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六月的债
月亮爬到山顶正中夜空，又慢慢西下，从遥远天际的大海上飘来几朵乌云，将月亮遮住，微风吹来，又散开来。
夜幕笼罩四野。
那双来自地狱深渊中的红色宝石，缙云个人都神经都凝结起来。
黑色玉石般的山顶之上，狼群在他们王带领下，慢慢的朝着缙云靠近。
缙云手中的刀轻轻颤抖，他一步一步向身后退去。
此时少年的心中，完全被悔恨和不甘所充斥。
嗷！
狼王突然发出一声嚎叫。
其他的狼顿时停下，低头臣服。
只见狼王，独自从狼群中走出，如同战场的将军，高傲的俯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在他身边游走。
缙云边小心戒备，他看出来，狼王并不想立马杀死他。
虽然缙云不知道狼王为何会放过李钰，反而将他围在这里。
但缙云从狼眼中看到了戏谑的目光，像人一样的目光。
缙云感觉此时此刻，他像一只被猫捉住的老鼠，在进餐前先要戏耍一番。
老鼠？
缙云深吸了口气，他堂堂一个人，竟然要被一只畜生戏耍。
夜晚的山顶，冷风袭袭。
风吹在缙云身上，不但没有让感觉到寒冷，反而他却胸口升起一股热火。
这一刻笼罩他的不再是恐惧，而是逐渐增强的某种感觉。
深夜里寒凤瑟瑟，拍打着松脂，冷空气在他的肺里打转，他依然缓缓后退，但他心中的火焰却越来越灼热。
看着缙云背后，狼王眼中的戏谑也更加人性，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事情。
缙云的背后是一片断崖。
就在缙云快要退到断崖边上时候，突然，狼王一跃而起，黑夜中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朝着缙云扑了上来。
距离又短，速度又快，眼见缙云就要葬身狼爪。
缙云却突然做了一个狼王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这一刻，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完美。
耳边风声呼啸，缙云躺空中，身体飞速向下坠去。
他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明月之下，悬崖处，双红色眼中露出的狂怒和不甘的狼王扬天长嚎，在狼王头上，一根刀痕清晰可见。
缙云嘴上流出满意的笑容。
身体发肤，是母亲给予的，宁可摔死，他也不会让这些畜生糟蹋。
……
拂晓前的山谷沉寂、冷清。
东方天空泛出鱼肚白，漫天星光正渐次隐去，白朦朦的亮光开始浮现。一轮红日，正慢慢从山的背面升起。
而山的这边，在起伏不平的山梁间，是一条像石槽的溪谷，汩汩溪水穿行在谷底的乱石间。有小鱼不时游过，溅起点点水花。
小溪的下游，一只全身绿色的翠鸟正站在溪中凸出的乱石上，它奇怪的看着前方水面，只见一个它从来不从在此见过的生物，正躺在水中一动不动。
缙云躺在乱石密布的溪水中，溪水从他的身下穿过，流经他的脸庞，冰凉冰凉的，将他从昏迷中冻醒。
缙云缓缓睁开双眼，旋即从溪水中做了起来，却将一旁的小翠鸟，，木不及防吓了一跳，咻的一下子化作一道绿光飞走了。
缙云扶着水中的奇石，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先检查了一下身子，旋即缙云苦笑一声，“果然老天爷是不会偏爱一个人的。”
此时他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了使得，而修为，也重新跌落回练体三层。
咕噜……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这时候肚子也跟着造起反来。
雪上加霜。
好在水中不时白色小鱼游过，缙云嘴里咽了口唾沫，这个，应该能吃吧。
溪水很浅，只没过缙云的脚腕。这点深度，对于缙云来说，抓几条鱼还是难不住他。
十几分钟后，缙云看着手里的还不停翻腾的两条银色小鱼，有些发愁，这练个火都没有，难道生吃？
咕噜……
肚腹传来的饥饿感，缙云咬牙，生吃就生吃吧，将鱼头撤去，眼睛一闭，就塞到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味道还不错，缙云一边吃一边自问安慰道。。
或许是因为处在深山中，山清水秀，这银色的不知什么名字的小鱼，一点也没有腥味，入口即化，完全不像他想象那么难吃。
小鱼太小，一条不充饥。
缙云将另一条也塞到嘴中，立马在小溪中大行搜捕起来，一连抓来二三十条，直到这段溪流再也看不到一条小鱼，缙云才觉得肚子差不多半饱。
缙云来到溪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股热气从他腹部传向他的全身，身上的力气开始恢复。
