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商不奸(上)
毕竟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周清讲了自己的身世，大家一阵唏嘘后，四人的注意力转到了别的话题上，东扯西侃，包括叶梦飞曾经将衣服泡在水里臭掉生虫的事情也被周清抖了出来，雏英掩嘴皱眉，卡纱里娜直接冲叶梦飞叫道“你是头猪啊”，叶梦飞气得想揍死和尚。和尚左飘右闪，大叫道：“想毁灭人证没那么容易，哎梦飞，梦飞，你别着急，下次你再泡洗衣服忘掉的时候我会去帮你换换水的。”太搞笑了，两少女哈哈大笑，叶梦飞哭笑不得。
快乐的时光过起来就是快，只听一声长长的马嘶，赵鹰在队前大声道：“卡纱里娜小姐，已经到城西了，时候已经不早，叶家村贸易团就安排在这里住下了，贸易集区就在附近，其他村庄的人很多都夜不闭摊，晚上热闹得很，您可以多逛逛。在下还要回东城门，就不陪小姐了。等下贸易部长会来招呼大家，令尊那边也该收到消息。”
众人都从马车上下来，赵鹰将众人带到几间大屋前，足够容纳车队的人了：“众位就安排在这里住宿了，等下贸易部长会来招呼，恕赵某不多陪了。”
叶大娘显然一路与赵鹰聊得投机：“赵守卫长客气了，既然赵守卫长有事在身，请自便即好。”握手作恭相别。
赵鹰一抱拳，勒马回转，临行之前向叶梦飞深深看了一眼，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叶大娘刚琢磨着怎么安排大家，有几个人骑马朝这里过来，领头那人的肚子圆鼓鼓的，官相十足，顷刻已到队前。几人一下马，那胖子就打哈哈道：“呵呵，原来里娜小姐也在这里，高某有礼了。”
卡纱里娜给双方介绍道：“这是普利斯敦的贸易部长高格，”又指着高格身旁一不起眼的黝黑中年汉子，“这是西城门护卫长于伟，西城门有五千驻兵职守，是四大城门中驻兵最多的，于伟守卫长的地位相对于其他三门守卫长是最高的，也是目前普利斯敦军部的总参谋长。”
于伟谦虚道：“哪里哪里，西城门是普利斯敦唯一的陆路门，守兵多些自然是正常的。”一边余光扫视着卡纱里娜破败的衣服和划破的皮肉。不过似乎高格部长和于伟守卫长看惯了卡纱里娜破皮破肉一样，他们没有太惊讶于卡纱里娜两少女身上的伤痕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卡纱里娜继续介绍：“这是叶家村贸易团首席贸易代表叶大娘。”
双方互相寒暄起来，高格部长向大家简要介绍了今次贸易村落的驻扎情况和贸易区的规划情况，由于很多人已经是普利斯敦的老客户了，叶大娘宣布解散，大家自己寻找床位，双方几个领头的交谈起来。
高格精明的眼珠一转，客气道：“真是不好意思，今次住宿安排得仓促，简陋得很，还望叶当家多多担待，不过还好在附近酒家定了两间上房，等下由于守卫长带大家过去。”
叶大娘回敬：“高部长客气了，小女首趟带团贸易，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还请多关照。”
叶梦飞先前听到叶大娘自称‘奴家’已经很烦了，现在又听到‘小女’，索性独自跑了出去什么也不听，沿途一直闷在车厢里，没有欣赏普利斯敦的风光，现在乘机出去补足。卡纱里娜打了声招呼跟了出去，雏英和周清则留在叶大娘身边伺候着。
又客套了一番后，高格问起雏英：“雏英姑娘，今次里娜小姐和你似乎顽皮得过了些啊，哈哈。”高格是贸易部长，雏英的爸爸是财务官，大家自然是十分熟识的。
雏英也不避讳：“这次可不是里娜小姐的错，”看来以往都是卡纱里娜喜欢惹是生非，“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几个陌生的小贼，绝不是附近定居的人，看样子他们不要命也要抓住我们似的。”
于伟皱眉道：“竟有这样的事情，那一定是在城外发生的吧。普利斯敦建城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发生真以性命相殴的事情，据说外围的治安是很不好，但很长时间都没有听说过近郊有什么人敢来捣乱的。虽说现在的士兵在平和社会中缺乏战斗的实际锻炼，但就普利斯敦四大门总守兵一万多的兵力以及周围村庄有秩序的联防兵系统，应该不会有哪个黑势力已经成长到公然对抗的程度。我想那几个小贼应该是不认识两位小姐的，否则知道两位分别是普利斯敦科学官和副科学官的千斤，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胡来。”
