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害与被害
“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我看着那个狐狸精倒是精明的很，”苏香玉说着就疑惑地看着红袖，红袖看到苏香玉怀疑的眼神，赶紧澄清“小姐，不会的，我确定，看灶的丫头并没有发现什么，或许是其他原因，”最近苏香玉的脾气越来越捉摸不定，很是让人胆战心惊。说不定自己说错什么话就迁怒自己。
“如果今晚没事的话，应该就是没有喝，不然，早该有反应了。”红袖眼神无比虔诚，打消了苏香玉的疑虑后，才暗暗松口气。
同心苑这边只当静女没有喝下鳖汤，等了半夜没动静后就各自休息。
却不知道因为静女误食了鳖汤，在床上死去活来折腾了一晚上，果不其然，在静女发现身体有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小舞眼睁睁地看着静女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而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旁边急的掉眼泪。
静女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身体出的汗却将厚厚的头发浸湿。有好几次小舞都忍不住想去叫大夫，被静女拦着，“不，别去，你去了，才是真让那个贱人高兴，她恨不得看着我小产，”坚持着说着话，静女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仿佛没有焦距，疼痛几乎麻痹了她的整个身体，冷汗不住地自头上冒出来，手脚却冰凉似水。
“是她，这个贱人，上次她来，就没安好心，”静女捂着肚子，床上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她断断续续地说“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来害我的孩子，这个毒妇，我的孩子不会白死，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能感觉到肚子里那块肉一点一点的离开，这种清晰的痛如一把利剑，狠狠地****了静女的心脏，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也要为自己的孩儿报仇。
直到第二日，同心苑那边仍旧看不出春丽苑那边有什么异常，不是没有异常，而是静女折腾了一晚上谁也没有惊动，白天的时候终于体力不支，静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血液仿佛已经流尽了，泪水也随之而去。第二日一天，静女都不吃不喝的，呆呆地倚在床上，床上的被褥已经被换下来，小舞在旁边伺候着一步不敢离开。
第三日快到中午的时候，在小舞的劝说下，静女微微吃了点粥进去，哑着声音说“去外边找个稳妥的大夫来，不要上次的太医，也不要原来咱们的那个大夫，找个陌生的稳妥点的来，”小舞领命而去，亲自去府外找了大夫来，大夫一脸愁容。
“夫人，您这是小产了？”大夫摸着山羊胡子，摸着静女的脉象，微微摇头。
见静女也不回话，自是知道不该问的不问，接着说“老夫给夫人开几副调理的药，夫人千万记得吃，夫人身子发虚，这次小产极其凶险，万一调理不好，以后怕是再难怀上子嗣，”
静女暗暗咬牙，憋住要盈眶而出的泪水，“一切有劳大夫了，只是，这府里其他人问起来，先生也只说是普通安胎的药就好，”说着会意小舞拿出厚厚的诊金，加上一对色泽上乘的通体碧玉的镯子，老大夫诚惶诚恐地收下，开好了方子，才离开。
小舞亲自去抓药，回来也亲自去厨房熬制，期间并不假手他人，事关重大，既然静女选择沉默，自己也只能干好自己的事，只是心里终究替静女不平。
强忍着，吃过午膳的时候，静女让小舞替自己梳洗打扮一番，脸上匀匀的涂了胭脂，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换上略微靓丽的衣裙，小舞不知道静女要去哪里，静女目光冷冽地说“苏侧妃给我送了那么个大礼，咱们怎么能不上门去回礼呢？”
远远的人工小湖却流水不断，湖中心矗立着罕见的上乘的太湖石，小型的假山巍巍挺立在院子的东侧，与地面相接，西侧的湖水连着院子里的台阶，台阶北侧是一个不高不矮的亭子，飞檐走壁，虽小却气势恢宏。湖面上飘着点点落叶，波光粼粼。看着看着，静女就觉得，苏侧妃这样的毒妇住在这样美丽的地方，着实有些暴殄天物，收起嘴角冷冷的笑纹，踏进花厅。
苏侧妃在花厅里正喝着茶，静女规矩地请安，苏侧妃嘴角一丝看不见的讽刺的笑意。
“妹妹不必多礼，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身子可还好？”苏侧妃没有起身，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看着静女，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脸色苍白点没有什么不同，肚子还在，看来，还真是个走运的。苏香玉暗自思索。
“前几日，苏侧妃娘娘亲自给奴婢送去补品，奴婢深感愧疚，竟然劳动娘娘贵体，今日，奴婢看着天气很好，雨后空气格外清新，因此特地来给娘娘请安，”
