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章 太后倒台,秦池归来2更已修改
玉竹嬷嬷来找顾宝笙的时间很巧妙,恰好是锦衣卫那边有事叫走楚洵,无人替她回绝的时候。
元戎太后得了花柳病的事情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至今景仁帝那边消息还是压着的,元戎太后依旧是太后。
只要她是太后一天,顾宝笙便不能拒绝她的要求,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玉竹嬷嬷说的好听,是让她去侍疾,可谁人不知,这一去,恐怕便不能回来了。
凛四传音入密给顾宝笙说了几句,登时让她明白了些事情。
顾宝笙叹气,元戎太后果真还是不知收敛,都这会儿了,不想着怎么挽回自己的名声,不想着怎么治好自己的病,反而还在惹是生非。
那,就不要怪她反击了。
她稍稍退后一步,摇晃着身子虚弱道:“嬷嬷,并非是宝笙不想去侍疾,而是……而是宝笙昨日便染上了风寒,咳咳……实在……实在无能为力啊……”
玉竹嬷嬷皱眉不满道:“顾三姑娘莫不是不想侍奉太后娘娘,特地找的借口么?
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生这时候病了?
再说了……”
玉竹嬷嬷上下打量顾宝笙一眼,“顾三姑娘病了,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只在美人榻上躺着呢?奴婢觉得,是顾三姑娘在撒谎骗太后呢?
来人!”
玉竹嬷嬷往后大喝一声,元戎太后身边的段嬷嬷和赵嬷嬷便过来了。
俱是虎视眈眈的盯着顾宝笙,不怀好意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
“玉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玉竹嬷嬷理了理衣袖,倨傲道:“青天白日的,顾三姑娘仗着自己的身份便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奴婢自然要将顾三姑娘带到太后娘娘身边儿,让太后娘娘好生教导教导顾三姑娘的规矩!”
只要把顾宝笙带过去,染上了花柳病,甭管顾宝笙长的多漂亮,楚洵也不会再喜欢她,皇家也是容纳不下她的了。
且这时机,玉竹嬷嬷四下打量了一下,楚洵瞧不见——刚刚好。
顾宝笙有些想笑,元戎太后如今名声尽毁,自己都是个得了花柳病,被传言水性杨花,品行不端之人,又如何教导她规矩?
不过见玉竹嬷嬷这个架势,不带走自己是誓不罢休了。
她便低头垂了垂眸道:“可是……我还在等楚世子殿下,他还未回来,我……”
“你什么你?”玉竹嬷嬷忙道:“楚世子殿下公务繁忙,哪里有空请嬷嬷教导你规矩。
再说,太后娘娘是楚世子殿下的亲祖母,又身份尊贵,肯教导你是你的福气,你莫要得寸进尺,永不知足!
来人,带顾三姑娘过去!”
难得等到楚洵有出门办事的时候他们才能过来带走顾宝笙,怎么还会允许她磨磨蹭蹭的等帮手来?
因而,玉竹嬷嬷和段嬷嬷、赵嬷嬷几人飞快过来将顾宝笙围在中间,将她带了出去。
半夏和圆月则被留在玉簪阁中,不许同去。
萧琛是和楚洵一起同去的,府中只有一个待在萱草阁待嫁的秦萱儿,并无可以压制他们的主子。
玉竹嬷嬷和赵嬷嬷、段嬷嬷几人便十分放心了。
并未给顾宝笙蒙面,便将她带了过去。
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落在了旁人的眼中。
元戎太后更不知道的是,楚洵和萧琛放在顾宝笙身边的都是好手。
只当她是孤零零一个人过来,这会儿一见到顾宝笙过来了,一颗想收拾她的心,便愈发不可遏制了。
一见顾宝笙,便给段嬷嬷和赵嬷嬷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粗糙的大手捏住顾宝笙柔弱的肩膀便是重重往下一按,“跪下!”
扑通一声,没有蒲团摆在地上,顾宝笙又太过瘦弱。
不用想,都知道膝盖已经青青紫紫的了。
顾宝笙抬头看着元戎太后,眼底含着疼痛的泪花儿道:“太后娘娘,您为何要如此对宝笙啊?
可是宝笙做错了什么事?”