“那个神秘空间，那颗小树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如此逆天的能力。”缙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心里直觉疑团重重。
其实昨晚，在缙云从山顶跳下来那一刻，他就在赌，果然，最后还是让他赌对了。
当他从一千米的高空跳落，先落在了山崖上凸出的悬挂树枝，这些从山崖上长出的崎岖古树，历经风吹雨打，枝繁叶茂，将他下降的坠落之力减去大半。
等到缙云落在地上时，身上也只断掉几根骨头。
唯有巨大的反震力让缙云陷入昏迷。
昏迷中，一如缙云所料，他又进入了那个灰朦朦的神秘空间。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从小树上找到任何果实，唯有在那两片奇怪的叶子上发现了一些露水，而他断掉的骨头，就是喝了这些露水后恢复的。
缙云抚摸着胸口，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小树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关于这个颗小树的功能他如今基本有了一些猜测。
“碎掉一颗心脏，长出另一颗心脏，修为下降，骨头恢复……看来这个颗小树应该具有某种神奇的治疗作用。”
缙云想起自己跌落的修为，“看来纵使小树功能神奇，也需要一定代价才能显现他的神奇能力。”
不过对此，缙云的心中依然兴奋异常，这种能将人碎掉的心脏都能复原的神奇宝物，他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宝物。
有了这个，从此缙云相当有了一个不死之身。
缙云决定了，关于这个空间和神秘小树，将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清晨的山谷，空气清新袭人，草木都焕发着勃勃生机。溪谷对岸，一簇如同利剑般的灰色青草在风中摇曳，露珠折射着晨光，如同珍珠般闪烁。
缙云目光转到次的时候，眼睛突然瞪了起来，旋即大喜过望。
这，不是铁皮草吗？
这里竟然也有铁皮草！
这不正是他这次进山的目的吗？
这……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了全不费工夫！
缙云连忙起来，来到小溪的对面，仔细探查。
没错，正是他昨天千辛万苦寻找的铁皮草。缙云摸着坚韧的灰色草叶心中激动道。
缙云回到溪水，在十几米外找到他遗落的刀，然后割断一颗铁皮草，将断口的冒出的草汁，强忍着苦涩放在嘴里。
顿时，一种比黑熊胆还要苦一百倍的苦，从他的嗓子流进他的喉咙，最后又咽到肚子里。
汁液流过之处，缙云如同吃了一盆辣椒，一股火辣辣感从他的腹部升起，像火山爆发。
随之，一种又麻又痛的感觉在他全身出现，缙云感觉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他皮肤地下钻来钻去。
怪不得没人敢直接用铁皮草直接练体，这……实在是他妈的的太痛太难受了。
缙云疼的满脸都是绿豆大的汗珠，整个人简直就要疼晕过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昏过去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他的脑海中涌出，缙云突然感到不再那么痛了。
不，应该说，是他知道身上的痛疼依然存在，但是他确是感觉不到了，就像他突然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诡异。
缙云只觉的昨晚像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又能感觉到那副神秘图画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是老天爷觉得我这十年来遭受的苦难太多了，心里过意不去，特意给我送来了大礼包？而且还是两个？”
缙云一会儿想着脑海中古书上的神秘图画，一会儿又想起体内的那颗神秘小树。
这种感觉，显然就是江湖上那种传说中，跳崖没死还得到前人逆天传承的故事主角，少年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不过，缙云毕竟不同一般小孩，从小独立生活让他很快就从得意中清醒过来，他想起昨天那个持剑男子，人家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是后天后期的武者了，在江湖上创下赫赫威名，跟他比，这种人这才是故事主角，他一个山村小子，得到两件不知名的宝物又算的了什么。
想明白后，缙云便站了起来，他咬着牙忍着痛疼，按照铁豹拳的招式修炼起来。
真男儿，当自强不息！
“彭”