雏英略一思索，拉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了，对了，这是……”刚要拉出周清来介绍，却被周清使个眼色制止住了，于是改口道，“高部长，于伟守卫长，你们聊吧，我还要出去再仔细检查里娜的伤势。”说着向门外走去，一边招手示意周清跟过去。
高格和于伟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和叶大娘交谈起来。
外面，叶梦飞看着普利斯敦满城灯火的样子，欣欣然散着步。卡纱里娜跟了过来，嗔怪道：“一点都没有礼貌，看见贸易部长和守卫长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叶梦飞‘哼’了一声：“今次你为什么不介绍是小白虎守卫长而正经起来了，显示你很懂得人情是么，还是因为你和小青龙守卫长的关系比一般人要特别一些？”‘特别’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卡纱里娜有些着恼：“你以为人人都象你这头猪一样什么都不懂么？最起码的人情交际都不知道，见人打个招呼是要宰你的肉么？我和赵鹰的关系是非同一般又怎么样！？”
叶梦飞又‘哼’了一声，不理卡纱里娜了。卡纱里娜也气得说不出话来，脚下却不停步，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理谁，距离既不拉近，也不扯远。
这时候，周清和雏英跟了上来，分别拽住两人走到一条线上，雏英提出道：“里娜，我们带他俩去逛逛贸易区的夜市好了，说不定能淘到些好玩的东西。”说着晃晃一直戴在手指上的指环，示意这些小玩意就是曾经在贸易区淘到的。
叶梦飞不置可否，周清则兴趣昂然：“对了，有没有懂剑的师傅，让他看看梦飞的剑如何。”
雏英一乐：“哈哈，你们运气真好，里娜的爸爸就是个识剑的人，明天你们跟我们回科学园请教她的爸爸就可以了。”
叶梦飞一听向卡纱里娜瞧了一眼，见她似乎还气鼓鼓的样子，心中的傲气放不下，不肯说些好话讨好，好在贸易区离得很近，否则这一路真是不太好走。
贸易区里真是人声鼎沸，已过凌晨还如此热闹。普利斯敦周围的大小村庄来贸易的基本农产品都由贸易部长统一定购交换，而且由于生活必需品数量的庞大，常年有人负责运送。贸易团的任务除了负责这些大买卖定期的书面协议签定外，也会向市场试投放新品种，以及私人的小规模贸易，而贸易区实际上主要担负了后两种贸易目的，虽然只是占了整个贸易的很小份额，但由于时间的集中性，看起来也是相当吸引人的。
各个村庄划区管理，摊位产品琳琅满目，不过由于每个摊位的地方有限，大多摊位都只是在台面上摆了些样品，手工产品比较多，制工相当精良，当然要价也不菲。
这时候，四人从赵家村一摊位走过，摊主却是个卖小动物的人，正要走过，周清却一下子顿住了脚，同摊主热乎起来，此时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正蹲在一只破了一块的清花盘子前舔水，周清蹲下身去抚mo起小狗，赞叹道：“好可爱的小狗啊，我一看见就喜欢上了。”
叶梦飞纳闷这个宰过多少只野狗子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喜欢起小动物来，雏英悄悄凑过来：“这摊主脑子有毛病，这几次都见到他来卖小动物，本来挺好的，上次里娜和我还想买只小狗回去养养的，结果他死要五个金币不肯松口，有毛病，五个金币都够买一匹上等良驹了。”
叶梦飞听了惘然，他自己到现在也只积攒了三个金币，这次进城全都带来了，想起叶大娘经常提到一百个铜币买了他的事，算了算，一个金币换十个银币，一个银币换一千铜币，就算十九年前一百铜币当现在的一千铜币用，五个金币也可以买叶梦飞五十次了，这卖狗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周清一边摸喝水的小狗，一边问起摊主：“这么可爱的小狗，价格一定不便宜吧？”