元戎太后坐在上首,眼底满是深恶痛绝。
顾宝笙竟然还好意思问她自己做错了什么?
生来是姜徳音的女儿,那个人的外孙女,这便是她最大的错处。
不为她和她的母亲赎罪,乖乖的接受自己对她的折磨惩罚,还敢反击她,更是重罪。
单凭这两点,元戎太后今日便绝不会允许她完好无损的回去!
她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你身为皇家未来的儿媳妇,却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你说,这不是做错了是什么?”
顾宝笙惊讶的美眸望过去,十分不解,“太后娘娘,宝笙的清白之身,天地可鉴。
何况清平庵是清净之地,哪里容得下宝笙胡来呢?”
元戎太后冷笑道:“还敢顶嘴?
赵嬷嬷,掌嘴!”
“是!”
赵嬷嬷撸了撸袖子,想到楚世子今日不能回来,而太后娘娘的冤屈还可以就此接触,得意勾起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段嬷嬷按住顾宝笙,她便站在顾宝笙面前,“啪啪”两下,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
顾宝笙原本便皮肤娇嫩如雪,赵嬷嬷力气抵得上一个男子,不过几个巴掌,整张小脸儿便都红肿起来,狼狈可怜极了。
元戎太后听到那声音,见到这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顾宝笙,哀家是看在你是顾丞相女儿,又是德音的女儿的份儿上,这才让人把你找来,要好生跟你说一番的。
若是你再不听话,可别怪哀家无情了啊!”
顾宝笙嘴角流了一丝血,无措的看着元戎太后道:“宝笙听话,请太后娘娘细说便是。”
元戎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命人将里面的人请出来。
顾宝笙抬眼一看,那人穿戴俱是清平庵的模样,身形模样也让她觉得非常熟悉。
待那人走到她身边时,顾宝笙才看清她垂下的脸,确定了凛四说的话。
正是清平庵清虚师太的亲生女儿——妙平。
清虚师太当日勾搭徐幼宁母亲陪房管事又毒死继女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丰城,后来又被处以绞刑,清平庵的名声就此一落千丈,再也无人上香许愿了。
妙平是清虚师太亲生女儿这件事,并未被传扬出来。
但妙平之前仗着清虚师太耀武扬威,狐假虎威,得罪的人实在太多。
清虚死后,自然便是仇人个个上门问候了。
顾宝笙垂眸想了想,却实在想不出,这妙平是怎么和元戎太后撞在一处的。
不过妙平却不同从前的蛮横骄傲,此时的妙平举手投足都有些妩媚的气息,倒是有些妖尼的味道。
顾宝笙不知想到了什么,如水的眼眸登时划过一丝清浅的笑意。
妙平却是看也不看顾宝笙一眼,便盈盈弱弱的拜下去,“贫尼妙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戎太后点点头,便让妙平站起身来。
她手指着妙平,便对顾宝笙道:“这人,是你从前交好之人,宝笙,你不会不记得吧?”
交好之人?
顾宝笙忍不住想笑,妙平和她可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妙平不对她举刀相向便不错了,谈何交好?
这不,妙平此时看她的眼神可都是藏着深深的恨意呢。
顾宝笙装作不知妙平的身份,抬头看了看她,便见妙平飞快掩盖下恨意,笑盈盈的问自己,“宝笙,好久不见了,我是妙平。
许久不见,你可还安好?可是忘了我这个好姐妹了?”
见顾宝笙皱眉在想,似乎是想不起来,但更多的是,似乎不想承认。
妙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笑眯眯的提醒顾宝笙,“宝笙,您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
当年,去徐府念《血盆经》,你可是顶了妙平的位子去的。”
“呵呵呵。”妙平捂嘴轻笑道:“说起来,若非妙平,宝笙你哪能碰到徐大公子和徐老夫人,哪有机会回来呢?
如今,竟是连妙平这个恩人都忘了吗?”
元戎太后见顾宝笙不答应,心下十分的不满。
厉声道:“怎么?人家都问到面前了,你还好意思装疯卖傻,装作不知么?果然是仗着子珩,便不把哀家放在眼里,这点小事豆干欺瞒哀家了!
赵嬷嬷,给哀家打!”
“是!”
