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不同的事，不同的人(下)
万籁无声的夜晚，黔泷市南边郊区的某栋别墅中，大厅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只有微弱的光从卫生间那没关紧的门后映了出来。
沈荆双手撑在洗手盆两边，满脸苍白，好不容易透过气来，顿时感觉肚子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立马又把头埋进洗手盆里……绝对不能让陈默进厨房！至少不能让他带一些奇怪的东西进去！
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时间也已然到了深夜。浑身无力的沈荆虚脱般躺在床上，那一顿惊悚的晚餐也慢慢被抛到了脑后。
朝着北边凝视着远方，又想起舞阳市那个身影，思绪如同潮水般涌出，却没有什么详细的画面，有的只是那不时间从耳边回响，模糊而又深刻的话语。
“老公，这孩子太凉薄了，你说就算养一只猫，一条狗，养了十三年了，无论如何都会有些感情吧。现在父母出了车祸死了，一滴眼泪都没掉，而且他那眼神太吓人了……我们不要了。”
“是啊，什么未来的天才，什么记忆力超群又有什么用？辛辛苦苦养他十几年到头来说不定不仅仅连送终都不来，反而像白眼狼那样反咬我们一口……算了吧。”
一道道模糊的影子，明明是捂着嘴的低语，那刺耳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一次又一次如同生锈的钝器般，将当时那个孩子的心划出一道道深深的伤疤。
“喂，在那边的那个小孩。”明明是十分没有礼貌的呼喊，却因为那似水般悠扬的声音显得爽快、自然。“你叫什么名字，会做家务吗？”
“刘荆。”话语中略显稚嫩，却冷冷的，不带有一丝情感。“会”
“好，就你了！院长，这个孩子我带走啦，手续什么的你看着来吧。”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窈窕的身影继续道 : “我叫沈依笙，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为什么？”似乎因为真的有人领养而感到些许惊讶。
“我和你是一类人。”声音爽朗，而又婉约。
“嘶 ~ ”沈荆轻吸一口凉气，又捂着肚子，露出几欲崩溃的表情，那个坑货！不过……如果是陈默的话，他们性格应该很合得来吧？
同一片夜空下，雨幕中的不远处，没有任何涂漆的灰黑色厚重水泥墙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高的矗立在原本市中心的警察局附近，三面围墙依靠着背后的白水，挡住了外面想要进来的丧尸，也困住了里面想要出去的人。这个城南的幸存者基地几乎是牢不可破，让人在这穷途末路下感到那寥寥无几的安全感，威严，却又如霜般刺骨冰冷。
然而，最坚固的城堡，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原本应是宵禁戒严了的基地中盏盏电灯如同点点繁星般绽放，一排排临时搭建的大棚上不时有火光冒出，又很快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浇灭，喧嚣嘈杂的争吵声在围墙内响起。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袅袅婀娜的身影扭动着纤纤柳腰，珠圆玉润的双腿一步一步地从黑影中走出来，如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显得十分激动。
“凭借血脉和天赋成为天选者？每个人只要自己不用枪械杀掉一只丧尸都能觉醒，成为试炼者后更是能不断升级强化自己，你们知道多少人枉死在你们隐瞒的东西上吗？你们这群比外面的怪物还丑陋的畜生！”
身影渐渐浮现，赫然是之前陈默救下的那个女警小妞！只见她指着面前的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白皙的手因过于激动而颤抖。“还是说，你们仍为了维持那可笑的阶级，甚至选择和我们内斗都不让我们出去杀丧尸？”
“什么叫可笑的阶级，我们天选者负责战斗，不断变强，然后保护那些幸存者，而他们只需要付出相应的劳动，便能在这末日中吃穿不愁，各司其职，这不是一个很美好的基地吗？”
男人头上带着一顶蓝黑色的警帽，对于美女警察的指责并不在意，反而大义凛然道 : “张雨楠，这项规定是我们联合制定的条例，每个进来的人都签过字的，你知道现在的行为已经属于造反了吗！”
“吃穿不愁？像一只被圈养的猪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吗？随时被你们用来取乐，没有尊严，不仅如此，还要面带笑容谄媚地欢迎……局长，你变了。”
张雨楠深深地看了面前那如同小丑模样的男人一眼，然后转过身，朝着阴影下一百来个披着破烂褐袍的人鞠了一躬。“对不起了，各位。现在那些所谓的天选者，不仅冷酷无情地奴役我们，还想把我们最后保护自己的一丝希望给破灭，我们……唯有拼死一战！”
褐袍身影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举起手中的武器，露出了一双双骨瘦如柴的手臂，那单薄的肩膀似乎被这连绵阴冷的雨压得摇摇欲坠，但眼中愤怒炙热的火光仍不断燃烧。
“既然你不听劝，那我们只好采取武力措施了。”男人大手往前一挥，数十个拿着精良武器，散发着不同气息人围了过来，“张雨楠，除了那份协议，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在这末日中，弱肉强食！”
对于局长来说，二十多号天选者对上一百来个老弱残兵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不仅仅是他们强化后高于旁人的属性，更是因为他们各式各样武器所附带的能力！
然而，战况并没有如他所料般一边倒，局势反而是陷入了泥潭般的胶着中。俗话说，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这些披着破烂褐袍的人，或许在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这场战斗中，甚至连名字都不被人所知。
褐袍人影灼热的鲜血洒满了基地大门，但他们那视死如归的攻击让每一个试炼者感到棘手，至少，试炼者中好几个同伴都因小瞧这群悍不畏死的身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张雨楠手里握着一把长约七尺的陌刀，步履如燕般轻点，一旦找到机会，妖娆的身影化为雨幕中的死神，带着点点寒芒不断收割着战场上的生命。
有的人为了活下去，卖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只为了多吃一顿饭 ; 有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外面东躲西藏辛辛苦苦收集到的东西被一抢而光，只因为自己没有给天选者上交额外的保护费……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只是因为不想活着，不想再这样屈辱地苟活。
这场深秋的雨比起往年更加寒冷，滴滴答答的雨点如同被染红了的珍珠，摔碎在这高高的围墙底下，凄凉而哀伤……
我不知道为何而死
对于坟墓，几乎还不适应
一个殉于尊严的烈士
就成了我的近邻
他轻声问我 : “为什么倒下？”
我回答他 : “为了活着。”
他说 : “我为尊严，尊严与生存
是一体。我们是兄弟”
就这样，像亲人，雨夜相逢
我们，隔着房间谈心
直到苍苔长上我们的嘴唇
覆盖掉，我们的姓名