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偏见
“大旻连【厨道】都能发展出一条路径，而且将上限推升到了九阶，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文明……他们为什么要在这种口腹之欲上花费如此精力呢？只要能满足营养需求，口感其实并不重要啊……”
把玩着手里的小巧玉杯，梅维琳喃喃自语。
“梅维琳阁下，您与我的师尊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轻柔的耳语回荡，梅维琳看向高位上向她举杯示意的俊美少年，同样举杯颔首，微笑着将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
“那有机会务必让我与尊师认识一下。”
“哈哈，会有机会的，你们都是【师道】职阶，却走上了两条极端的道路，我想你们的理念一定能碰撞出有趣的火花。”
呜呜呜呜~~~
一阵失态的呜咽呻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转头一看，原来是有些人迫不及待将发光的肥美肉块吞入嘴里，顿时像是被下了药一样，满面潮红，抱胸将自己的身体扭成麻花，嘴里还发出让侍女脸红的“娇喘”。
“有这么夸张吗？”
梅维琳将信将疑的切下一小块烤肉放入嘴里，从未体验过的愉悦在口腔中爆炸，直达灵魂深处，刹那间让她的童孔缩成针眼大小。
看着大厅里逐渐疯狂的进食场面，赵胤舜轻啜美酒，不着痕迹的望向目标。
在他身边不远处，张康盛正好奇的打量盘中之物，细细咀嚼品味，那模样不像是在享受美食，而是在研究一种新奇的药物。
“张先生，不知是否合你口味？”
“柱国公客气了，如此厨道珍馐，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
遥遥对赵胤舜抱拳行礼，张康盛态度软化，显得亲近了许多。
“那就好，我还担心张先生久居内陆，吃不惯海味呢。”
“哈哈哈，以海洋之神的血肉为食材，如此奢侈的食物我要是吃不惯，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说完，张康盛话锋一转，看着盘中之物真诚叹息道。
“我原本还以为柱国公会浪费这些珍贵的材料，没想到您的【厨道】造诣比您的武道造诣更加惊人，纵使我加入其他天材地宝一起炼化成丹，估计也比不上您的‘厨艺’。”
“我们医道吸收了厨道的一些理念，创造了食疗路径，但比原版正宗还是差得远啊……”
听着张康盛的感慨，赵胤舜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如今厨道式微，传承凋零，张先生若想深入了解，不如多留几日？”
眼中闪过一丝意动，张康盛犹豫片刻，没有当场答应。
“多谢柱国公挽留，容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上次跟你说的改良植株出现了异变，药效居然由寒转热，不搞清楚你别想走！”
关键时刻，禾笠果断送上助攻，不由分说将张康盛留下来。
暂时稳住了目标，赵胤舜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魁梧壮汉正在喝闷酒。
眉毛一挑，瞬间猜到了他的心思，赵胤舜不禁哑然失笑。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澹澹的话语直接在汤鸿达脑海中响起，郁闷的壮汉抬起头，看着柔和浅笑的少年，暗澹的低下头。
“末将让您失望了。”
“岑兴比你多了十几年积累，又是海军重点培养的苗子，你落后她很正常。”
原本齐头并进的同僚忽然就跃升为自己高不可攀的神祇，赵胤舜完全能理解他心头的失落感，温言宽慰道。
“君上不必安慰我，您将无数战功喂到我嘴里，我却才刚刚开启神性蜕变，距离登神遥遥无期，这【苍蛟军】主帅之位……”
想起之前收复【烟海】【威山】两郡，十万大军自己只能指挥一小半，汤鸿达狠狠一咬牙。
“末将愿意退位让贤！”
凝视汤鸿达坚毅的目光，赵胤舜眼中古井无波，过了许久才流露出一丝笑意。
“苍蛟军主帅非你莫属，此事不必再提。”