元戎太后话一落。
“啪啪”两下清脆的巴掌便扇在顾宝笙红肿的面颊上,愈发显得她瘦瘦小小,可怜巴巴了。
一旁的妙平得意的扬了扬唇角。
她在清平庵活不下去,出来受了多少罪,这都是拜顾宝笙害死她母亲清虚师太所致。
如今,也是该顾宝笙还债的时候了。
赵嬷嬷打完人,站在一旁,扯着顾宝笙后脑勺的头发便狠狠的威胁道:“怎么?还不承认?是想受更多的罪不成?”
顾宝笙被迫仰起头,咬唇道:“宝笙没有不承认,宝笙的确认识妙平。”
“那你方才还敢欺骗太后,想不承认?定是有心虚之事!”
赵嬷嬷找到证据,愈发得意起来,啪啪又是两下,直把顾宝笙打得晕头转向。
元戎太后抬手止住,抬起下颌,倨傲道:“顾宝笙,你在清平庵做的那些腌臜的事情,妙平都已经告诉哀家了。你还是快快承认,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吧!”
顾宝笙惊讶的抬头,“宝笙做的腌臜事?”
“是啊,宝笙。”妙平站出来,一张小圆脸上满是叹息,“妙平原本不想说你那些腌臜事的,毕竟清平庵是清净的佛堂之地,你做出那种事,清平庵也面上无光。
可是,妙平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下欺瞒太后的罪过和欺君之罪啊!”
顾宝笙似乎更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妙平,我一直待在庵堂做女红,从未做过你那些腌臜事,你为何要污蔑我?又有证据证明么?”
元戎太后对妙平使了个眼色。
妙平便从袖子中拿出个做工极为精巧的荷花模样的荷包。
她高高举着荷包,一脸无奈的看着顾宝笙道:“宝笙,你若是乖乖认罪,原本妙平也不想为难你的。
可你非要欺骗太后娘娘,便是你的不对了啊!
你要证据,这双面绣的荷包便是。
清平庵可就只有你一个人会绣这双面绣,上面绣的字,上面绣的图,都是出自你之手。
你何必非不承认,要罪加一等呢?”
妙平满是同情的看向顾宝笙道:“宝笙,你就承认你勾引徐大公子不成,反和徐家小厮欢好勾结,以此赖上徐家的事吧。
你若是承认此事,太后娘娘还能宽容你几分,不会重罚你呢!”
然而,顾宝笙看到这熟悉的荷包,上面还绣了徐白的字,是再清楚内情不过了。
这荷包,是出自她手不假,可并非是绣给徐白,而是替妙平绣给徐白的。
妙平是清虚师太娇养的女儿,一向不擅长女红做饭算账等事,更莫说那些琴棋诗画了。
可偏偏妙平喜欢上的徐白是个清风朗月的人,是个大才子,为了让心爱人高看她一眼,她自然要拿出些好东西给他证明看,她并非一无是处了。
妙平思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顾宝笙头上。
当时清虚师太把持清平庵,一手遮天,妙平饿了顾宝笙三天,天寒地冻,险些让顾宝笙和半夏饿死,这才逼着顾宝笙动手绣了荷包。
可惜,后来顾宝笙一拆穿清虚师太中饱私囊的事情,妙平连去徐府见徐白的机会都没有,谈何送荷包表心意一事?
荷包没送出去,妙平心中怀恨留了下来。
如今有机会加害顾宝笙,她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再者,这证据可是顾宝笙一针一线绣的,并非是假的。
妙平心有底气,顾宝笙却是有口难辩,她自然是半点儿不怕了。
“不错。”元戎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道:“宝笙,你若是乖乖听话,哀家必定让你和那小厮比翼双飞,也算是全了德音的心愿。”
顾宝笙低头冷笑,姜德音身为母亲,最大的心愿自然是儿女顺遂,怎么可能心愿是让自己的女儿被人暗害到和一个小厮在一起?
她抬头不卑不亢道:“那敢问太后娘娘,那小厮现在何处?”
元戎太后捻着佛珠一笑,“带那小厮上来!”