摊主不象一般卖家很热乎的样子，报价的口气很硬：“想要啊，五个金币一只。”
叶梦飞刚听了雏英的话半信半疑，现在没有怀疑了，还不吓死周清，管他是不是真爱起小狗来了。
哪知周清稍微停顿了一会，抬头道：“好，五个金币就五个金币，我买了。”说着真的掏起口袋来。
卡纱里娜在一边刚要阻止，看见叶梦飞毫无反应的样子，心里余愤未消，故意看着这一对傻子怎么往下做戏。雏英刚要阻拦，被叶梦飞一把拦住了，难不成周清真是个如此喜欢小动物的人么？不由重新对周清审视起来。
周清则翻出了内衣口袋里的钱袋，一个接一个拿出了三个金币，接着又数出了二十个银币，放到摊主面前，钱袋已经干瘪下去了，周清扎上口，将钱袋放回口袋。
那个摊主拿起一个金币仔细辨认了一下，其他的也不检查，全都扫进自己的腰包里，抱起正在喝水的小狗交给周清。雏英呆笑了一下，卡纱里娜则皱起眉嘀咕了一声“傻子”，叶梦飞则目无表情看着周清如何继续。
周清接过小狗，好象想起来些什么的样子，对摊主说道：“老板，等一下我回去要给小狗喂食，时候不早了不容易买到盘盘盆盆的，这个破盘子送我行了。”说着指指小狗刚才舔水的清花盘子。
一直冷板的摊主拿到金币后开始微笑起来了：“不行，我这剩下的小狗没盘子喝水怎么办。现在虽然时候不早，但那边就有好多卖盘子的，您可以过去看看。价格虽然不便宜，但跟五个金币一只小狗比算不得什么的。”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这老板脑袋原来没有毛病啊，知道自己赚大了才这么笑的吧。
周清跟老板要这只盘子都不愿意走了一样，老板最后微笑着说了一句：“你快走吧，这盘子是不会给你的，我靠它卖五个金币一只的小狗已经卖了十来只了。”说完很暧mei地看着周清。
周清一拍脑袋大叫一声：“我靠。”抱起小狗扭头就走，走过雏英身边的时候，将小狗一把塞给雏英：“送给你。”雏英很疑惑地看着周清的背影，一边抚mo着小狗，一边想着这是周清花了五个金币买来送给自己的，心中不由升起甜蜜的感觉。卡纱里娜看得愣了，看着雏英从来没有过的小女人样子，骂道：“全都疯了。”
叶梦飞则跟上了周清，和尚有那么多钱暂且不问，五个金币买小狗的事一定要问的：“说吧，和尚，怎么回事？”
和尚面如死灰，都快抽泣起来了：“梦飞，我惨了这次，亏大发了，把我老本全都搭进去了……”
叶梦飞看着周清的样子有点好笑，和尚也有伤心的时候：“快说吧，怎么回事？”
和尚抽了抽鼻子：“你看见那只破盘子了没有？”
叶梦飞不解：“当然，我正奇怪你干嘛盯着老板要那只破盘子呢。”
周清叹了口气：“盘子虽破，却价值非凡，那只盘子是公元大明王朝时期的雕花古盘，是绝对的文物，估计现在市价得五十个金币。”
叶梦飞失声道：“什么？！竟有这样的事，你不会看错？”
周清清了清嗓子：“绝对不会看错，很早的时候我爷爷就教我古董的东西，对这个他是很在行的。”
叶梦飞明白了，原来周清‘傻翁之意不在狗，意在盘子也’，本想捞个大便宜，没想到卖狗的老板也是个高手，‘摆摊之意不在卖狗，意在钓大鱼也’，这次周清成了大鱼。叶梦飞哈哈大笑：“你这家伙，整天想占便宜，这次看你怎么翻本，”仔细一想，又觉得和尚被人耍了自己也不爽，“不行，这么多钱一下子被套走了实在不行，走，回去跟他理论，至少得要三四个金币回来。”
周清拉住叶梦飞叹道：“算了，梦飞，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明码标价的人至少是值得尊敬的，我周清认倒霉了。”
叶梦飞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看你以后还贪便宜。”
周清嘀咕着：“这么多年积攒的财产只剩两个银币多点了。”一边牢牢地抓着口袋。
卡纱里娜和雏英跟了上来，两位少女要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周清就抬不起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