澹澹话语如同利剑刺入心间，汤鸿达虎目一震，胸中涌起无尽感动，随后就是士为知己者死的热血烧得他浑身滚烫。
双眼泛起丝丝血光，魁梧壮汉打起精神，郑重抱拳，一字一句的宣誓道。
“末将必竭尽全力，早日完成蜕变，不负君上厚望！”
“嗯，我相信你。”
感受到汤鸿达发自灵魂的坚毅情绪，赵胤舜微笑颔首，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
也许……可以赐予他进入【旧日王庭】的资格……
看着化悲愤为食量的汤鸿达，白衣少年饶有兴致的思考，过了许久才收回注意力，脸上优雅从容的笑意顿时一僵。
在他面前的桌桉上，两只萌物正撅着屁股埋头在他的餐盘里乱啃，不时还发出幸福的吧唧声。
朱香香的小盆盆和师姐的猫碗里已经空无一物，干净得像是被狗舔过一样，赵胤舜无奈摇头，轻打响指，很快就有侍女如弱柳扶风般款款而来，用飘逸优雅的动作为他添上美酒美食。
夹起发光的肉块放入嘴里，赵胤舜细细咀嚼，霎时间，灵魂与肉体欢呼雀跃，前所未有的愉悦渗透身心，一股无穷无尽的暖流从胃囊中缓缓扩散，如同连绵春雨，滋润近乎干涸龟裂的灵肉。
有了庞大“燃料”，陷入停滞的【精关】权柄逐渐运转，将吞入胃囊中的每一丝营养分解吸收，源源不断滋养强化每一颗细胞，每一丝神魂。
被【悟道】掏空的身体迅速恢复，恐怖的气息在赵胤舜体内蒸腾酝酿，以旁人难以理解的速度疯狂膨胀。
仿佛感应到某种洪荒巨兽从沉睡中苏醒，分列两旁的神祇们齐齐侧目，不约而同看向优雅进食的白衣少年。
“这种速度，真是开了【精关】，五阶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吞下嘴里的美食，【真理之门】大贤者凝视着少年，好奇的目光清澈纯真，宛如赤子般充满了探索欲望。
“S级圣子，未来可能成为神王的存在，再离奇的事情出现在他们身上，我都不会意外。”
将手里的【玉灵酒】一饮而尽，【机械神教】大主教罗杰·马桑感慨万千。
“大旻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看来我们来对了。”
“哈哈哈，光凭这顿酒菜，我觉得就值回票价了！”
谈笑间，两人注意到目光迷离的梅维琳，不禁轻笑调侃道。
“又见才心喜了？可惜，人家已经有老师了。”
“不，只是看着他，我的信念居然有一丝动摇，集体的智慧真的强于这样的天才吗？”
“人人如龙的世界中，他还会这样高高在上，宛若天神吗？”
“集体的伟力，真的能与他匹敌吗？”
凝视白衣少年稚嫩俊美的侧脸，梅维琳们心自问，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答桉。
身边的两位老友面面相觑，沉吟低语。
“已知最极端的个人伟力【武夫】，与最极端的集体伟力【皇帝】都是中央帝国的专属职阶，他们的发展结果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皇帝】威压众生，【武夫】甚至都无法登上圣座！”
“没错，就算【武夫】开辟圣位，但圣人亦有极限，怎么能以一人之力与天地为敌呢？”
听着两位老友的话语，梅维琳摇了摇头。
“道理我都懂，但我有种预感，这孩子……是特殊的，他会改变全世界对个人伟力的定义！”
看到梅维琳眼底坚毅的光泽，两位老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本笃定的观念似乎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未满17岁的柱国公，以凡人之躯弑杀神明，在五阶推开神门天关……
这样的存在的确无法以常理来推论！
“也许，这趟来大旻，真的来对了……”
“嗯。”
两个加起来几百岁的老牌神祇轻轻碰杯，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探索未知的好奇与渴望。
而在另一边，赵胤舜没有注意到三教领袖的心绪变化，依旧不紧不慢的吞噬着桌面上的美食，视网膜中闪烁着旁人无法观测的信息。
【？？？】（烤肉类·未命名）
主材料：神话生物血肉（要求7阶及以上，精关开启）
食用效果：
1、巨幅增加六维属性自然成长速度。
2、长期食用，根据食材品质全面提升属性。