“妹妹你也太客气了，那些个东西我这有的是，妹妹不必挂在心上，倒是妹妹，身子越来越重了，可别动了胎气才好。”苏香玉对静女多少还是有些防备，却又恨不得静女小产生不出孩子，话里话外都想着要刺激静女。
“奴婢比不得娘娘的身份，娘娘这里好东西自然是很多。”静女看了屋外一眼，看见小枫正抱着琴给自己使眼色，于是接着说“奴婢没有什么好报答娘娘的，近日，奴婢新做了个曲子，特地来弹给娘娘听，”
苏侧妃微微一笑，这个静女必定来的不简单，想必是知道今日王爷在府内，特地前来示好的吧，难道是想故意表现下自己高超的琴技以及亲自上门示好的姿态？既然是这样，自己又怎么可以随便放过这个机会，难道只有你会演戏吗？
“既然侧妃娘娘肯赏脸，那奴婢就献丑了，只是这里……”静女看看花厅四周，这里并不是个弹琴的好地方，苏香玉也明白，于是说“园子里有个飘香亭，咱们去那吧，闻着花香，听着曲子，想必应该很有一番风味才是。”
说罢，二人转移阵地，来到了飘香亭。
一曲新谱的秋风破开始缠绵悱恻，轻快悠扬，渐渐地哀怨渐生，接着又是欢快轻盈，仿佛少女的情怀，时而阳光明媚，时而低落哀愁，接着，琴音渐渐平淡，谁知，峰回路转，琴音急转而下如泣如诉，好像琴中的少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哀婉凄绝，而后又变得平静，像要发生什么似的平静，接着是那种不顾一切地，好像将自己燃烧殆尽的震撼，传到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甚至是心里。
不得不说，静女的琴艺甚是高超，苏香玉虽然也会小小地弹奏几曲，但比起多年苦练琴技的静女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静女微微抬头，目光里闪动着不明所以的光亮，看着苏香玉好像是陷入了什么沉思似的，远远地有两个身影在朝着同心苑的拱门而来，苏香玉背对着门加上陷入沉思也并没有注意。
静女起身，都到飘香亭连接小湖的一方，挥手给一旁的小舞使个眼色，小舞会意地拉着红袖远远地站着说话。
“苏侧妃娘娘，奴婢今天有些话想对你说，不知道娘娘可有兴致一听？”静女的声音玩转柔顺，近乎喃喃自语，可是这声苏侧妃仍旧是听得苏香玉内心一阵烦躁，这辈子，难道自己就去不到这个侧字了吗？她最恨下人们喊她侧妃却又无可奈何，看着身边的静女犹自小声说着什么，鬼使神差地走到静女跟前，才听清楚“苏香玉，你好狠的心，”静女眼中散发着蚀骨的恨意，苏香玉眼中有些明了，听着静女接着说，“你使手段害死我的孩子，凭什么，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就不能奈何你了？你错了，今日我一定要让你为我的孩子付出代价，低沉的声音散发着来自地狱的寒气，一时不察，苏香玉的左手猛地被静女拉着，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已经冲入耳膜，“不要啊，救命……”苏香玉下意识地想去抓静女，静女却扑通一声坠入湖水中，上下扑腾，眼见的要没顶。
这一幕好巧不巧，正好落入两个丫鬟以及远远地闻着琴音而来的孔明哲以及好友孙浩然的眼中，孙浩然顾不得男女之防，下意识地跑到近前，跳入水中。
静女上来的时候，已接近昏迷的状态，落水处红色的血液浸透了飘香亭的一侧，红红的触目惊心。
孙浩然熟练地将静女口子的水压出，只是血水好像还是源源不断地自静女的下身流出。孙浩然一惊，这女子显然是孔明哲的小妾，眼前的形式，怕是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一旁的丫鬟早已惊得面无人色。
苏香玉却出奇的平静，只是狠狠地看着静女，没想到今日自己竟然被这个贱人设计，抬头却看见孔明哲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冲着自己的俏脸招呼了过来，直打的苏香玉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明哲兄，这个女子……”蹲在地上的孙浩然看一眼火气爆发的孔明哲，如花似玉的女子似乎睁了睁眼睛，终究不支，又昏了过去。
孔明哲来不及多说，抱起静女就进了同心苑的东厢房。小厮朝北早已快步去寻太医，等太医赶到的时候，只见小舞正将一盆血水从厢房端出来，一个已成型的胎儿已然脱离了静女的身体。
由于场面过于血腥，众人不及细看，太医匆匆进去诊脉，孔明哲来来回回地在厢房门口走动，静雅也早在太医来之前就赶到同心苑，心下有些忐忑，自己虽然多日不曾掺和到静女及苏香玉的争斗中，但是自从苏香玉罚跪静女的时候，也略略看出两人面和心不合的状态。
轻轻叹了口气，看到一旁仍旧一身**的孙浩然，众人都在忙活静女，几乎将救了静女上来的孙浩然忘在了一边，赶忙上前表达歉意。
“不好意思，孙公子，今日有劳公子相救，不若公子先去更衣，”静雅的脸上难掩着急的神色，微微透红，美眸藏着灵动，精致的远山黛脉脉含情，粉红的嘴角有些俏皮的上翘，好一个国色天香的佳人，刚才落水的女子以及被打的那位侧妃已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没想到，荣王这位正妃，更是个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竟然让见多识广的孙浩然看的有些呆了，静雅察觉到面前这位剑眉星目的俊俏男子呆呆的样子，心下赧然，忙跟春花说“去找套王爷的常服来，带公子去厢房更衣吧。”
