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覆雨翻云冤家聚头
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那是皇帝出行才有的待遇。李毅、于冰一阵疾走,早已离开了宽阔的中央大街。前有人流奔逃,后又官兵追击,道路上弥漫着尘土。李毅、于冰衣裤上的血迹,挂上了一层尘土,若不仔细分辨,已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差之处。只是李毅光着的上半身,随意看上一眼,便把他与刺客联系在一起!
于冰也早已抛弃了大枪,为了泯然众人矣,她脱下了外衣道:“哥哥,快穿上,这样就不会认出我们的真正身份了!”
听人劝,吃饱饭。李毅吃了几次亏,他不再固执己见,接过衣服披在了身上。李毅这才发现,此件衣服经过于冰的改制,原来肥大的袖子变得适中,尤其穿在自己高大的身躯之上更是合体。
于冰只穿了紧身小袄,更显窈窕秀丽,李毅望着妻子,忍不住抓向了她的双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扯用不着的!”于冰故意绷起了脸,闪向了一旁。
李毅讨了个没趣,他心有不甘,想起了妻子还有心事没透漏,便笑了笑道:“半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最初举目无亲,难免四处漂泊,后来碰到神医,拜了他老人家为师,虽也游走四方,却不用为吃喝而发愁了!”想起师父,于冰心情有些沮丧,也就收住了话语。
“神医!你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真是令人羡慕!”提起神医二字,任谁都能想得到便是华佗,李毅不得不交口称赞。
说了几句话,一股旋风卷着尘土,打着转直奔两人冲来,于冰急忙闭上了嘴,她有蒙面布的遮护,能够起到过滤作用,自是安然无恙。李毅却躲闪不及,被呛得剧咳,他大骂一声:“什么破道妖风,诚心与我作对!”
听见丈夫抱怨,于冰心下默然,过惯了柏油马路的都市生活,适应这土路却比较难了。“下雨了!”于冰感觉自己的手上凉了一下,放眼望去竟是雨滴,引发她一声惊呼。
李毅也盼望天降甘霖,改善逃亡的舒适度,不想美梦成真。两人忙于逃命,未注意头顶的变化。一阵冷风过后,白云聚拢起来,遮蔽了太阳的脸庞,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到了地面之上,过滤了空气中的尘土。
呼吸着带有泥土味道的空气,李毅甚觉恣意,他一声大笑道:“这真是天助我也!”
“落几滴牛毛细雨,可以掸一掸空中的烟尘,但雨下大了,道路湿滑难行,可不见得有利!”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于冰不禁担忧起来。
乌云越积越厚,天色阴森可怖,随着牛毛细雨转成倾盆如注,道路上积水汇成条条小溪,向低洼之处积聚。李毅的两只鞋子挂满了泥,每迈出一步,都十分吃力。
于冰也没好到哪去,她与李毅相互搀携,一步三滑的艰难行进。比起两人的旅游鞋,穿着布鞋、草履的汉代百姓,便更是狼狈不堪了,不时有人跌上一跤,沾了满身满脸的泥水,再狼狈不堪的爬起来。
“官兵追上来了!”身后的百姓一片骚乱。李毅心中一颤,他望向一旁的于冰,见她也面现焦虑之色。
“快走!绝不能落到官匪的手中!”李毅拉着妻子的手,他拼尽了全力奔跑,不想只追求速度,却未顾及身体平衡,脚下一个趔趄,跌向一旁的大水坑。
见李毅身体失衡,于冰急忙手上加劲,将他那壮硕的身躯拉了回来。“这烂泥道,官兵也快不了,一时半会还追不上来!”