当缙云把拳脚演练到第二十七遍的时候，只听身体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他出击的右拳扫过一侧的松树，小儿松树杆应声而断，上面的尖刺也纷纷落了一地。
连体三层大成！
缙云收回拳头看了看，拳头上除了几点白印，皮肤都完好无损。
虽然没有回到练体四层，缙云依然很满意，他已经明白，他昨天达到的练体四层，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练体四层。
练体期，肉、筋、皮、骨髓、五脏。其中练体一层主要强化的是肌肉，消耗掉多余的脂肪，练体二层主要强化的是筋脉、练体三层主要强化的是皮肤。这三层又称为练体初期。
练体四层至练体六层，又称为练体中期，锻炼的是人体骨骼；练体七层到练体九层，又称为练体后期，锻炼的是五脏六腑。唯有练体九层完成，整个人全身才被强化完全。
而且缙云昨天所达到的练体四层，其实并非真的四层，而是一种伪四层，确切的说，他不过只是借助丹药和神秘空间的灰雾灵气，让身体有了相当于练体四层的力量和强度。
但这种力气强度，并不是他自己修炼来的，所以当他因为受伤将体内储存的药力和灵气消耗完毕，修为很快就落回练体三层。
好在他原来已经离着练体三层不远了，不然，像李钰那样落回练体二层都有可能。
不过，这两天经历多番生死磨难，也将他的潜力开始激发，再加上铁皮草的催化，这一刻，他终于厚积薄发，完全进入练体三层，而且一下子就练体三层大成。
这次回去，就要跟李师傅学习练体第三层，炼骨的方法了，缙云心里想到。
不过听说练骨跟练筋，练皮不一样。缙云边采摘剩下的铁皮草，一边思考。
练肉练筋练皮，通过锻炼的是人体的筋膜肌肉来增加人的力气，由外及内，可以通过举大石墩的，跑步，跳跃、踢打木桩来完成。
而骨骼深处肉体深处，练骨则就不是简简单单靠外力所能的。
人体大大小小那么多骨骼，又都在身内，要想完成骨骼的淬炼，只有修炼专门的练骨功法才能做到。
炼骨功法，缙云是知晓的。
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每一本功法都是无价之宝，一般人市面上很少看到有武功秘籍流通，尤其是想炼骨功法这种专门打造武者基础的功法，更是都被拥有功法的家族当做不传之秘。
当然，缙云如今猜测，他无意中得来的那本古书，上面那几幅给他带来神奇能力的图画，很可能就是某种神秘的功法。
村子里有一套炼骨功法，《莽牛拳》，属于黄品下阶功法，能够淬炼浑身22块骨骼。是今年夏天，李钰的父亲花重金从一个过路的武者手里收购来的。
人体内有206骨骼，除了传说中天品功法能够将所有骨骼都淬炼完全外，其他的地、玄、黄各品阶的功法淬炼的骨骼都是不完全的，品阶越低淬炼的骨骼数量越少。
即使如此，东龙村为了得到的那本只能淬炼22根骨骼的《莽牛拳》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几乎耗尽了村子十年来积蓄才换来的。
缙云知道，凭他和李钰的关系，那本《莽牛拳》村长是绝对会给他修炼的。而对方又三番五次的害他，就是李钰不再找他麻烦，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对方。又怎么可能会从对方手中得到炼骨功法。
而教头李峰修炼的《铁豹功》，是能够锻炼36块骨头的黄品中阶功法，更是铁豹武馆的镇馆之宝，恐怕也不会传授给他一个山野小子。
缙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只有通过明年的武试，进入县武院，才有办法。
算了，先不去想了，赶紧取完所有草药下山。
就当缙云将最后一株铁皮草取下放入药蒌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吼，只见远处百米外，一直未成年的小狼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不断的凄厉叫唤。
缙云看到小狼，心中突然闪过刚才那片不知被什么动物啃过的铁皮草。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该死，竟然是昨晚的青眼狼！
没想到，这些青眼狼竟然找来了，缙云想起昨晚进阶妖兽的狼王，心中闪过一丝后怕。同时脚下的步履又加快了几分。
可能是修为突破的缘故，此刻缙云身形如风，不一会就出来山谷来到半山腰，透过山上的丛林，隐隐能看见山下村子里做法升腾的青烟。
缙云脸色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因为此时他身后狼吼已经不是一只，已经变成了三只。
好在并没有看见狼王。
缙云先是稍微放松一口气，然后骂了一句，“该死！”
缙云心里焦急万分，他隐约已经感到背后追赶而来的狼群所散发出来的煞气。
