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现在的孩子啊
本应寂静危险的森林深处，接近寻常冒险者闻之色变的牛头王的所在地，中年剑士醉酒于青石上，歌声沙哑，含着悲怆，这画面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几人驻足，面面相觑，犹豫不前。萧契悄悄捅了捅洛寒:“我说，这家伙是人是鬼?”
“应该...是人吧...”洛寒古怪道。“不过这里怎么会有人？”
“要不要上去砍他几下？”萧契似乎很期望剑士不是人类。
“得了吧你就。”洛寒翻白眼。中年剑士怎么来这的，来这干什么，实力如何，是敌是友，这些都不清楚。贸然得罪，后果谁也不知道。
“那个...大叔?你还好吗?”孙揉心走到剑士近前，小声问道。
“唔唔嘛啊呜噢...”中年剑士含糊应了几声，在青石上一翻身，背对孙揉心，似是睡去。
洛寒搭住孙揉心肩膀道:“算了，既然他不理我们，我们也别理这人。当作没看见，过去就行。”
“可是...他一个人这样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看着打着呼噜的剑士，孙揉心有些担心。先前歌声悲伤，让她感动，下意识就不认为这剑士是什么恶人。
洛寒冷笑，道:“危险?真有危险我们现在看到的就只是堆腐肉骨头。他在这不知呆了多久，还活的好好的，必有蹊跷。”
孙揉心想了想，感到有理，眼中有了戒备，与洛寒萧契一同绕开剑士，继续前行。
渐渐三人身影已不可见，灰衣剑士坐起，醉态不复，眼里一片清明。
“唉…现在的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啊…”
“你怎么又跑来了？”银色毛发晃动，阿鲁巴牛眼瞪着洛寒。它刚参加完牛头王的召集会议，正要回自己领地，结果撞上洛寒等人，认出了他们。
洛寒一愣，也没想到会遇上阿鲁巴。他见阿鲁巴没有敌意，便向它询问牛头王有什么动作。
“大王说准备跑路。”阿鲁巴道出这样的话语，同时大眼骨碌骨碌转。上次它带回洛寒，牛头王赏赐丰厚，这次又想试试。
“都准备跑路了？”洛寒发呆，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我们想见牛头王，带我们去怎样？”萧契道。阿鲁巴一听正合其意，便将他们带到牛头王座前。
“噢？你们想去杀掉那疯婆子？”白骨王座上的萨乌塔闻言，与旁众牛头护卫哈哈大笑，十数张大口张开，将草叶震的簌簌发抖。
“我都害怕那家伙！你们去有什么用？”萨乌塔站起来，俯瞰这几个在它眼中又矮又瘦弱的渣渣，面色忽然狰狞。“如果你们是来取笑我的，那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等一下！既然你不相信我们，那我和你比试一下，你要是输了，就不能为难我们！”孙揉心出声，毫不畏惧地看着牛头王。
“揉心！”洛寒萧契惊呼，就要劝阻。孙揉心示意他们放心，眼神坚定，让他们退到一边。二人呆立半晌，看出她的决心，终是无奈退开。
萨乌塔眯了眯眼，有些吃惊孙揉心的勇气。“上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人类，已经变成了我腰链的一部分。”它指了指腰间的头骨长链。“我满足你的挑战，小东西。你能挡我一拳不死，就算我输。”
“好，来吧！”孙揉心大声同意，在牛头王威胁下战意丝毫不减。
“你是我认可的勇士。等你死了，我会把你葬在牛头山下，与我族先祖共同接受荣光。”萨乌塔如此道。
“还不一定会死呢，现在说太早了吧。”孙揉心并不领情。
萨乌塔冷哼，抬起手臂，黑色细密毛发下的肌肉如钢铁一般凛然而有质感。
“吼！”铁拳砸下，看似缓慢，实则极快，拳势在一旁的洛寒萧契眼中竟有大厦将倾之感，几乎忍不住出手相助。牛头王全身肌肉紧绷，如同钢铁巨人，狠狠一拳锤向女格斗家。
“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孙揉心凝神屏气，纤指紧攥，昨夜对话的一幕幕在她脑中显现。
“我们会死吧。”
“也许…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没有必要做出牺牲。”
“如果有必要牺牲的话，那就我来吧。”沉重拳压下，孙揉心微笑迎上。
完全不成比例的两具躯体碰撞，巨响瞬时回荡，交手中心风暴掀起，卷起一地枯黄落叶小草。风声呼啸，洛寒萧契不得不举手防护，身体前倾，饶是如此也被狂风推走好几米。
“咔嚓!”清脆骨裂声传出，洛寒两人心中一紧，不待风浪平息，逆风直冲上前。
孙揉心低着头，系着的马尾散开，长发披散，满身尘土。右臂软软垂落，鲜血滴答滴答顺着手臂不断滴下，已然折断。但她双脚深陷泥土，直没膝盖，在牛头王一击之下硬是一步未退!
萨乌塔面色复杂，慢慢收手。它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上面没有伤痕，皮肤下却渐渗出血迹，有些刺眼。
“揉心!”洛寒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孙揉心，萧契则拔出裂风，凝出卡赞领域，戒备地看着萨乌塔。
萨乌塔谨慎盯着卡赞虚影，摆摆手，道:“是我输了。你们大可放心，按照约定，我不会再出手。”它又深深看了眼仍低着头的孙揉心，叹息一声。“如此勇士，非我族类...阿鲁巴!带他们去禁区。”
阿鲁巴领命而出，原本就白的牛脸此刻更是没有血色。它还在想带回几人领赏，不料大王居然和人类打起来了!而且大王还认输了!想想这事阿鲁巴的大心脏都哇凉哇凉的。
洛寒像拔萝卜一样将孙揉心带起，才发现她已昏迷过去，居然还没倒下。默默背上孙揉心，洛寒跟着阿鲁巴走向南方禁区，萧契恨恨瞪眼牛头王，撤剑跟上。
牛头王目送他们渐渐远去，转过牛头，对众从属吼道:“传令下去!牛头全族!准备迁移!”
“吼!”
“噗！”孙揉心趴在洛寒背上，悠悠醒转，一口鲜血吐出，沾染上他的皮衣。
“哈...抱歉啊，把你衣服给...噗唔...”孙揉心又一口鲜血逆上咽喉，却强行咽下。
“为什么？”洛寒停下，孙揉心的长发抚动着他的脸。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挑战强者，而且...我们是同伴啊...”孙揉心侧着脸看旁侧的萧契，一脸笑容。
洛寒无言，轻轻放下孙揉心，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在这里等着，等我和萧契回来。”
“不行!我还能战斗!”孙揉心立刻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萧契一手刀敲击在脖颈，晕了过去。
洛寒勉强处理一下孙揉心的骨折，将足分的食物伤药清水留下，与萧契对视一眼，跟上阿鲁巴。
寂静丛林中，女格斗家昏迷不醒，眼角一滴泪水却沿着脸部曲线划下。
“啪嚓”。
脚步声响起，酒葫芦一荡一荡。灰衣剑士出现，靠近孙揉心，挠挠头，苦笑。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