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清粥小菜
谁知彩衣却说道“姐姐，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从前就说过的，要说起来，咱们也都算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虽然我并没有名正言顺地嫁人，不过，我却怀了王爷的孩子，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论在娘家的地位如何，在荣王府，都是王爷王妃说了算，其次是姐姐说了算，我不过是个被收了房的丫头，所以姐姐不必担心，咱们还是跟从前一样就是了。www.pinwenba.com”
苏香玉看着彩衣真挚的眼神，心里一阵嘀咕，这彩衣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糊涂，她难道不知道以目前爹爹对她娘的宠爱之心，不会让她在这么继续委屈下去吗？那还能跟从前一样吗？
可如果说彩衣在装糊涂，苏香玉看着又不太像，苏香玉也不敢对彩衣说得太明白了，不然，彩衣有了依靠，翅膀硬了，还会乖乖听她摆布吗？
所以说，苏香玉现在很头疼，她总觉得是不是她的这一系列的计划做得有些过了，现在得找机会来弥补，于是只是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离开了彩衣的住处。
院子里的阳光有些刺眼，苏香玉一阵恍惚，看着忙碌地搬东西的彩蝶跟红袖，心里感叹不已，当初，依着大夫人的意思让彩衣怀了身子，只想着俩人有些血缘关系是好事，可现在，正是这种关系，弄得苏香玉不上不下的，如果当初怀了孩子的是彩蝶，这现在的一切乱子都不会出现。
哎，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呀。彩蝶聘婷的身影并不比彩衣差，如果实在不行，苏香玉自己都打了个哆嗦，根本想象不下去，如果再把彩蝶送给王爷，王爷迷恋上彩蝶该怎么办？
头疼地走回她的花厅，苏香玉有些不知所措。
苏府里，并蒂苑。
大夫人果然对莺夫人是极好的，不仅让莺夫人住的是苏府上下最华美的地方，就连分给莺夫人的两个丫头，娇儿俏儿也是苏府最出挑的两个。
一大早，娇儿尽心伺候着莺夫人梳洗，娇儿的拿手绝活便是梳头，什么设计新发式，什么衣衫配什么钗，娇儿说起来可是头头是道。
为此，莺夫人对娇儿很是依赖，同样是一个头，被娇儿梳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年轻。
俏儿笑嘻嘻地看着主子高兴的样子，让底下的丫头们伺候上早膳，便垂首侍立在一旁。
莺夫人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清一色的清粥小菜，瞬间有些不乐意，天天都是咸菜粥，她不明白的是，偌大的苏府，难道主子们早膳都是吃这些吗？随即问一旁的俏儿，“府里的主子，早上都是吃清粥小菜？”
俏儿机灵地说道“夫人，奴婢并不知道，但是奴婢早上却不是吃的这些，奴婢们的早膳通常会有一荤一素，或者有馒头或者吃饼子，”
“你们的饭菜中尚且一荤一素，为何我的早膳从来都是咸菜白粥？”莺夫人不解地问道。
俏儿赔笑道“这个奴婢不知，”
“哼，”冷哼一声，莺夫人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悦地继续说，“早膳也就罢了，就连午膳也是这样见不得半点丰盛，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厨房的下人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俏儿跟娇儿绷紧了皮，不敢吱声。
快到中午的时候，莺夫人带着两个丫头亲自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的各个下人们各司其职，正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府里人的午膳，谁都没注意莺夫人的到来。
莺夫人脸上带着浓浓的讽刺，清蒸鱼，糖醋排骨，溜里脊，红烧肘子，真真是鸡鱼丸子肉样样俱全，大厨房里香气四溢，单单每日中午给她送过去的除了素菜就是素菜，恨不得像是在清水中煮好了放些盐粒子就出锅的样子。
“你们谁是大厨房的管事？”莺夫人一阵怒火窜上心头，众人一愣，忙碌的人群里有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婆子，撅着胖胖的身子小跑到莺夫人跟前，“夫人，奴婢是刘嬷嬷，负责大厨房的事务，请问夫人有什么指示？”
莺夫人拉着脸说道“这几日胃口不好，你们给我送去的饭菜我也不爱吃，我这才来看看，你们这里好东西不是多的是吗？为何成日里给我的就是水煮的饭菜？”怠慢主子的罪过，她就不信，这些下人们当得起。
李嬷嬷一听，赶紧低头哈腰地说道“是这样的，夫人，您来的头一日，大夫人吩咐说您是成日里供奉佛祖的，不杀生，吃素，叫奴婢们不要唐突了夫人，奴婢们这才捡着素菜给您上的，”
一句话噎儿莺夫人没缓过劲儿来，对，这话说得不错，她从前是在庵里生活，可也是带发修行，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尼姑，当时吃素是为了融入庵里的生活。她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修行完了，难道修行完了就不能吃荤腥的饭食了吗？可她脸皮毕竟薄，不好直说。于是说道“你别拿话糊弄我，我记得当时姐姐给我端过去的饭菜，虽然是素菜，可比你们给我做的清水煮菜好多了。”
