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1章 闭关（上）
回去，是一条漫长的路。
这一次寻找遗失的西夏古国遗址，我们走了极其漫长的路，几乎横着穿行了整个大西北。
现在，我们得徒步离开贺兰山了。
黑鳞只伴随我们走了半程，到贺兰山脚下时，他确认我们即将回归尘世时，便与我们分别了，他独自一人上路。
我问他去哪里？
他说想去追寻师姐的足迹。
他的一生都在蹉跎岁月，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了很漫长的时间，古老的令人咋舌，是个活生生的老古董，可惜却没有古董的见识和阅历，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挣扎在了土墓山，他在那里成长，也在那里修行，直到遇到师姐才终于踏出了第一步，可惜时间很短，犹如昙花一现，忽然而已，然后他就坠入轮回，开始了无休无止的怨恨和复仇。
黑鳞算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账，他只是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仔仔细细的掐算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历程，然后他发现一个挺悲催的事儿——他白活了！
这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一条鲜活的智慧生命，发现自己把所有美好的时光都用来做一些阴暗的事情，到死那天一回头才忽然觉得——原来死亡都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儿，至少解脱了，不必那么疲倦了。
黑鳞不想那么活。
也可以说他是一朝有了自己的顿悟，他想去用心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个师姐曾经迷恋的世界、也去好好看看师姐愿意为之去死的人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站在我的角度和高度来看，我觉得他或许会有很大的成长，修行这种事情，就像一把沙子，攥得越紧而越不可得。很多人都走上了迷途，固执的人为修力量、掠天地之伟力而作己用就是正道，就能修出一个永恒来，结果很多人都累死在了半路上，因为他们的认知就是错误的，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如何能到达目的地呢？黑鳞也走过这个迷途，不过现在他似乎走上了正途，这一遭红尘里走下去，我觉得他一定会有巨大的收获，甚至，摸到天境的门槛儿也不是不可能。
修行，其实是一个修心的路。
修力量是修行，修品德是修行，仰观日月星辰、俯察花鸟鱼虫，感造化之神伟亦是修行。
取其中之一就偏颇了，得全都修到极高处才能超脱，说到底还是修行自身罢了。
那么，红尘炼心、锤炼自己，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而且在我看来这是走到极高处返璞归真才会有的修行，一般人去了红尘也不过是柴米油盐、纸醉金迷而已，能有什么造化？黑鳞显然是前者，闯过去了，那真的鱼跃龙门，到那时，它这条黑蛟也就成了真龙。
其实我和他都很清楚，我们没有选择，在那个地方，我们做不了朋友，没有对错之分，可能只是立场所致罢了，可偏偏我和他都没有选择，如今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但，能做一时朋友，本身就是一件挺好的事儿，我们两个对此没有过什么沟通，却心照不宣。
黑鳞离开时，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最近这阵子他也痛定思痛，时髦了很多，开始尝试着融入人的生活，所以有了手机这物件，他告诉我，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我一个，他会24小时开机，如果有事，一定要通知他，他会不远万里的赶来相助——为了我师姐。
……
分道扬镳后，我们继续前行。
贺兰山下就是银川，可惜，我们的证件都在车上，要不是李恨水给我的那个小本子，只怕我们连上车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小本子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依赖着它，我们乘车直达陕西，最后又租了个车转道去了统万城遗迹，找到了我们停在那里的车。
然后，我们驱车前往京城，在小爷的卧龙斋下榻。
老学究匆匆离开，这一趟他有很多发现，需要回去做一些整理。
我和小爷他们日日饮宴。
苏离和萍子他们则跑出去购物去了，现在我们阔绰了，她们有很多要买的东西，尤其是萍子，她想给部落的人买很多东西。
转眼，三五日就这么过去了。
药师终于有了消息，他没能追上南清，但是发现了线索，需要小爷和燕三的帮助，这二人是他的左膀右臂，虽说不是修行之人，但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手段，能榜上很多忙。
药师如今一声呼唤，他们立即启程，去遥远的大西北和药师碰头，继续追踪南清，也追踪婆婆的事儿……
几个好兄弟不在了，我自己一人在京城里也没什么事情了，眼看着苏离三人购物购的差不多了，便干脆起身返程。
……
我出来太久了，但我不会忘记，我是漠北草原的萨满，我答应过宝力德他们，会一直捍卫着那片广袤的草原。
反正我无家可归，除了那里，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我们是驾车回去的，回去的路上轻松很多，几乎是一路游玩着回去的。
当我们的脚落在黑山头的土地上时，这里油菜花都已经开了，草场丰美，牛羊成群。
奶站，还是那个奶站。
门口永远都有个瞎眼老汉醉醺醺的在饮酒抽烟。
当我笑嘻嘻的把几条九五之尊放到老家伙面前的时候，老家伙坐了起来，没有像往常一样恬不知耻的接着，那双浑浊的双眼一下子明亮了很多，定定看着我，忽然道：“你踏出了很重要的一步。”
“看出来了？”
对此，我一点都不好奇，笑道：“眼里不错，不禁能窥视阴司鬼怪的事情，看来你还能举头看见天庭，目视神灵之事！这很难得，天底下能做到这一点的很少，末法时代，绝大多数修行者浑浑噩噩，甚至不知修行是何物，有这份眼力的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老家伙，你终于不藏拙了，准备我说叨说叨你的事情？”
老瞎子肯定不简单，能让药师行礼的人，很少。
或者说，屈指可数！
哪知道，老瞎子就跟浑身没了力气一样，一屁股坐下了，面露晦暗之色，嘶哑着喉咙轻声说道：“不过是上个时代没有消失的孤魂野鬼罢了，有什么好探究的？这不是神灵该做的事情，你要想知道，总有一天会知道。”
他还是不肯说，不过，却指着我的头说道：“这不是什么难得的本事，天底下能看穿的人很多，你头顶上都快发光了。”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走了很长时间，黑山头应该有不少小鬼乱蹦哒，你处理了？”
“嗯，是有几个不开眼的死人闹腾，都消停了。”
老瞎子咧嘴一乐，露出满嘴烂牙，随后，他笑容又沉寂了下去，沉默片刻，说道：“忘掉这件事情，这还是一个以力量为基准的世界，没力量的神，就是羔羊，在别人看来除了肥美没有其他特点，等你忘掉了，心绪平复，头顶上也就不会金光闪闪了，这样你才能长命。哦，不对，不是长命，你不会消失，只不过这具身体可就完蛋了。”
显然，老鳖知道很多东西，关于神，他知道的很多。
至少比我多。
“正有此意！”
我点了点头，道：“我准备闭关，夯实力量，忘掉灵魂。”
“能有这样的认知，了不起！！”
老瞎子抚掌，道：“不过，在你闭关前，有件事儿可能你得先瞧瞧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
“嗯，咱们这里几乎成了一个军火库了！”
老瞎子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我，说道：“而且，共济兄弟会来了，他们把手伸到漠北了。”
……
作者风尘散人说：第三卷，新的一卷开始，孔昭新的征程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