦玉跟香玉比起来，香玉倒更像是她生的。
“对了，彩衣那丫头生了没有，怎么还没动静呢？”大夫人关心地问道。
苏香玉也一脸担忧，“就在这几日了，府里都备下了接生婆子，奶娘也找好了。就等着有动静呢，母亲要不要去看看？”
大夫人冷哼一声，“不必了，有你在，我放心的很，记住，生了孩子千万抱到你屋里养着，”
苏香玉为难道“这现在还能行吗？彩衣的娘不是已经是爹爹的平妻了吗？”
大夫人接着道“不用担心，这个坎能不能过得去还另说呢，放心吧，他们现在谁也顾不上你来，彩衣想着母凭子贵，还远着呢，”
娘俩又说了会儿话，大夫人这才起身告辞，苏香玉又让丫头们打开库房，取了些养身子用的补品给大夫人带着，大夫人笑得一脸开心，这才告辞离去。
大夫人匆忙回到苏府，还没走到自己院子里，底下的奴才们都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大夫人安慰道“放心，我已经去求了两个姑娘，老爷是她们的亲爹，她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苏府主院花厅里，自大夫人走后，莺夫人便听说了这件事，现在已经在花厅里转了两个时辰了，没多久，大夫人进了门，莺夫人慌忙上前，问道“姐姐，老爷怎么样了？”
“妹妹怎么过来了？”大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问道。
“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着急吗？可我也没什么法子，下人们说你出府想办法去了，我在并蒂苑也待不住，就想着不如过来你这边等消息的好，老爷怎么样了？”莺夫人一脸哭腔。
大夫人也陪着掉了几滴泪，“妹妹别着急，咱们总是这样着急也不是办法，现在咱们只能管好自己，好叫老爷别替咱们操心，说不定哪日，老爷就回来了。”说着说着，大夫人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莺夫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一看大夫人掉泪掉得凶，当是事情很严重，也忍不住开始难过，不过她是真担心苏成海有个三长两短的。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还不如在那尼姑庵里待一辈子，也省的害了成海，这叫什么事儿呀，你说，”莺夫人唠唠叨叨的话，大夫人听了个一字不漏。
大夫人赶紧安慰道“妹妹千万别这样想，老爷是心疼你，舍不得你，哪里受得了你承受半点委屈，姐姐羡慕你呀，这辈子，老爷要是能像是对你好这般对我，我死也甘愿了，”
“我现在倒是宁愿成海没有对我那么好，还许了我平妻的位置，现在倒好，反倒是我把他害了呀，”莺夫人说着，竟然毫不顾忌地呜呜大哭起来。
大夫人又劝了半晌，才算是止住莺夫人的泪水，莺夫人猛地抬起头说道“姐姐，这个平妻之位我不要了，成海如此对我，为了我，将圣上都得惹怒了，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弃成海不顾，我这就去面见皇上，去跟成海说，我不要这平妻之位了，我只要一辈子安安分分地待在成海身边伺候就行，”
大夫人一愣，没想到她还没开始劝这只老狐狸精，她就先屈服了，正好，也省的她费口舌了。
嘴里却说道“你以为这皇上是说见就能见的吗？咱们当务之急不是见皇上，”
“那是做什么？”莺夫人不解地问道。
“妹妹呀，皇上将老爷关起来，问这宠妾灭妻之罪，是不是得先去派人调查调查呀，总不能还没查清楚事实就罚了老爷吧，要我说，皇上差人调查，定然也会来咱们府里问情况，到时候咱们只要说你不过是老爷的妾室，并不是什么平妻不就行了？不过呀，哎，”大夫人欲言又止，满脸愁容。
莺夫人沉不住气地问道“不过什么，姐姐直说便是，”
大夫人继续说道“不过，他们必定会亲自问你，是不是老爷的平妻，你怎么说？如果咱们为了过这个风头，而骗了皇上，那便是欺君之罪呀，如果说你只是妾室，那便是委屈了妹妹，委屈妹妹以后以妾室的名分自居呀。”
莺夫人了然，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姐姐是担心这个，没关系，只要成海平安，我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我不在乎，就算以后都为妾，又怎么样，我只要对得起成海便是。”
“妹妹，你对老爷，真是实心实意的好呀，这一点姐姐实在是比不上你，还有，咱们就是对外的话，也只能宣称你确实就是老爷的妾室才行啊。”
莺夫人一脸赞同，只要救出苏成海，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