顾宝笙年幼,受了皮相的诱惑,钱财的诱惑,为了想回京城做下这样的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元戎太后深以为然。
再说,就算顾宝笙是冤枉的,可有这荷包在,她也是绝不能洗刷冤屈的。
等那小厮上来时,便一个劲儿的往顾宝笙身上看,满眼都是担忧的眼神。
小厮生的还算英俊,是白面书生温润瘦弱的样子。
若非知道是个小厮,恐怕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不过,这眼神……顾宝笙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很熟悉,那双妩媚潋滟的眼神……
顾宝笙猛然一惊,待反应过来,便迅速和那小厮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戎太后见顾宝笙面色有变,自以为是她心虚了。
止不住的笑道:“宝笙,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快些承认,哀家也好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那太后想让宝笙如何承认此事,才肯放过宝笙?”
顾宝笙大大方方的问道。
元戎太后收起佛珠,慢慢的走到顾宝笙面前。
居高临下的命令道:“哀家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犯下这等杀头大罪不敢说,也是情有可原。
但既然知道了,哀家也不能这样轻易饶恕你。
哀家有两个要求,第一,你主动承认这些腌臜事,并让出这广平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再到广平王府门口跪着负荆请罪。
得让众人知道,不是我们皇家欺负你一个孤女,是你自己失身于人,又攀图富贵,这才欺骗哀家赐婚的!并非是哀家无德!
其二,哀家得病的不实之事,都是因你而起。那沾染了花柳病的亵衣亵裤,原本是你的。
不过因为秦萱儿送给哀家的和送你的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当日,他们那些人认错了,这才把花柳病算在了哀家的头上。
哀家替你背负骂名这么久,无论如何,你也该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此事,不能让哀家面上无光,辜负哀家的心意啊!
你也放心……”
元戎太后眯起眼睛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主动认错便是好孩子。
哀家到时候自然会让太医治好你的花柳病,让你和这小厮远走高飞的。你看如何?”
顾宝笙沉默许久,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时机也到了。
她方抬头讽刺的看向元戎太后,轻笑一声,“宝笙觉得,太后娘娘这个提议——不,如,何!”
元戎太后笑意满满的脸一瞬间就僵硬了。
她都提出这样丰厚的条件了,顾宝笙竟然还不满意?
还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成?
顾宝笙却在此刻,突然泪流满面,声音悲哀凄切道:“太后娘娘,宝笙虽然是庵堂长大,可是从来谨记自己的身份,是京城顾家嫡女,是长公主殿下的亲生女儿。
宝笙不知太后娘娘到底对娘亲有哪里不满意,对宝笙又有哪里不满意,这才几次三番的要置宝笙于死地?”
“荒唐!你竟敢污蔑哀家?”
元戎太后勃然大怒,抬手便“啪”的一下打在顾宝笙脸上。
见那张熟悉的,流泪的,令人心生怜惜的脸,想到楚洵和萧琛今日不会回来。
元戎太后突然用那干枯的手狠狠的掐住了顾宝笙的脖子,目眦欲裂道:“哀家是南齐太后,有什么理由要害你一个孤女?
自己恬不知耻,做下那些腌臜事,还要哀家替你背负骂名?
你是当哀家好欺负吗?去!立刻便去写下你这下腌臜事,跟天下人承认——是你不懂自尊自爱,水性杨花,一早和下人有染,不配做皇家的未来孙媳妇!
对,还有花柳病的事,也是你染上的,跟哀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都是底下人认错罢了!
你自己穿的亵衣亵裤,总是不会认错的,你自己去认清楚,那些沾染花柳病的亵衣亵裤都是你的,不是哀家的!”
手下的脖颈纤细柔弱,元戎太后看着那双熟悉无比,精致无双的眼睛,下意识的将手收紧,越收越紧,紧到让顾宝笙喘不过气来,一张小脸几乎都要由红变得青紫了。
“太后娘娘!”玉竹正想在旁提醒一声。
顾宝笙却突然用微弱的声音道:“太……太后娘娘,宝笙……冤枉……”
“你还敢喊冤!”元戎太后使劲儿一用力,金戒指直接划破了顾宝笙娇嫩的皮肤,留下重重的印记。
顾宝笙却仰头虚弱道:“那……荷……包是帮妙平绣的。
荷……荷包里,宝笙……绣……绣了妙平的名字。”
拿着荷包站在一旁,眼底满是得意的妙平霎时一脸惊恐。
“你胡说什么?!这明明就是你绣给徐大公子的!”