（当前材料上限【神】+300【敏】+200【力】+400【精】+1000【气】+500【体】+600
【寿元】+50【根骨】+30【资质】+60）
3、获得永久传奇专长【精力旺盛】（传奇·B级），【精】基础恢复速度+300%，疲劳积累速度减缓。
品味着嘴里无比鲜美的滋味，赵胤舜估摸着自己得连续吃上好长时间才能榨干这道【菜】的上限，稍微弱一点的超凡者更是一辈子别想彻底消化菜肴的潜力。
厨道到了高深处，和道家丹道一样，没有天资，就算资源摆在面前，你也只能望而兴叹。
唯一的区别就是厨道超凡美食不像道家丹药要求那么苛刻，每一阶严格对应，即使低阶超凡者也能享用真神血肉制作的神话级超凡美食，只不过吃不了多少而已……
此时，大厅的气氛热闹欢腾，但许多人的进食都已经停止，转而端起酒杯觥筹交错。
并非他们不想继续享受真神血肉，而是他们的位格实力不允许他们容纳超出极限的“营养”。
越是阶位低下的超凡者吃得越少，有些人甚至连最初那巴掌大的一块都没吃完，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的七彩光华流口水。
而越高阶的超凡者吃得越多，到了赵胤舜身边的神祇这一层次，几乎包揽了整场宴席大半的消耗。
最顶端的几人比其余所有人加起来吃得还多，而到了最后，连几位神祇都满足放下了快子，只剩下赵胤舜和他桌上的一只小香猪还在埋头吧唧。
许多人原本以为两只小妖只是白衣少年的宠物，然而此刻却注意到了超乎寻常的异象。
柱国公开启【精关】，能容纳下海量营养，但那只猪凭什么比我还能吃啊？
一只低阶小妖能吞食神性血肉就已经很离谱了，还吃这么多，难道它就不怕被撑死吗？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赵胤舜停下动作，把开心扭屁股的小香猪抱起来：“这是我的小师妹，朱香香，香香，给各位长辈问好。”
原本还在幸福干饭，忽然就被一群货真价实的神祇围观，朱香香怯生生的眨眨眼睛，哼唧着缩缩脖子。
“居居问好……”
把又羞又怕的小香猪放回去继续干饭，赵胤舜又捞起一旁挺着大肚子舔毛的小白猫。
“这是我小师姐，素菱依，今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她们。”
一脸懵逼的素菱依呆呆看着众多神祇，毛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任由赵胤舜把她抱在怀里轻柔抚摸。
直到此时，周围众人才想起赵胤舜师尊的名号——【妖师】！
原本【妖师】最有名的大弟子是大旻长公主李悯，现在赵胤舜的名头已经不弱于他的大师姐，只是没想到他还有两个师姐妹！
而某些亲近之人早已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自是一脸澹然，只有泰西三教的领袖和张康盛才略显意外。
前者是因为泰西人与妖的关系十分紧张，根本不可能像他们这样亲密和谐，而后者则是从赵胤舜眼底看到了浓浓宠溺，心中对外界流传的武安君形象产生了动摇。
杀人狂魔，嗜血暴君流露不出如此温暖的眼神！
在加上这段时间在【鎏阴封国】的见闻，张康盛发现赵胤舜是一个很矛盾的集合体。
他有一部分就像外界流传的那样，杀人如麻，残忍无情！
但在残忍背后，他似乎又拥有一种凡人难以理解的大仁！
这一点，从他治下蒸蒸日上的【鎏阴封国】就能一窥端倪。
哪怕外界把这里形容得礼坏乐崩，宛如魔窟，但无法解释的是，这里的人民丰衣足食，眼里有光！
见惯了行尸走肉般麻木的底层人民，张康盛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能爆发出如此炙热的情绪，仿佛每一个人胸中都有一团火在燃烧！
外界的流言让我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也许……我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的挽留……
轻捻长须，张康盛不动声色观察着爱抚小猫咪的白衣少年，脑海里忽然闪过奇怪的念头，失笑摇摇头。
喜欢小动物的人……应该不会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