苏浩然已然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低下头，脸色竟有些微微的发红。
“王爷，我们去花厅等吧，”看着转来转去的孔明哲，静雅叹了口气，二人才步入花厅分别坐下，丫鬟早已伺候上热茶，知道自己的主子闯了祸，大气也不敢出。
“将你们主子带回房里，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孔明哲气冲冲地对着红袖说。
红袖赶忙半拉半拽地扶着愤然的苏香玉回房。
孔明哲与静雅之间一阵沉默，直到太医进来汇报。“王爷，王妃，这位夫人已经小产，当下，须得好好调理，不然，恐怕再难怀子嗣。”
太医说的隐晦，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孔明哲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静雅吩咐人打赏太医，随即小舞来报说是静夫人要见王爷，孔明哲随即去了厢房。
孔明哲进门的时候，静女正要挣扎着下床，嘴里嚷着“我不要在这里，放我离开这，我不要在这，她害我的孩子还不够，还要来害我，我不在这，我要见王爷，”两个丫鬟拦着虚弱的静女，静女刚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发髻已经散乱，双眼红肿，泪水滚滚而出将杏目洗刷地更加明亮。
孔明哲坐在床边上，脸上闪着痛苦的神色，自己竟然无力保护她们母子，静女自跟随自己以来安分守己，没想到苏香玉竟然这样狠毒。
静女柔弱地扑进孔明哲的怀里，泪水沾湿了孔明哲的衣襟，胸前的女子早已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孔明哲轻轻拍打着静女的背，“王爷，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太医说，奴婢的孩子是个男孩，没想到，奴婢竟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静女哭得肝肠寸断，接着说“奴婢知道，王爷身边美女如云，奴婢不求王爷能够多看一眼，只求有个孩子傍身，他日还能有个孩子陪着奴婢，奴婢自小孤苦，没想到如今竟落得这么个境地，是不是奴婢错了，不该跟着王爷进王府？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孔明哲看着伤心欲绝的静女，感到自己的心也跟着一并揉碎了，
轻声安慰，“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不叫你再受委屈，养好身子，孩子还会有的，你情绪不要太过激动，好好休息休息，醒了就好了。”
梨花带雨的俏脸水盈盈地看着孔明哲，静女略微平静了些，“王爷，您在这里陪着奴婢吗？”祈求的目光让孔明哲不忍拒绝，淡淡地说“放心，我在这里陪你。”
随即扶着静女躺下，盖上凉背，静女仍旧睁着一双含着恐惧的大眼睛，孔明哲叹口气，说“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我保证，你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甜蜜的嗓音犹如三月的春风，温暖和煦，照亮了静女的神色，却冰冻了刚刚迈进门的静雅的心。
孔明哲多情，自己一直知道，想着他曾经那么温柔的对自己，如今又那么温柔的安慰别的女人，静雅心里一阵冰凉，仿佛前路渺茫，自己看不清路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自从苏香玉进门，静雅一直就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们。在下人眼中，苏香玉很有些侧妃的气势，由刚开始的广结善缘到现在的成功立威，而自己呢，现在在府里的人看来，总该是个软弱的。
悄无声息地走出东厢房，这里大概并不需要自己，静雅走后，孔明哲看着刚刚闪过的人影，一阵恍惚，心中点点刺痛，黯然垂下双目，抬眼看着床上的静女复杂的目光，只得轻声安慰，“睡一会儿吧”。再无他话。
出了东厢房静雅随着春花去了同心苑的主屋，不同于往日的气势，苏香玉看起来有些颓废，只是美目盛开着火花。
静雅安静地走进去，飘逸的衣角轻轻飞舞，步步生莲。
苏香玉并没有起身，静雅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柔声问“妹妹何以如此糊涂？”目光直视着有些萎靡的苏香玉。苏香玉一阵冷笑“我不过是着了她的道罢了，”说着，有些不甘地看向慕容静雅，“姐姐，难道，你们相处那么多时日，你真的不知道静女这个贱人是个什么东西吗？”恶狠狠的眼神有些让人害怕，静雅却无奈地叹口气，“这话怎么说？”
“我不相信这个贱人会对你特别仁慈，纵然我有错，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推她落水，论手段论心计，我并不认为我比她差，只是，我没有她那么能忍，明明已经小产了，却还要忍着等待时机，明目张胆地将过失推到我身上。”随即一声冷笑，“现下，恐怕在荣王府里，我说什么，主子奴才们都不会相信我并没有推她，大家定是坚信了我迫害王爷子嗣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