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页 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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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的引路人是那个在塔楼四层有过对话的大概是“脑子有毛病”的盛装巫女这件事梅林在旅程的最开始时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就不能是个正常人吗？】不过在考虑到他攀登塔楼一路遇到的几个巫女差不多都是一个德性之后他反而觉得这个盛装巫女小姐似乎还算靠谱，因为她最起码还能正常的交流而不是像其他几位巫女一样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光剩下自己在那边很小声的神神叨叨地念经了。
而当这位盛装巫女小姐用一副导游的做派给梅林介绍沿途遇到的不同风格的塔楼、墓地、墓室背后的故事以及整个紫苑、紫菀地区的历史的时候，梅林反倒感觉自己赚到了。
“……紫苑自古以来——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在我们人类使用这里的更加久远之前——就已经是魔兽也就是现在称呼为神奇宝贝的生物的埋骨之地了。这里是传说之中的魔兽之墓、魔兽坟场，即将逝去的魔兽会拼尽最后的力气想要踏上这片土地，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
巫女小姐清亮婉转的娇嫩之声用来说故事实在是好听极了，虽然故事不是很正面、很积极，但是凭借着声音的添彩听一听也算是不错，至少梅林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神把它们都集中在听故事上面，只是偶尔不受控制的瞥一眼周围的那些风格迥异建筑物，同时尽量忽略或者不去注意那些在烟雾缭绕的墓葬建筑之中同样缭绕着的幽灵系神奇宝贝们若隐若现的身影。
“……在绝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是魔兽专属的墓地，几乎从未改变过……”巫女小姐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梅林一眼，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到有些刻意的看着自己便改变了那些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语，“……我们认为这里就是传说之中的‘重生之地’……生与死的轮回之所、转换之所……”
梅林的眉头皱了起来。听到一位神道的巫女说出这种带有浓郁宗教意味的传说梅林并不意外，说句不好听的，身为历史研究者的梅林在很多时候也只能使用传说和神话故事来补全断裂的历史。可是这些东西却让梅林没由来的感到一阵不舒服，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震颤，一种关乎到存在意义的绝望……狠狠握拳，将指甲缓慢而坚定地刺进细嫩的掌心之内浸泡在血肉之中，从手掌中清楚传递出来的明晰痛感立刻驱散了梅林脑海之中的种种景象，他佯装无事一般继续聆听巫女小姐的神话故事。
“最不济，这里也是安息之所，魂归之处……”巫女小姐似乎注意到自己说了些不太愉快的话题便匆匆结束了关于这方面的故事，转而向梅林介绍起路边的墓葬建筑。像是最初登陆关城的南蛮人修建的石质墓穴、后来作为殖民者凌驾关城人之上的色目人修筑的高大墓室、再后来的两次战胜国短暂的军事占领期间修葺的公墓……
“……说起来也真是神奇，我们和这些异色眼珠的毛人在过去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更准确点说：在航海时代、在工业革命之前我们甚至都不确定彼此是否真的存在，但是当我们彼此照面之后却发现我们在很多方面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性，例如在埋葬魔兽的事情上、甚至是在对待魔兽的事情上俱都是如此。这种诡异的一致性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发人深思、令人畏惧呢……”
梅林突然发现这个盛装巫女似乎有着和自己类似的毛病——思维过度发散，他们俩似乎都很容易自己就陷入没有边际的胡思乱想之中。也许是发现了彼此的某个共通之处，梅林不由得开始用探寻的视线细细打量这个之前不曾多加留意的女人。
经过细致保养的白皙娇嫩的肌肤一看就没有经过什么风雨的吹打，岁月更是不曾在这仍显稚嫩的肉体上留下什么痕迹反倒将她修饰的愈加动人，正处于花一样年华的她少了几分普通人家少女的天真烂漫却显露出了一丝异样的风情与魅力。明亮水灵的眼眸之中透露着诸多外人无法解读的思绪，也许正是这些无从解释的思绪牵扯住了少女的眉头，让少女不时蹙眉远眺着烟雾缭绕之中的山谷深处，惆怅着自己的心思……
梅林打量着巫女，那肆无忌惮、不加掩饰的目光里只有单纯的看、单纯的欣赏。心里过早停留下了某个倩影的梅林对于其他异性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特殊的情感。
梅林那毫不收敛的视线对于少女来说难免太过直接甚至有些火辣、失礼，所以巫女小姐在感受到梅林的目光之后立刻面露不悦，扭过头狠狠回瞪了他一眼而后很自然的不再为梅林充当导游继续诉说故事了。她紧紧闭着嘴巴仰着下巴快步带领梅林穿梭在这片古旧之地之中、游走在坟茔墓穴之间，只是偶尔从鼻腔之中飘出一两声哼哼。