妙平还没有将那荷包打开看,就见玉竹嬷嬷飞快的跑过去将荷包拿在了手里。
打开一看,那荷包内侧,绣了一株绿萼梅,俱是米粒大小的一朵花儿。
玉竹嬷嬷忙让人把西洋镜拿过来,仔细一看,找了一找。
“妙平”两个整整齐齐的字,恰如一朵并蒂莲一般,摆在了她的面前。
“娘娘!真的是写的妙平的字啊!怎么办?!”
她们今日便是要让顾宝笙背负骂人,永不能翻身的。
眼瞧着,这人证物证都在,可谁知道,这荷包里还有这样的乾坤啊!
元戎太后的手只松了一瞬,旋即立马收得紧紧的,带了十足的杀意,毫不犹豫的命令道:“把荷包里面的名字拆了。
顾宝笙……”
元戎太后冷笑道:“她今日是和旧情人私会,被哀家发现了,想同这旧情人私奔。
这才……一个畏罪自杀,一个上吊自尽的!”
玉竹瞧见元戎嬷嬷掐人的架势,再看顾宝笙脸上的伤,彻底明白了元戎太后的意思。
顾宝笙脸上的伤实在太重,如今又不能给顾宝笙定下罪名,自然是只有杀了顾宝笙和这小厮,死无对证,这才能掩盖下此事。
否则,元戎太后屈打成招,陷害顾宝笙的事情被传出去,不光原本的花柳病罪名没有洗干净,还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元戎太后想到今日自己能亲手杀了姜徳音的女儿,还能让她死了都恶名远扬,被世人唾弃,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她手使劲儿一捏,得意狠厉的笑道:“顾宝笙啊,顾宝笙,你可看清楚了!
哀家是太后!堂堂的太后!
世上除了皇上,没有人敢忤逆违背哀家的心意!没有人敢跟哀家作对!
你不肯背负这骂名,还想到子珩面前去告哀家的状!
便是罪该万死!呵呵呵……”
元戎太后眼底满是通红的兴奋,“你是个有福气的……今日……哀家亲自送你上路!”
话落,元戎太后的手便突然想将顾宝笙的脖子一扭。
正在此时,从窗户里飘进一片绿叶,直飘到元戎太后的手上。
绿叶一落,元戎太后的手却突然像是被什么厉害的东西狠狠震了一下,整个人都被远远弹开。
哐啷一声撞在了桌边。
桌上的茶壶倒下来,滚烫茶水兜头浇下,元戎太后登时便像个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被烫得满面通红,被玉竹等人搀扶起来,愤怒得直要跳脚。
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狈,径直又是往顾宝笙的方向走去。
“哀家不知你用了什么邪气妖术!可邪不压正,哀家是太后,今日便非要杀了你不可!你们让开!”
元戎太后甩开玉竹和段嬷嬷的手,直接扑到顾宝笙身上,将她的脖子狠狠的掐住。
嘴里还疯魔一般的喃喃念道:“哀家今日就是要杀了你,子珩他们不在,没人知道,是哀家杀的你!”
眼见顾宝笙就要断气了,翡翠阁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打开,高大男子如狂风一般,直接挥退元戎太后,将她重重击打在地。
随即迅速的将地上的少女抱在怀里,一面轻声安慰,一面给她轻柔的涂着消肿的药膏。
“子珩?”元戎太后惊讶一瞬,立马黑脸道:“子珩,你不要再护着这个小贱人了,她做的事……”
“太后娘娘……你不必解释。”楚洵突然抬头,目光冰冷的看向她,“你方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元戎太后的脸扭曲起来,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整个人险些要支持不住倒下去。
门口走进来的人,恰是端老王爷和萧琛,还有一众云州的重要官员,连同景仁帝的大太监小竹子也在。
元戎太后努力扯着笑脸道:“端老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告诉哀家一声?”
端老王爷年老却不失儒雅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淡淡的“哦”了一声便道:“从太后娘娘召见顾三姑娘开始,本王便同众人在门口等着面见太后娘娘了。
原想着,太后娘娘定是要褒奖顾三姑娘的,却不想……”
元戎太后听到这句话时,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太后娘娘是要屈打成招,让顾三姑娘顶罪,再杀人灭口!”