刘嬷嬷一听，状似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喔，那是那么回事，当时，您的饭菜是大夫人亲自下厨房做的，大夫人会做，奴婢们不会呀，”
莺夫人一听，整个脸涨得通红，原本，她一个夫人，站在这里与大厨房的管事争论这些事儿已经有些掉身价，现在却被这个刘嬷嬷几句话堵得说不出来，真是又羞又恼。
于是气急败坏道“你们不会，难道我会吗？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会，就要让大夫人亲自下厨做了？那么咱们苏府用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做什么？”
刘嬷嬷一听，赶紧认错道“是奴婢的不是，主子原谅，奴婢这就认真学，学着做素菜，”
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眼神让莺夫人很不自在，当下也不能说自己是吃得荤腥的，于是只能恨恨地转身，带着娇儿俏儿回了并蒂苑。
莺夫人走后，刘嬷嬷呸了一声，“谁还不知道你的底细，不过是个妾，老爷抬举做了平妻，就来大厨房耍威风，也不看看这大厨房是谁的地方，”随即对着干活的下人们说道“干你们的吧，专心干活。”
底下的下人毕竟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他们大夫人可从来没这样跟刘嬷嬷说过话，没想到这新夫人的性子这般烈，不是说出家人不计较吃喝吗？看着这新夫人的表现，不大像呀。
莺夫人本以为，她亲自去了大厨房吩咐饭菜，中午的饭食会好些，谁知道，照样还是水煮青菜，再这么下去，她都要疯了，从前清苦的时候不觉，现在肚子里半点油水都没有，看来，人确实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于是，新夫人大厨房训斥刘嬷嬷的风声一日之间飘遍苏府上下，下人们都巴结着刘嬷嬷，暗地里说新夫人不容人，这话听到大夫人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顺耳，几天的素菜就受不了了，更难受的，还在后头呢。
到用晚膳的时候，因为苏成海跟莺夫人一起用膳，所以，大厨房自觉地将丰盛的饭食送去了并蒂苑，气得莺儿一阵心慌，苏成海察觉到莺儿的不愉快，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对饭菜不满意？”后来看了看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说道：“是不是你吃素习惯了，这些荤腥的东西咽不下去？”
莺儿一听苏成海都这般说，当即委屈地直掉眼泪说道“连你都这么想？我不过是带发修行，怎么就吃不得荤腥了？”嘴里呜咽着接下来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苏成海一看佳人流了泪，心道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再问，当下将莺儿抱在怀里无声地安慰。
莺夫人呜呜大哭，当情绪终于发泄出来后，才略觉得好些，莺夫人茫然地看着苏成海的脸，苏成海的关心她不是看不到，住最好的院子，穿最华美的衣服，摆着上好的古董做装饰，要说她在府里受了委屈，谁相信？
她不过刚刚在苏府有了平妻的名分，如果苏府给她提供的这些她还要说受了委屈的话，时间长了，苏成海也会厌烦他的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点小事，她得忍，忍不了再说。
于是，第二日早上，苏成海去早朝，莺夫人的餐桌上照样还是咸菜粥，快到中午的时候，莺夫人二话不说，领着娇儿俏儿直奔大厨房而去。
小鸡炖蘑菇正烧在灶上，散发着浓浓的香味，清心莲子粥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红烧肘子，肥而不腻的肉色引诱着人们去品尝。
一系列的上好佳肴全都没有她的份儿，莺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厨房的管事不在，其他下人照样各自忙各自的，下人们每每做好一道菜，就盖上盖盅放置在已完成的菜品区域。
看着小鸡炖蘑菇出了锅，莺夫人指挥着身后的娇儿俏儿，还有另外四个叫不上名字来的二等丫鬟，“你们，一人端一个，”
除了娇儿俏儿，其他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娇儿眼尖，对着几个丫头们说道“主子吩咐你们墨迹什么？还不赶紧地，”于是几个二等丫头听命地上前，一人端了一盘子菜放置在托盘上，“回并蒂苑，”莺夫人发了话，几个丫头鱼贯而出。
剩下傻了眼的大厨房的一众干活的婆子，刘嬷嬷不在，她们不过是干活的下人，主子亲自来把菜端走了，她们能拦着吗？不能，连问都不敢问呀。
刘嬷嬷回来后，傻眼的婆子们赶紧给刘嬷嬷说，刘嬷嬷凄厉地尖叫“什么？我不过是出恭的功夫怎么就出了这个乱子？那菜莺夫人端哪去了？”
干活的婆子摇摇头，急得刘嬷嬷抓耳挠腮。
“行了行了，干活去吧，”
刘嬷嬷一个转身也跟着出了大厨房，朝着并蒂苑走去，远远地跟着莺夫人端菜的队伍，果不其然，菜都端给了莺夫人自己吃了。