由于梅林自己的举动惹恼了巫女小姐，这个仰着下巴的少女便借着自己熟悉地理的优势在坟茔之中迈着碎步快速前行弄得跟在后面的梅林很是狼狈，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小跑一阵才能勉强追上她。
越是深入这片烟雾弥漫的山谷梅林越能清楚的感到超能力运用的艰难和不适，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艰难也影响到了他和伙伴们彼此之间的心电感应的维系，使得他们之间的沟通渠道变得狭窄与不畅起来，所以梅林只能想办法尽量维持交流渠道的畅通，而维持畅通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说些废话让通道始终保持工作状态。不过这废话说着说着也就说到了正题上。
【……说起来……】维兹尔和梅林的联系是最为牢固的，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它的话语也变得模糊不清和断断续续起来，【……有点奇怪啊……】
【怎么？】在奘先生那里的健身还是有了点成效，至少现在梅林跟随巫女小姐那愈加急切的脚步还比较轻松，只是呼吸多少有些急促和粗重罢了，【什么地方奇怪？】边问着梅林边下意识地来回扫了两眼周围的环境，烟雾缭绕之中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远处几座古旧塔楼的阴影在不停变换着模样。
【……一路上……我们似乎……不是孤独的……】它的语气仍是有些轻佻。
梅林却是狠狠皱起了眉头。对灵异之事深感避讳和畏惧的他立刻就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不是幽灵……】维兹尔发出了一小阵嘲笑声，【……是活着的人……女人……】它停顿了一会儿，【……一路走来……陆陆续续的……有不少女人……跟在我们后面……她们一直都……远远的跟着……走走停停……但是目的明确……就是跟着你……和那个巫女……】
闻言梅林立刻停下脚步转回头死死盯着身后浓郁的烟雾，他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视线穿透若有实质的厚重烟雾来找出那些尾随者的身影，可是还没等他找到什么的时候肩膀上却突然挨了一记拍打。
突然受袭让本就高度紧张的梅林大吃一惊，慌忙仓促之间他竟然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在原地很是夸张的抽搐了几下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正向外不断渗出凉意的土地之上。身上出透了一身冷汗的梅林迟疑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这袭击的始作俑者竟是怒气冲冲掐着腰的巫女小姐。
“我们还没到呢！”她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狠狠瞪着梅林，“还有不短的一段路需要走呢……抓紧时间。”说罢就双臂环抱气鼓鼓的瞪视着仍瘫坐在地上的梅林。
梅林毕竟是个男人，被一个少女如此直白的注视着自己的窘态也是会不好意思的，不过万幸梅林不在乎，喘匀了几口气等力量重新回到肢体上之后他才施施然从土地之上站起，尽量佯装无事的样子拍打着手上和屁股上沾染到的泥土。
而巫女小姐则继续对梅林施以瞪眼，直到梅林那苍白的脸庞上终于因为不好意思而泛起一抹红潮时她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然后继续大踏步的在头前带路。而梅林只好低着头跟在后面，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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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梅林的冒犯和出洋相导致在剩下的旅途之中巫女小姐选择了彻底无视他、基本不用正眼看他如有需要就那眼角乜他一下，如果要招呼他就哼哼两声，即便梅林好几次根据维兹尔和灵子的指示厚着脸皮跟巫女小姐搭话她也是完全不加理会。根本没有和正常女性相处经验的梅林对此束手无策，屡次碰壁更是让他心灰意冷并升起了反抗之意，“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保持着这个想法的梅林索性也闭上嘴巴板着脸跟在巫女的身后。
两个很有默契的都保持着缄默状态的少年少女在并没有路径的古老坟地之间快步穿行着，领头的巫女小姐由于仍处于气愤之中所以仍是抬着下巴连路都基本不怎看，但是她却很显然是熟识这片稍显杂乱的古老坟地，一路走来毫无停滞和犹豫总是直直向着目的地前行。而跟在后面的梅林在置气了一会儿之后也就没有了生气的心思，因为他必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有意识的胡思乱想上，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陷入会令他毛骨悚然的自发的胡思乱想之中、陷入他自己构建的极度恐惧之内。
但是很显然梅林对于自己的思绪走向的自控力还是不太牢靠的，经常性的他就会再度陷入自己不想陷入的话题之中，每当这时候他都只能用最粗暴也最有效的办法来换回自己暴走的思维，那就是施加疼痛。