元戎太后脸上的笑脸登时扯不出来了,整张原本被烫红的脸,登时惨白。
一旁的小竹子也是止不住的忧心叹息。
原本想着还能求求端老王爷的情,把太后的丑事掩盖下来。
可太后杀顾三姑娘的声音、样子,他们都听到了,看到了,如今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小竹子走过去,低声道:“太后娘娘宽心,陛下是孝子,不会让娘娘受罪的。”
元戎太后一脸惊讶,“皇儿这是什么意思?”
小竹子咬牙许久,才敢说出来,“娘娘有罪,陛下……陛下赏赐娘娘毒酒一杯,以……以忘先人宽恕娘娘的罪过!”
“什么?”元戎太后满脸惊愕,“有罪?哀家不过是……不过是误会了宝笙,这才做下错事,何罪之有?”
大不了,她宽容几分,饶恕顾宝笙便是了!
她是天生凤命,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怎么能为了顾宝笙这样的贱人,被赐死呢?
尤其,赐死她的,还不是别人,是她的亲生儿子,此事让她如何接受?
小竹子摇头叹息,“娘娘,方才,余大将军的贴身小厮方才被抓到了,也承认了余大将军患有花柳病,还有和您的……您的私情。
齐老太爷一刻钟前也咽气了,是……是花柳病的缘故。
所以,您……您和余大将军还有齐老太爷的事儿……”
彻底是洗不干净了。
端老王爷也是一副痛心的样子,“太后娘娘,微臣素来敬重您的为人。
可是,您却听信一个庵堂私生女的话,要置顾丞相的嫡女于死地,实在是……”
庵堂私生女?
元戎太后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方才底气十足的妙平往后躲了一躲。
萧琛在一旁慢悠悠的扇着扇子道:“太后娘娘,您想偷偷买治花柳病的药包,治好了当此事没发生,我们都知道。
可是,你怎么能找一个假尼姑,真妓女买药呢?
还相信她的姘头是顾三姑娘的心上人呢?”
妓女?姘头?
这几个字一出,元戎太后登时像被滚滚春雷轰了几下,让她头都晕了。
明明是尼姑,怎么会变成妓女,明明是顾宝笙勾搭的徐家小厮,怎么会变成尼姑的姘头?
萧琛高高大大的站在那儿,摇着扇子叹气:“唉,也难怪太后娘娘不知道。
这小尼姑的娘是庵堂师太,因毒杀继女而被降罪绞死。
她从前作恶多端,也被赶出清平庵,后来么……身无一技之长,便以尼姑之名,行妓女之事了。
常在各个府上念经时勾引主子,是从通州被赶到衢州,又从衢州被人赶到云州的。
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把几个州的人都叫过来问一问。
许多大家主母都认识她呢。哦,当然了,她的副业么,便是卖治花柳病的草药了。”
元戎太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玉竹上街买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能陷害顾宝笙的人,竟然反倒坑了她自己!
她是堂堂太后啊,不过是要弄死一个孤女,怎么会把自己弄到死局里面出不来?
萧琛十分同情道:“太后娘娘也真是的,就算要买药,也该打听清楚啊,怎么……”
元戎太后咬牙暗恨,不是她没有打听清楚,而是她收到的消息,根本就不全!
只查到了妙平,却并没有查到妙平和清虚的关系,只那荷包便足以让顾宝笙翻不了身了,偏偏!
她心有不甘,想让楚洵为她这个祖母说两句话。
对上楚洵冷冽的目光,元戎太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终究是不甘心的把话咽了下去。
小竹子叹气,“娘娘早些上路吧,奴才,还等着给陛下回话呢。”
元戎太后咬牙切齿的看着顾宝笙,却见顾宝笙头埋在楚洵怀里,在小竹子和端老王爷看不到的地方,侧头朝她微微一笑,无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都是太后娘娘的报应啊。”
“你!”元戎太后气得满面通红,终究眼睁睁看着楚洵打横抱起顾宝笙,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旁的妙平想,凛四却立马拦住她。
“我……”妙平心慌道:“都是……都是太后娘娘让我撒谎的,不……不关我的事啊!”
