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芽初生
上官婉儿经不得他的胡搅蛮缠,憋着怒气躺在屋顶上,可当看到满天闪闪的星辰,好似近在咫尺,心中不得不承认,袁一说的话的确没错。
正在沉醉时,她听到袁一的问话:“我听别人说,公主看谁都不顺眼,唯独与你情同姐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你们眼里,公主霸道任性,可在我看来,她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因为,太害怕受伤,所以,她才会满身是刺,保护自己,不让别人靠近。”
袁一叹了口气:“原来她也是个刺头!几年前,我刚到捕衙,一心只想着破案抓人,我打心眼里看不起对那些不务正业,只知吃喝玩乐的同僚,所以,时常对他们冷眼相待,更不屑与他们为伍,如此,我被当成自以为是,难相处的异类。”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时,我觉得不是我的问题,直到有天,我与同僚因为案子的事吵了起来,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不管我破了多少案子,都别妄想翻身,因为,我得罪的人是骠骑将军!他那一骂,我突然发现,我来捕衙这一年中,破了十多宗案子,可一句嘉奖的话都没听到过。我被骂醒后,领悟到人生苦短,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于是,我也像他们那样吃喝玩乐,把差事当作游戏。”
听到这儿,上官婉儿道:“你以前是宁远将军,好心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讨公道,她却不识好歹,把你给坑了,你才会遭那些罪。”
“你连这些事都知道?”
“娘娘选你入宫保护公主时,曾派人暗中调查过你,我在麟德宫替娘娘整理文书时,碰巧看到那份调查的卷宗,所以,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个宫女把你害得这么惨,恨她吗?”
袁一沉默了片刻:“刚开始有一点,可后来觉得,皇上都要忌惮骠骑将军几分,她跟我一起去面圣,说不定只是多一个人飞蛾扑火罢了!这样想想,我就不恨她,就算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相信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你真是个好人!”
“你才发现吗?”
这时,上官婉儿转头,看到不知何时靠近的袁一,正侧着身子用手撑着头微微一笑。
上官婉儿愣了片刻:“你怎么过来了?”
“是啊!月色真美,但你更美。”
上官婉儿猛然坐起,背过脸:“现在可以下去了吧!”
袁一起身道:“可以。不过,我最讨厌事情做一半,让我帮你收集完露水。”
“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袁一摸着下巴,笑道:“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以把你留在这儿,多看会儿星星,如果运气好的话,遇到金吾卫路过,就让他们把你弄下去,要是问起就说,被一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大猫叼上来的。”
“好!你走吧!”
袁一边往屋檐边走,边道:“我走了,真的走了···”说着,他往屋下纵身一跃。
见状,上官婉儿起身道:“他还是真走?”
话音刚落,袁一攀着屋檐,露出半个身子,冲着上官婉儿笑道:“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有。”
袁一点点头:“哦,原来是我听错了,那先告辞了!”
“喂!等一下。”
袁一飞身来到上官婉儿身边,道:“什么事?”
“明早自雨亭。”
“好嘞!”说着,他一把抱起上官婉儿,飞身奔向璀璨的星河。
次日,袁一来到自雨亭时,上官婉儿已驾着小舟在水桥边等候。他们划着船来到荷塘深处,上官婉儿递过葫芦道:“求人帮自己的,我见多了,可强迫别人接受帮助的,还真是少见!”
袁一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拿过葫芦就在荷塘中忙活开了。
约莫一盏茶功夫,接满露水的袁一回到舟中,将葫芦递给上官婉儿道:“大功告成!”
上官婉儿将葫芦放到袋中,沉默了片刻道:“刺客的事,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一声谢谢,所以,别说那些,破坏气氛!”
“你就别装蒜了!等你把想问的,问了,就别来烦我了!”
袁一摸着下巴,想了会儿:“你会如实相告吗?”
见上官婉儿点点头,袁一继续问道:“你会喜欢我吗?”