面对妻子的提醒,李毅叹了口气:“欲速则不达,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骑兵!官军骑兵!”于冰指着前方路口,拽着李毅的手,向路旁躲避。
李毅才站稳身形,他定睛望去,果然前方出现了一队骑兵。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却遇顶头风!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该当如何是好?“快摘去蒙面布!”李毅提醒妻子。
“不行的,哥哥的短头发,便逃不过官兵的眼睛!”于冰忧虑的望着丈夫。在此生死关头,两个人都在为对方考虑,却忽略了自己的安危。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再取他几条狗命!”李毅纵身一跃,手中已多了一条短枪。
原来李毅清晨通关之时,见官兵盘查严密,只好原路返回,把短枪藏在树上。如今正行到藏枪之处,李毅有了应手的家伙,但于冰却两手空空,看来需自己率先出手,抢得一杆长枪。
经过雨水的洗礼,本来蓬头垢面的李毅,已经露出了本来面目。绝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于冰打定主意,她俯身抓了把烂泥,全部甩在李毅的脸上。
“你……这是干啥!”李毅眼望前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妻子的暗算,他露出惊讶的神色,审视着于冰。
“给哥哥做个鬼脸,以逃避官兵的追捕!”于冰边解释着,便伸出双手,在李毅脸上一阵涂抹。
望着淋成落汤鸡的于冰,李毅心中百感交集:自己闯下大祸,却连累妻子担惊受罪!
骑兵挥舞长鞭,在百姓中肆无忌惮的奔行。在这群虎狼面前,百姓就是待宰的羔羊,任由践踏与蹂躏!
官兵泯灭人性,点燃了李毅胸中怒火,他大喝一声:“畜生!人渣!我要将尔等碎尸万段!”正逢一名骑兵冲了过来,李毅纵身扑上,一枪送他上了西天。
见横里杀出一条大汉,众官兵都大吃一惊,进而向李毅聚拢过来。一名官兵纵马而下,他挺枪扎向李毅。
“来得好!”李毅大叫一声,闪过敌兵的大枪,短枪已经送入对方的心窝。“接着!”李毅劈手夺下大枪,向身后的于冰抛去。
于冰接枪在手,她大枪一拧,一名官兵中枪惨叫落马。夫妻两人以路旁树木为依托,与官军骑兵展开了殊死搏杀。由于李毅、于冰的战法得当,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丧失殆尽,两人却可以凭借树下还算干爽的地面,发挥步战的灵活性,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但李毅、于冰没有得意太久,突然一名汉将飞马赶到,他一声大吼:“大胆刺客,还不弃枪服绑又待何时!”
闻此人声如巨雷,李毅心中便是一惊,他举目打量此人,只见其身高八尺,膀阔腰圆,鹰钩鼻子大嘴叉,一对三角眼烁烁放光。李毅立即意识到遇到了劲敌,他大喝一声:“尔姓甚名谁,还不报上名来!”
“洛阳北部尉毌丘毅是也!”毌丘毅大喝一声:“吃我一刀!”手中钢刀劈头斩向李毅。
毌丘毅!难道是那个劫财劫色的恶贼?李毅见其刀速极快,来不及追问,全力闪避方才躲过致命一招。
“毌丘毅,你可做过真定的门下游缴?”答应为母子三人报仇,李毅必须弄清楚,他忙里偷闲一声喝问。
“将死之人,休得多问!”门下游缴只是县衙的一个小吏,与如今的洛阳北部尉天差地别,他不愿下属知晓卑贱的出身,并不正面作答。
但毌丘毅那惊异的眼神,清楚的告诉了李毅,确定此人便是恶贼,李毅大喝一声:“****朋友之妻,抢夺孤儿寡母的财物,你这披着人皮的恶狼,竟也冠冕堂皇的步入朝堂!今天我主持公道,送你与老友见面,忏悔你的恶行!”
闻言毌丘毅大惊失色,他大喝一声:“你信口雌黄,胡诌八扯!”毌丘毅本想生擒活捉,立下更大的功劳,却不想此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事关前途命运,绝留不得面前之人。
毌丘毅面目狰狞,他咬牙切齿,攻出的每一刀都杀机四伏。李毅眼中喷射出复仇的火焰,他额头的青筋蹦起,两排钢牙咬得咯嘣嘣作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与这个劲敌拼斗。
这是李毅出道以来,所遇最为强劲的对手,尽管他竭尽所能,还是危机四伏,对手的每一招,都可能夺去他的性命。失去了李毅的配合,于冰孤军奋战,以寡敌众也是勉强支撑,尤其她的一只鞋子,因沾满了黄泥,在慌乱中与脚脱离,她只能打着赤足与敌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