凛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道:“你害了小夫人,还想逃么?”
“我……我跟她道歉还不行吗?”
“不必了,”凛四让人绑了妙平便提着她的身子往外走。
“你在通州衢州、云州不止勾引了大家的老爷公子,还勾引了不少平民百姓,让他们给你送钱,闹得不下数十家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主子说了,你既然喜欢勾引男人,军营里面正巧缺少军妓,便成全你,让你勾引个够就是了。”
“什么?!”妙平一听,整个人都吓晕了过去。
凛四哼了一声,直接把人送走了。
屋内的元戎太后低头看着那杯毒酒,听着凛四的说话声,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小竹子关上门,使了个眼色,元戎太后便点了点头,随后痛快的端起了那杯毒酒。
*
顾宝笙和楚洵刚回到玉簪阁,便听到了元戎太后毒发身亡的消息。
“太后娘娘,可真是个爽快之人啊……”顾宝笙意味深长的笑叹道。
这样容易便认罪,这样甘心便死去了吗?
反正顾宝笙是不信的。
元戎太后那般骄傲,没有看到自己死,她怎么肯先去一步?
楚洵帮她轻轻的擦脸,宠溺一笑道:“什么都瞒不住笙笙。”
“若是我猜的不错,是皇上想赶快盖过此事,好召集你们入京吧?”
景仁帝一向疑心很重,元戎太后又在此屡战屡败。
黑铁骑兵符连个影子都没有,若是想萧山王府连同广平王府起兵造反,景仁帝恐怕会真是会抵挡不住。
再者,萧山王府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景仁帝还是自个儿把自己推上去的。
老臣们会拥护谁,天下人会拥护谁,不言而喻。
楚洵轻抚着她的脸道:“笙笙,要回京了,可会怕?”
云州是萧琛的地盘,有萧琛一手遮天的护着,顾宝笙并不会出事。
便是此次受伤,亦是为了扳倒元戎太后,顾宝笙主动激怒她的。
可到了京城,恐怕真的会有数之不尽的危险了。
顾宝笙轻笑一下,仰头认真道:“我不怕。”
顿了顿,又道:“那元戎太后,她……”
“你放心……”楚洵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道:“只要世上再无元戎太后,她便可由笙笙随意处置。”
“要杀她么?笙笙?”
元戎太后假死变真死,景仁帝也不敢说什么。
顾宝笙摇头一笑,“不,现在还不是她死的时候。”
元戎太后离了景仁帝,若是想再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定然是不能的。
眼下,恐怕也不过是在哪个庄子上做农活,只等景仁帝江山皇位稳固后,再以什么太妃之位回来吧。
小姑娘狡黠一笑便道:“先让她吃些苦头,到时候用得上她了,再让她死。”
楚洵含笑吻了吻她的眉心。
小姑娘却突然推开他,“呀”的叫了一声,“楚洵,快去把那小厮救下来!”
楚洵皱眉,暗道什么时候小姑娘对旁人这么上心了。
就见小姑娘面纱也不带便往外跑,“那小厮是北堂离呀!楚洵!”
楚洵的脸彻底黑了,又一个来抢笙笙的人,真是该死!
*
另一方,元戎太后虽是假死,可众人还是要装作不知情,把元戎太后的死当做一件真事来对待的。
这不,昨日元戎太后刚“死”,今日景仁帝便让萧琛和楚洵将元戎太后的骨灰运回来了。
元戎太后虽然死得不光彩,可天底下哪有帝王承认自己的母亲是因花柳病死的呢?
底下的百姓虽然知道,可也不能在外一直谈论此事。
因此,景仁帝想了个法子,便是,谎称元戎太后是被秦沐之捉走后受了重伤,这才不治身亡的。
众人都关注前太子谋反的事了,自然对元戎太后的事情不会那么在意的。
当然,这是景仁帝的想法。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知道,这是在欲盖弥彰。
这些,景仁帝不管,只要萧琛和楚洵带回元戎太后的骨灰,而在外的秦池也回来奔丧,那就够了。
衢州的秦沐之造反了,他可不想锡明山的秦池也造反。
这不,景仁帝是下了急令,让秦池尽快回来。
不过短短半月,秦池便到了云州。
当然,同来的还有萧德妃和孟云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