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冷宫废妃49
若是镇北侯归顺，那么至少明面上，整个国家最强大的两只军队都归于了中央政权的管辖之下，并未因为天下易主，大周改成大燕而脱离控制自立为王。自古以来，对于统治者而言，兵权都是最为重要和关键的存在，若是手中有着一支军队，哪怕是到了最后关头一样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但若是手中没有军队，那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得到这个消息，原本还因为云藩之事颇有些郁悒和烦闷的嫣然顿时心情上升了不止三十个百分点，若不是她历练多年，早已经喜怒不行于色，只怕就要克制不住大笑出声了。但即使她颇为克制，秀美精致的脸上还是浮现出极度欣喜的笑容来，她纤眉微挑，星眸闪亮，双颊泛起红晕，潋滟的眼波中全是一片难以抑制的喜悦。
“太好了！命令沿路的驿站做好准备，一定要好好招待镇北侯，另外……”嫣然略略挑起眉峰，唇角勾起一丝似有深意和庆幸的笑容来，“把这个消息传给梅妍夫人。”
嫣然确实十分兴奋和庆幸，若是她没有和梅妍夫人合作，没有争取到梅妍夫人的支持，只怕镇北侯没这么容易就归顺。当初不过是想着多加一份力量，没想到今日收获却如此之大，看来好人有好报这一点，也未尝不对。
小福子立马躬身应了一声，唯唯诺诺：“是。”
既然已经把这件事情吩咐了下去，那么嫣然便算是放下了心，小福子办事稳妥，而且他对于信息收集人员安排等方面极有天赋，这两年里小福子的存在省却了嫣然不少功夫，算是她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眨了眨眼睛，嫣然像是想到什么，微带叹息的说道：“听说镇北侯与梅妍夫人乃是同胞兄妹，自先帝将梅妍夫人打入冷宫后，当年还只是世子的镇北侯曾多次上书请求接梅妍夫人出宫，但先帝一直不曾应允。后镇北侯继承了爵位，再最后一次上书请求无果后，便举家离开了都城，一直和林家军镇守国内藩国，近十年内再也没有返回都城！”
嫣然心里明白，镇北侯之所以多年不回都城，并不是不在意梅妍夫人，而是以这种方式来威胁先帝不得怠慢梅妍夫人，毕竟他统领林家军，又孤悬在外，由不得先帝不慎重在意。若不是如此，比皇贵妃还要早入冷宫的梅妍夫人，怎么可能那么自在的在冷宫中一直活下去，要后宫中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况且当初梅妍夫人害死了皇后的小女儿，不过不是先帝顾念林家军不允许旁人下手暗害梅妍夫人，皇后怎么会不落井下石，梅妍夫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那么苏家呢？并无半点表示么？”提到梅妍夫人，就免不得提到皇贵妃，嫣然微微蹙眉略带疑惑。皇贵妃出身的苏家，乃是江南书香世家，传承百年，一直是朝野中清流一系中不可或缺甚至是领头的存在。但是让嫣然疑惑的却是，自她推翻了大周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燕后，苏家虽然不曾站出来挑刺反对，但也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支持，反而是保持了诡异的缄默，这对于一直是清流的苏家来说，是极为奇怪的现象。
小福子躬了躬身，低低道：“苏家在朝的子弟并不多，且多是五六品的言官，而在野的苏家士子倒是很有名望。这一段时间来，苏家一直沉默，除了收拢在江南的势力、约束下人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
“皇贵妃与苏家关系如何？”嫣然挑了挑眉，心中已经有了一些预感。
果然便听到小福子叹了口气，语气竟是带上了一丝敬佩和怜悯——以往小福子提到皇贵妃可是除了惧怕外没有再多情绪的，由此足见皇贵妃与苏家之间定是存在着许多的□□，而且这些□□必定是无比肮脏的：“皇贵妃是苏家家主的女儿，但是却并不是嫡出，只是庶出。她的母亲是苏家家主的一个姨娘，早早就去了，皇贵妃从小在苏家没少受到磋磨。后来皇贵妃到了定亲的年纪，苏家主母给她定了门外甜内苦的亲事，虽然这亲事不好，但总算也能离开苏家，只是——”
“这婚事必定告吹了吧，不然皇贵妃也不会入宫了。”嫣然笑了笑，心中却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小福子神情古怪起来：“可没有这么简单呢，当初先帝时期选秀，该入宫选秀的该是苏家嫡女，可是那苏家嫡女竟然与苏家一个下人私通失了清白，而事情败露之后，为了不惹怒皇室，苏家只得使李代桃僵之计。他们对外宣称苏家庶女因病去世了，然后让皇贵妃顶着嫡女的名义入了宫选秀。但是苏家虽然把皇贵妃送进了宫，但是原本那些该给的人手钱财却是半点也无，皇贵妃几乎是身无分文的入宫的！”