“我的耐心有限,在我没改变主意前,问你想要知道事。”
袁一满脸诚恳道:“这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事。说实话,刚开始,我是想用美男计,向你打听刺客的事情,后来,可能我感情投入太多,或者是定力不够,真的有那么点喜欢你了。虽然,我动机不纯,可只要我不向你打听刺客的事,那就又当别论了。”
上官婉儿冷冷道:“我是宫女,你的喜欢不会有结果。”
“宫女只要满了二十五岁就能出宫,那不就可以了。”
上官婉儿神情中出现一丝苦楚:“我不是普通宫女,恐怕这一辈子都要待在这儿了,不说这些了。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清楚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喜欢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袁一笑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世上没有绝对,可有万一,所以,凡事都不可能做到十分,最多不过九分半。这么说来,我最差也有半分机会,不是吗?”
上官婉儿无奈道:“随你怎么想,话我已经说清楚了!”
袁一点点头,眯着眼睛道:“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让我在这儿打会儿盹,天亮再叫醒我。”
“你不知道回····”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酣睡声,她看了眼睡着的袁一,喃喃道:“谁让你每天都往这儿跑,没睡觉,活该!”
这时,睡得正香的袁一感到舟身剧烈摇晃,还没来得及反应“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中,他游出水面,看到天边微光初现,他仰头看到,上官婉儿正在一旁的水桥上拴着小舟,便道:“喂!我是让你叫我醒来,不是让你谋财害命,知道初春的水有多冷吗?”
上官婉儿嘴角浮现浅笑,道:“这样不就正好,让你的瞌睡醒得更透!”说罢,自顾自地往自雨亭去了。
贺兰敏月时常来月欢宫串门子,袁一觉得她长得明艳动人,时不时在眼前晃晃,倒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可自从那晚,在太液湖见识过她的放荡后,越看她越觉得不顺眼。特别是,每每提起贺兰敏之,她总会暗示太平,这些年,贺兰敏之没有正妻,是因为,他心里一直爱着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由于种种原因,他无法向女子表面心迹。
听到这些,太平就羞得双颊飞红,好似把自己当成了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子。每当如此,袁一就特别来气,贺兰敏月一边罔顾伦理,同姨父偷情,一边还要厚颜无耻地助长太平的痴心,不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这晚,贺兰敏月过来串门子,见她又向太平说起青梅竹马这一茬,正在一旁伺候的袁一心语:“这妖女,心还真够黑,想个什么办法教训她呢?公主哪儿不是有痒粉吗?刚好能派上用场。”
想到这儿,袁一找了个借口离开,拿来痒粉后,趁着给贺兰敏月添茶的时机,往她衣裳里倒进了半瓶痒粉。
不过片刻,贺兰敏月就感到奇痒无比,刚开始为了仪态强忍住了,可不一会儿,实在受不了的她,伸手左挠挠,右抓抓,可随着毒液的扩散,她越挠越狠。
正在这时,上官婉儿同一名容貌俊美,风度非凡的男子走了进来,见他们一脸焦急,太平慌忙起身,向男子问道:“雍王,这么晚进宫,出了什么事吗?”
武后生有四子一女,分别是以“仁弱”著称的太子李弘,诗画双绝的雍王李贤,马球场上逞英雄的英王李哲,远赴地方任职的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李令月。
此时,站在殿中的男子便是雍王李贤,听到太平的问话,他叹了口气:“荣国夫人病情加重,怕是熬不过几日了!母后已赶去照料,特意吩咐我和上官姑娘过来通知你们,今晚就收拾些细软住过去,能陪伴荣国夫人几日,就算几日吧!”
太平眼眶骤然红了一圈,哽咽道:“姥姥,怎么会……前几日,御医不是说有好转了吗?”
“一直都不见好,只是,荣国夫人怕咱们担心,让敏之把病情给瞒住了。”
一边挠着痒的贺兰敏月,愤愤道:“这个混小子,把我都给瞒住了!”
李贤看了眼贺兰敏月,皱眉道:“贺兰表姐,你多久没洗澡了?”
见这么一问,贺兰敏月不敢再挠,忍着难受道:“别误会,我可是……很爱干净,不但天天洗……还洒了玫瑰香露。”
李贤点点头:“想必是过敏了。”
她尴尬道:“是这样吗?不说了,我先回宫收拾东西。”她边说边起身,领着宫女一溜烟走了。
郑掌事听到公主要荣国夫人府,利索地让宫人打点好了行李,因为武后吩咐是简行,所以,只安排了袁一与一名侍从宫女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