刘嬷嬷撇了撇嘴，往主院而去，大夫人正跟沈氏说着话，丫鬟传了刘嬷嬷进去。刘嬷嬷将大厨房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苏大夫人冷笑一声，“她倒是个脸皮厚的，这现在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平妻亲自去大厨房抢肉吃的？还是个吃素供奉佛祖的，哎，真真是没脸了呀。”刘嬷嬷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大夫人随即说道“你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今日对大厨房的下人们只说，刚刚回了我今日膳食做晚了，明日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到时候你在大厨房盯着，定然得闹出些动静来才好。”
刘嬷嬷依言而走，回了大厨房，继续吩咐着丫头婆子们重新整理膳食，下人们纳闷得很，都问怎么大夫人的饭菜被莺夫人端走了，大夫人没问原因吗？刘嬷嬷只说，“怎么敢跟主子回这个话，我只跟主子说，今日我出去采买食材有些问题，现在正赶制着饭食呢，请主子稍等一下，所以咱们赶紧弄些个省事的，”干活的丫头婆子们这才作罢，想不明白怎么今日刘管事那么好说话了。
莺夫人率领着丫鬟们去端了饭菜回来，摆了整整一桌子，她一个人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顿时没有了胃口，这种从别人嘴里抢来的饭菜，怎么都觉得膈应的慌。
“来，你们都过来，拿了凳子坐下，咱们一块吃，”莺夫人喊着刚刚端菜的丫头。
娇儿俏儿连声说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奴婢们哪能跟主子一起用膳，”
莺夫人笑道“无妨，今日我心情好，正好有那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咱们一起吃，就当你们陪着我了。”
几个丫头这才战战兢兢地拿了凳子坐了，莺夫人像是赌气似的，大口地吃着肉，大口地喝着鲜鱼汤。
一顿饭吃得虽然安静，但是却吃了很多东西。
莺夫人原本想着，她今日的大动作怎么也得传到了大夫人耳朵里，大夫人肯定会有所动作，谁知道，这出大厨房闹剧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里，毫无波澜起伏。
只不过，与下人共食的风声，早被传到了大夫人耳朵里，大夫人冷笑道“没有规矩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就算争来了平妻的名分，也做不来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沈氏在一边坐着不敢搭腔，她从来不是一个好道人长短的人，大夫人说得她却说不得，大夫人跟莺夫人都是妻，可她只是个妾，所以只能在一边陪笑。
果然，又到了第二日午膳的时候，莺夫人照样领着丫头们去了大厨房，准备像昨日那般等着做熟了饭菜，端着就走。
谁知道刘嬷嬷亲自坐镇大厨房门口，看着莺夫人来了，恭恭敬敬地说道，“莺夫人怎么亲自来了？”
莺夫人冷笑着说，“刘管事，瞧您这话说的，我的饭菜不好吃，我特地来挑些可心的，不亲自来，别人哪能知道我的心意呢？还不让开？”
刘嬷嬷却当仁不让地堵着大厨房门口道“哎呀，莺夫人您想吃什么，早上就差个丫鬟来给大厨房说一声，您可不能再像是昨天那般举动了，昨儿个您那样做也太为难奴婢了，奴婢幸好去了大夫人跟前，说准备得迟了，让大夫人略等些，大夫人脾气好，饶了奴婢的板子，”
莺夫人一听，怪不得昨日她拿了那么多饭菜去，整个苏府都没什么反应，原来是刘嬷嬷给糊弄住大夫人了。
心里不禁暗暗骂道，这个欺上瞒下的奴才，不知道她苛待并蒂苑的饭食，大夫人知道不知道。原以为是大夫人阳奉阴违，却不曾想原来是这个奴才在作怪，当下更是恨不得撕了刘嬷嬷的皮。
“好你个狗奴才，你是不是不敢将你苛待并蒂苑的饭食一事告诉大夫人，所以才欺上瞒下撒谎骗人的，我今天，非得不能让你这个奴才爬到主子头上去，我是老爷抬的平妻，可跟你不一样，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了去的，”人都有三分气性，何况莺夫人受了这么多日子的委屈。于是，她朝着刘嬷嬷就过去了。
刘嬷嬷大喝一声，“莺夫人，请您自重，您想吃什么，嘱咐奴婢，奴婢自然会给你做出来，但是您不能在这里无理取闹，耽误奴婢做事，这里边的饭菜都是准备好了的，也都是大夫人跟姨娘早上的时候吩咐了的，您现在要抢这两个主子的饭食，有些说不过去，”
莺夫人心想，我要你做好吃的时候你偏不给我上，那好，我今天就是要抢了。于是，上前拉开刘嬷嬷，刘嬷嬷假意被甩开，莺夫人带领着丫头占领了大厨房，将已经做好的菜，像是昨日那般搬了个干干净净。
没多久，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回了并蒂苑，大肆吃喝起来。
刘嬷嬷假意跌倒在地上，哭天抹泪地喊道“莺夫人太欺负人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呀，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哪家的夫人妨碍下人干活的呀，”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张牙舞爪地喊着，末了，竟然喊出来，“我的命咋那么苦呀，想安安生生地挣点份例银子主子都不答应呀，”
一旁的干活的奴婢们赶紧劝着哭天抹泪的刘嬷嬷，“实在不行，就去找大夫人评评理去吧，”
“对，找大夫人去，”这个时候，刘嬷嬷像是找到救星一般，领着三四个婆子便直奔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