再一次通过咬舌换回了思绪的梅林平复着自己的心神，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里好像并没有幽灵系么……】他快速地转动着眼睛看向四周，内心深处升起一丝诡异的不安和难言的畏惧。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显得十分空阔，周围并没有那些扭曲惊悚的塔楼和奇形怪状的墓穴存在，地面上只是杂乱无章的生长着些灰败植被，这些似乎不是以阳光、水和新鲜空气来维系生命的植物都有着扭曲的外表和更加扭曲的本质，向外释放着疯狂和不安。脚下踩着的土地也不再是之前那些冰冷、湿润的泥土，而是换成了贫瘠、已经死去的荒地和腐败、恶质的烂泥沼，虽然在巫女小姐的带领下两人总能避开那些大型的烂泥潭，但是走在那些失去了生命力的荒芜之地上还是偶尔就能踩到一小滩诡异出现的烂泥的，那些黏糊糊滑腻腻的东西似乎也有着异样的生命。
这里的烟雾反倒不如之前那么厚实，只是这些稀薄的烟雾之中却充斥上了难闻的气味，闻上去像是某些腐烂、变质、发酵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其中还要再混杂着一些根本无法分辨来源的恶臭味，呼吸之间更是会强烈的刺激呼吸道。这一现状逼迫着梅林从腰包里翻出呼吸器扣在口鼻之上，同时他还保留着外罩的面罩作为额外的防护。
除了空气之中的异味，这里似乎还有别的不同寻常之处，这片空间之中并没有像山谷其他地方一样浓郁的幽灵能量，更没有那些一直在山谷之中鬼鬼祟祟、若隐若现的幽灵系存在——这里好像就连幽灵都厌弃它。
心思又开始翻腾的梅林正拼命克制着自己的心神，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巫女小姐的带领下走到一间破败的仿佛随时都会坍塌的神社跟前，站在一个锈迹斑斑、腐蚀朽烂的铜铁质大鸟居之下，直到巫女小姐低声和在神社正门前静静站立着的另外两位中年巫女说话的时候梅林才反应过来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神社？】梅林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个有着浓郁国家神道时期风格但却破败不堪的神社有着太多的惊奇和疑问，【在这里，在魔兽的墓地中央为什么会出现一座神社！？】他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这里供奉着谁！？】他的视线在神社门前快速游走着，很快就定格在门旁已经颓圮的外墙墙根，在那里明显是一块匾额的残骸，不明的原因让这个纯木质的匾额已经腐朽的难以辨认，他只是勉勉强强从其中看到了“招魂”二字那残缺不全的痕迹。
“咕咚”梅林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简简单单的“招魂”两字让联想到了某个应该被归类为禁忌的事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努力安慰着自己，【第二次战败之后的占领期间战胜国的接管军和几乎分崩离析的政/府就已经联手把它拆除了，到了联盟崛起的时候这里早早就是一片废墟了，不可能到了现在还存在的……】
可是无情的事实是不会欺骗梅林的，它很干脆地扇了一巴掌把他都给打懵了。眼前这个神社虽然看上去经历了诸多灾难和破坏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回归历史的尘埃之中，但是它却仍然存在着，而且其中的绝大部分主体建筑都还耸立着，虽然破败、虽然摇摇欲坠却依然耸立着，一如那些本该逝去的存在……
“接下来的旅程我会一直引领你……”巫女小姐那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梅林的沉思，款款走来的她不再仰着下巴也不再鼓着腮帮子更不再乜斜着梅林，而是平平淡淡的走着路、平平淡淡的看着他、平平淡淡的说着话：“……来吧，已经到了最后了，就差最后了……”
白衣的长袖之中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皙小手伸向梅林，不知为何梅林竟然鬼使神差的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上了这只小手，柔若无骨、没有温度、微微颤抖，这是手掌上传来的感觉，这就是巫女小姐的手掌。
像是个牵线木偶一般梅林被巫女小姐拉扯着穿过第一门、神门走入了这个古老的、早就不该继续存在的废弃之地。在他们身后守门的两位中年巫女正在低声诵经为他们送行，而在神社之外那稀薄的烟雾之中几十位面无表情的年轻巫女正一边低声吟唱着一边迈着坚定地步伐向着神社汇聚而来。
“呼~~”
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卷起了一阵劲风，吹卷着地面的风卷起了地面上覆盖着的灰尘与残骸将一小片被掩埋起来的木牌显露了出来，那上面似乎是个不太完整的“立”字，很小，更像是另一个字的某一部分。很快，又一阵风吹来带来了新的灰尘，再度将这块小木牌重新埋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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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点矛盾呢，这个东西毕竟比较忌讳，所以能够看出这间神社的原型的自己明白就好，看不出来的就算了吧……
然后，下一节就是活埋人形出现喽~~
邪灵退避、恶灵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