就在缙云边跑边焦急万分的时候，前面溪水尽头突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李钰，你说缙云那小子是不是已经死在山谷中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他拼命救下来小胖子，李云。
除了李云，还有另外两个少年，一个正是三番五次陷害他的李钰，另外一个缙云却不认识，一身黑衣，个子高高的，从李钰的态度看上去对这个黑衣人有一次畏惧。
缙云不知道这三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听刚才的话语，聊天的内容仿佛跟他有关。
“都怪那小子，要不是他，小爷我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我看死在谷才好。”李云的语气让缙云心里听了一阵心寒，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昨天舍命救下来的人。
“哼，我猜那野种身上肯定有秘密，而且还跟这座大山有关。”说话的正是那缙云不认识的黑衣少年。
“屁话！这还用猜，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道，不如钰少干嘛要带我们进山。”李云不屑道，他的语气听上去对于黑衣男子隐隐有点敌视。
“行了！别吵了，烦死了！”李钰不耐烦的打断二人的争吵。拿起手中的竹雕水壶喝了口水，“这次多谢表哥搭救，不让座昨天晚上我们可能就困死在这个山里了。”
“这点小事不用道谢，大山危机密布，我们几个村寨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只有李云嘟囔了几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钰道：“缙云这个小杂种这下恐怕真的成为这个山里喂野兽的粪便了，我们不用管它了，还是赶紧出山吧。”
缙云将几人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修为突破后，听力更是增强不少，几人说话让他心中发寒。
尤其李钰最后的话，更是被缙云听得一清二楚，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没想到昨晚的舍命相救，竟然换来这种恩将仇报的结果，两个白眼狼。
缙云又想起昨天死在山谷中的老者和熊大海。
这才是江湖真正的模样吗？缙云心中感叹。
这一刻他决定，今后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就在这时，狼吼叫又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了。
李钰猛地站起来，朝着远处望了一眼，转过头对着其他人问道，“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候，一团黑影从天而降，朝着李钰几人飞去，李钰被吓了一条，以为是有不明人袭击他，连忙朝着一边飞身躲开。
不过当他看清袭击他的东西后，脸上的惊吓顿时被惊讶取代。
“铁皮草”
没想到竟然是铁皮草，对于这种药几个人没有不认识的，虽然李峰说这种药太痛了，一般人无用。
但是哪个少年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认为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自己可可以做到。
当下几人争先恐后的在草丛中捡起铁皮草。
这些铁皮草正是缙云抛出的，而且他抛出的时候故意使了个手段，使得铁皮草落点分散开来。
“嗷……”
狼终于到了。
李钰三人顿时面色万分惊恐，他们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狼。
对青眼狼这种凶残的动物，几人绝对不陌生，尤其是李钰，昨天刚从这些凶残野兽下逃了一命。
跑啊!
三人再也顾不得地上的铁皮草了，拔腿朝山下逃命。
缙云躲在一旁树上，看着三人逃命而去，他心情却没有半点轻松。
因为青眼狼已经来到他的脚下。
就在李钰三人往山下逃跑去不久，缙云躲在树上，看见外面五只灰青色的野狼出现在铁皮草洒落的地方。
其中一只明显要大一些的像是巨狼，它低头闻了闻，然后又从旁边的草坪里用长满利齿的嘴从草丛中刁起一物，正是一颗铁皮草。
狼吃草？缙云大开眼界。
铁皮草被大狼吞下，接着一声更加凄厉的狼嚎从狼嘴中传出，其他四只狼亦随之跟着发出怒吼嚎叫。
接着，只见头狼一马当先的朝着李钰等人消失的地方飞奔而去，其他四只狼紧随其后。
缙云望着所有的狼都消失后，脸上紧张的表情才缓缓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