“只怕皇贵妃对苏家怨怼不浅，难怪当年皇贵妃风头最盛时也没有求先帝对苏家降下恩泽呢！苏家此时沉默，不站出来反对，只怕是害怕当年以庶女顶替嫡女的事情被发现吧！这倒算是一个不错的把柄，苏家多年积蓄下来的名声极大，若是苏家能站出来支持，只怕朝野内外的文官的反对声音会少一半不止！”嫣然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来，像是一只偷腥的猫一样带着狡黠。她原本只是想八卦一下打发时间，谁知道会发现这样的大八卦啊！
大家闺秀和门下的下人有私情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更别提那苏家嫡女还失了清白，而且这种事情发生在世代书香世家的苏家，只怕对于整个苏家而言都是一件令人蒙羞的事情！
“对了，文宣帝和太后如今处境如何？”嫣然也就是八卦一下，再笑过后也不再多花费心思，而是转移了话题，相比于苏家，文宣帝和太后就更值得嫣然重视和在乎了。虽然大周已灭，宗室死伤过九成，但是大周从周藩时就有不少忠心的追随，如今天下看似平定，但是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却是暗流汹涌。一个亡了十几年的楚国尚有那么大的能量，刚刚亡国的大周怎么可能真的就那么脆弱。
小福子深深垂下头，语气有些虚弱和惊惶：“他们吃得好，住得也好，没有不好的地方。”顿了顿，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至少外表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异状，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神情畏缩了一些，没有太大的改变。”
虽然小福子是这样说，但是嫣然却很清楚文宣帝和太后这些日子只怕是真的过得非常不好。折磨一个人，从物质和*上下手，从来都是最低级的手段，攻心才是上策，要折磨到一个人发疯痛苦，最有效的自然是从心理上打击一个人。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插手了，不管皇贵妃手段如何，只要不放走文宣帝和太后，我们就无须理会。”嫣然沉吟片刻后说道，她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着，眼中的神色无人可见，那一汪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有着不可捉摸的情绪，幽深黑暗的，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小福子应了一声，之后自然会吩咐下面的人照办。
“陛下，宴将军求见。”在嫣然又吩咐了小福子一些事情之后，外面有内侍提高声音说道。
嫣然怔忪了一瞬，才扬声道：“让他进来吧。”之后嫣然便把视线移到小福子身上，低声道，“按我说得去做吧，你先下去。”
小福子躬身应了诺，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书房，与他擦肩而过的，是穿着一身玄黑窄袖劲装头发束成一束面容英俊沉肃的宴清。小福子看到宴清的时候连忙对他弯腰躬了躬身，态度恭敬有礼，宴清面无表情的微一点头，越过了小福子往书房内走去。
嫣然坐在玄色书桌之后，宽大的桌面上摆满了凌乱的卷轴资料，各种卷宗账册人物资料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全都铺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堆堆小山。嫣然手中拿着一卷书正低头看着，微微垂下的眼睫打下一片小扇子一样的阴影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嫣然手边是随意放着的看过了的卷宗，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用朱红色的朱砂批改勾画过的痕迹。
“你来了，先坐吧，我看完这卷资料。”嫣然抬头对宴清笑了笑，也不等他回答，就低下头自顾自的看起资料来。
宴清木着一张英俊至极的脸走到书桌前的椅子和嫣然相对着坐了下来，他也不说话，更不做其他的事情，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嫣然，眼神专注。
良久，嫣然丢下手中的卷宗，抬头看向宴清，在沉默片刻她低低说道：“宴清，两年之后，我们成婚，你可等得？”她手中刚刚看过的资料，是皇室帝王成亲时的礼仪记载。
宴清眼中荡起柔柔的微波，勾起唇角道：“是你的话，再久都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